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小姑姑,摸鳥蛋嗎◎
蘇梧想了想八歲小姑姑的模樣,和現在的小姑姑對比沒太多差別。就是長高了些,頭發長了些,五官更精致生動了。
蘇桐聽了實話,也不生氣:“要是小姑姑不生病就更好了。”
蘇梧認同:“是啊,小姑姑不喜歡喝藥。”
等秋槐花從廚房出來,蘇溪溪睡熟了,連被抱回屋都沒醒來。秋槐花見她睡得不大安穩,額間又在冒汗,回老屋拿蒲扇。
進屋的時候驚動了眯眼的蘇大強,“槐花,你也歇一會兒吧。”
秋槐花搖搖頭,趁機說了午飯的事兒。這還沒到最熱的時候,閨女就吃不下飯了。一天兩天還行,時間久了,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
蘇大強愁啊,家裏這麽多張嘴,能吃大半飽就不錯了。但閨女吃不下的問題,不能馬虎啊。
一旦生病,就大病小病不斷。遭罪的還是閨女,他們當爹媽也心疼。
“要不今天下工後,我和老大老二去後山碰碰運氣?”蘇大強能想到的,暫時這法子了。
他明白秋槐花的擔憂,繼續說:“別擔心,我們不往深處去。就在小山那邊,看看能不能碰到野雞兔子什麽的。”
看到秋槐花欲言又止,蘇大強明說:“我們不能老是麻煩老四一家,他們在縣城裏也不容易。再說,每個月他們給的也夠多的了。”
秋槐花被看穿想法,苦笑:“還是叫你猜到了我的想法。是我理不清了,老四再疼溪溪,他到底還有自己的家要顧。”
蘇大強拍拍她的手,寬慰道:“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是我沒用,不能給你和閨女更好的。等老三下次回來,問問他能不能把老三媳婦孩子帶去吧。要是能帶,就分家吧。”
蘇溪溪是他和秋槐花的閨女,養她是他倆的事。這些年沒分家,也是因為老三媳婦孩子獨自生活不合適,一直拖著。
分家後,幾個當哥哥,願意幫襯妹妹就幫襯吧,不願意也沒錯。
秋槐花應聲:“嗯。”
蘇溪溪這一覺沒睡多久,在秋槐花去上工沒多久就被熱醒了。
蘇成運幾人還惦記著帶小姑姑去摸鳥蛋。蘇溪溪沒睡醒,幾人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
蘇梧在屋子裏翻看小姑姑以前的中學課本,蘇桐在練字。
蘇家裏的孩子,無論男女到上學的年紀都讓去上學。大隊去年還有小學,人數不多,就大山生產大隊和鄰近大隊的孩子。
後來小學沒老師願意來了,小學就隨之沒了。
蘇梧小學隻讀了四年,她倒是真心喜歡學習,但公社小學沒有住宿,一來一回太耗費時間,隻好沒讀了。便借著小姑姑的課本,閑暇時自學起來。
午後吹進窗的風都是滾燙的。
蘇溪溪翻來覆去,沒了睡意。起身準備去洗個冷水臉,降降溫。
一打開屋門,等候在邊上的蘇成運三兄弟嗖的躥到她麵前。
“小姑姑,去摸鳥蛋嗎?”
蘇溪溪不太想,這具身體折騰不得,柔柔弱弱的。一個不舒心就生個病給你看。
“不去,熱。”
但她沒說不讓侄子們出去。
蘇溪溪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大半個童年在鄉下度過的。經常大中午和同村的小夥伴們頂著烈陽到處跑,抓知了、逮筍子蟲,下河摸魚捉蝦。出門後就隻有飯點才回家。
長大後去看外公外婆,看到那些孩子重複著自己以前的蹤跡,理解不了當初的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在這麽熱的天,滿山的瘋玩。
畢竟二十多歲的蘇溪溪,在太陽下待個幾分鍾就受不了。
預料之中的蘇成運,沒太失望:“好吧,那小姑姑下次想出去再喊我們。”
蘇溪溪笑著點頭,“知道了,你們去玩吧。”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玩性大,三五個就湊一堆了。
蘇溪溪洗了個臉,整個人都涼快了許多。關上廚房門,碰上準備拿蘇成運帶回來的嫩草去喂雞的蘇柳。
家裏養了兩隻母雞,每天都會下蛋。最近天熱了,也能一天撿一個蛋。自然是格外寶貝的喂養著,蘇成越兄弟倆的任務,每天就有一項是給母雞捉蟲,好下蛋。
蘇溪溪一個人待著無聊,跟在蘇柳身邊,看著她喂雞。
人都吃不飽,畜牲更別提了。好在幾兄弟經常抓蟲子喂雞,這雞看著蠻精神的,雞毛都順順滑滑的。
蘇柳把野草丟進雞圈裏,順著蘇溪溪的目光落到在啄草吃的母雞身上:“小姑姑,你是想吃雞蛋了嗎?”
蘇溪溪大腦放空,聯想到溏心蛋。蛋白白白嫩嫩的,蛋黃未全熟,呈焦糖色。
光是想著那畫麵,蘇溪溪有點饞了,嘴上說:“不是。”
蘇槐花把每天撿的雞蛋都放著,到了一定的數量就會拿去換錢。一年到頭吃不到幾頓肉,雞蛋炒成菜,也是難得的葷腥。
偶爾秋槐花還會煮兩個雞蛋,讓幾個小的解解饞。當然,吃的最多還是蘇溪溪。
蘇柳也不知信沒信,“小姑姑我們還是回堂屋吧,外麵熱。”
蘇溪溪剛洗的冷水臉,兩分鍾不到,臉上的水汽快幹了。
“阿柳,下午你要做什麽?”
原主平時在家,都是一個人待在屋子裏。要是放在現代社會,活脫脫就是一個不需要社交的資深宅女。
蘇柳拎著空背筐,想了想:“沒什麽事要做,對了,輪到我給奶她們送水了。等院子裏的太陽過半再送。”
家裏水壺隻有一個,緊著男人們用。女人們渴了,就由家裏孩子送到地裏去。
蘇溪溪很少去大人上工的地方,送水這事都是侄子侄女們送的。
“哦哦,這樣啊。阿梧阿桐呢?怎麽不見她們?”
蘇柳指指二房位置:“在屋裏看書。”
幹巴巴的對話結束後,蘇溪溪終究還是一個人回了屋子。
悶就悶吧,小命要緊。
今天的行為和平時夠不一樣了,還是踏實一點,慢慢的改變吧。一下子改變的太多,破人設了就不好了。
整個下午,蘇溪溪都沒再出門。
估摸著到了往常送水的時間,蘇柳打好水,在家裏磨蹭了好一會兒時間,也不見屋子裏的小姑姑出來。
心裏頓時就踏實了。
還以為小姑姑那番詢問,是要一起去送水的意思。當真是她多想了。她就說嘛,小姑姑那麽怕曬怕熱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出門。
蘇柳鬆了一口氣,不用勸說小姑姑了。若是小姑姑要一起去,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攔得住。
下午這會兒的太陽,曬得人皮膚發疼。奶和爸爸與她們說過很多次,小姑姑下午要出門一定要攔著。
上工是做體力活,休息時間少。
太陽快落山了,大隊辦公室的大喇叭響起下工的洪亮歌聲。
苞米地裏,蘇大強停下鋤頭,緩慢的直起酸痛身子,走到田埂上,衝不遠處的兩個兒子招手。
蘇明國和蘇明家快步走近,異口同聲:“爸。”
蘇大強剛想開口說事,放著歌聲的喇叭驟然停下,緊接著是大隊長講話前一貫的咳嗽聲。
“咳咳咳,大夥兒都能聽到吧。去陳會計那裏登記完工分後,每家至少派一個人了到大隊辦公室外麵。事關大隊每一戶人家,不要缺人。”
說完,大喇叭恢複了歌聲。
蘇明家疑惑:“隊上有什麽大事發生嗎?”
大隊長的話一打岔,蘇大強見今天是沒時間去弄陷阱了,“去了就知道了。”
蘇明國一臉憨厚,接過蘇大強的鋤頭:“爸,鋤頭給我來拿吧。”
蘇明家順手拿起苞米溝裏的水壺,聊起了閑話:“今年的苞米長得不錯,我瞧著有些長結實了。”
蘇大強眯了眯眼:“是啊,夏收沒多久了。家裏吃得不多了,全等著新糧進倉啊……”隨後簡短幾句說了他原本的打算。
蘇明國聽後沒什麽意見:“後山那塊小動物多,多做幾個陷阱總有收獲。小妹和家裏的孩子,都瘦了許多,是該補補。”
蘇明家本就有這打算,和老爹不言而合了。他腦瓜子轉的快,想的法子也多,“爸,晚飯吃了我做幾個陷阱用到的東西。明天中午我和大哥抽空去就行了。”
蘇大強對老二做陷阱的技術是認可的:“也好,莫走太進去了。”
路上遇到住在村頭的於大娘,旁邊是她20歲的兒子於海波。
於大娘一家不是大山村本地的,十多年前和她男人從外地逃荒來的,就在大山村住下了。她也是個命苦的女人,家裏頂梁柱在於海三歲那年去世了,她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把於海拉扯大。
於海年紀大了,她開始愁兒子的人生大事。
先後托人介紹了好幾個同村、旁村的姑娘,於海都沒喜歡的。於大娘不想逼他,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於海也悶著不說。
於海擦了擦汗,主動喊人:“蘇叔,蘇大哥,蘇二哥。”
蘇家和於大娘一家,沒多大交集,遇到了最多打個招呼。其一是隔得遠,其二,於大娘是個寡婦,交集多了對誰都不好。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於海一看到他們,就主動喊人。人家都主動招呼了,你不回話也不行。
一來一往的,蘇家幾個男人和於海倒也說的上幾句話。
蘇大強麵部和藹:“於家小子,看著又長高了。”
於海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蘇叔的眼睛就是尖。”
蘇明家不經意的問於大娘:“於大娘,前不久不是給於海相看了個大頭村的姑娘,聽說長得好看還能幹,怎麽還是沒成啊?”
提到這個,於大娘就氣不過:“沒成!他說不喜歡,我能怎麽辦?”
蘇明家轉頭和於海開玩笑:“你這眼光還蠻高的哦,怕不是要娶個仙女回去。”
於海想到那個嬌小的身影,抿抿唇:“也要娶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