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七脈爭鋒18】
◎突如其來的心魔幻境,挨打的邊知夜◎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
銜尾劍幾乎是瞬間出鞘,一道弧光帶著凶戾的劍氣劈在牆上,砂石飛濺。
“魚……師姐!師姐師姐,是我!”
來人居然是白珊。
這一劍迅速且凶狠,不知道她是怎麽躲過去的。
她抱頭蹲著,月光灑在她穿的玄女絳上,珠光粼粼顯得格外華麗,手裏一左一右是一塊草係豬肉一把大蔥……豬肉和大蔥?
“……怎麽是你?”
魚闕皺眉:“這些是什麽?”
“上好的攬仙城香豬肉和大蔥!”
白珊蹦起來,滿麵笑容:“結束嫡傳弟子儀式後我學會了禦劍,追螢師姐同意我來看比賽,於是我就來了!”
她舉起手裏的東西給魚闕看:“我覺著這等大喜日子是該吃點好的,我燒得一手好紅燒肉,師姐絕對不能錯過啊!”
在仙門的時候白珊想得很清楚了,她隻是要來攻略晏瓊池讓他不要毀滅中洲,怎麽攻略係統沒做要求,這不就好辦了麽?
得想個辦法拉進同魚闕的關係。
這可是以後能抱的大腿。
但是該怎麽抱?
白珊覺著自己一無是處,拿得出手的隻有廚藝。隻要能成功完成任務,她給魚師姐做飯做到大結局,也沒問題,嗚嗚。
“先回去吧。”
見來人是師妹,魚闕收了劍,四下觀望,說,“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長街冷冷清清,並無不妥。
但她心裏預感不好。
“哦哦。”白珊老老實實收了她的豬肉,跟在魚闕身後。
魚闕背影高挑飄逸,流轉的月光灑在身上,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薄紗。
白珊看著魚闕的背影,想問問這幾天有沒有發生別的什麽事情,畢竟劇情和原書劇情有了出入,她不在場難以把握。
“師姐,我有些事情想問……”
“噤聲。”一直在警惕的魚闕伸手攔住了她的話,再一次掃視四周,雙魚瞳啟動。
果然不錯。
在雙魚瞳的加持之下,她分明看見月光掩護下的黑暗裏,有什麽東西從四麵八方湧來了。
“快走!”魚闕拉起白珊就跑。
有危險,
得快些回去仙林館。
“怎麽了怎麽了?”
被拽著跑的白珊不明所以,“哎哎哎,師姐,你跑錯地方了——仙林館不是這個方向。”
魚闕掉頭折返時順帶伸手拔劍,才要施咒展開防禦,不料腳尖踩在牆根影子的刹那,濃稠的夜網展開,將她連同白珊一同吞噬。
頭耳嗡鳴。
再睜開眼,兩人便置身於寂靜的紫竹林中。
大片大片的竹子層層疊疊,將蒼穹遮蔽,隻留一點點的月光落在兩人腳邊,朦朦朧朧的山嵐彌散。
壓抑得滲人。
“……是幻境。”
遊曳在外的兩條小魚被打回來,魚闕眼中刺疼,抬手捂住眼睛,低聲說,“好詭秘的幻境,看來來者不善。”
這周圍四麵八方傳來了很多不好的聲音。
讓她難受得很。
“我們怎麽辦?”白珊躲在師姐身後左顧右盼,這什麽鬼地方,也太滲人了。
撣不開的夜色裏,魚闕察覺到了那種視線——鬣狗看著獵物倒下的嘲弄。
她頭痛欲裂,甚至不能承受這種痛苦而倚著劍單膝跪地。
“你怎麽了?”白珊見她如此痛苦,連忙去翻自己的芥子袋,“我我我——我有止痛藥。”
“不……我沒事。”魚闕搖搖頭,“你快些施用你的護體罡氣保護自己。”
如果白珊掉入這幻境,那就說明並不是隻針對她一個人的,說不定有什麽東西在埋伏她們。
白珊連聲答應,正要施用追螢教給她的護體罡氣,但腳下絆到筍子,跌了一跤。
一雙腳停在她的手邊。
黑暗中有東西緩緩停住。
白珊左半邊身子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她戰戰兢兢抬頭,看見的是一張好大的魚頭,醜模怪樣的,長著獠牙。
那個魚頭的眼睛向下和她對視。
十分駭然。
白珊嚇得跳起來,輪起那塊豬肉砸向那個魚頭,把魚頭砸得一偏,向後退幾步,也拔出她的劍——築山之會還沒開始,隻能用追螢給的淬毒短劍。
“好多魚頭妖怪!”她趕忙躲到魚闕身邊,那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魚闕抬頭看,發現周圍站了很多長著魚頭的人,密密麻麻站滿竹林深處。
它們沉默的注視著自己,嘴裏還是那一句:
找到你了——
這些怪東西不攻擊,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半跪在地的魚闕,一點點靠近。
一兩點水滴落在魚闕臉上,像是眼淚。
下雨了。
雨聲自神魂深處回響。
自暈眩狀態的魚闕仰起臉看雨。
她終於意識到了,這些奇怪的魚頭人,其實是她的心魔。
它們是來找她的。
“一千三百五十。”她幽幽地說。
覆滅前夜的太行魚氏親族門生人數。
“什麽?”不明所以的白珊試圖用淬毒短劍去戳那些魚頭人。
可是沒用,魚頭人穿過了她,直直朝魚闕而去。
“原本應該是一千三百五十一人,我逃了出來。”魚闕語氣悲傷,“它們是來找我的。我本該跟隨它們一起死去……”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死啊。”
銜尾劍在魚闕手裏嗡鳴,原本清冷的麵龐爬上憎惡、怨恨以及真正的暴怒。
她緩緩站起來,拔出劍。
那些魚頭人越來越近,魚闕隻是腳尖旋轉,帶起弧光,切開的雨水濺成圓。
嚓——
血肉撕裂、骨骼被斬開的聲音被淅淅瀝瀝的雨衝刷,魚頭人倒地,劍刃上的殷紅也隨水暈開。
雨幕隔開了悲鳴,隻剩寂靜。
要破這種心魔很容易,隻要把它們全部殺光——全部殺光而已,這有何難?
白珊看著麵前沉浸在戾氣和悲傷的魚闕,看著她揮刀再揮刀,心裏暗叫不好。
這種狀態……十有八九也是要黑化的。
看來需要攻略的人不止反派一個啊!
雨打在竹葉上,朦朦朧朧沙沙作響,也打在她心裏,淅淅瀝瀝不曾停歇。
魚闕站在那一圈散落的魚頭之中,單手握劍,還是仰頭看雨的姿勢。
到底是誰,勾出了她的心魔?
她眉頭緊鎖,怒意滿身。
赤色的血染紅樸素低調的灰藍道袍,像是換上的緋色裙裝,殺氣騰騰又像是火一樣的明豔熾熱。
白珊看著她,突然覺得,昔日裏沉默寡言的魚闕其實是在克製。
因為對其他別的東西都不在乎,所以沒必要有別的情緒。
她本該是這副模樣的。
血水暈開在雨裏。
隻聽噗嗤一聲,四麵八方籠罩的夜色散去。
將一千三百五十個魚頭人全部殺死的魚闕破了心魔。
兩人睜開眼時,月正掛中庭,麵前仍然是鋪滿青石磚的長巷,清暉流轉。
仍然沉浸在哀戚裏的魚闕,看見不遠處的屋脊上站了個穿堇色衣服的人,背著手,身上隱約有黑霧環繞。
看來引她進心魔幻境的,就是此人沒錯。
那人見心魔被破,笑了一笑,正準備化為墨煙遁走。
暴怒之中的魚闕直接啟用陰城雜術,五縷銀色的絲線自指尖出現,從墨煙裏抓住了那人的軀體,逼得他再次現形。
魚闕五指成爪,銀絲繃緊,將他自高處扯落。
他顯然也沒想到墨煙形態下的自己會被抓住,倒轉身形拔刀斬斷魚闕的銀絲,但手執銜尾的魚闕已經近到跟前。
兩人抽劍纏鬥,月光下隻看得清刀劍的反光,猶如流星劃過夜幕,交織分開又再次交織,白珊甚至看不清楚兩人的殘影。
隻聽一聲鏗鏘過後,穿著堇色衣服的年輕人被魚闕扼住脖子舉在半空,她的手越收越緊,臉上雖無表情,但眼神凶殘。
魚闕有些失控。
她自拜入草台峰開始,收斂心性低調做人,想不到在今日被一個心魔破了戒。
是的,誰也不能拿魚氏來挑釁她。
就算是心魔也不行。
“師姐!”白珊一看大事不好,真讓魚闕殺了人那還了得,連忙在底下手聚成喇叭狀喊她:“你冷靜一點。”
聽到白珊的聲音,魚闕這才勉強回複一點神智,她將手裏那人甩向長街,跟著追上去,將劍釘在他耳際。
她單膝跪地,仍然扼住他的脖頸,居高臨下的眼神有暗紫浮動:“你是東皇殿的人?為何一再針對我?”
她總算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人。
他不就是那天向自己借過的穿著堇色衣服的東皇殿修士?
後來被晏瓊池抽出來的那黑霧,是否也是他擦肩而過時給她下的?
究竟為何要這樣對她?!
“還是為了青岩真君那件事麽?”
月光將銜尾劍折射得閃亮,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也淩冽如刀,但臉上依稀帶著的絨絨又叫人忍不住想捏捏。
“可不是。”
被打得像死狗一樣的年輕人好像很是享受這種感覺,語氣輕鬆:“他死了就死了,我沒必要為那種渣宰大動幹戈。”
“那是為什麽?”魚闕咬著牙問。
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我叫邊知夜。”
“誰問你名字?”她皺眉,劍刃往他耳邊軋過去,切斷幾縷頭發:“說吧,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
這個叫邊知夜的家夥毫無邏輯,笑吟吟突然冒出一句毫不相幹的話,好似當頭一棒,給魚闕整不會了。
“你身上的心魔真有意思,我很喜歡,對了,你學的是什麽東西呀,這麽邪性,能不能教教我?”他又接著說,“這樣我會更喜歡你喔。”
趁魚闕怔愣的瞬間,邊知夜分出一隻手,朝趕來的白珊方向施法,巨大的土係脈衝直劈她而去。
脈衝速度很快,白珊這個新入門的弟子怎麽可能躲得過?
猛然回神的魚闕瞬移到她麵前,用銜尾劍擋下攻擊,被切開的脈衝從兩人身邊擦過,飛沙走石吹得衣衫獵獵。
風波平息。
再一看,邊知夜已然消失,隻留下一句:
“我還有晚課要寫。再會啦,希望下次再見你能對我溫柔些,真的好痛誒。”
魚闕咬牙放下劍,久久的注視長巷。
差點被打成渣的白珊狗狗慫慫,正要說點什麽來安慰,又被人打斷——
“喂!”
被土係脈衝破壞圍牆的居民披衣推門出來,叉著腰,扯著嗓子絲毫不客氣:
“攬仙城內禁止修士打架!”
“你們大晚上都不睡覺嗎?啊,怎麽還把我牆弄倒了,沒有千兒八百甭走了,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