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周日清晨, 窗外的晨霧尚未消散,狄思科便被郭美鳳從**挖了起來。
“你瞅瞅幾點了?趕緊洗漱換衣裳。”
郭美鳳把冰涼的濕毛巾糊到他臉上,終於讓迷迷瞪瞪的新郎官醒過了神。
“還不到六點呢!”狄思科想睡個回籠覺, 他昨夜難得失眠, 將今天婚禮的場景預想了八百遍, 才撐不住睡了過去。
“已經有客人上門了,”三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趕緊出去招待客人!”
“誰這麽早啊?”
“司機陳師傅和盧大爺都來了。”
狄思科搓搓臉說:“先讓大哥他們幫忙招待一下嘛。”
他迎親要用的婚車, 租的是兩年前他跟於童當伴郎伴娘時,搭乘的那輛皇冠轎車。
盧大爺接到他們的請帖後,也極大方地把他那輛皇冠借了出來。
另外,狄思科又自己負擔汽油錢,從單位借了兩輛桑塔納。
再有於童的小土豆和二哥的小麵包。
一共湊了六輛小汽車。
在大多數人隻用一兩輛汽車迎親的當下, 六輛小汽車的迎親隊伍,真的是相當有排場了!
三哥將婚禮服裝拿給他,催促道:“葛磊帶著你那幾個大學同學來了!”
聞言,狄思科硬撐著眼皮翻個大白眼。
他之所以會弄出一個迎親車隊, 與他這些同學脫不了幹係。
他跟於童的婚禮也是中西結合式的, 準備各邀請一位未婚朋友當伴郎伴娘。
提到伴郎,狄思科的首選就是葛磊, 可是葛磊是已婚人士,沒資格當伴郎了。
於是,他又從太平裏胡同的發小兒,以及大學的同班同學裏挑選。
他邀請伴郎的消息一放出去,立馬就迎來了四個響應號召的小夥伴。
三個是大學同學, 另一個是有互抄高考誌願情誼的鄭楷。
這四個人之所以會如此積極地當伴郎,一方麵是因為跟狄思科關係鐵, 另一方麵是因為他們聽說,狄思科跟他媳婦就是因為當伴郎伴娘結識的。
而且他媳婦曾是歌舞團的舞蹈演員,這次的伴娘八成也是歌舞團的。
四位男大學生極其膚淺,都夢想能娶到一位文藝女神當太太。
所以表現的特別積極。
對於這四個適婚男光棍兒,狄思科一時不知該如何取舍。
最終還是於童幫他做了決定,“四個都留下吧,我再另請三個朋友當伴娘。”
狄思科無語:“誰會請這麽多人當伴郎伴娘啊?又不是相親大會!”
請一對就差不多了,其他新人結婚連一對都不請呢!
“這樣也算成人之美嘛。”於童在他的狗頭上摸了摸,“咱倆當初就沾了我表姐的喜氣,這次也回饋一下其他朋友,讓大家都沾沾咱們的喜氣。”
二狗子的朋友們是大學生,發展前景可觀。
而她的朋友全是演藝圈的,外形條件上乘。
一方貪才,一方好色。
要是真能促成幾對,也算美事一樁。
夫妻倆決定請四對伴郎伴娘,但郭美鳳覺得這個數字不吉利。
既然已經請了那麽多人,不如把她家老三和老四這兩個光棍兒也加進去,湊個六六大順。
所以,當狄思科被親媽親妹妹和兩個嫂子捯飭了一早上,穿著西裝革履出門迎親時,身邊極有排麵地跟了六個伴郎!
狄思科坐進婚車以後,幾個伴郎就自信地拍胸脯,今天無論遇到什麽場麵,哪怕是被老丈人刁難,有他們六個在,也一定能蒙混過關。
“咱們這伴郎團裏有大學生,”鄭楷指指自己,然後又反手指向三哥,“還有運動員,這就是能文能武,你就放心吧,保證讓你輕鬆接到新娘子!”
三哥拍了拍裝紅包的口袋,“咱媽已經把紅包準備好了,要是你嶽家堵門的親戚太多,咱就用紅包開路!”
四哥也自信地說:“以前的老三篇和語錄,我背得滾瓜爛熟,於爺爺如果想考這方麵的內容,咱也能答得上來!”
全和人兒聽伴郎們吹了一路,把接親形容得像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然而,迎親轎車來到文化局家屬樓,這幾個小年輕卻傻眼了。
家屬樓的門口貼著大紅喜字,通往入口的甬道兩旁,掛滿了紅粉氣球和大紅燈籠。
在樓下瞧熱鬧的親朋好友們,見到新郎官上門,全都拍手鼓掌,笑著歡迎和恭喜。
踏上綿延的紅毯,狄思科帶著伴郎團全無阻礙地來到家屬樓門口,卻與等在那裏的兒童團狹路相逢了!
於童的侄子於小胖,帶著一群最大不超過七歲,最小不滿兩歲的學齡前兒童,把他們迎親必經的單元門,堵得嚴嚴實實。
狄思科大致估算了一下兒童團的規模,這得有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了吧?
於家從哪兒找來這麽多孩子啊?
三哥見到這麽多孩子,整個人都麻了。
現在每家隻有一個孩子,都是家裏的寶貝蛋,萬一把人家孩子磕了碰了,他們賠不起。
所以,靠蠻力硬闖是肯定不行的。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交流啊?”三哥自認擺不平這些小朋友,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到後麵去了。
狄思科心說,擒賊先擒王,於小胖是孩子王,明顯是在兒童團裏打頭陣的。
隻要把這小子打點明白了,基本就成功了一半。
“於晨一,我的改口紅包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喊我姑父呢!”狄思科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紅包晃了晃。
於小胖特別好說話,乖乖喊了一聲“姑父”,立刻就收到了一個新姑父的大紅包。
“姑父趕時間娶你小姑,你帶著小朋友去旁邊玩會兒吧?”狄思科好聲好氣地商量,“一會兒咱到飯店吃好吃的去。”
於小胖將紅包塞進他背帶褲的大口袋裏,聽話地讓到了一邊。
“這些小朋友呢?”狄思科指指一眾小豆丁。
於小胖笑嘻嘻:“他們不歸我管!”
說著還衝小朋友們擠擠眼睛,示意大家將門堵好。
狄思科心想,既然如此,就隻能用紅包開路了,然後趁著小豆丁們去領紅包的空當,他再帶著人伺機進門!
四哥與他交換了眼神,便立即從袋子裏掏出一遝紅包,往小花園的方向走了幾步說:“想要紅包的小朋友,到我這裏來領紅包嘍!”
兒童團唰唰跑走一半。
這些都是年紀稍大,已經認識錢的。
剩下的一半,由於年紀太小,還沒意識到鈔票的重要性,所以仍然一臉懵懂地堵在門口。
狄思科試圖用糖果巧克力**小朋友。
但是,這群孩子似乎被提前交代過了,接過巧克力揣進兜以後,繼續坐在原地,不肯挪動半步。
有兩個小男孩還一臉求表揚地望向站在人群裏的父母。
其實單元門的入口已經被讓出大半了,迎親團要是繞過這些孩子直接衝進去,也是輕而易舉的。
狄思科為難地撓撓臉,孩子們不哭不鬧,由各自父母打扮得挺漂亮,被這樣一群孩子堵了門,也算討了好彩頭。
若是就這樣繞過小豆丁們,難免有些掃興。
可是,他還著急進去娶媳婦呐!
狄思科絞盡腦汁地琢磨,還有什麽東西能讓這群寶貝蛋滿意。
充當迎親大嫂的林桐,不知從哪弄來了兩聯卡通不幹膠。
揭下一片“聰明的一休”貼在自己手背上,然後招手說:“想要孫悟空和黑貓警長的寶寶到阿姨這裏來!”
狄思科正在懷疑這玩意兒是否管用。
可是不出三秒,麵前的小朋友竟然又呼啦啦跑了一大半。
家長們笑罵自家孩子不頂用,一張卡通不幹膠貼紙就把他們打發了!
還不如要紅包的呢!
圍觀人群立即發出善意的笑聲。
大門前隻剩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兩歲小姑娘,仍然不動如山地堅守在原地。
狄思科不知這是誰家孩子,蹲下身想跟話還說不利索的小門神交流交流。
然而,這孩子可能是早上起得太早了,居然坐在台階上打起了瞌睡!
眼睛半眯著,腦袋一點一點的。
媳婦還沒娶到手的狄思科,突然就父愛泛濫了。
他要是能跟童童生一個這樣的寶寶,這輩子也就圓滿啦!
打瞌睡的小門神實在不頂用,孩子媽媽從圍觀群眾中跑出來,打算將孩子抱走。
狄思科抓了一把巧克力,又拿出一個紅包塞進小姑娘的兜兜裏。
稀罕地在人家的羊角辮上摸了摸,然後彎腰扛起還在傻樂嗬的於小胖,叫上兄弟們就衝進了單元門。
於小胖在他肩頭吱哇亂叫:“姑父,我媽讓我在樓下等著!你帶我上去幹嘛?”
狄思科笑著嚇唬他:“帶你上去當人質!”
*
樓上於童的閨房內,新娘子在**坐得腿都麻了。
“樓下鞭炮都放了好幾次了,樂隊也已經演奏了半天,他們不是早就到了嗎?怎麽還沒上來?”
“他們被於暄找來的那群小朋友絆住了!”
於童:“……”
她弟弟帶著她侄子,把整棟樓的孩子都搜羅了出來。
再加上親朋好友家的孩子,在樓下堵門的童子軍足有三四十人。
她擔心二狗子搞不定那群豆丁,萬一把孩子惹哭了,恐怕一時半會兒進不了她家的門。
鄭雪茹幫她整理了一下婚紗的裙擺,然後對年輕的伴娘們交代:“咱們可提前說好啊,一會兒堵門的時候,腦力勞動交給新郎官,體力勞動交給伴郎。”
杜金金調侃道:“咱小狄的體力也是不錯的,幹點體力活肯定沒問題!”
“那也不行,得給新郎官留點力氣,”鄭雪茹發覺了話中歧義,又找補道,“別讓新郎官一身臭汗地出席婚禮!當然,紅包是可以使勁要的!聽說新郎官的紅包儲備充足!”
於是,當狄思科接受了於爺爺和未來老丈人的訓話,來到新媳婦門前時,麵對的就是一群虎視眈眈的伴娘們。
他對這種情形早有心理準備,再次拿出一遝紅包,不用姑娘們開口,就像發撲克牌似的,歘欻把紅包發了出去,每人至少能拿到兩三個。
他這一遝紅包裏的金額不固定,多數是五毛一塊的,也有兩塊五塊的。
各人能拿到多少,全憑手氣。
如今多數人還在算計著過日子,像他這樣舍得在婚禮上大撒紅包的新郎官難得一見。
所以,拿人手軟的伴娘們,果真按照鄭雪茹說的,全都衝著伴郎使勁了。
遊泳運動員出身的三哥,替弟弟做了將近一百個俯臥撐,才勉強過了關。
狄思科捧著花,討好地望向堵在門口的鄭雪茹和杜金金,“可以讓我們進去了吧?”
杜金金背著手說:“你再回答幾個問題,答案通過了,我們自然就讓你進去了。”
“那你們問吧。”
“你們倆誰追的誰?”
狄思科無奈道:“我跟她表白的時候,你不是在現場嗎?這有什麽可問的,我追的她唄!”
“大家都比較好奇嘛,”杜金金繼續問,“你跟新娘第一次約會是在什麽地方?”
狄思科不想說,“這種事你也要問啊?”
伴娘們起哄:“趕緊回答!”
大家最喜歡這種環節了!
“餐廳或者家裏吧。”
“到底是餐廳還是家裏?”有個伴娘高聲說,“第一次約會怎麽還弄出兩個地點了?”
“要是把我追她那幾個月的時間也算上,第一次約會是在餐廳。要是從我倆確定關係開始算,那第一次約會就是在家裏。”
確定關係的第二天就去幫對象刷房子搞裝修,沒誰比他更有誠意了!
杜金金將門推開一條縫,跟新娘子確認:“童姐,新郎官說的對嗎?”
於童“嗯”了一聲。
得到新娘子本人的證實,客廳裏的青年男女們立馬就沸騰了。
不明真相的伴郎們一臉佩服地望向狄思科,第一次約會竟然是在家裏!
難怪人家能娶到媳婦呢!
厲害呀!
杜金金抬手壓了壓,接著問:“結婚以後,家裏的錢由誰管?”
“我媳婦管啊。”狄思科驕傲臉,“我的財政大權早就上交了,如今連人帶錢都歸她管。”
於童在經濟上不怎麽約束他,幾個門麵房的房租和錄音帶的收入,由她拿去做了投資。
而他每個月的工資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媳婦根本不管。
這就已經讓他青出於藍了!
要知道,自打他爸跟郭美鳳結了婚,每個月的工資都是由郭美鳳領取的,他本人基本摸不到錢。
不明真相的伴郎們再次感慨,娶個媳婦不容易呀!
瞧瞧這一往無錢的魄力!
一下子就打敗了在場的大多數男人!
狄思科被堵在門口回答了數個問題,充分滿足了圍觀小青年們的好奇心和窺私欲。
終於得以進入新媳婦的閨房。
他跟丈母娘和送親姑媽打了招呼,便直奔身著一襲雪白婚紗的新娘。
目光灼灼地說:“童童,我來接你啦!”
於童晃了晃腳腕,小聲抱怨:“你怎麽什麽都往外說啊?等得我腳都麻了!”
狄思科摸上她的腳,下意識就想給她捏捏,不過餘光裏瞟見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娘家人,隻好訕訕收回了手。
“大家比較熱情嘛,”他主動問旁邊的娘家人,“那什麽,是不是還得找婚鞋呀?”
“伴郎盡快幫新郎找找鞋子,”送親姑媽提醒,“快到吉時了。”
有伴娘想趁火打劫:“六個紅包,可以換一個鞋子線索哦!”
三哥正要給紅包,狄思科卻扭頭問身後的四哥:“咱帶來的那個小人質呢?招了沒有?”
“招了,”於小胖被伴郎們咯吱得滿臉通紅,最後終於招架不住,說出了鞋子的位置,“據說就在他小姑裙子裏麵。”
哦,這個位置啊,那就隻能由新郎親自動手了。
狄思科伸手探進婚紗裙擺,繞著大床摸索了一圈,在於童身後找到了目標。
借著給媳婦穿鞋的機會,他在於童的腳上捏了幾下。
“怎麽樣?還麻麽?”他低聲問。
“好多了。”
俯身在她光潔的腳背上親了親,狄思科眼神專注地凝著她:“那咱們這就出發吧?”
於童回眸望向等在門口的爺爺奶奶和父母,而後溫柔而堅定地點頭說:“好。”
婚禮要在同和居舉行,狄思科將媳婦打橫抱起,與長輩們相約一會兒見,就帶著媳婦走出了娘家門。
電梯裏空間有限,隻搭乘了這對新人和攝像攝影師傅。
狄思科抱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心跳狂亂。
實在抑製不住心中悸動,索性低頭在她紅唇上輕吻了一下。
“媳婦,你今天真好看!”
於童笑著努了努嘴唇,“好看你就多看看,先不要親我!別把口紅給我親花了!再說,人家攝像師傅還拍著呢!”
攝像師傅輕咳一聲:“於經理,你們當我倆不存在就好了。”
狄思科抱著媳婦側過身,當著鏡頭的麵,重又親了一下。
於童:“……”
“請攝像師的想法真不錯,”狄思科笑眯眯道,“讓師傅幫咱們完完整整拍下來,這一段我以後要反複看!”
*
於童的公司幫好幾對新婚夫妻操辦過婚禮,輪到自己結婚時,隻會更加精益求精。
他倆的婚禮上,除了雙方的親戚朋友會出席,還有爺爺奶奶,父母,以及他們各自的同事,按照當時發出去的請柬計算,至少需要擺三十桌。
同和居是於童這兩年經常合作的飯館,場地夠大。
經理不但幫他們準備了三十桌的固定席麵,還另外多準備了五桌的菜碼,萬一賓客太多,他們可以隨時加桌。
而且老館子的菜色品質上佳。
客人們隨了一回禮,來同和居吃上一頓婚禮席麵,絕對能吃回本兒!
他倆不打算通過婚禮賺錢,所以,今天客人吃到的菜品相當豐盛。
傅奶奶望向席麵上的海參魚翅和烤乳豬,小聲問老伴:“童童找的這個女婿是做什麽的?這席麵可真夠瓷實的!”
“之前在經貿部當翻譯,前段時間調去下麵的外貿公司工作了,給經理當秘書。開席之前,去台上講話的證婚人,就是他單位的領導,外貿公司的總經理。”
傅家與於家是世交,原本以為兩家能成為親家呢,結果因為他家孫子傅四海突然弄出了一個孩子,雙方就再不能提結親的話題了。
傅爺爺經常跟於爺爺下棋,對於童那個小女婿的情況還是了解一些的。
雖然家事上略差一些,但人家自身很優秀,綜合條件不比他家四海差。
旁邊的傅四海幽幽道:“就憑他那點工資,辦得起這麽貴的席麵嗎?還不是於童倒貼的!”
傅爺爺斜他一眼:“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看人不要先入為主,妄下判斷。你對人家了解嗎,怎麽就斷定是童童倒貼的?老於說了,人家小夥子有收租的鋪子,光是給於家下聘,就給了五千塊呢!”
傅四海坐在爺爺奶奶身邊,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他這次是回北京辦事的,沒想到正好趕上了於童結婚。
原本他隻打算禮到人不到,送份禮金就算了,讓他親眼看著於童出嫁,心裏怎麽可能舒坦!
不過,他爺爺奶奶認為他們即使做不成夫妻,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執意讓他一起來參加婚禮。
他就隻好眼睜睜地看著狄二狗那小子,像個交際花似的,帶著於童到處給人敬酒。
於童穿著一身紅色緙絲旗袍,就那樣挽著他的胳膊,縱容他滿場亂竄。
盡管這兩年他已經將於童放下了,可是親眼目睹她陪伴在別的男人身邊,心裏的酸水還是噌噌往外冒。
實在不理解於童看中了這毛頭小子哪裏。
所以,當新婚夫妻帶著伴郎伴娘來他們這桌敬酒時,傅四海在爺爺的瞪視下,口是心非地說著恭喜,麵上的表情卻怎麽看都不像參加喜事的。
狄思科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並不在乎他的心情。對於賓客們誇讚他年輕有為,又是大歌星的客氣話,禮貌道謝,與大家寒暄幾句,就想轉去下一桌了。
“聽說狄先生在成為歌星之前,是靠著在歌舞廳和婚禮上唱歌賺錢的,”傅四海在他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今天你自己結婚,怎麽不上去唱一首呢?”
“四海!”傅爺爺嚴厲地瞪向他。
讓他一起來參加婚禮,是來送祝福的,可不是給人添堵的。
滿場賓客,有誰像他這樣說話!
傅爺爺隻後悔當初不該因為那十年間的經曆,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如今都快三十了,竟然還是這麽自我。
對於手下敗將的冷嘲熱諷,狄思科全然不以為意,牽起於童的手說:“我以前是歌舞團服務公司的簽約演員,當初童童幫我聯係了不少演出業務!要不是有那些演出機會,我們興許還沒有今天的緣分呢!不過,目前為止,我隻在表姐和姐夫的婚禮上唱過歌。”
他轉眸看向身邊的媳婦,“既然傅先生提了,要不我今天也唱一首呀?”
於童笑著捧場:“好啊!我也好久沒聽你上台唱歌了,樂隊是現成的,你想唱什麽?”
她不理會傅四海,與傅家爺爺奶奶打聲招呼,便拉著狄思科走上了舞台。
台下有賓客起哄:“大喜的日子,新郎新娘是不是得合唱一首呀!”
一眾人跟著附和。
結果狄思科卻說:“今天不合唱了,新娘子喝了不少酒,我要單獨唱一首歌,送給於小姐!”
他回身跟樂隊報了歌名。
等到輕快的旋律奏響,他便回望向舞台邊的新娘子,眉眼含笑唱道:“梅蘭梅蘭我愛你~ 你像蘭花著人迷~ 你像梅花年年綠~ 看到了梅蘭就想到你~”
聽到這麽露骨的歌詞,年輕人們立馬給新郎官鼓掌叫好!
“我要永遠的愛護你~ 因為你梅蘭有氣息~ 我要永遠的伴著你~ 今生今世永在一起~”[1]
狄思科敬了幾十桌的酒,眼裏已經染上酒意了,所以這首歌唱得格外放得開。
於童忍住想要捂臉的衝動,大方地為他打著節拍鼓掌。
等他唱完這一曲,於爺爺和白主任笑著走過來說:“小狄今天有點喝多了,等到客人撤得差不多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於童見奶奶手上挎著手提袋,驚訝地問:“奶奶,你們這就要走啦?”
“嗯,這老頭子今天得意忘形,多喝了幾杯,我得趁早帶著他回去休息。”
兩位老人八十了,折騰了一天確實經不住。
於童拉著從舞台上下來的狄思科,一起出門送老兩口上車。
望著遠去的汽車,在今天整場婚禮上都情緒穩定的於童,突然就紅了眼眶。
狄思科被嚇了一跳,用手背幫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珠,問:“媳婦,你怎麽啦?”
於童控製不住悲傷情緒,哽咽著說:“我跟爺爺奶奶出門吃席,向來是一起行動的,這是我第一次沒跟他們一起回家。”
狄思科思考半晌,而後艱難地作出一個決定:“要不咱倆今晚回爺爺奶奶家?我在這方麵沒什麽講究,你要是想回娘家洞房,其實也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