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女子不如男2

誰說女子不如男2

剛重生的時候,舒瑾城有的隻是迷茫。

從租住的獨棟小洋樓往外看,花園裏的紅、白玫瑰開得正盛,柏林郊外芳草如茵,一切都生機盎然。

可被家族拋棄的痛苦沒有消散,被戰爭摧殘的靈魂仍未補全。

閉上眼睛,她仍能聽見轟炸機俯衝的轟鳴,能看見硝煙和炮火下尖叫破碎的倫敦,能感受胸口因故園被**自己卻無法與同胞共命運而產生的痛苦和不甘。

那是銘刻進她靈魂裏的記憶,即使重活一世,也再沒辦法消失了。

曾經的舒家大小姐,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在**躺了一個星期,她終於決定離開柏林,開啟新的人生。

在倫敦大學她拚了命的學習,不分白天黑夜的泡在圖書館和博物館裏,幾乎不見天日。

被嘲笑黃種人不會邏輯思維,被質疑女人不能從事田野調查,被同胞認為是個不合群的怪胎……都無所謂,她已經決定了此生的方向,就堅定不移地朝那裏走下去。

經過了木喀風雪的洗禮,她終於有底氣的站在這裏,告訴所有人,全新的舒瑾城回來了。

舒瑾城眼睛裏的光彩攝魂奪魄,顛覆了所有關於中國女子溫馴、賢良的印象,是沃亞士從未在任何其他女子身上見到過的。

他上前用禮貌的口吻道:“密斯舒,我已經可以提前恭喜你演講成功了。”

舒瑾城笑笑,對沃亞士道:“我恐怕得申請一台幻燈機。你知道的,照片總能讓蒼白的描述生動起來。”

“借用幻燈機要像教務處申請。” 沃亞士道,“我明天領你過去。”

“今天已經耽誤你太多時間了,我明天自己過去就行。” 舒瑾城道,“不過應該需要一張證明條子。”

沃亞士點頭,沒有堅持,從西服口袋裏拿出一隻鋼筆和一張便簽紙,唰唰寫好交給了舒瑾城。

舒瑾城收好後,兩人沿著林蔭大道回到人類學係樓,互道了告別。

因為整個學校隻有她這一個未婚女講師,舒瑾城便住進了文學院的女生宿舍。不過她自己擁有一個單間,不像學生寢室裏隻有上下鋪,裏麵布置了一張新的單人床,一個木質衣櫃,一個洋鐵書架,和一張舊書桌。窗台上還有兩盆不知道種類的植物。

雖然簡單,但也算溫馨,學院是用心了。

才走進樓道,兩個女生挽著手的女生迎麵走來,其中一個短頭發,氣質開朗,很有些男孩子氣;另一個穿天青色丹士林布旗袍,一頭柔順的長發,上麵罩著一個白色發箍,看上去比較文靜。

短頭發的女生熱情地和她打了個招呼,長頭發的女生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對她微微點頭。

她們八成是把自己當成新入校的女學生了,不知道這兩個女孩是不是自己以後的學生?

舒瑾城沒有說破她老師的身份,微笑地和兩個女孩問了個好,才走向自己的房間。

將雞缸杯放在木桌上,給植物澆完水,她癱坐在書桌前,看著鋪滿一桌的田野筆記、手寫教案無奈一笑。還沒備完課,又要準備演講,得,今天以後就別想出門閑晃了。

第二天,舒瑾城來到了教務處。

暗綠色的門半開著,裏麵飄出了誘人的鴨油酥燒餅香。舒瑾城叩門,裏麵先是傳來紙袋窸窣的聲音,然後一個粗噶的嗓音道:“please e in.”

打開門,辦公桌後坐著一個頭發半禿的五十歲男人。他一見到舒瑾城,挺直的腰背又放鬆下來,將燒餅從抽屜裏又摸出來,白了舒瑾城一眼道:“大早上的,什麽事?”“你好。我來申請借用幻燈機……”

男人不耐煩地打斷她:“還有一周才開學時間,等開學後你再來。”

“是為了開學前的演講申請的,我有人類學係主任的批條。” 雖然對方態度不好,但舒瑾城的語氣還和原來沒什麽兩樣。

“什麽演講,我怎麽沒聽說過?你一個女學生弄什麽演講?” 禿頭男人狐疑地看著舒瑾城,不接她遞過來的條子,問道,“你的學號多少?”

“我沒有學號,我是新來的講師。”

老頭狐疑地打量了舒瑾城幾眼,就差沒直接在眼睛裏寫上:“就憑你”三個字了。

舒瑾城失笑,將那張紙條直接放在男人的辦公桌上,放在他臉前麵,道:“這上麵有人類學係主任Dr. Warner的簽字。”

禿頭男人研究了一下紙條,心裏嘀咕:“還沒開學就給我找事兒。洋事屁多!”

今早教務處隻有他一個人值班,明明是過大年的時候,卻天不亮就要爬起來,從南城趕到這裏,想想就煩躁。

研究了一下紙條,禿頭男人沒好氣地說:“看不懂!我今天不批,你過兩天再來。”

“為什麽?”

竟然還有如此不識趣的人?老頭提高了點音量:“我怎麽證明你是不是大學的老師?要是你是校外人員,是個小偷騙子,借了幻燈機就跑了,這個賠償算誰的?”

說完便把批條往桌上一扔,繼續吃燒餅。

看到這被扔在自己麵前的批條,和老頭**地瞧不起人的目光,舒瑾城麵色一冷,隨即走到門口,看著上麵貼的值班表道:“你的名字是高大發吧?”

“是,怎麽了?” 高大發一邊啃燒餅,一邊滿不在意地說。

“怎麽了?我要投訴你。” 舒瑾城嘴角噙起冷笑,將那張寫了高大發名字的值班表撕了下來。

“誒,你幹什麽呢?你憑什麽投訴我?” 高大發麵色微變,從座椅上站起來,沒有頭發覆蓋的腦門正好和舒瑾城的頭頂齊平。

“就憑你消極怠工,憑你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憑你歧視女性,歧視華人教師。” 舒瑾城看著老頭的眼睛,字字擲地有聲。

“我什麽時候攻擊你,歧視你了?再說你是不是教師還兩說呢。” 高大發硬著頭皮道。

“你現在的話就是在歧視我,隻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舒瑾城拿起批條道,“如果一個洋人走進來,都不用這個條子你就會把東西給他了吧?剛剛在門外說e in的時候不是態度還很恭敬嗎?”

“你年紀輕輕的說話怎麽這麽沒禮貌?哪個女子和你一樣——” 高大發瞪大了眼睛。

“我不必跟你扯皮。你等著解決投訴吧。” 舒瑾城收起批條往外走。

“誒——你等等。” 高大發清楚地知道在這樣一個美國教會大學裏,被教師投訴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鬧不好是要被停職的。

該死的美國人!他哪裏知道這個小丫頭片子也跟那些洋人一樣愛較真。

高大發的語氣軟下來,走到舒瑾城身邊,擋在她前麵:“小姑娘,我是事情多,一時沒有控製好脾氣。你要幻燈機,又有條子,我批給你就是了!”

舒瑾城避開他將門推開,笑道:“高先生,現在的事情已經和批不批幻燈機無關了。還有,我不是什麽小姑娘,你要叫我舒老師。”

說罷,擠開他就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