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奸臣之妻2

嶽誌平有自己的書房, 就在他取名的太遊院子裏,他們所經之地走過回廊會有一處廂房,哪兒正是提供文比的地方。

現在這會兒有幾個穿著紫藍交織儒服的年輕學子正在走進廂房,說話也不吵雜, 低聲交談, 風格迥異, 自是一道風景。

有著在搖晃折扇的風流倜儻, 也有踢著蹴鞠的陽光英俊,還有個是長相俊秀…他麵上笑容, 笑眯眯的捧好, 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條毒蛇在找機會咬死獵物。

隻是雖穿同樣衣服,前麵兩個卻衣料子更加華麗, 還佩戴著玉佩, 彰顯著家世不凡,旁邊那位卻將衣服洗得有些發白,全身很是樸素, 束發隻用紫色發帶。

回廊和廂房之間隔著一塊花田, 距離也不遠, 看見嶽誌平的身影, 他們認識也敬佩, 三人拱手作揖行儒禮, “嶽先生。”

虞瑤偏頭,目光落在了那名既有文人氣質又有幾分市井市儈的年輕男子身上。

他有些消瘦可容貌俊秀極好,像彎曲卻不會折斷的竹子,待風雨後又能挺直的節節高升。

他有點敏銳, 抬頭和虞瑤對視,恰好初春的暖陽淡淡亮著落在他身上像是在背後暈開既亮著又內斂不刺眼, 他微微一愣,後展顏一笑。

虞瑤紅了臉,麵紗遮著沒有發現但眼簾下垂躲避,收回目光的沒有多看。

“嗯,你等繼續忙。”嶽誌平摸著胡子點頭,帶著虞瑤繼續離開,進出這裏的學子很多,附近就是暨白書院,也是很有名。

但由於自身名氣,嶽誌平並未和他們走近,若是碰見了隻閑聊幾句,否則輕易被利用了去,故而他和他們也不算熟悉。

隻不過嶽誌平對祝京墨還是有些熟悉的,因為他經常來書肆抄書,且寫字很漂亮,是暨白書院的學子,性子逢人便是三分笑。

學識是有的,不知是本事平平還是給藏拙了去,已考取了秀才名頭但排名中,既不紮眼也不會太落後被人忽視。

這點水平還不至於讓嶽誌平去另眼相待,可他眼尖,見幾次這祝京墨都有著違和,像是一頭毒蛇套著人模樣在藏起毒牙。

這種人是最可怕的,能屈能伸耐心足的等待機會反咬一口,若是腦子轉得快將來必定能夠往上爬有一席之地。

嶽誌平並不排斥這樣的人,隻要不是作奸犯科就可以,畢竟農門子弟要想出人頭地光會讀書沒用,要會用腦。

嶽誌平暗地給了他幫助,光是些孤本能夠抄就已經受益良多,學得多掙的也不少。

他也想知道將來能夠走到多遠,且看今年八月中的科舉到來就能知道是什麽個本事了。

舉人和秀才可不同,舉人是有功名在身,名次好還能進入京都書院就讀以便準備京試,這可不適合繼續藏拙,若是能考出了名自然會有人要拉關係的庇護。

久久望著會失禮,待嶽誌平他們走過回廊轉角沒見身影時他們低聲閑談。

搖折扇的公子哥回味說,“方才跟在嶽先生身邊的姑娘可真國色天香。”

“柳兄如何看得出來那姑娘的麵紗之下有天姿絕色?”腳靈活的把蹴鞠踢起來用手接住把玩,王如是好奇問。

他也看到了,隔著不算遠,端看身段氣質和眉眼確實長得不賴,可多得是麵紗一摘嚇退千軍萬馬的相容,這可就無法保證了。

祝京墨垂下眼簾的沒有說話,可掩蓋的眼底卻有著詭異亮光,他聽到心跳加快的聲音,還有難得得歡快愉悅聲。

這可是比進行利益算計要來得暢快許多,渾身叫囂著想要她,想要和她在一塊兒。

“若是我沒有猜錯,嶽先生身邊的這位姑娘就是虞家三姑娘,我見過虞家兩位公子都是豐神俊朗,同出一脈的虞三姑娘必定是不差的。”柳飛望眉眼一挑很是篤定的說。

他的紅粉知己有不少,算是女人堆裏長大的,對待看女人自有一套本事。

但這話說出來對虞三姑娘會顯得輕佻,柳飛望愛美色但知道禮度,這可不是他能亂說的話,當心傳出去對虞三姑娘也不好,被個男人評頭論足壞名聲。

“虞家三姑娘我是也有聽過,傳聞才貌雙絕,但極少有人見到真容。”王家在渠縣也是富有人家,可虞家更是有舉足輕重地位,王如是還是個男子,沒見過也正常。

若是家中有姑娘和虞家三姑娘交好的自然也是能認識,可惜,這虞三姑娘似乎不愛出門,且經常是前往榮城住在外家的多。

常言道高嫁女低娶媳,虞家的本家在府城,虞三姑娘將來的婚嫁之事也是在府城找門當戶對的夫郎,她留在渠縣活動自然就少。

這也是他們不敢討論的原因,虞家可輕易動不得,虞家姑娘也不是他們能夠肖想的,利弊關係他們一向看得很清楚,若是有機會早就想辦法去接觸了。

虞家三姑娘嗎…祝京墨慢條斯理撫過有些褶皺的袖口,恰當開口轉移注意力。

他笑眯眯的看著幾分諂媚,還有暗裏挑起怒火的替著他們生氣,“柳兄王兄裏頭就要開始了,再不進去耽擱時間定是會被傳成膽小怕事退怯不敢比試讓董成笑話了去!”

這一提醒,柳飛望的臉色一冷,合起折扇捏緊,“哼!今天非要挫一挫這董成的傲氣不可!”

“我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仗著有個當縣令的舅父就囂張得很。”王如是同樣擺著張非常厭惡的臉色。

柳飛望看向祝京墨又是一笑,可這笑容裏還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傲氣,“祝兄今日就靠你壓一回這董成,你放心且做好了我們必定是會拿你當真兄弟對待。”

“祝兄天資聰穎,每次堂試都穩穩壓過董成的名次,有祝兄在何愁擔心這董成不被欺壓。”王如是哈哈一笑很是爽朗。

話雖如此,可他斜睨著祝京墨的眼神帶著睥睨和審視,遠遠沒有看起來這般少年爽朗開懷。

世家大族裏走出來的公子哥外相隻是迷惑人的視線,就沒有誰是簡單的。

“不敢當不敢當,僥幸之事罷了。”祝京墨連連擺手,端著是惶恐態度。

“董成不過宵小之徒,無需架起柳兄和王兄正眼相待。”他賠笑著捧道。

話中含義無非是,由他來就是將自己擺在和董成一樣的位置,表示擔不起他們稱兄道弟的承諾。

二人一聽,心裏算是舒坦了,他們將祝京墨帶來的目的就是如此,憑他區區一個董成不值得他們出手,用祝京墨就足以。

他們走在前麵進去,祝京墨主動的落後幾步跟隨後麵,眼底飛快劃過陰鷙暗沉又恢複了諂媚逢迎,他的一切算計都能在細節裏,踩著他們一步步上來。

虞姑娘…要如何去靠近才好,怎麽辦,光是想想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祝京墨的思緒已經飛遠,他甚至懊惱方才的初見會不會讓虞姑娘心中對他的印象不好,覺得他低頭做小的做派難以入眼?她那麽好,或許會瞧不起他的行為。

由此,祝京墨很自然的遷怒到了董成他們三人,要不是他們,他也不會展現不完美的一麵給虞姑娘看見了。

祝京墨心裏算盤著給拉下來的步驟要加快了,肮髒的人不值得侵占他的心神妨礙他去想虞姑娘。

起初他隻是尋找墊腳石目標,偏生這幾個人將他從家中帶來的饅頭全都碾碎喂魚,嘲笑著說家中狗都不吃,再好似哥倆好的說都是同窗,帶他去吃好吃的。

祝京墨當時順勢撿起碎饅頭丟進魚池裏,看著一群魚兒爭食,聽著耳邊他們滿意的笑聲,計劃就在心裏行成。

這是他娘做給他的幹糧,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用腦,家裏省下口糧給他夜裏吃的以免餓狠了,可惜,全都被踩碎了。

祝京墨當時就在想,遲早有一天他會讓他們像這些饅頭一樣,走到碎屍萬段的下場。

看,現在的董成就是開始,殺人刀何必要自己拿,欣賞他們互相殘殺豈不是更好。

虞瑤和嶽誌平回到書房,隨從展開畫放好,是一副山水圖,畫功確實很不錯。

可她從這畫裏似乎看見了染血的荊棘正在向外生長,張牙舞爪的所到之處都成為它的養料,供它長得越發旺盛。

嶽誌平是真喜愛這副畫,已經派人去做框要裱起來掛著,回頭見虞瑤盯著畫看,眉頭微微顰著,他問,“瑤兒瞧著不喜歡?”

“隻是心頭有些怪異。”虞瑤捏著帕子微微搖頭,“我好像在畫裏看到了野心勃勃,山水都是棋子,執棋人就似這畫背後的山鬼,它不露麵卻又能縱觀全局般。”

但無法否認,這是一副很有生機的畫,一幅畫就是死物,可畫師能給畫活起來就是天生的天賦,起碼她現在沒有做到,她的畫好看是好看,可也僅限於一掃眼的好看,無法給心底留下震撼。

“哈哈哈——”嶽誌平摸著胡子就是大笑,“瑤兒有一雙慧眼。如此卻是這副畫的點睛之筆,畫山水若沒有野心是畫不出波瀾壯闊的氣派和心境的。”

當一個人心裏裝著的是天下,雙腳就不會被泥沼困住,筆下畫的是攀登高峰的決心。

“確實是好畫。”虞瑤點頭,“先前是我狹隘了。”她開始好奇能畫出這副畫的人是誰。

“誒,每個人的風格不同。”嶽誌平也欣賞虞瑤的畫,幹淨靈動,亦如她這個人的心。

聊了會兒,虞瑤見嶽誌平露著幾分困倦,年紀大就容易乏,她行禮辭行。

書肆很安靜,虞瑤漫步了會兒便去找幾本書來看,她先前為了打發時間也寫些話本。

見有女子進來看書,虞瑤心裏是高興的,可惜終究還是太少,且來的都是前往雅間飲茶閱讀的女子幾乎都是有家底的,普通姑娘太少,這會兒放眼望去就隻要幾個,很多還不識字,她們進來是想等機會碰到有先生授課,碰到就是免費學的運氣,但顯然今天並沒有這個好運。

虞瑤也別無辦法,時間和財力就壓垮很多人,這也是她將進來看書價格壓低的原因。

若光論這點,書肆就不掙錢,反而還會貼錢,索性虞家也不差這點錢,權當是積攢名聲和人脈,將來若是有從這裏走出去的新權貴就是虞家屹立不倒的樹根。

這些年的效果證明不錯,山淮書肆換的新匾額還是由當今聖上親筆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