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趙晨星再見到江黎月是兩天後。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不多不少, 恰好跟他有關。

一個前天警方發布的警情通告:某女子的自殺案件確為自殺。

網絡幾乎“一邊倒”得全在罵趙晨星和江黎月,這回是但凡帶點腦子的都意識到這兩人是被別人搞了。

【草!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nmd親情是我心裏最不能碰的東西!】

【zcx這種人怎麽還沒死啊!應該把命賠給他媽的!】

【江黎月也不是好東西, 一丘之貉, 狼狽為奸!】

【脫粉脫粉,曾經愛過,不黑了。】

趙晨星解開心結,別提心裏有多暢快了。麵對這些罵他的言論都沒有多大反應。

反倒是袁漓,那天分外暴躁, 戴著眼鏡死盯著平板。

就連吃飯也不忘在評論區跟人血拚!

袁漓就連懟人都顯得極有涵養,不帶髒話, 但是莫名的讓人覺得自

己被懟了。

“我親愛滴媽媽, 能好好吃飯嗎?”趙晨星見袁漓一手拿著碗不動,一手在手機上翩飛很久了。

碗裏的湯估計都半涼了。

“你說, 網上這群人這樣發言不覺得造口業嗎?”袁漓把湯放下,兩隻手打字。

“你別跟他們計較了,都多大人了。”

“不是,要是說的別人, 我會管?誰動我家兩崽子, 我都跟他拚命!”

“別管了,網上的消息一會一個樣,說不定一會就推翻一切重來了。”

“還有個明星也挺慘的,這幾天跟你們一起天天在熱搜上罰站。”袁漓放下手機,摘了眼鏡說道。

“詹文?”趙晨星重新給袁漓盛了碗湯。

“嗯, 看他的消息, 咦——也是亂得很。”袁漓皺著眉頭說道。

“這算什麽,大料都還沒爆完呢。”

“你還有時間關心別人, 你看看網上!”

“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船到橋頭自然直,讓子彈飛一會。”

果然,子彈就飛了一天。

第二天,網絡上關於趙晨星和江黎月的事情開始反轉。

紫砂女子實為謀殺,具體原因為C城毒·販團夥內鬥,女子為犧牲品。

並查出京城警廳有內應,將嚴肅處理。

【終於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女的麵黃肌瘦,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麵相,果然是壞的。】

【哇,哥哥們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心疼!】

【好嘛,連他們之間的要錢記錄都出來了,這種吸血鬼,早死早好】

同時警方也表示,會對C市的團夥案進行進一步追蹤調查。

但由於事件的性質,不會在網上進行通報。

趙晨星看到消息的時候,挑了挑眉。

他是回國後,才開始著手調查,為什麽傅杏會突然要這麽大一筆錢,以及時間非常緊迫。

他調查結果並不順利,他隱約感到有人在背後阻礙他,但由於國外紐潤上市更為緊迫,他便將這事情擱置了。

估計是老璟幫他查辦的,等等問一嘴。

趙晨星吃完晚飯,抽過餐巾紙擦了擦嘴,裝似不經意地提道:“對了媽,江黎月前天也回A城了。”

“嗯?你倆一塊回來的?那他怎麽沒在家住。”果然,袁漓問了。

“不知道啊。”

“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說完,袁漓一個電話就甩過去了。

趙晨星豎著耳朵偷聽,對麵算是被罵道“狗血淋頭”,吱都不敢吱一聲,最後答應第二天就回,袁漓這才結束教訓。

“笑笑笑!別以為你也躲得過去!一個國外電話都不聯係幾個,一個國內家都不回幾趟!”

袁漓想起這事就氣得胸悶,捂著胸口,黛玉般虛弱地坐在沙發上。

趙晨星從善如流地幫她按太陽穴,經過這兩天的訓練,他對‘小作精袁女士’的各種異常表演已經能做出很好的應對方法。

趙晨星晚上臨睡前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趙晨星,算你厲害!說吧,你想怎麽樣才能放過我?”

夏思勞聲音狠戾急促,鎮靜下帶著強烈的慌亂感。

外強中幹。

對麵的聲音很是耳熟,能叫出他名字的,應該是認識他,但一時他還真想不起來是誰?最近得罪誰了嗎?

“勞駕問一句,你是哪位?”趙晨星的語氣高貴平靜。

一瞬間,給夏思勞的感覺就是,這人在睥睨他,站在巔峰的雲端上,垂眸看著他在泥潭裏掙紮。

心底暗罵了一聲,報出自己的姓名。

“哦,是你啊。”趙晨星的回答顯然更加漫不經心,“可是,我憑什麽要放過你呢?”

“你不是很恨那個娘們嗎?就憑我把她做掉了啊,我幫了你一個這麽大的忙,你是不是也應該幫我一把?”夏思勞急了。

趙晨星清了清嗓子,另一隻手玩著胸前溫潤的墨玉,說道:“教你一件事,免費的。”

“當你要求別人幫忙的時候,需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對方想要的東西。利益交換,你做了這麽多年小弟應該也知道吧。”

“你什麽都沒有,就像讓我幫你?”

“你說的,那個女人,你以為,就算你沒有做,我就沒辦法對付他了嗎?”

“話說回來,又不是我讓你這麽幹的,你自己心虛被人一激,就衝動了,怪誰?”

“靠!姓趙的,別在這裝好人了?不是你還能是誰?現在過來裝什麽好東西?”夏思勞慌不擇路,開始辱罵,各種髒話層出不窮。

趙晨星在他開始罵人的時候,便悄然掛斷。

夏思勞聽著聽筒裏已經掛斷的‘嘟嘟’聲,氣得眼前一黑,感覺他的全世界都要崩塌了。

警方通報警局有內鬼的時候,韓哥發了大火。

他自從上次被揍之後,這幾天夾著尾巴做人,一旦存在感不敢露,因此那天他也沒跑到韓哥麵前刷存在感。

後來聽說,韓哥派去調查他這件事的幾個人都被抓了。

警局的幾個內鬼是他們供養了十幾年,前後投入將近小一億,聽說被連根拔起。

韓哥都不清楚,為什麽十幾年都藏得好好的,怎麽一招,一個女的死了,他們在裏麵稍微動了動手腳都被查出來了。

快準狠!

韓哥不得不開始在C城藏頭露尾,這讓他一個本市地頭蛇一般的人物,做這種鼠輩般的動作,實在令他感到身心不適。

夏思勞聽到後,便明白,原來就算是C城的地頭蛇,也依然幹不過A城的豪門世家的勢力。

這是他這點腦子唯一能想明白的,他想來想去,除了趙晨星,沒有任何人有理由搞他,於是這才去給趙晨星求饒。

但他跟趙晨星通完電話,便清楚搞他們的不是他。

現在趙晨星占盡上風,如果是他做的,他沒有任何理由去撒謊否認。

那麽,是誰在搞他們?

*

江黎月回家當天,便被袁漓強行扣在家裏,順帶再次聽了訓斥。

而告狀的那個,坐在對麵餐桌上,吃著葡萄,吐著‘火上澆油’的話。

袁漓顧忌是說累了,趙晨星及時在旁邊遞了個剝了皮的葡萄。

袁漓:“別討好我,討好沒用!老樣子,一個擦地,一個數葉子!”

“媽,你看最近這天,陰冷得凍骨頭,我受得了,江黎月那小身板可不行啊。”趙晨星上前給媽媽捶腿,一副狗腿樣。

袁漓想想也是,小月兒的手骨一直是個不大不小的毛病,於是點頭同意道:“都去擦地,別讓我看到地磚縫裏有一粒灰塵。”

說完,袁漓女士便回臥室去了,留下江黎月和趙晨星麵麵相覷。

擦地這事吧,說大不大,說下不小,除了廢胳膊和腿,其餘倒真沒別的。

趙晨星再蹲地上,細細一看地,果不其然,地上的磚縫幾乎都是幹淨的。

袁漓每次說著讓他們幹事情,實際都是為了小懲大誡。

他們家的地磚定期有美縫師上門保養,看這地的情況,應該才保養完沒多久。

趙晨星蹲在地上,望著正在上樓梯的袁漓的背影說道:“啊呀,這地髒的,想想都感到累了,我們是真錯了啊,是

不是啊小月兒。”

隻見袁漓正好好上著樓梯,莫名被什麽東西絆住一般,而後甩頭,頗有些惱羞成怒說道:“好好幹活,這麽多話!”

兩人熟練的在地上作業,路過的賈阿姨笑著看著兩個孩子在地上糊弄,旁邊也有新來的幫傭,想上去都被賈阿姨製止了。

兩人手腿不閑,但是嘴能動,於是趙晨星便開始跟江黎月扯東扯西。

直到兩人擦到趙晨星房間的時候,兩人進屋,趙晨星直起腰把自己摔進**。

江黎月直起身子,錘了捶後腰,俯身彎腰久了,那一片都是僵的。

趙晨星側著身子看見他這個動作,調侃道:“怎麽?腰不好?年輕人,這可是腎虛的表現啊。”

江黎月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趙晨星,而後淡淡道:“不用你管。”

我腰好不好,你又不會試。

趙晨星被噎了一下,而後轉移話題道:“你這幾天在幹嘛?都沒你消息。”

“處理事情。”

“我看你也沒通告啊,忙什麽呢?”

“一些事。”

“傅杏和夏思勞的事是你做的?”趙晨星問道,他問過老璟了,老璟說不是他做的。

還說,他想介入的時候,已經有人提前做了。

璟大人還說,看那人的手筆,像是江家幹的,但又有點不對勁。

江家黑白通吃不是什麽秘密,但大多數情況都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麽絕,這次C城算是踢到鐵板了,幾乎被連根拔起。

所以背後攪動風雲的,就是這個冷漠寡言,看著無欲無求的江黎月。

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江黎月也開始接手江家的事情了。

他一向是不喜江家的。

“嗯。”江黎月應了他的問句,沒回避直接承認確實是他在背後搞了這兩人。

如果這再看不出江黎月此刻心情不妙,異常別扭的話,趙晨星便愧對兩人十幾年的竹馬之情了。

“誒,你到底怎麽了?”趙晨星問道,他心裏快速過了很多種江黎月這變化的原因。

記得剛從寰世界裏出來,江黎月一反常態的陷入心障中。

他那天做得是過於衝動了,被他厭惡推開是他意料之內的事。

但也不對勁,之後他在機場的時候,江黎月也追了上來。

那天的江黎月神色晦暗,他一時間還真捉摸不透他那時候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親他,還咬了他嘴唇。

嘶——

想起那天,下唇都隱隱作痛。

既然摸不清江黎月的想法,從他地方尋求破解之法不免過於低效。

“不是說喜歡我嗎?喜歡就你這種表現啊?”趙晨星無意識的舔了舔唇,裝作輕鬆地打趣道。

按常理來說,這個話題並不適合兩人在現在這個階段談。

但他還是選擇直接莽。

比起兩人之間關係的改變,他更希望維持現狀,他不希望看見江黎月痛苦。

他知道,江黎月有多討厭同性戀,有多厭惡那些東西。

他也知道,他趙晨星在江黎月的心裏,位置是獨一無二的,但……

再獨一無二,也不能是那個位置。

他倆都受不住。

綜藝那次是趙晨星自己放縱,機場那次是他放縱江黎月。

古話說得好,事不過三。

不會再有第三次。

放縱,有一次就夠了。

就像那次……

趙晨星不算是個特別能藏事的人,他隻能同時藏一個秘密,對他來說就已經夠難了。

情竇初開後有了第一個秘密。

高考完了,某個瘋女人找上來,他便突然有了兩個秘密,他處理不了,隻能逃避。

逃到現在一個解決了,但他心這麽小,還是隻能藏一個。

那麽,就應該趁江黎月還沒陷這麽深,早點解脫才是最正確的解決方法。

與其去考慮,兩個人之後該怎麽辦,江黎月是否真的能夠適應這條黑暗壓抑的路。

不如從一開始便斬斷這一切。

Less is More.

江黎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趙晨星的話,隻是靜靜地站在窗台前。

他看著雨水打在窗戶上,看著外麵被暴雨壓彎的小枝丫,看著庭院的盛開的海棠花被打落的花瓣……

“問你話呢,別裝啞巴。”趙晨星被臥室裏沉悶的空氣壓抑到了,出聲打破。

“趙晨星。”江黎月幹燥冷冽的嗓音透過溫潤的空氣傳來。

“嗯?”趙晨星正在用眼神描摹著江黎月的背影,如果江黎月此刻轉身,就能看到他肆無忌憚的眼神。

“你還記得,我在寰世界裏說過,我們出來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江黎月感到左手有些刺痛,他抬手一看,原來是剛才拇指按著食指指節太過用力,導致指甲刺進了肉裏,留下一道刺眼的紅色血痕。

江黎月很怕痛,但此時有更令他在意的事情,他隻是低頭看著這道血痕,良久,問了句話。

趙晨星回想了一下,是快結束的時候,兩人久違地在操場巡邏散步,當時江黎月確實準備問他一個問題的。

趙晨星點了點頭,想起江黎月此時背對著他,看不到,便出聲:“記起來了,你要問我什麽?”

“你……到底是因為什麽回國?”江黎月說完,像是擔心趙晨星說假話般,轉身盯著趙晨星又加了一句,“我要實話。”

實話?

能跟你說實話?

趙晨星對上江黎月的一瞬間,闔上眼,沒什麽停頓地開口道:“能為什麽啊,我的公司在美國受限製啊,隻能回國找機會啊,還好還是祖國媽媽愛我們!”

“你是不知道,美國佬有多傻逼……”

聽到趙晨星的答案後,江黎月再次攥緊了手。

左手因過度用勁而開始發顫,右手手指在手心留下四個深刻的白痕。

良久,江黎月再次轉身看向窗外,出聲打斷趙晨星喋喋不休的吐槽,“哥,下周一我要進組拍戲,你來嗎?”

趙晨星想了想,道:“這段時間公司要忙國內上市的事情,可能沒時間。”

“行,哥你忙你的。”江黎月的聲音溫潤輕快,反倒像是如釋重負般,“這麽多年一個人拍戲,我也都習慣了,哥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可以的。”

趙晨星:……

兩人沉默中,門被輕柔地敲了三下,隨後傳來賈阿姨的聲音。

“晨星少爺,夫人問您,今年的生日準備怎麽過?”

“啊,這麽一看好像是快到了,這些年在國外忙得連自己生日都忘了。”趙晨星拉開門說道,隨後躺下身,出神地望著頭頂泛白的天花板。

過了會,他說道。

“都多大人了,還這麽幼稚?是成年人就不過生日!”

生日是現在唯一跟那個女的有聯係的事務,他自從知道後,就不再想過了。

但顯然這個理由不太能糊弄過袁漓女士。

“那天高中幾個好友組了局,我出國這幾沒去,被他們催死了,跟我媽說我去找同學們玩去了,讓她別準備了,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套。”

當然半句他是沒敢說出聲的,隻敢在心裏吐槽,袁漓給他們辦生日會一向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少女心,除了粉色還是粉色!

賈阿姨領著話便幫他們關上門上去複命去了,她是宅子裏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夫人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質,也不會催他們趕緊擦地縫。

夫人拉不下臉,隻能她們幫忙咯~

“這幾年的同學聚會你去了嗎?”趙晨星掏出手機,看著群裏的消息出聲問道。

“……”

“這沉默,我知道了。”

“那你這次去嗎?哦,你要拍戲,不會去。”趙晨星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江黎月沒有反駁趙晨星的自說自話,沉默地看著手機裏,打開早就屏蔽通知的群,看著裏麵一串的消息。

【大劉:晨星哥,幾年不見,是不是得走幾個?】

【猴子:今年晨星你可必須到場啊,一走了之還沒有消息,不是兄弟!】

【月月

鳥:猴子急了急了!這兩年你不在,他被灌得最慘。

【猴子:晨星哥!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別逃!】

如果趙晨星知道這次同學聚會將會發生什麽事情的話,現在打死他,他都不會去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