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將老狄家的幾個兒女扒拉一遍, 有能力管狄二叔這件事的,也就老二和老五了。

但狄思科與老媽的想法截然相反。

他這院子挺大的,爺爺奶奶要是願意來住, 那就把人接來好了。

反正他寧可給老兩口養老, 也不想管那個把家底都賭光的二叔。

“媽, 我二叔瀟灑慣了,咱們要是這次幫他把房子弄回來, 他自覺有了底氣, 難保不會被人引誘第二次。”狄思科輕嘲,“到時候他有了經驗,又來找咱們幫他要房子,那可就是狗皮膏藥,想扯也扯不掉了。”

郭美鳳望向幾個兒子, 猶豫道:“那真不管他了?”

二哥語帶譏誚:“那些人好不容易釣了條大魚,怎麽可能輕易放手?房子就是真金白銀,我可沒那個麵子,讓人家把到手的房子還回來。想要房子, 最管用的辦法就是替他還賭債。但是, 一萬多塊呢,我們憑什麽幫他還這個錢?”

“媽, 您可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二叔的事還瞞著家裏呢,又沒來找咱們求助。上趕子不是買賣,咱犯不著主動湊上去幫忙。”三哥隻心疼自己借出去的五十塊錢,“我二叔那樣的, 不讓他吃個教訓,他肯定不長記性。”

郭美鳳神色莫名道:“你二叔一輩子好運道, 想讓他吃虧長記性,比母豬上樹還難。”

然而,誰也沒想到,二叔父子很快就吃了一個天大的教訓。

時間進入十一月的時候,修改了數十次的改製方案,終於在公司高層間順利通過。徐總與吳副總在私下達成默契後,正式著手推行企業改製。

地方分公司與總公司脫鉤是其中的重要一環,徐總去廣東的試點分公司親自坐鎮了半個月。

狄思科這個秘書也就跟著領導出差了半個月。

再次返回時,北京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狄思科在客廳裏生了煤爐子,陪著老媽和媳婦喝茶烤花生。

電視裏播著陳道明主演的《末代皇帝》,他剛就著電視劇,把於童吃剩的半個烤白薯解決了,家裏新安裝的那部電話機就突然響了起來。

郭美鳳最近對接電話格外熱衷,第一個跑去拿起了話筒。

不知對麵人說了什麽,她越聽臉色越凝重,放下電話便招呼在家的三個兒子:“咱們趕緊去一趟醫院,小政快不行了!”

狄思科的心思還在小皇帝身上,下意識問:“怎麽不行了?”

“他被人捅了兩刀,正在急診搶救呢,你小姑打電話來說,情況恐怕不太好,得做好心理準備了。”

三兄弟起身就往外跑。

他們雖然看不上二叔父子賭博,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在生死麵前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一家人趕到醫院時,手術室門口擠滿了人。

除了二叔,以及暫時被瞞著的狄家老兩口,其他人都到了。

二嬸與女兒抱在一起抽噎,明顯已經哭了很長時間。

狄思科拉住在走廊裏來回踱步的小姑,問:“我二叔人呢?政哥出了這麽大的事,總得讓他在場吧?”

小姑指了指手術室的大門:“也在裏麵呢。”

“二叔也受傷了?”

小姑點點頭,“被橫著送進來的,當時身上沾了不少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小政的。”

“他倆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弄成這樣了?”三哥擠過來問。

小姑往抽抽噎噎的二嬸那裏瞟了一眼,神色複雜道:“你們二叔前段時間不是跟咱們借了不少錢嘛,其實他那是為了還賭債的……”

幾兄弟早就知道二叔賭博的事,隻等著她的下文。

“你們二嬸聽說他賭博賭輸了,竟然把明年就要回遷的房子抵押了出去。一氣之下就去派出所報了案,舉報那間娛樂。城聚眾賭博。”

狄思科語氣篤定地問:“所以,這爺倆被報複了?”

“八成是的。”小姑父湊過來,低聲說,“人家那娛樂。城明麵上做的是正經生意,怎麽可能公開設賭!民警去的時候沒抓到現行,隻把相關責任人帶回去問話了。這麽問當然問不出什麽,人家昨天剛被放出來,今天你二叔和小政就被人給堵了。”

小姑歎氣說:“要不是小政擋在你二叔前麵,以他那個年紀,被捅上兩刀,估計當場就得交代了。”

聞言,狄家兄弟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即使再看不上這父子倆,也不想他們喪命啊。

大家一起守在手術室門口,兩個小時以後,大門終於打開了,二叔父子被一前一後推了出來。

二叔膝蓋粉碎性骨折,被打了石膏。能否像以前那樣正常行走,要看後續的恢複情況。

大堂哥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剛經曆了大出血,又摘了脾髒,很容易造成傷口感染,需要用心將養很長時間。

聽到這個結果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隻要能把小命保住就好,身體可以慢慢調養。

二嬸神色漠然地瞅了一眼二叔,便帶著女兒去照顧身體虛弱的兒子了。

小姑和郭美鳳也不樂意搭理他,一個回家做飯,一個找醫生詢問注意事項。

最終隻好由跟兄弟們猜拳猜輸的四哥去病房看著二叔。

而狄思科和三哥還得跑一趟派出所。

發生這麽大一起傷人事件,總得給家屬一個說法吧?

然而,對方既然敢來收拾這對父子,就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當時動刀子傷人的兩個小年輕早就逃逸了,甚至有可能已經逃出了北京。

家屬報警以後,就隻能回家等待破案進展了。

*

狄思科單位還有工作要忙,往醫院跑了兩天,確定二人都不再有生命危險後,他就減少了探病的次數。

這幾天,於童突然被一個南方老板纏上了。

對方開價五十萬,想要接手她的卡拉OK廳。

於童買下今夜歌舞廳的時候,隻花了三十多萬,五十萬的報價不算低。

可是,現在正是卡拉OK的紅利期,年底基本上就能收回成本。

隨後到來的新年和春節更是歌舞廳和卡拉OK的旺季。

她不可能為了五十萬就把買賣轉讓出去。

然而,那位南方老板卻非常執著,幾乎每晚都要去卡拉OK廳捧場,順便勸她改變主意。

狄思科覺得那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有可能是瞧上漂亮款姐了!

所以,他這兩天充當起媳婦的專職司機,下了班就去接人一起回家。

好叫那些心思不純的男人知道,於經理可是有家室的人!

他周六下班有點晚,趕到於童公司的時候,正好撞見那位南方老板從裏麵出來。

“於經理,我是真心想接手你那間卡拉OK廳,但是六十萬就是我能出的最高價了。”南方老板與門外的狄思科點點頭,“還請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報價吧。”

杜金金將客人送出門,重新返回辦公室時,激動得滿麵通紅。

“童姐,六十萬誒!你還猶豫什麽呀!”她恨不得使勁搖晃於童肩膀,“三個月的時間,轉手就能賺二十多萬!這不比當初辦演唱會差呀!”

她們為了準備那三場演唱會,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而這間卡拉OK廳,基本不用童姐操心,全是魏陳洲打理的。

險些被晃斷脖子的於童,揮揮手說:“你先下班回家吧,我再想想!”

杜金金背起挎包,臨出門時跟狄思科說,“你也勸勸童姐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狄思科暗道,領三位數工資的人,就別操心人家六位數的生意了。

於經理比咱倆有譜兒。

他將排隊買來的草莓小蛋糕擺到於童跟前,“先墊墊吧,我在西餐廳的外賣窗口排了半個小時呢!”

於童吃一口草莓蛋糕,心情瞬間就明媚了,笑眯眯地問:“你覺得將卡拉OK廳,以六十萬的價格轉手,怎麽樣?”

狄思科問:“轉手以後,你還有其他投資項目嗎?”

“暫時沒有。”

“那就不用著急了,多經營一天就能多賺一天錢,現在的客流量不是不錯麽?”

“客流量確實不錯,可是這種娛樂場所沒有長盛不衰的,”於童喂給他一口蛋糕,“半年時間就差不多了,而且很快就會有人跟風模仿,客人的選擇多了以後,咱們的生意必然沒有現在火爆。”

“與其被別人模仿,讓外人搶占咱們的市場,還不如自己下手。反正你對開卡拉OK廳的流程已經很熟悉了,手頭又有大量現金,在其他地段再開兩家卡拉OK,也可以吧?”

於童蹙眉沉思著,沒給出回應。

她其實也考慮過再開兩家店的可能。

但是市裏那些現成的歌舞廳和演歌台,基本沒有轉讓的。

而新店裝修,除了購買設備,還需要投入不少裝修費用。

這麽一大筆裝修費,她可不舍得白白送給業主,所以她還想走今夜歌舞廳的路子,將產權也一並買下來。

“我手頭隻有不到六十萬,買好地段的鋪麵有些勉強,再加上裝修和設備的費用,賬戶裏的錢可能不太夠用。”

“要是真想另外開店,就趕緊請人幫你尋找合適的店麵,”狄思科比她樂觀許多,“你可以先從日本那邊訂購卡拉OK設備,鋪麵找到就可以立馬裝備上。當然,找不到也沒關係,轉手賣設備虧不了。”

於童覺得二狗子說的有道理,找店麵也是看緣分的,就像當初的今夜歌舞廳一樣,說不定什麽時候,緣分就到了呢!

“今晚還回奶奶家嗎?”於童吃掉最後一口蛋糕問。

“回啊,我下班之前往家裏打過電話,奶奶給咱們做了紅燒豬蹄,還等著你回去吃呢。”

狄思科已經陪於童回娘家住了一個禮拜了。

於家老兩口對他們的到來,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他每天下班回家都能享受到六菜一湯的貴賓級待遇。

狄思科能感覺出來,結婚之前,於爺爺對他不是很滿意。

但是,老爺子似乎被他回娘家的決定取悅到了,竟然主動拿出珍藏的好酒。

每晚都要與他小酌兩杯。

於童擦擦嘴上的奶油,帶點嫌棄地說:“誰這麽晚還吃豬蹄啊?”

她打小兒就練舞蹈,對體重的管理比較嚴格。

奶奶從沒讓她在晚上吃過這麽油膩的東西。

很顯然,這豬蹄就是專門給二狗子做的。

狄思科特別給白主任捧場,回家以後,一口氣吃了四個豬蹄,又蘸著紅燒汁,吃了兩個大饅頭。

於童怕他撐著,晚上十點多了,還想帶他出門遛遛。

“外麵怪冷的,不用出門遛了。”狄思科將媳婦拉進被窩,“咱倆在家運動運動也是一樣的。”

“爺爺奶奶還在對麵呢。”

“沒關係,你這張床挺不錯,晃起來沒聲音,我今早還在床頭墊了兩塊海綿,就等著晚上試試效果呢。”

於童按住自己的睡衣下擺,跟他提條件,“那你今天不許穿著這身線衣線褲睡覺!”

他倆沒打算在娘家多呆,所以沒帶換洗衣物過來。

但是二狗子在她家享受了貴賓待遇,住下來就不想走了。

奶奶也舍不得他們回去,便把爺爺沒穿過的線衣線褲給了他一套,讓他將髒的換下來。

二狗子身高腿長,穿上她爺爺的衣服,像大人穿了小孩的衣服,透著點滑稽。

她擔心自己會在**笑場。

狄思科神色古怪地嘟噥:“我也不想穿著線衣線褲睡覺,這都是被你逼出來的……”

他已經經曆過好幾次了。

睡覺睡到半夜時,突然被媳婦像擼貓似的,握住了把手。

而於童本人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啥。

在自己家的時候,他被騷擾以後,可以直接騷擾回去。

可是如今來了媳婦娘家,他得好好表現,盡量克製。

所以,以防被半夜偷襲,他這幾天都是穿著衣裳睡的。

既然媳婦已經表示抗議了,狄思科便依言將那套礙事的衣裳脫掉。

鑽進被窩與媳婦共同進步了小半宿。

……

翌日早上,他神清氣爽地宣布:“這床真不錯,我以後都不穿衣服睡覺了!”

於童沒弄明白,穿不穿衣服,跟她的床有什麽關係。

胡亂嗯嗯兩聲,將他的狗頭推開,重又睡了過去。

*

狄思科在媳婦娘家樂不思蜀。

白天上班,晚上享受白主任的六菜一湯,於爺爺的珍藏好酒,以及媳婦的溫香軟玉。

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不過,今天臨近下班時,他在單位接到了郭美鳳的電話。

二嬸來家裏還錢了。

一千四百五十塊,被她一分不少地還了回來。

郭美鳳讓他下班以後回家一趟。

二嬸這麽快就主動跑來還錢,還挺出人意料的。

但是狄思科心裏也清楚,二嬸能下定決心將錢還回來,必然是另有所求的。

回家見到對方後,他便率先關心地問:“我二叔和政哥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就那樣吧,前兩天剛出院,都在家躺著呢。你二叔的腿,以後能不能正常走路還不好說。不過,小政算是被那混蛋給毀了。大夫說,脾被摘了以後,影響免疫係統,會對身體健康造成很大影響。他又失血過多,現在臉色還是刷白的。”

二嬸將手心在膝蓋上蹭了蹭,踟躕很久,才不好意思地望向幾個侄子:“你們已經知道你們二叔被人帶去賭博窩點,輸了一大筆錢的事了吧?”

“聽說了。”

“他把那套拆遷的房子抵給了人家,我真是恨不能抽死他!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跟小政也都算得到了懲罰,我再跟他計較那些也是於事無補。”二嬸緊張地問,“老五,你這邊有沒有辦法,幫我們把那套房子要回來?”

郭美鳳心軟,見她臉色蠟黃,格外憔悴,不由幫腔道:“你們二嬸現在一個人守著兩個病人,還得照顧兩個老人。她也挺不容易的,房子是天大的事。你們幾個要是有辦法就趕緊說出來,咱們一起合計合計。”

“花錢贖房子的辦法咱們就不提了,”狄思科沉吟片刻道,“其他辦法有是有,就得看您能否下定決心了。”

二嬸眼前一亮,擲地有聲地說:“隻要能把房子要回來,我什麽都豁得出去!”

狄思科跟她確認,問:“我二叔輸了錢,賭資不夠,就將房票押給了人家,對吧?”

“對。”

“房票不是房子,我之前找人打聽了,回遷房辦理正式登記的時候,需要房主本人在場。即使有人私下將房票交易給了別人,也需要雙方協商好後,由房主本人親自到場進行更名。”

狄思科盡量放慢語速,留時間給二嬸消化,而後繼續道,“也就是說,隻要戶主不露麵,那夥人的手裏,即使握著房票也沒用。”

二嬸猶豫道:“那些人那麽厲害,還敢開設賭局,會不會繞過咱們,直接去辦房產手續啊?”

“不會,被騙走房票的不隻咱們這一家,”狄思科介紹道,“我特意跟區房管局的同誌確認過,這次辦理新房回遷工作,要求戶主必須親自到場,否則不予辦理手續。”

這次的拆遷工作,是由岑深他們區房管局主持的。

二叔的事情發生後,狄思科特意給這位連襟打了電話,介紹了目前出現的多起騙局。

岑深也是領導秘書,很快就將事情反映了上去。

房管局管不了別的,但是在小細節上做一些約束還是可以的。

二哥提醒道:“到時候要是不去跟涉賭的那些人辦理房產手續,二叔他們恐怕會像上次似的被人家報複,您可得考慮清楚了。”

二嬸確實很能豁得出去,昂著腦袋說:“我不怕,要報複就讓他們報複好了!”

躺在病**的那個禍頭子,要是真的因此被人家打死,她反而清淨了。

“那您就帶著材料去補辦一份房票吧,之前被二叔抵押出去的那張房票,您就甭管了。”狄思科低聲道,“您去了以後,不用提及其他,隻說咱家的房票被不小心遺失了。請工作人員幫忙補辦一張新的。”

“賭博是違法的,所以,因著賭債而簽訂的抵押合同無效。隻要您能穩得住,下定決心不低頭,那他們手裏保留的房票就一點用也沒有,房票不等於房子。”

頂多就是再把二叔父子揍一頓,更嚴重點,可能會危及生命安全。

二哥在一旁敲邊鼓,“距離房子回遷還有好幾個月呢,要是那個娛樂。城的賭博窩點能在這期間被嚴打掉,您也就不用擔心被報複了。不過,您得盡快去補辦房票,從賭場裏收繳上來的東西是要充公的。”

二嬸心裏激動得怦怦跳,慌忙點頭答應。

她已經跟家裏那個禍頭子打聽清楚了,知道賭博窩點的具體位置。

過一陣子,等到風聲過去以後,她還要想辦法去派出所報案!

*

因著二叔父子受傷,現在二叔家已經全權由二嬸當家了。

狄思科給二嬸出了主意,就將事情翻了篇兒。

年底之前,除了在北京和海外的分公司,總公司與大部分京外分公司劃清了關係。

公司正式更名為東輕進出口集團,徐叔陽擔任總經理,兼任黨委書記。

改製前,公司資金雄厚,去年一年的出口額將近兩百億美元。然而,改製後,公司要自負盈虧了,淨資產隻有不到兩千萬元。

這個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徐叔陽在全體職工大會上,反複強調人才和效益。

號召所有同誌團結起來,無論哪個部門的,任何職位的幹部,隻要能為公司創收,增加自營出口,拓展業務範圍,都能得到相應的獎金和物質獎勵。

人事部門和工會反應極其迅速地將獎勵規則下發到各部門。

別人怎麽想,狄思科不知道,但看了那獎勵內容以後,他還挺動心的。

公司內部的人事大調整還沒正式開始,徐總打算徐徐圖之,有心人完全可以借著幫公司拓展業務的機會,向領導展示自己的能力。

這次改製對公司來說是挑戰,但對於很多幹部來說,又充滿了機遇。

為了給公司找機會,要政策,徐叔陽和幾位副總頻頻往部裏跑動。

元旦之前,狄思科又陪著徐總去了一趟經貿部。

領導進去見他的領導了,狄思科被解放,可以在外麵自由活動。

他去辦公廳和歐洲司跟以前玩得來的幾個同事聊了會兒,又在午休前跑去翻譯室,約袁大姐和另幾位在家的高翻,一起去食堂吃飯。

“狄大秘,你現在在你們公司可以橫著走了吧?”周萍調侃道,“聽說你們公司重組,你現在是一把手的大秘了!”

她在省商業廳呆了好幾年,又被借調來經貿部一年多,竟然跟狄思科這個小年輕同級。

“嘿嘿,我有那個心沒那個膽啊!”狄思科笑道,“領導都沒橫著走呢,我哪敢嘚瑟!”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袁媛,問:“袁大姐,你最近咋樣啊,咱龐組長給沒給你機會上會啊?”

“還行,”袁媛揶揄道,“你跟汪妍妍離開,人手不夠,他不想用也得用我了!”

“咱們組裏這幾個月都沒進新人啊?”

“據說要從下麵借調兩名男翻譯,”周萍搖搖頭說,“誰知道呢!”

能被調上來的男翻譯肯定都是拖家帶口的,人家在家門口就能混得如魚得水,未必願意來北京發展。

畢竟部裏的工作壓力是出了名的大。

狄思科一口吞下半個獅子頭,笑著問:“你們最近都上什麽大陣仗了?有啥高級會談嗎?說出來讓我羨慕羨慕!”

袁媛搖搖頭說:“特別大的沒有,過幾天的迎春招待會規模會比較大一些,再就沒什麽大陣仗了。”

“這個招待會是招待誰的?規模很大嗎?”

“招待外商投資企業的,規模挺大,應該有幾百人了吧?”周萍指了指自己,又點點袁媛,“全組人都要去會場做翻譯,你說這規模大不大?”

聞言,狄思科連忙放下勺子問:“這個招待會隻有外商出席嗎?咱們國內的企業能不能參加啊?”

“那就不清楚了,”袁媛想了想說,“應該不能吧,畢竟是專門招待外商的酒會。”

狄思科又跟她們打聽了關於這個外商招待會的一些細節,下午與徐叔陽匯合時,就將這個消息上報了。

“據說是改革開放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外商招待會,幾乎將正在內地經商的,所有有實力的外商都邀請了過來,地點就在友誼賓館的宴會廳。”

徐叔陽跟狄思科想到一塊兒去了,立馬問:“國內的企業代表可以參加嗎?”

“不能。”不等對方露出失望表情,狄思科又補充,“但是,這個招待會是由經貿部,外國專家局和全國工商聯合會共同舉辦的。您要是有意向出席,可以跟工商聯那邊協調一下,畢竟咱還是個會員呢。”

徐叔陽思考片刻問:“知道這次招待會都有哪些企業出席嗎?”

要是與公司業務匹配的企業不多,他也就沒必要費勁爭取出席機會了。

“隻聽說有幾百人出席。”狄思科搖搖頭說,“迎春會沒正式開始前,名單應該是不會對外公布的。”

徐叔陽也是從交際司出來的,自然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是說:“先想辦法弄一份大致的參會企業名單再說吧。”

狄思科沉吟片刻後,遲疑道:“那我去試試?”

他記得交際司的外賓接待處裏,有倆同事是他的歌迷來著,每次在單位碰麵都挺熱情的。

實在不行,他就隻能去刷個臉,使個美人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