第47章 、奸臣之妻 19
九月榮城, 今天放榜的日子。
天剛蒙亮的一大早，衙門前的紅牌前已經站滿了踮腳期盼的人。
考生親自來看的少，大多是家裏人或者派來的小廝守著。
等到了時辰，幾個衙差出來, 有一個人手裏捧著紅榜。
待衙差打開貼好之後, 大家蜂擁而至, 全都擠在了紅榜前。
得知高中就是歡呼不止, 落榜了就垂頭喪氣，個別還暈倒了, 也不怪會有衙差把守, 見狀，他們輕車熟路將人抬下去。
這時有個長得圓頭圓腦的小廝使勁往裏擠, 踮起腳尖不停看, 眼睛一眨不眨怕錯過。
待看見榜首是祝京墨這個名字，他眼睛發亮，“中了, 公子中了！”
“我家公子中了榜首, 我家公子中了榜首！”他轉身推開人群跑出去, 一邊高喊著一邊往家裏奔跑, 引起原地躁動。
等他跑回到祝家, 看見祝京墨還在樹底下在做手工活, 他就是著急的說，“公子，您趕緊回去換衣裳，您高中了, 還是榜首，以後就是舉人老爺了, 待會衙差還會上門報喜，可得注意形象。”
他嘴巴不停的催促著，手上也是勤快的忙活不停打掃擦東西，還確認有沒有備好賞錢，糟糕，發現沒有！
“急什麽，來了就來了。”祝京墨吹了吹木屑，雛形是一個標誌的姑娘，“行了阿福，你別轉悠的讓我看著眼暈。”
會有這小廝，說來也是他和虞瑤拉近關係的一件好事，阿福的腦子有些不好，自小就被虐待，他後娘要將他賣了換錢。他爹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能有錢買酒就行，會傻還是被打傻的。
阿福被賣進牙行業經常被打，他逃了出去，那時候碰上虞瑤，給出手救了下來，可她身邊也不留小廝，恰好祝京墨看見了就說他來榮城也沒個小廝照顧生活起居，就給留了下來。
雖說腦袋被打傻了，可有虞瑤介紹的神醫幫忙醫治，阿福現在也好了不少，就是為人有些憨憨的，還是個話癆子。
“您可就懶吧，待會兒要是虞姑娘來了，瞧見您這一身木屑”阿福拿著掃把，撅著嘴在嘀咕，話還沒說完呢，就見祝京墨起身，像一陣風吹過就進了房。
“公子就是不聽勸，非要我把虞姑娘搬出來。不過也就虞姑娘能壓得住公子了。”阿福小聲嘀咕著，有些得意。
這時，聽到了敲門聲，他過去打開，看見了小桃姑娘。
“小桃姑娘你來了。”阿福打開門要迎進去，笑起來更加憨傻了。
“我就不進去了，怎不見你家公子？”小桃站在門前探頭朝裏看。
阿福如實說“公子中了榜首，待會報喜的衙差來，先回屋換衣裳。”
“確實該如此，考中是天大的喜事。”小桃點頭，沒有看見阿福的臉紅，她拿出了荷包，“這是衙差過來要打賞的錢。我家姑娘想你們興許沒有準備，故而叫我拿過來以防落了名聲。”
“真是趕巧了，我正愁沒有準備賞銀呢。”阿福也沒有推拒。
小桃也沒久待，“報喜的衙差很快就來，你先準備著，我就回去了。”
“行，那我就不多送了。”阿福站在門口望了很久，直到小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這才傻笑著轉身回去關門。
一回身，就看到換好衣服的祝京墨出來，誰能看得出是農家子弟，宛如世家公子，氣度斐然，風姿卓絕。
“剛剛是誰來了。”祝京墨撫過衣袖，視線在院子裏劃過一圈沒見到想見的人，眼神頗為失落，後裝作不經意的問。
阿福知道他想聽什麽，頓時笑眯眯說，“是小桃姑娘來了。虞姑娘擔心公子沒有備好賞錢，特地讓小桃帶過來。”
聞言，祝京墨轉而眉梢又掛起了笑意。
沒多久，報喜的衙差就過來，敲鑼打鼓，身後還跟著很多看戲的老百姓，周圍鄰裏鄰居也都出來了，賣個好也是極好的，考上舉人能當官，還是榜首，將來若成狀元，這可就了不得了，自然他們也不相信祝京墨能博得狀元之位，京都裏多的是聰明人，要與之相爭可不容易。
祝京墨一一感謝，待衙差走了之後，圍觀的百姓道賀幾句好話也散場了，不過祝京墨結交的好友是留了下來。
他們備好了宴席，隻為等著祝京墨去慶祝呢。知道他不喜歡那些胭脂俗粉，隻是吃個飯，閑聊罷了，並無酒局。
待祝京墨喝了回去，靠在車廂打瞌睡，臉蛋微紅，看起來多了幾分妖孽。
“阿福，轉頭去虞家。”他看著臉色是醉了，可眼神很清明。
“好嘞。”阿福應聲，“公子，這個點了，虞姑娘興許要歇息了。我們這樣冒然過去，豈不是失禮了。”
他原本不懂這些的，可有小桃姑娘教導，漸漸也明白很多事。
“無妨，且先過去。”祝京墨攏了攏袖口，有些緊張期待，“我和她約好了，待高中這天”
他後麵的話太小聲了，阿福沒有聽清楚，但也聽吩咐的駕馬車過去。
遠遠的，就看見小桃姑娘站在後門張望，阿福高興的喊了聲“小桃姑娘！”
“噓！你個呆瓜，小聲點！”小桃氣急敗壞的瞪了他一眼。
“哦。”阿福抓了抓頭發，聽話的閉嘴了。
等來到後門，祝京墨酒醒了，身上隻是淡淡酒味。
他下了馬車，小桃行禮，“祝公子，我家姑娘在裏麵等著了。”
“勞煩了。”祝京墨點頭，他跟在小桃身後，每靠近一步就是緊張。
聽到悠悠琴聲，佳人梨花樹下彈曲兒，背影妙曼。
小桃上前俯身在虞瑤耳邊說了幾句後離開了院子。
祝京墨也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站著，等琴聲停才上前。
“瑤瑤。”祝京墨站在她身後，抬起手，又垂了下來。
“祝公子。”虞瑤回身，抬頭看著他。
風吹帶來了梨花香，花瓣飄絮。
“祝公子你知道的，我”他的眼神太熾熱了，虞瑤垂眸躲避，後麵的話也說不下去，哽在心頭。
“你還是想要拒絕我。”祝京墨知道她後麵想說的話。
先前還在渠縣的時候他就經過了一次，可輕易放棄也不是他的性子。
他說得很直接，虞瑤有些尷尬不知講什麽好隻能沉默點頭，但祝京墨這次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瑤瑤，求你給我一次機會，等我成為狀元了就來迎娶你。”
他第一次那麽失禮，拉著她的手不放，逼著她看著自己，做出回答。
虞瑤能看見他眼裏的真摯情誼。
這幾個月裏，她躲過了書中的死劫劇情，可不知何時卻被書裏的奸臣男主給盯上了。
在她反應過來時，好像已經被他拉進了他營造的圈子裏無法逃掉。
“好。”在祝京墨緊張下，虞瑤順應內心想法，緩緩點頭了。
祝京墨眼前一亮，他還是不確定的再問一次，“真的？瑤瑤，你真的答應了？”
“嗯。”虞瑤再次點頭，見他開心的像個小孩子，她莞爾一笑，“不騙你就是了。但說好啊，你考上了狀元我才會嫁給你。”
她知道祝京墨能夠做到，如果有意外那就另當別論，點不點頭是她一句話的事。
“這是自然，我予你的承諾永遠都不會是空話。”祝京墨堅定說。
他知道虞家的家世，也能理解虞家人的阻攔和考驗，要想抱得美人歸需要更加努力，拿出能夠信服的實際行動。
兩人相視一笑，氛圍有些曖昧。
慢慢的，祝京墨大著膽子將虞瑤抱進懷裏，但也隻是那麽一下下又立馬鬆開了。
愛一個人自然是要對她恪守君子之道，還沒成婚前不能雷池半步。
關係的轉變對他們而言也沒有多大差別，隻是聊天時偶爾對視有了含情脈脈。
過了許久，等小桃進來催，祝京墨才戀戀不舍辭行，現在他無比期待來年。
其實虞家人都知道祝京墨的存在也知道在對虞瑤君子好逑，而虞瑤也露出願意的意思，否則早在羅夫人安排相看時，她現在或許已經在準備婚事，嫁人生子了。
雲詩晴尋了批好東西拿來給虞瑤，就看見祝京墨的馬車離開。知道祝京墨考中了舉人還是榜首，過來的原因是什麽，她一猜就知道了，懷著複雜心情進了虞府。
“瑤瑤，你猜我這趟出去碰到了什麽好物。”雲詩晴現在和虞瑤關係很好，親如姐妹，她每次出去跑商都會帶禮物。
“我聞到了，海鮮是嗎。”虞瑤動了動鼻子，雖然很細微可她還是聞出來了。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雲詩晴一笑，她身上是有些味道。
她坐在對麵，“我叫人拉去廚房了，等下你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這次出去收獲頗豐，見識也漲了不少，當然一個女子跑商也會遇到很多困難，但雲詩晴都克服過來了，現在開的酒樓生意紅火，儼然是要成為榮城的一大標誌。
“好。”虞瑤點頭，視線落在雲詩晴身後，“怎麽不見表哥一起？”她眉眼含笑，語氣有幾分打趣。
雲詩晴臉一紅有點尷尬，可也坦然說，“回來路上遇到有人打劫，雖有驚無險，可他為了保護我受了點傷，我讓他先回家休息。”
起初她和夏遷和也隻是一麵之交，並沒有過深的交流，隨著後麵她自己做生意開酒樓，夏遷和感興趣後和她接觸，想著是虞瑤的表兄，雲詩晴也就沒有拒絕。
久而久之，兩人的關係是知己也有曖昧。夏遷和對她坦白了心意，雲詩晴當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她要老牛吃嫩草了？還是拒絕了，一是兩人觀念差異，二是年齡差距。
雖然現在的身份是同齡人，可是在雲詩晴的自己眼中就是相差了好多歲，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手啊。
但夏遷和並沒有放棄，依舊像黏皮糖追著。雲詩晴是動容的，當然讓她下定決心的就是這次出去，夏遷和義無反顧站在她麵前以性命保護，多少人能做到這一點。
她不能用猜想今後會發生的事來否定現在，人生不管怎麽選擇或許都會留有遺憾，但是錯過現在，雲詩晴知道她的遺憾立馬就產生了，遇到一個能心動的人不容易。
“這下好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潑猴有你管得住，表姨和表姨父能放心了。”虞瑤笑著說，她話中意思很明白。
雲詩晴是不好意思的，本來是好姐妹，轉個身卻成為表嫂。啊呸呸呸，他們現在隻是兩情相悅，還沒成婚呢。
“你呢，方才祝京墨來過？”雲詩晴端詳著虞瑤的反應問。
“是啊。”虞瑤點頭，撚著魚食丟進了池裏一堆魚兒遊來爭食，“我答應了他，如果考得狀元，就答應他的求娶。”
雲詩晴知道是這個結果，可心裏頭還是難受愧疚。
“對不起，之前你們會頻繁遇到都是我的原因。”
這件事壓在她心裏很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虞瑤回頭看她，莞爾一笑，“若非我同意，你也不會將消息送得出去。且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如果連自己院子和身邊的人都無法把握，又談何管理一家子。
“那你是迫於無奈答應，還是真心？祝京墨不是一個心善之輩，相反手段狠辣。”雲詩晴看著這張絕美的臉，她堅定說，“如果你不願意，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她會為曾經犯下的錯誤而彌補。
“好啦，放寬心，沒有你亂想的事情。”虞瑤笑起來很美，“自然是我內心的選擇給出了答案，無人逼迫我。”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手裏的刀是揮向歹人而不是弱者，這就足夠了。世道不太平，很多時候好壞隻是立場問題。”
虞瑤心裏跟明鏡一樣清楚，她比誰都知道祝京墨不是好人，未來還是個奸臣，可他能壓得住貪官汙吏，能向下行政策利百姓，那麽他就是個好官，能做到這點就可以了。
“既然你心裏有成算，我就放心了。”雲詩晴知道虞瑤並非等閑之輩。
在他們兩人的關係裏，祝京墨還是被虞瑤掌控的一方，也就不用擔心會受傷。
虞瑤說的也對，世道不太平，沒有點手段隻會任人宰割，有手段也是好事。
她現在也變了很多，能努力保持初心不變已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