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
◎說謊的人會變小狗◎
宗家的疑問, 在容言初的解釋下,得到了答案。
如今的宗母,是宗父續娶的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 才是宗適兄妹的母親。
在宗月兩歲的時候病重逝世。
隨後不到半年,宗父就續娶了。
蘇溪溪想到宗月那迷人的成績, 感歎道:“沒想到宗適是我們學校的大一新生誒。”
容言初蹬自行車腳踏的動作, 微微一頓,半垂眼眸:“溪溪和宗適見過嗎?”
蘇溪溪很誠實:“之前去補習的時候見過一麵。”
“見過一麵就知道名字麽?”容言初半輕不重的疑問消散在風裏。
蘇溪溪一岔神沒聽清楚, “風太大, 你剛說什麽來著?”
容言初掩飾住異樣,平淡的說:“沒什麽。溪溪, 媽讓我叫你中午回家吃飯, 做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
一提到糖醋味兒的食物,蘇溪溪就咽口水。
酸酸甜甜的, 香死了。
在容家待了那麽些天, 去陪容母吃一頓飯不過分吧。
蘇溪溪眨眨眼:“那我們去?”
“去。開學那天我一個人帶著蘇叔蘇嬸給的東西回家, 被我媽念叨好半天。說怎麽不把你一起回家吃個飯。”容言初委委屈屈的述說。
蘇溪溪心虛虛:“哎呀, 那不是忙嘛,我怕阿梧一個人搞不定。”
容言初和容母提過,溪溪的侄女也在京北大學念書。
美美的吃了一頓,要不是明天是周一, 容母都想留蘇溪溪在家裏住一晚了。
容母拿著備好的禮物:“溪溪啊,這兩份一份是你的, 一份是給阿梧的。下回方便的話, 把阿梧一起帶回家吃飯。”
“姑娘家家的,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食堂的那些吃食能有什麽營養。”
兩個禮盒, 看樣子是護膚品之類的東西。看精美的包裝盒,就知道價值不菲。
她沒和容母提過阿梧的事,那肯定是容言初說的了。
蘇溪溪瞪了一眼邊上的男人,怪不好意思的接過:“謝謝容阿姨……”
不接,倒顯得過分扭捏了。
又陪著容母說了會兒話,四五點的樣子,兩人才離開容家。
回學校路上,蘇溪溪坐在後座上,盯著容言初好看的後腦勺。
惡狠狠的磨了磨牙,揪了一把男人的後腰上的肉:“容言初,誰讓你和容阿姨說阿梧的啊?又收你媽媽的東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的動作不重,就跟撓癢癢一樣,但在這處沒被人觸碰過的地方,格外敏感。
容言初身子猛然一僵,被揪過的地方像是有烈火灼燒的熾熱感。
喉嚨幹澀發緊,長長的睫毛宛如剛破繭而出的蝴蝶,顫巍巍的。
耳朵紅的不像話,暈染了耳後一大片白皙的肌膚。
下坡的道路,捏緊了刹車。
慣性使得蘇溪溪向前傾去,緊緊拽住了他的衣角。好巧不巧,挺翹的鼻尖直直撞在前麵人溫熱的後背上。
鼻尖一酸,伴著難忍的痛意,眼淚不受控製的湧出。
蘇溪溪跳下自行車,捂著鼻子嬌聲埋怨道:“容言初!你幹什麽呀?好端端的刹什麽車,痛死我了。”
幸好她這是真鼻子,要不然非得給撞飛。
容言初見她臉頰上的淚,如玉的俊臉上寫滿了慌亂和無措,想抬手給她擦淚又怕惹她更生氣,竭力的辯解:“溪溪,是你先揪我。”
低啞的嗓音裏,能聽出一絲絲的委屈。
蘇溪溪癟嘴,拒絕和他溝通。
不可能是她的錯!
好在容言初那瞬間洞悉了她的想法,識相的將錯攬在自己身上:“溪溪,是我錯了,不該突然刹車的。你鼻子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蘇溪溪給台階就下,輕哼一聲,輕輕的揉了揉鼻子,悶聲道:“不用,緩緩就好了。”
重新坐上後座,呼呼作響的晚風拂麵而來。
蘇溪溪在風裏含糊說了一句:“下回不揪你了。”
前麵的容言初唇角勾起,無聲的應了聲:“好。”
路邊行人三三兩兩的走著,有說有笑的。隨著離學校越近,人愈發多了起來。
走近校園,隨處可見是拿著書走在路上的學生,濃鬱的學習氛圍。
容言初:“溪溪,你想先去把東西給阿梧,還是先去食堂吃晚飯?”
前方是木質長椅,蘇溪溪小跑過去坐下,懶洋洋的望著天邊耀眼的彩霞:“都不想。你不知道,阿梧的寢室在六樓。”
“這個點,我也拿不準她會在哪兒。就隻能送她寢室去。六樓啊,意味著今晚我至少要爬兩趟五樓。”
這個忙,容言初幫不了,就默默坐在她旁邊。
京市的九月已經入秋了,不冷不熱。
蘇溪溪愜意的靠在木椅上,長發被她撩起在椅背後垂著。
衣著樸素的同學來來往往,有的結伴而行,有的獨自一人。
一瞬間讓她想起了那些快模糊不清的記憶,都是往事了啊。
眼前的校園,和她以前的大學,好像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要說區別,就是身側多了男人。
“容言初,你會一直喜歡我嗎?”女孩語氣裏帶著對未來的惘然。
她何嚐不知道,追求男人一時言語裏的誓言,是再愚蠢不過的行為。
可蘇溪溪現在就想問一問。
她喜歡容言初嗎?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喜歡的。
容言初清冽的聲音伴著晚風飄進耳裏:“容言初會一直喜歡蘇溪溪的。”
蘇溪溪轉頭,怔怔看著表情嚴肅莊重的他。
夕陽金黃色的光芒照在他完美的側臉上,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身而來,漆黑深邃的眼眸裏在這一刻看到了自己。
她心頭一震。
“這是你說的,說謊的人會變小狗。”
容言初輕笑附和:“我說的,說謊的人會變小狗。”
蘇溪溪看多了言情小說,見慣了普通生活和一地雞毛的家庭。
單身了二十一年,她對愛情仍舊一無所知,但不妨礙她覺得這世上沒有愛情。
換句話說,她寧願相信網友能徒手接導彈,也不相信這虛無縹緲的愛情。
而現在,她覺得網友徒手接不了導彈了。
蘇溪溪眉眼彎彎,清澈的眼眸倒映著絢麗的晚霞,以及眼前的男人。
——
蘇梧的大學生活,沒有什麽波瀾壯闊。
日常是三點一線,教室-食堂-圖書館,外加一個寢室。
她滿心都是學習知識,對室友過分熱情的社交有些抗拒。久而久之,室友們就不愛叫上她了。
相比結伴,蘇梧更喜歡獨自一人,因為這樣效率可以更高效。
學習完回到寢室,室友們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什麽。
蘇梧沒在意,隱約聽到一個略微耳熟的名字。
“你們覺得宗適俊嗎?我以前從沒見過這麽俊的男人,據說大二有個學長更俊。”
關上門,女生們聊的就比較開放。
宗適?有點耳熟,記不起在哪兒聽過來著。
“臉又不能當飯吃,再俊又如何。你還不如多學習。”
“不能當飯吃,但看著養眼啊。聽說宗適家裏有錢,要是能跟這樣的男人處對象,該是多麽幸運的事情哇。”
“……你晚上可以夢一個。”
“……”
後麵她們又說了許多,蘇梧去洗漱了就沒聽到。
某次上課,講台的教授叫出這個名字,蘇梧才想起宗適是班上的同學。
難怪她覺得耳熟。
蘇梧的勤奮好學得到了回報,大一上下學期的期末成績都是係年級第一,還得到了最高額的獎學金。
蘇溪溪著實佩服,她成績在係裏最好的一次是排名第五。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展中。
蘇溪溪不忘盯著出現在蘇梧身邊的男人。
誰叫她把劇情該忘的都忘了,就知道蘇梧是在大學裏處的對象。
那不得從大一開始防著。
蘇梧一向聽小姑姑的話,而且她沒想過現在就處對象。
主要是耽誤她學習和跟著小姑姑賺錢了。
大一上學期,蘇梧在蘇溪溪無意透露中,知道了小姑姑在給小學生、初高中生補習。
她知道小姑姑不會答應,就沒說,但私底下一直都在準備著。
直到大一下學期,蘇梧就說要幫著補習,還給憑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一個需要補習的初中生。
蘇溪溪攔不住,就隨她去了。
大三的課業忙了起來,蘇溪溪沒那麽多精力去給最耗時耗力的宗月補習了。
在征得宗母的同意後,把宗月的補習交給了蘇梧。
她也和宗月說了原因。
在蘇梧第一次給宗月補習後,蘇溪溪放下手裏的事,和蘇梧吃了個晚飯。
“阿梧,今天的補習還順利嗎?要是不行,別勉強。”
蘇梧靜靜在坐在對麵,一舉一動都令人感到寧靜心安,像株開放在牆角的如雪淡雅的玉蘭花。
聽到小姑姑的詢問,她麵色從容,語氣肯定:“小姑姑,我行的。我找到了和宗月的相處方式。”
蘇溪溪真心誇讚:“我家阿梧就是厲害,這不輕鬆拿捏。”
蘇梧想到白天在宗家遇到的人,有些不確定要不要和小姑姑講這事。
她雖不知道小姑姑為什麽經常詢問,她身邊有沒有多次出現同一個男人,但知道小姑姑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確實很巧,宗月的哥哥居然是跟她一個班的宗適。
蘇溪溪看出了她的猶豫:“怎麽了?阿梧,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蘇梧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
蘇溪溪聽完表情凝重,沒了胃口,陷入沉思。
至少是在外人看來,宗家眾人關係和諧,沒有矛盾。宗父續娶的妻子對宗適兩兄妹挺不錯的,外人挑不出毛病來。
而宗家更詳細的內情,就隻有宗家人才知曉了。
不得不說,年幼喪母、爹不疼的宗適還真挺符合原男主這個角色的。
蘇梧見小姑姑神情,冷靜的提出建議:“小姑姑,這事很嚴重嗎?要不我們辭去宗月的補習?”
需要補習的學生那麽多,不缺這一個讓小姑姑有煩惱的。
她隨後又補充一句:“我和宗適不太熟。在一個班,沒說過話。”
蘇梧這沒說假話,她一直都獨來獨往的,班上除了一個寢室的會無可避免的有交流,別的女生很少說話。
小姑姑說的話,蘇梧都記在了心裏,有意識的回避身邊有意接近的異性。
蘇溪溪不知道蘇梧的想法,她腦子裏亂糟糟的。
小說劇情,她本身就沒看完,總感覺這個世界在慢慢磨滅她之前的記憶。
當初看小說的時候,本就是衝著打發時間去的。看的小說太多,哪能記得住每本小說的男主名字。
本著不能浪費糧食的理念,蘇溪溪一邊想著事一邊程式化的往嘴裏塞吃的。
憑著那為數不多的記憶,還真讓蘇溪溪記起一個關鍵信息。
原男主好像是有個妹妹,那妹妹在蘇梧和原男主的婚姻中,簡直就是跟攪屎棍。
嘶~
不會真是宗適吧?
蘇溪溪頭疼,那她幹的這叫啥事啊?把人送蘇梧跟前去了。
宗適還跟蘇梧是一個班的,這踏馬想避都避不開啊。
蘇溪溪就這一會兒,表情變來變去。不知道該說是劇情使然,還是說這兩人命中注定的相遇。
落在蘇梧眼裏,就成了小姑姑在為了她的事,神情恍惚,憂思發愁。
她默不作聲的低下頭,在思考小姑姑擔心的是什麽。
聯想到以往那些異曲同工的叮囑,心底很快就有一個答案。
蘇梧戳了戳坐在對麵的小姑姑,十分堅定的作出承諾:“小姑姑,你放心,我不會喜歡宗適的。”
“啊?”蘇溪溪回過神,就聽到最後一句話。
???
不是,答應天道的事,這就辦到了嗎?
那她要做什麽?
蘇溪溪心裏不踏實,語重心長:“阿梧啊,小姑姑不是阻攔你處對象,是怕你遇到知人知麵不知心的渣男。”
蘇梧很聰明的反過來一問:“小姑姑,宗適是渣男嗎?”
額……論侄女太聰明了,咋糊弄過去?
蘇溪溪不自在的咳了咳,沒回答這個問題:“你知道渣男的意思嗎?”
蘇梧理所當然:“不知道,我沒聽說這個詞語,聽著像是個不好聽的形容詞。”
你當然沒聽說過,你要是聽過那還得了。
“那你就這樣輕易的給宗適下定論?”蘇溪溪跟不上侄女的腦回路,果然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蘇梧雙眼宛如一泓清水,眼裏滿是對蘇溪溪無條件的信任:“宗適就是個不熟的同學,你是我的小姑姑。”
小姑姑是不會害她的。
在蘇梧姐妹心中,蘇溪溪可以排第一位。
尤其是在方翠和蘇明家離婚,姐妹倆搬進蘇溪溪的屋子後,更切實的感受到了小姑姑對她們的疼惜。
會給她們吃甜甜的糖果,耐心的給她們講題,教她們梳好看的辮子,很多很多……
所以,必定是宗適這人知人知麵不知心。
遠離他。
蘇梧得出結論,默默把他劃分到黑名單這一欄裏。
蘇溪溪喉嚨澀得慌,移開和蘇梧對視的眼眸,忽然覺得有些愧對蘇梧對她的信任。
蘇梧的信任,究竟是對原主的還是對她的。
蘇溪溪不想去追問,也沒辦法去追問。
有些時候她都在想,以蘇梧的智商,會不會已經猜到了她至親的小姑姑,已經不是本人了。
就好像這些年安穩幸福的日子,像是她一個外來者偷來的。
她又何德何能,值得蘇梧這麽信任她。
之後,蘇溪溪並未開口說過話。
蘇梧也沒說話。
兩人吃完飯,出了食堂。
蘇梧驀地挽住小姑姑的胳膊,像多年前那個無助茫然的夜晚,得到了及時雨般的安慰。
她淺淺一笑,清清冷冷的嗓音不高不低:“小姑姑,不管有什麽困難,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所以,現在的小姑姑可以選擇相信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