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半年時光, 匆匆而過。
過了兩個月婦唱夫隨的日子,盛葉舟重新又回到了每日早起就進入書房的日子。
而且隨著會試時間越近,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甚。
胖墩兒此後出現過兩次。
一次是盛葉舟購買初級藥水給妻子, 一次是買了本名家大集作為考前參考書。
至此之後,盛葉舟每每問起。
胖墩兒就已係統出現故障需要重新升級為由消失得無影無蹤。
臨近二月初, 宮中接連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是太子妃於靈汀降為侍妾,成了川慶朝開國以來第一個被降位的太子妃。
其實說起來這個女子也是被娘家所牽連。
明明想著遠離男女主就能逃脫被囚禁冷宮的命運, 可如今女主另嫁他人了, 她還是沒逃脫這個命運。
不過聽聞這個前太子妃好似很樂意如此。
縱使被關在宮中, 每日也能尋了法子自娛自樂。
聽甘禾淵說,好似還種起了地,三五不時就發明些新鮮玩意兒。
明明就是被降位之人,宮中卻偏偏到處處是她的消息。
盛葉舟覺著此人確實是言情小說看多了, 這些法子不正是女主吸引男主的劇情嗎?
可太子不是凡人。
因為這些小玩意兒, 他更加討厭起於靈汀。
後宮女子風頭蓋過太子,讓本就多疑的鄭崇寧心中怒火淤積,遲早有一日要爆發出來。
二月中旬,盛葉雲從老宅返回了安義府。
不過整個人變得有些呆呆傻傻, 無論盛建宗說甚,都隻會應好。
盛葉舟懷疑是戒斷五石散之後的副作用。
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恢複。
就在會試的前兩天,盛府又發生了一件大喜事。
近日來宋依清老腿疼,盛葉舟放心不下,請了大夫回府診脈。
妻子身子無礙, 倒是查出了喜脈。
根據推算, 宋依清已懷孕三個月有餘, 可能是因體質改善劑的作用,才讓夫妻倆都沒能察覺。
新婚燕爾又升級為人父。
盛葉舟就是在滿身喜悅中引來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深度自習室已經發出通告。
盛葉舟金榜題名之日, 就是係統自動解綁之時。
再次之前,係統提醒盛葉舟盡快用完積分,免得係統想解綁之後再無可用。
盛葉舟這些日子都在盤算要買些甚。
但想來想去,好似除了體質改善液之外並沒有想要之物。
囤了十幾瓶體質改善液給孩子之外,他就再沒買過其他。
就在如此喜事連連中,盛葉舟迎來了會試之日。
經曆一整個寒冬,三月的安義府直接跳過春日,直接入了夏。
會試將直接在安義府城禮部外進行。
禮房建在最繁華的金榜大街之上,距離盛府步行隻半盞茶的功夫。
天還未亮,柳氏照舊開始忙碌起來。
這回盛葉舟並未讓家人送他去禮房,與早早前來的廖飛羽獨自出了門。
走到巷口,先後遇到前來送考的蔡楊與甘禾淵。
但他們一人要去書院,一人要去東宮,都隻是勉勵一番便匆匆離開了。
趙衍被老國公強留在國公府,生怕老師緊張的情緒會影響到了學生。
作為二人恩師,他比兩個弟子還要緊張。
“可緊張?”
少了各種熱切的眸光,兩人倒顯得分外輕鬆。
廖飛羽邊走還邊啃肉包子,根本沒有其他心思。
“軟糕可帶好了?”
學問方麵此刻再多說都沒用,盛葉舟就問起十三日中相當重要的一環……吃食。
整整要在禮房中待十三日。
往年經常聽到有人在考試途中餓暈被抬出來的。
最嚴重的一回還聽說因為吃了壞的吃食,中毒不治身亡的。
盛葉舟倒是覺得這個傳聞並未誇大其詞。
安義府的天又熱,好些食物放久了肯定發黴,使用過量發黴食物,會死人並不是稀奇事。
所以在吃食方麵,兩人要重視。
加上……廖飛羽的食量還驚人。
所以昨天盛葉舟破天慌地沒有看書溫習,而是在院子小廚房裏忙活了一整天。
一般的蛋糕肯定不行,但前世有種很硬的歐包確很能放。
加上燒餅和饢,三樣主食可交替吃,既能存放時間長久,又不至於膩了去。
“切開分好了,你放心。”廖飛羽連連保證。
盛葉舟還是不放心,故作思考的放慢步子,喚了兩遍胖墩兒沒反應。
又自個在積分中心搜尋一通,還真讓他找到了件好東西。
可保鮮的木盤子。
價格後跟著無數個零,處處透著股用來湊商品數量的既視感。
盛葉舟想都沒想,直接兌換了兩個。
積分一下子就下去了小半。
“你等等。”
叫停廖飛羽,盛葉舟轉身放下考籃,伸手入內,從最底層取出各木盤子來。
“這是我爹從番貨船上尋來的好東西,分你一個。”
“盤子?”
木盤子不是很大,顏色發黃,入手還很輕。
“你可別小看這盤子,將吃食放在上頭,放幾天都不會壞的。”盛葉舟說。
“那我就把吃食全放到上頭。”廖飛羽從不會懷疑盛葉舟所說。
他才不管為何如此神奇,反正盛葉舟說了是就是,保準沒錯。
兩人蹲在巷中,又重新整理了考籃,天色漸明才趕到了禮房外。
能參加會試的,大多已是成年男子。
禮房外並沒有縣試那樣遍地都是叮囑聲。
會試的檢查比前幾場都要嚴格,檢查的搜子從禮房門口排到了街上。
二人沒有家眷送考,隻默默等著結保的其他幾人匯合便排隊等待進入貢院。
今日是會試第一日,但考試是明早才開始,今天要做的就是進入貢院,打掃號房就可休息。
頭門檢查考籃。
盛葉舟兩人帶的吃食全切成了細碎小塊,搜子伸手在吃食裏翻找了幾下,又伸入口中舔了舔。
“下一個。”
廖飛羽看得齜牙咧嘴,一想到接下來十幾日都要吃人家的口水。
好不容易才忍下惡心的衝動,去了二道門。
好在天氣炎熱,所穿的袍子不厚,搜查便快了許多。
盛葉舟穿著裏衣,在一眾同樣狼狽的考生中進入了貢院。
鄉試的號房還算寬綽。
兩排號房相隔非常遠,廖飛羽的號房在中排,光線有些昏暗。
盛葉舟瞧著他步子一轉,很快就消失在了盡頭。
而自己拿著號牌,繼續跟著官差往深處走,好一會兒才停下了步子。
最後一排的最後一間。
這個位置距離茅房最遠,背靠水房之一。
雖沒有臭味熏人,但難免會吵鬧無比。
不過盛葉舟倒是對此很滿意,這裏沒有任何遮擋物,光線好通風好,空氣也不錯。
號房內除了桌椅外,竟還多了塊木板,完全足夠說盛葉舟蜷縮著身子躺下。
終於不用擔心晚上再無法休息。
貢院裏官差領路的聲音一直持續了但半天才消停。
在此之間,盛葉舟枕著手臂,就這麽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多虧這兩年遊曆在外風餐露宿,饒是木板床堅硬無比,他也能和衣而眠。
前看不著其他考生,後又沒人來打水。
進入貢院的第一夜,盛葉舟都在醒來睡去之間過了去。
第二天一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舉起打水牌。
而後打開桌板,往旁邊走了兩步,就打完水。
直到此時,終於是發現了一個缺點。
距離水房抬進,無法活動身子,缺少了運動的機會。
早飯先選了易壞的吃食將就對付,號房角落燃起泥爐小灶,燒了鍋開水就著吃飽。
“第一場考試開始,接卷!”
隨著監考官高聲吼叫,會試正式開始。
***
整整十三日。
饒是準備充分的盛葉舟踏出號房,也腳步虛浮地站都站不穩。
“葉舟!”
比盛葉舟好不了多少的廖飛羽一直在途中等著好友。
兩人相見,各自都被對方狼狽的模樣逗笑。
“你還笑得出,你可知你現下是何樣。”廖飛羽攙扶著盛葉舟,兩人就像是兩個老者似的,慢吞吞往貢院外挪動著。
盛葉舟笑:“估摸著比你好點。”
十三天沒換衣裳,沒吃點新鮮的菜。
身上味道可想而知,廖飛羽一張口說話時那味道差點沒熏得盛葉舟仰脖。
不過他自己也差不多就是了。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些解脫之喜。
“葉舟兄,飛羽兄。”
走著走著,貢院中又出現了個比他們還狼狽的人。
“鄭柏瑜!”
來人臉色慘白,嘴唇都沒了血色,扶著牆壁都好像站不穩似的顫顫發抖。
“你這是……”
鄭柏瑜從袁州提前趕回家,之後隨父母去了祖宅中專心備考。
盛葉舟知曉他回來參加會試,就是沒想到會以此形象碰到。
“吃壞了,好不容易才堅持到出號房。”鄭柏瑜連連擺手。
“我們扶你一同出去。”盛葉舟有氣無力地攙扶住鄭柏瑜。
他們其實還算好的,周遭許多考生都生了病。
一路走都能聽到咳嗽的聲音。
有不少根本無法自己走出貢院,隻能出銀子請官差抬出去。
見此情景,三人心中都有同一個願望。
不管鄉試多少名,隻希望不要再經曆一次如此折磨人的考試就行。
盛葉舟覺著用前世的話說就是。
這會試……不是人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