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七脈爭鋒25】
◎七脈爭鋒結束,不辭而別的晏瓊池◎
不會有錯。
絕對是那個人。
忍著恐懼的魚闕背手握緊銜尾劍, 像是一隻警惕蟄伏的豹,追著不詳的氣息而去。
自從被鉤夫人捉回晏氏之後,她便在其的恩威並施之下對晏氏屈服。
鉤夫人將她和晏瓊池養在一起, 兩人一同學習那種以侵害自身獲得力量的陰城雜術。
血和神魂的交融是必須的。
這兩個人的氣息對她來說是烙在神魂裏的熟悉。
她不會認錯的。
可他早應該死去了,在那個雨夜裏。
是了……晏氏的禦魂術可以拘了他的神魂, 若是及時給他再找一個軀體容納, 複生也不是絕無可能。
但空氣裏彌散的這股死亡氣息不亞於冥水河上飄**的死靈,是一種陰沉沉的詭異。
他真的活過來了麽?
魚闕握著劍柄的手不住發抖, 來自神魂深處的恐懼伴隨雨聲回響。
雕花窗漏進來的陽光落在臉上, 明明滅滅,越靠近回廊盡頭, 心情也隨著陰晴變化。
在回廊盡頭的拐角, 她停住腳步。
回廊盡頭並未有人,隻有灰塵在陽光下寂寥起舞。
皮毛蓬鬆的黑貓躲在角落縮成一團, 短短的爪子揣在毛毛裏, 圓圓的瞳孔裏是委屈和害怕, 又似乎是在哭。
魚闕趕忙過去把它抱起來, 四處張望,沒看見晏瓊池。
蘭息同死氣彌散在空中,依稀可聞。
*
七脈爭鋒決賽結束,坐鎮現場的七脈掌訓長老對此次的比賽結果並無異議。
隻不過屬於一甲勝者的蓬萊仙台神品法器珍貴, 須得勝者自己親自去蓬萊洲尋找神宮使者領取。
其他三甲修士的獎品,會由傳音鸞鳥親自送回仙門。
至此, 為時半月的七脈爭鋒正式結束。
中洲魔氣侵蝕越來越嚴重, 甚至引起了部分地區的動亂。在短暫的休整過後, 七大仙門上的弟子要紛紛下山入世修行, 鎮壓黑氣之亂, 匡扶正義。
抱著煤球的魚闕隨著師姐妹散場,正要走出五道誅邪門時,西邊的火係靈根仙門蘅蒼門弟子席似乎發生了些許騷亂。
回頭看去,發現是有兩波弟子打了起來。
裝束顯然不屬於七脈弟子的妖洲修士,對蘅蒼門某個倒黴蛋狠狠抓打,不知因何仇怨起了衝突,很是激動,也憎惡無比。
兩方勢力又拉又勸,旁邊人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為避免誤傷都展開防禦在一旁看熱鬧,訓誡堂的金執衛很快來了,把兩波人製服。
在看熱鬧的人群裏,魚闕居然瞥見了邊知夜,這廝倚在二樓觀台,一臉閑適的看下方的騷亂,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他也注意到了魚闕的目光,抬眼,對她笑了笑,托腮看她,像是多情的公子遠遠瞧著春風裏的心上人。
“看什麽呢?”
顯然也看到那浪**子目光的追螢抽出腰間扇子展開蓋在魚闕上方,揪了她和白珊的衣服把她們兩個往外麵拖:
“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管別管,走。”
人流疏散,摩肩接踵難免磕絆,拽著兩個師妹的追螢一頭撞在某個修士背後,她道歉,“不好意思,借過。”
被撞到的修士轉頭看她們,長得也是妖洲人那副怪模怪樣,身著東皇殿堇色袍子,目光灼灼,甚至對魚闕露出了奇怪的笑意。
魚闕對東皇殿的感觀厭惡到了極點,以扇卻麵抱著煤球從他身邊經過。
煤球朝他喵了一聲,豎瞳中倒映著一臉諱莫如深的東皇殿修士,搖了搖尾巴。
師姐妹三人出了九樞塔。隻見九樞塔外三條長街岔路,人流如織,剛結束賽事的修士們拱手作別,陽光灑落他們年輕的麵龐。
晴空萬裏,惠風和暢,正是分別的時刻。
“好啦,我要去西洲找楚洛笙。”
追螢整理一番自己的輕便裙裝,拍了拍魚闕的肩膀,語氣惆悵:“你不會又要去東洲吧?也是,你這家夥一心就惦記那些事,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能見到你。”
“我會定時給你發玉簡的。”魚闕不是個善於離別的人,她要走的時候都是悄悄整理好床鋪悄悄離去。
這還是頭一次和追螢麵對麵道別。
“希望下次再次見麵,你能把那個青鸞闕道友帶回師尊麵前啊。”
追螢又是那個壞姐姐的語氣:“雖然說凡心不可取,但是如果是你,師尊一定會感到欣慰的。闕兒啊,好好生活放下執念才是呢,總有好事情在等你。”
“……是,師姐。”
追螢最後轉向白珊,以師姐的語氣讓她好好修習,不要給草台峰蒙羞。
白珊連連點頭。
三人又寒暄了幾句,追螢便召喚自己的禦靈。雲朵似的禦靈騰空而起,她對她們兩個笑了笑,揮手走別後朝著西洲而去。
抬頭仰視漸行漸遠的魚闕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低下頭來,搖了搖腦袋。
“走吧,咱們回仙林館,暫做一番休整。”
魚闕又召出地精指路,朝仙林館而去,心中盤算事情的白珊也急忙追上她。
“師姐,多虧了你呀。”白珊語氣感謝。
終於讓她順利完成了一環任務。
“……風道友怎麽樣了?”魚闕又回想伏在風化及背上的那一層淡淡薄霧。
那層霧被寰空境吸收了,
掌訓長老沒有發覺任何異常麽?
分別二十年,晏瓊池這個家夥修為突飛猛進,叫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摸不清楚這個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罷了,七脈爭鋒已經結束,她回仙門去向師尊問清楚那兩片鱗甲究竟是什麽,是不是那個東西的鱗,而後在酌情考慮要不要回東洲。
又或者……是去妖洲調查一百年前到底是什麽人勾結了魚氏血親背叛?
“風道友沒事……不過,他好像有點失落就是了。”白珊想起來風化及有些喪氣的臉。
風化及下台後,和黎含光說了兩句話,便有風家的人來喚他上八樓雅間,所以到底怎麽樣,她也不知道。
“輸贏乃是常事,縱使是天才也要經曆從雲端跌下來的痛楚。”魚闕說,“沒有丟命就好。”
白珊嗯嗯兩聲,看見趴在她懷裏懶洋洋的煤球,小心翼翼又開口問她:“師姐,晏道友呢?”
那家夥剛剛不還跟魚闕在一起麽,一轉眼人就不見了,不會又是幹什麽壞事去了吧?
難搞。
“他麽……”魚闕也不知道,“他的氣息消失了,就剩了這隻貓在原地,本來想托付給青鸞闕的道友們帶回去給晏道友,但它不願意讓別人碰。”
“啊,”白珊拉長了尾音,笑容也壞:“師姐,你還沒告訴我你和晏道友是怎麽認識的呢,有點好奇。”
得想個辦法套一套這兩個人的過去,才能知道為啥這兩人……唉,叫人惆悵。
這兩個人束手束腳,想靠近,但是又在顧忌什麽,始終沒有伸手觸碰,像是怕水裏倒映月亮破碎,就靜靜看著。
很有情竇要開不開的少年們那種別扭勁。
魚闕肯定不會承認。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這算是看透了。
聞言,魚闕的目光向長巷盡頭遠遠望去,漆黑的眸子裏微光閃動。
她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
回到仙林館後,魚闕依舊回房先是打坐修煉兩三個時辰,才做別的事情。
洗漱,換衣,今日還多了一個收拾行李。
她倒是沒有什麽太複雜的行李,都收在芥子袋裏,唯一需要收拾的,就是搭在椅子上的那件黑色的法衣。
那日在冥河邊上,晏瓊池脫下來蓋在她頭上避水避麵相的法衣,她清理附著在上麵的死靈氣息後,一直放在屋裏,忘記還回去了。
魚闕將它折好收進芥子袋,待哪天晏瓊池來領回煤球,再一並送還。
再看那隻皮毛蓬鬆的煤球,老老實實窩成一團蹲在窗台上,黃昏的暖陽落在它的皮毛上,鍍上一層絨絨的橙光,顯得更加懶散。
它的瞳孔乍一看像是蛇瞳,魚闕莫名其妙想起來晏瓊池弄出來的蛇瞳少年,伸手舉起它左看右看。
“晏瓊池在哪裏?”
魚闕語氣認真,但煤球歪了歪耳朵,不像是能聽得懂她在說什麽的樣子,搖了搖尾巴。
“那個人的氣息又出現了。”語氣嚴肅。
“喵。”
“他不是死了嗎,為什麽又……不對,”語氣懷疑,“他身上的氣息很不詳。”
“喵。”
魚闕見它睜著圓圓的眼睛一臉呆呆傻傻,覺得跟這隻貓兒對話的自己也有點傻,歎了一口氣,用術法給它清潔過後,將它放在**。
也是,不過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貓,何苦為難它。
夕陽慢慢沉下去,暮色四合。
月之東升。
魚闕打算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就回草台峰,早些弄清楚鱗片的來曆,也好叫她有一個順藤摸瓜的方向。
她伸手解衣,將外套的灰藍袍子解開,解開發髻,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肩上,往**一趴,撐著腮看煤球,在昏黃的燈光下開始回想七脈爭鋒這些日發生的破事。
樁樁件件在腦海裏串聯,越來越可疑。
魚闕雙手托腮,盯著煤球表情苦惱想了好一會,才翻個身帶起被子蓋在自己和煤球身上。
“行了,睡吧,明天我把你送去青鸞闕。”魚闕說著,一把摟住煤球,打算就寢,但是小煤球好像有點蔫蔫的。
“喵喵。”
“怎麽了?”魚闕翻起來看它,見煤球還是一臉委屈的小模樣,出聲安慰:“明天就送你回去了,今天暫且在我這裏住一住罷?”
“喵喵。”
晏瓊池到底去哪裏了?
怎麽會突然扔下這隻貓在原地……難道他被晏氏的人帶回去了麽?
“是不是餓了?”
魚闕不知道它有沒有吃過什麽東西。想起來晏瓊池說過它喜歡吃麵食,奇怪,怎麽會有貓喜歡吃麵食。
看這個樣子,就是餓了吧?
她起身披衣,打算去廚房弄點吃的,儲存在芥子袋裏的食物都用來當了地精的祭品。
煤球看著關上的門,瞳孔泛起幽幽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