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於童覺得狄思科的禮物選得還不錯。

送禮嘛, 隻要能讓對方在收到禮物時感到驚喜和意外,那基本就成功了一半。

時下的內地女性幾乎沒有穿比基尼的機會,於童雖然好奇比基尼的試穿效果, 卻不會浪費鈔票給自己買那玩意兒。

不過如果男朋友肯送的話, 她還是會欣然接受的。

前提是, 沒有被杜金金發現。

因著這套被意外曝光的比雞泥兒,杜金金再接下來的一整晚, 都笑得像隻偷了雞的小狐狸。

瞟向她的眼神裏帶著十分的曖昧, 於童可以很輕易地讀懂其中含義——

你們竟然是這樣的童姐和小狄!

狄思科次日一早來酒店報到的時候,也受到了這種目光的洗禮。

“金姐,你那是什麽表情啊?”狄思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杜金金將半握的拳頭遞到他麵前,實時采訪,“小狄, 那套泳衣是你買的啊?”

她沒有直接說比基尼這三個字,已經有所收斂了。

狄思科微怔,快速瞄一眼吃早飯的於童,然後坦然承認:“是啊。”

“你一個男同誌, 居然好意思給童姐買那種東西?”杜金金被他的厚臉皮驚住了。

“那跟健美褲一樣, 屬於運動服。”狄思科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前兩天偶然觀看了一場健美比賽, 所有參賽選手都穿這個!這套泳衣就是我在場館的運動服櫃台買的。”

杜金金根本不信,但她能常年霸占於童的小秘位置,還是有幾分眼力見兒的。

小情侶分開多日,肯定有話要聊。

“小狄,你今天沒工作啊?”

“今天放一天假, 明天參加慶祝晚會,後天我們考察團就要坐火車回北京了。”

“哦, 那你跟童姐聊吧,我去見識一下五星級酒店。”

杜金金衝於童擠擠眼睛,便識趣地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出門了。

“難怪你走到哪都願意帶著金姐呢,有眼色!”狄思科坐到於童身邊,彎著眼睛問,“我給你買的禮物不錯吧?跟健美運動員穿一樣的!”

於童哂笑:“哪個健美運動員會穿粉白條紋的比基尼參加比賽?”

“給女朋友買的,當然不能跟運動員的一模一樣!她們穿黑色和藏青色的,我覺得你穿淺色好看就買淺色的。”狄思科興致勃勃地問,“你試穿過沒有?尺碼合適不?要是太大了,還可以拿回去換。”

“還行。”

於童昨晚洗澡的時候,在浴室裏臭美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穿比基尼,沒想到效果還挺好。

她心情美了,便格外大方地在二狗的下頜上啵了一口,“獎勵你的,以後繼續努力。”

“哪有獎勵到下巴上的?”狄思科不滿。

“你要是不嫌棄蝦餃味兒,也可以重新獎勵。”於童很好說話地在他唇上親親。

狄思科滿意了,又突然感慨:“咱倆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嗯?”於童回望過去。

狄思科暗道,他倆一個敢買,一個敢穿,這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啊!

不是天生一對是什麽?

於童不遠千裏跑來深圳是有重要任務的。

他雖然敢買,卻不敢提其他要求,頂多暗自腦補一下試穿效果,就收起了多餘的心思,為她介紹起那位女明星的基本情況。

“我之前聽她跟晚會導演講過話,她應該是會說國語的,到時候你們用普通話交流就成。”狄思科想了想說,“不過,她身邊跟著一個男的,好像不會說國語。你要是需要粵語翻譯,我就請金兆輝過來幫幫忙,你們在畢業舞會上見過的。”

“不用了,你臨時教我說幾句禮貌用語就行。”

於童沒問他為什麽不跟自己一起去談業務。

他倆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二狗正式入職以後,不適合插手這些業務。

而且讓他陪著去,除了能湊個人頭,幫忙壯壯聲勢,其實沒什麽太大作用。

女性之間更好交流,她甚至想把方菲身邊那個男助理也支開。

不過,她的想法顯然是不現實的。

方菲的男助理其實大有用處。

比如,幫方菲攔下一些不必要的應酬,回答一些她不方便回答的問題。

於童按照約定的時間,前往酒店西餐廳時,便被這位男助理給了一個下馬威。

“菲菲的工作安排非常緊湊,於小姐,你隻有二十分鍾的交談時間。”男助理傲慢道,“最近已經有好幾撥人找我們談合作了,每人都是二十分鍾,非常公平。”

於童將他的傲慢看做虛張聲勢。

但是,對方能堅持用蹩腳的國語與她交流,說明人家還是有些合作誠意的。

她上前與方菲握了手,甫一落座便笑道:“若是與菲菲談得投機,二十分鍾必然不夠,若是話不投機,隻說三兩句話,我就可以主動告辭了。”

方菲最近見了好幾位內地的演出經紀人。

當然,演出經紀人是他們那邊的叫法,內地這邊好像是叫穴頭?

之前那幾位的態度都很謙恭有禮,想要合作的意願非常強烈,至少不會剛一見麵就假設兩人會話不投機。

她不由認真打量起這個妝容格外精致的年輕女人。

吊帶綢緞連衣裙,搭配珍珠耳環和項鏈,卷發被利落的盤起,露出纖薄肩背和修長脖頸。

方菲在演藝圈經營多年,從沒見哪個經紀人打扮得比明星還漂亮。

麵前這位,更像港島那邊進演藝圈玩票的少爺小姐。

未必有能力,但是肯定有門路。

而於童接下來的話,似乎也印證了她的猜測。

“菲菲小姐應該清楚吧?來內地演出需要相關部門出具演出許可。”

方菲點點頭,所以他們才需要尋找一位幫忙代辦所有手續的演出經紀人。

於童姿態放鬆地說:“我猜之前來找您合作的那幾位經紀人,都建議您將首場演唱會的舉辦地點放在深圳這邊。”

方菲再次頷首,“放在深圳不好嗎?這裏是整個內地最開放的前沿。”

她和公司都傾向於在深圳打響第一炮,這邊的文化氛圍與港島近似,他們融入進來幾乎不用費什麽工夫。

於童聽她果然能講一口流利國語,心裏便多生出幾分底氣。

“特區可能是最容易獲得演出許可的地方,所以他們必然會勸你將演唱會放在這邊。”

“深圳的娛樂業確實比其他城市發展得快,歌舞廳、演歌台、茶座的數量和質量不是其他城市能比的。但是,這裏適合剛起步的歌手打拚,對您這樣的港台明星並不適合。”

那個男助理覺得她是危言聳聽,忍不住搭腔:“我們那邊好多明星都是最先來廣州深圳演出的。”

“你們隻接商演的話,在深圳當然是合適的。但是你們不是要開演唱會嗎?”於童正色說,“開演唱會的目的,應該不隻是想賺錢吧?菲菲不但要打響知名度,還要尋求在內地的長期發展。”

“廣東這邊幾乎每年都要舉辦歌唱比賽,我也關注過幾屆,那些取得名次的歌手唱得不比港台明星差。但是他們基本隻能在省內自娛自樂,出省以後很少有觀眾能喊出他們的名字。”

方菲聽得認真,握著咖啡杯的手指漸漸收緊。

這也是她的顧慮,她花那麽多錢來內地辦演唱會,如果激不起半點水花,打不響知名度,這錢就算白花了。

“特區這邊經濟發展得確實快,但內地真正的文化中心在北京。北京有全國最權威的媒體,電視台廣播報紙的收視率、收聽率和發行量都是全國最高的。而且北京的觀眾也有為文藝演出買單的經濟實力,隻要你取得了首都市場的認可,基本就能拿下半個內地的市場。”

男助理覺得這位於小姐太能鼓動人心,他瞄了一眼方菲的神色,用蹩腳的國語嘟噥:“哪有你說的這樣誇張!”

“菲菲會應邀參加中央台為三趟快車舉辦的慶祝晚會,必然是了解中央台的收視實力的。”於童笑著說,“其他電視台都是地方台,隻有中央台是可以轉播到全國各個角落的,而中央台的大本營就在北京。”

“若是咱們有機會合作,演唱會結束以後,我可以免費幫你們聯係幾個電視台的演出機會,進一步擴大知名度和影響力。”

方菲抿了一口咖啡,在心裏權衡片刻問:“我聽說內地的演出審批手續非常繁瑣,於小姐有信心幫我拿到北京的演出許可嗎?”

於童的手指在桌麵上點了幾下,沉吟許久才說:“我的話可能有些冒昧,甚至冒犯到您。但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得先跟您確認一個關鍵問題。”

“於小姐不必客氣,能回答的,我一定盡量回答。”

至於不方便回答的,那就沒辦法了。

於童將一張寫有歌名的字條推給她。

“如果請您演唱這張歌單上的曲目,您能接受嗎?”

方菲接過歌單,好奇地瞟了一眼。

隻見上麵用簡體字寫著四個歌名,《我的祖國》、《龍的傳人》、《我的中國心》、《我們擁有一個名字——中國》。

方菲:“……”

她可是唱甜歌的。

別的歌她沒聽過,但第二首她是知道的。

跟她的風格明顯不符啊。

於童解釋道:“不是必須讓您唱,隻是提前跟您確認,如果有需要的話,您是否願意演唱類似曲目。畢竟港島回歸已經是定論了……”

她必須確認雙方的政治立場是否一致,這是申請演出許可的一個重要條件。

如果稀裏糊塗地進行了合作,萬一以後被爆出雙方在這方麵存在嚴重分歧,那她這個經辦人就很難跟各方交代了。

方菲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於童這樣問的用意。

於是,她自如地轉換頻道,用一口帶有海蠣子味的方言說:“我祖籍是山東的,快十歲才被帶去港島,對家鄉的感情很深。我想咱們的立場應該是一致的!”

於童沒怎麽聽過這種方言。

男助理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她用這種口音說話。

兩人的表情都有點呆。

於童臉上空白了一瞬,弄明白她話裏的內容後,便愉悅笑道:“這樣很好,最起碼咱們是有合作基礎的。”

“我可以不要唱《龍的傳人》嘛?”方菲換上語調清軟的普通話說,“我唱那首歌真的好難聽。”

“想唱什麽歌曲,由歌手本人決定,隻要大麵上沒問題,我們不會過多幹涉。”

男助理還在盡職盡責地當計時器,時間一到就對方菲說:“菲菲,已經過了二十分鍾了,你看是不是得準備下一個行程了?”

方菲望向對麵的於童,“於小姐,如果我們公司決定在北京開演唱會,您有什麽具體安排嗎?”

“當然,”於童點頭說,“首要問題就是得盡快想辦法提高您在內地的知名度。沒有知名度,演出門票賣不出去,您跟貴公司投入的越多,就虧損的越多。咱們合作以後,我們會為您安排一係列的宣傳工作……”

*

酒店的西餐廳外,狄思科百無聊賴地翻著當地報紙。

不知於童跟人家談得怎麽樣了,狄思科心想,大幾百的五星級酒店住宿費已經花出去了,總得讓他聽個響吧?

報紙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實在無事可做,便開始觀察酒店裏來往的服務員和賓客。

然而,這一觀察不要緊,看清相攜而來的幾人後,狄思科在心裏暗罵自己烏鴉嘴。

昨天才說過,沒見到傅四海和江珊。

今天就要跟人家打照麵了。

瞧他們行進的方向,目標應該也是酒店西餐廳。

於童正在裏麵談業務呢,可不能把人放進去攪合了他們的好事。

“江隊長!”狄思科舉起手臂,笑容滿麵地跟江珊揮手,“你怎麽在這裏呀?”

江珊與他其實並不熟悉,在歌舞團時也隻是泛泛之交。

不過,聽說這個小狄是大學生,而且已經成為國家幹部了。

她還是樂於跟這類人打交道的。

聽到他的招呼,便跟同行幾人交代兩句,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狄思科已經看清了,跟她一起的,除了傅四海,還有昨天在電梯裏碰上的那個盯梢狂。

他既不想跟傅四海說話,又不樂意跟盯梢狂打交道,所以當江珊獨自走來時,他熱情地拉開旁邊的圈椅,邀請對方入座。

並且主動叫來服務員。

“江隊長,咱們好久沒見了,這也算他鄉遇故知了吧?我請你喝杯咖啡怎麽樣?”

江珊辭謝道:“我那邊還有朋友呢,跟你說幾句話,我就得趕緊過去了。小狄,你怎麽來深圳了?有工作安排啊?”

“嘿嘿,我看見了,傅四海傅大哥嘛,你們都是一家人了,還這麽分不開呀?”狄思科不顧她的推辭,幫她點了一杯咖啡,還大方地說,“他們要是催你了,你直接過去就行。我是跟著單位考察團來深圳出差的,這會兒正等人呢。江隊長,你在深圳有業務啊?”

江珊笑著說:“沒錯,我也是來出差的,過來拉個業務。”

他倆在工作生活上沒什麽交集,也沒有共同語言。

但是,狄思科想把她拖住,又有意示好,自然能找出對方感興趣的話題。

光是圍繞那台慶祝晚會,就能聊上十幾分鍾。

他不是跟江珊炫耀的,而是向她請教的。

跟導演和其他演員怎麽相處啦,港島的明星有什麽演出習慣啦,上台之前要編排什麽動作啦。

反正問題一個接一個,江珊想走都走不開。

在不遠處跟合作夥伴閑聊的傅四海,有些不耐煩了。

這江珊是怎麽回事?

為了跟一個窮小子聊天,連正事都不顧了?

他聽到了方菲想出資六十萬舉辦演唱會的消息後,便將這個業務介紹給了江珊。

有了這六十萬的業務,江珊完全可以靠自己實現階層跨越。

也就沒必要非得跟他捆綁到一起了。

他可以按時給孩子撫養費,但兩人從此別再提結婚的事。

江珊之前答應得好好的,也與方菲有了初步的接觸。

今天就是來跟對方洽談進一步合作的。

沒想到江珊居然會把他們晾在一邊,跟狄二狗那窮小子熱聊了起來。

這是又想反悔了?

“Alex,抱歉,江珊遇到了熟人,聊得久一點,我這就喊她回來。”

傅四海跟旁邊的年輕人道歉。

他其實跟對方也不是很熟,甚至連對方的中文名字都不知道。

新英倫服飾公司是港島一個大集團旗下的子公司,之前在內地的話事人是新英倫的總經理。

不過,據說這位被稱為Alex的年輕人是他們的少東,每個假期都要到各子公司學習。

今年這個暑假正趕上新英倫進軍內地市場,他就跟著來了內地。

傅四海有錢有背景,向來自視甚高,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他最初對這位比他還年輕五六歲的少東,並不怎麽看得上。

他對這樣的人可太熟悉了,身上的光環多半是家族帶來的。

然而,接觸的機會多了以後,他發現這位少東還是有些商業頭腦的。

至少邀請數位港台明星來內地站台走秀,迅速擴大品牌知名度的辦法,不是什麽人都能想到並落實的。

“傅先生也認識那位先生嗎?”Alex盯著江珊的方向問。

“打過幾次交道。”

“既然都認識,那就一起過去聊聊吧。”不待傅四海答複,Alex便轉去咖啡廳的方向。

“這位先生,咱們昨天剛在電梯裏見過,沒想到今天又有緣碰麵了。”Alex主動伸出手與狄思科握手,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Alex。”

狄思科不鹹不淡地跟這盯梢狂碰了一下手指,“你可以叫我Doug。”

你不報大名,那我也不報,大家都藏頭露尾好了。

反正都是過客,誰在乎你叫啥名。

“之前在深圳沒怎麽見過你,Doug在哪裏高就?”

“我在北京工作,最近來特區出差的。”

江珊幫忙介紹:“小狄是我們內地的幹部,在經貿部任職。”

Alex雖然不熟悉內地的體製,但也知道經貿部是關鍵部門。

“沒想到Doug這麽年輕就已經是政府官員了,”Alex客氣地恭維道,“你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的政府官員。看你的五官輪廓比較深,你是混血兒嗎?”

他父親那邊有點外國血統,Alex不知自己想要個什麽結果,但他下意識就這樣問出口了。

“是啊!我這五官其實不是很像混血兒,您還是第一個說我是混血兒的!您的眼光可真是這個!”狄思科給對方豎個大拇指,坦然承認,“我是城東和城西混血兒!”

Alex:“……”

江珊“噗”地一聲笑出聲。

“嗬嗬,你可真幽默,”Alex繼續試探,“看你年紀好像不大,有二十歲嗎?”

狄思科心說,我多少歲跟你有啥關係?

瞎打聽什麽啊?

他不想搭茬,江珊怕Alex尷尬,圓場說:“小狄屬於年輕有為的青年幹部,今年剛二十呢。”

聞言,Alex想要繼續探察的興趣立馬就淡了。

二十歲,是個安全的年紀。

他不再多言,看了一眼手表說:“江小姐,跟方菲約好的時間快到了,你還要再聊一會兒嗎?”

江珊起身說:“那咱們這就走吧!”

估計於童那邊也快談妥了,狄思科不再阻攔,客氣地與三人道別。

於童確實已經與方菲談得差不多了。

但方菲無法拍板演出經紀人人選,最終還得跟經紀公司,尤其是她的經紀人商量。

“我會在深圳逗留幾天,就住在這家酒店的6006號房,有消息的話,咱們隨時聯係。”於童將自己的名片留給她,“無論咱們是否有機會合作,我都想給您一個小建議。”

方菲疑惑抬眸。

“您這次參加中央台慶祝晚會的決定非常正確,這個晚會確實能增加您在內地的曝光度。但您似乎沒能把握住這次寶貴的機會。”

“為什麽這麽說呢?”

“您在晚會上演唱的是您自己的歌曲吧?”

“當然。”

“您的專輯帶我基本都聽過了,多數歌曲都是甜歌,講述的都是小情小愛,”於童遺憾道,“其實您可以借著這次機會,表明自己的立場,為以後的演唱會做好準備。內地有句俗語叫,現上轎現紮耳朵眼,您不能事到臨頭了,要去申請演出許可的時候,才急慌慌地跟人家說你立場堅定,這其實需要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

“啊,”方菲也沒想到現在在內地演出會這麽麻煩,“但是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隻能暫時如此。”

“您要是想改的話,我可以幫您跟電視台商量一下。”

“真的可以嗎?”

“我盡力爭取吧。盡量讓你保持原來的演唱曲目不變,再跟我們內地歌手合唱一首愛國歌曲。”於童看了一眼手表說,“我回去聯係一下,最晚三點鍾給您消息。”

方菲暗道,這位於小姐果然很有門路。

而於童則再想,回去得跟二狗子商量一下,讓他演唱《我們擁有一個名字——中國》的時候,把方菲帶上。

哪怕隻是讓她唱個和聲也行。

兩人留下彼此的房間號,於童正準備告辭時,卻迎麵便碰上了江珊三人。

“於主任,你也在啊?”江珊見到狄思科的時候還沒覺出什麽,但是這會兒碰見了於童,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嗯,我已經聊完了,你們坐吧。”

方菲問:“於小姐,你跟江小姐認識?”

“我們是一個單位的。”於童輕描淡寫地說,“她是我的下屬。”

既然要合作,在同等條件下,當然要選擇官兒更大的那個。

“你們慢聊,我回去給導演打個電話。”於童禮貌地笑笑,便瀟灑離開了。

餐廳外,狄思科正焦急地等待著。

發現於童和杜金金終於露麵,便快步迎上來說:“江珊和傅四海也來了,你見到他們了嗎?”

“嗯,剛才打了照麵。”

“他倆身邊的那個男的,是這次邀請方菲來內地演出的老板。”

“無所謂,他們是商業合作,一錘子買賣。舉辦演唱會這麽大的事,他可以幫忙引薦人選,卻未必有決定權。”於童挎上他的臂彎說,“我有個事要托你去辦呢。”

她將剛才答應方菲的事簡單提了提,“這事能成嗎?”

“隻要我倆能成功配合,導演組那邊或許能答應。”

既不用調整節目順序,又不用改變曲目,還能讓港島歌星多唱一首歌,導演八成會同意。

狄思科感慨道:“你要是不給我頒發一個最佳男友獎狀,同誌們都不能答應!”

比領導還會使喚他。

於童笑眯眯地問:“哪些同誌不答應啊?你幫我問問,要是用這次舉辦演唱會的一半傭金,代替那個最佳男友獎狀,同誌們答不答應?”

狄思科甘做金錢的奴隸,忙道:“您放心,同誌們肯定答應!”

有了吊在麵前的胡蘿卜,他幹起活來特別賣力。

在慶祝晚會的正式演出上,果然與方菲合唱了一首愛國歌曲。

方菲對歌詞和旋律不太熟悉,隻演唱了一小段,但這也足夠了。

兩人合唱時,現場反饋特別好。

尤其是被請來觀看節目的,以郭四奎為代表的三趟快車押運員們,在狄思科演唱時,頻頻獻上掌聲。

特別給咱小狄同誌麵子。

演出結束後,押運三趟快車的考察活動接近尾聲,狄思科要跟隨大部隊返回北京。

而於童還需要繼續留在深圳,等待與方菲經紀人的會麵。

成或不成,就在此一舉了。

*

狄思科把於童托付給老同學金兆輝照顧,自己帶著大包小裹的土特產返回了北京。

除了給同事和家人的那份,他還把於童買給爺爺奶奶的東西帶回來了。

火車在下午到站,狄思科回家時,院子裏特別安靜,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他覺得時間還早,洗漱換衣以後,就提著東西去了文化局家屬樓。

白主任和於爺爺早就退休了,每天下午是他們的休閑娛樂時間。

大門被打開後,看到門口提著一大包東西的狄思科,白主任還有點愣神。

“白老師,我替於童給您送點東西。”狄思科笑出一口大白牙。

“哦哦,她不是去深圳出差了嗎?”白主任疑惑問,“已經回來啦?”

“沒有。”狄思科笑著解釋,“我是跟著單位去深圳出差的,跟於童在那邊碰上了”

白主任腹誹,這也太巧了。

深圳那麽大,怎麽偏偏就讓你倆碰上了?

於童雖然沒跟他們透露過談對象的事,但這姑娘是白主任一手養大的。

她臉上長個青春痘,都逃不過白主任那老眼昏花的法眼。

更何況是談對象這麽大的事!

白主任其實早就發現苗頭了。

隻不過,孫女是頭一回談對象,不樂意跟家裏說,她也就沒問。

跟老頭子兩個人私下沒少猜測未來孫女婿的人選。

但是,她是絕沒往小狄身上想過的。

這會兒在自家見到了幫孫女送東西的大小夥子,白主任心裏不免有些犯嘀咕。

應該不會是小狄吧?

這小夥子個子挺高,但年紀太小了。

白主任覺得既然人已經進門了,那就問問吧,她年紀大了,自己瞎琢磨容易悶出毛病來。

“小狄,你怎麽跟童童碰上的啊?是不是那什麽……”白主任遲疑半晌也沒好意思問人家,是不是跟自己孫女談戀愛呢。

“白老師,”狄思科笑得乖巧,“童童過幾天就回來了,您還是問她吧。”

童童她不許我胡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