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戚無宴會不會是喜歡她?

夜色已濃, 原本眉眼緊閉的小白虎卻是忽的睜開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向房頂,那裏一片漆黑, 耳邊隻餘顧南挽與小肥啾平穩的呼吸聲。

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耳際,戚無宴眸底卻是一片清明, 絲毫沒有睡醒後的困意疲倦, 他靜靜地看著窩在被褥中的兩個小毛球,小肥啾似是察覺到了什麽, 有些笨拙地翻了個身, 嫩黃色的小爪子抓了抓,複又黏人地貼到了顧南挽身側。

戚無宴隻覺心頭亦是被那小爪子虛虛碰了碰, 有些說不出的癢, 他用尾巴卷住被子,輕輕地蓋在二人身上, 他定定地看了顧南挽片刻, 方才輕手輕腳地站起了身, 腳步靈敏地跳出窗子,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悄無聲息地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夜色正濃。

傅羅衣睡的正熟,便察覺到冰冷的水淅淅瀝瀝地落在了他的麵上,他眉心一跳, 提著褲子眼睛都未睜開便下意識地,慌亂地往門外跑去, “下雨了?啊?”

卻見一雙黑色的長靴停留在他的麵前。

傅羅衣抓著褲子的手一緊, 他抬起頭, 便看到了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高大的銀發男修靜靜地立於黑暗之中, 額心的一點金印於夜色中散發著淺淺的金芒,似是藏匿於夜色中,收割人性命的修羅。

此刻,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見他醒了,戚無宴放下手中的杯子,麵無表情地走向桌前。

那一刻,傅羅衣隻覺得一股邪火驟然自他的心口竄出,直衝天靈蓋,他險些沒忍住衝著戚無宴破口大罵,任誰大半夜被人吵醒,說沒有怨氣都是騙人的!

尤其吵醒他的那個人還一臉的雲淡風輕……這表情於他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他此刻恨不得將戚無宴大卸八塊。

然而,他不敢。

縱使心底波濤洶湧,他麵上卻是露出了個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齒,陰陽怪氣道,“這大半夜的,什麽風把您吹我這兒來了?”

戚無宴卻似是察覺不到他的怨氣,他將那茶盞丟到了一旁,直勾勾地看向虛空之中,房內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

傅羅衣,“?”

他有些疑惑地,狠狠地看向麵前之人,就在他的怨氣即將到達頂點之時,方才見麵前之人,那張向來沒什麽表情的麵上,難得地多了絲躊躇,“你覺得她……”

傅羅衣難得見到他這般的神情,在他的印象中,戚無宴向來是冷靜高傲的,哪怕天塌下來他都不會眨下眼睛,很難想象,他的麵上會有這般神色。

傅羅衣忍不住也生出了絲好奇,他歪了歪頭,忽略掉心底的那份怒氣,微微睜大了眼睛,等著戚無宴接下來的話。

然戚無宴話語停頓了片刻,最終卻隻神色冷淡道,“算了,說了你也未必知曉。”

傅羅衣,“???”

傅羅衣深吸了口氣,額頭隱隱作痛。

他好恨。

他簡直恨透了戚無宴這個陰晴不定,憋死人的狗脾氣。

傅羅衣捧著水杯猛灌了口涼茶,方才稍稍壓下心底的火氣,沒當著戚無宴的麵露出點異樣來,他看著立於窗前,神色晦暗的戚無宴,隻見清冷的月光洋洋灑灑地落了他滿身,看著倒是人模狗樣的。

傅羅衣打了個哈欠,卻仍是沒忍住頗有些陰陽怪氣道,“您可是戚無宴,您有什麽好猶豫的,想做什麽就放心大膽地去做,反正又沒人能奈何得了您,您說是也不是?”

戚無宴聞言微微回首,神色涼涼地看了傅羅衣一眼。

傅羅衣這才意識到他剛才說了些什麽,他訕訕地笑了兩聲,後背瞬間汗毛倒豎,他連忙垂下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言語。

一時間內,房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唯有不知哪來的知了,在窗外吱吱呀呀叫個不停,就在傅羅衣心底不斷打鼓之時,卻聽麵前之人若有所思道,“好。”

戚無宴似乎並沒有聽出他的陰陽怪氣。

傅羅衣忍不住再度沉默了片刻。

他撓了撓腦袋,卻覺一道涼風緩緩地拂過麵頰,再抬眸時,麵前已經沒了戚無宴的身影,虛空處靈光點點。

傅羅衣齜了齜牙,他定定地看著那大敞的窗子,又認命地爬回了**,算他倒黴,誰讓他當初那麽多條路不走,偏偏就賤的慌,走上了戚無宴發瘋的那條路呢!

哎,造孽啊。

翌日。

天色方才蒙蒙亮,整個城中皆是一片寂靜,隻幾個小販扛著扁擔,走街串巷地賣些早點。

一道白色的身影矯捷地從茂密的叢林中跳了出來,琥珀色的眸子打量了眼四周,在察覺到坐在樹上之人後,那道身影猶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跳進了窗子中。

他的動作極為迅速,肉眼幾乎無法看清他的身形,隻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殘影,樹上之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探出來一個紅腦袋來,他打量了眼四周,卻沒看到什麽異樣。

那個紅腦袋又悄悄地縮了回去,紅鳳摸了摸肚子,想到那兩團小肥啾,忍不住露出了個興奮的笑意,昨天他沒擠過那群老東西,連根毛都沒摸到,這大半夜的,他便他早早地守在門外搶占先機!

今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抱到小肥啾!

那團白影迅速地跳進房間,他背上的雙翼微微撲朔著,而後腳步輕輕地落在了床榻之上,柔軟的床榻微微下陷。

戚無宴坐在**,神色嚴肅地看著縮在被中的兩個小毛球,隻見小肥啾仍是一無所覺,仍睡的昏天黑地,一夜過去,他們甚至連姿勢都沒變換一下。

戚無宴微微歪了歪腦袋,麵無表情地看著熟睡的小毛球,須臾,他額心的紋印明滅,隻見一道金芒悄無聲息地落在顧南挽的身上,待那光芒散去,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靜靜地蜷縮在被褥中。

烏黑的長發略有些淩亂地搭在她雪白的頰邊,她的一張小臉捂的通紅,唇色亦是殷紅,整個人都似是顆熟透的莓果,泛著馥鬱的暗香。

那股暗香若有似無地縈繞於他的鼻翼,琥珀色的眸子漸黯,他直勾勾地看著麵前熟睡的小姑娘,一雙眸子早已化作危險的豎瞳,他伸出爪子,虛虛地落在她的頰邊。

溫熱的呼吸緩緩地落在他的爪子上,戚無宴微微垂眸,眸底一片晦暗。

正如傅羅衣所說,他是戚無宴,他想做什麽都無人能阻止,麵前的這個小姑娘哪怕有那群老鳳凰撐腰,他若是想強行帶她走,哪怕是那群老鳳凰也攔不住他。

他若是想走,沒人能攔得住。

可他卻是下意識地留在了此處,他做事隨性,肆無忌憚慣了,卻唯獨在顧南挽一事上,總有些束手束腳。

隻看著她,他便下意識地收斂起來。

戚無宴伸出指尖,輕輕地掃了掃顧南挽的薄薄的眼皮,她的皮膚薄,平日裏稍有些異樣便極容易染上顏色,眼尾總有些紅。

隨著他的觸碰,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輕輕地略過他的指尖,帶起些微的癢意。

戚無宴動作一頓,卻見顧南挽已瞬間睜開眼睛,她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入目,卻是垂落的床幔輕紗,隨著早風緩緩搖曳,她眨了眨眼睛,而後便看到了坐在她身側之人,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略有些暗沉地看著她,顧南挽複又眯了眯眼睛,慢吞吞道,“戚無宴?”

她方才睡醒,聲音還帶著絲啞,說起來話來無端地像是在撒嬌一般。

戚無宴指尖動了動,隻覺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癢意複又爬上了心間,他薄唇緊抿,須臾,隻沉默地從一側的衣架上拿起幹淨的衣物,“醒了。”

顧南挽又眯著眼睛在榻上賴了半個時辰,方才徹底清醒,她爬起身,隻見戚無宴已端著盤靈果走進房間。

小肥啾軟噠噠地趴在他的肩上,懷中抱著兩枚紅通通的靈果舍不得放手。

顧南挽咬了口果子,酸酸的汁水流入口中,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氣,“這是什麽,怎麽這麽酸……”

戚無宴掀起眼皮,“百折果。”

顧南挽聞言有些咋舌,這果子的名號她倒是聽過,傳聞中千金難尋的極品靈果,可抑心魔,隻是沒想到這麽難吃。

也不知戚無宴從哪搜尋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顧南挽硬著頭皮又吃了顆果子,卻見身側落下道高大的暗影。

顧南挽微微抬起頭,便見戚無宴麵無表情地坐在了她的對麵,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細看之下,卻又覺與往日有些不同,顧南挽沉默了片刻,竟詭異地覺得,她好似從那張麵上看到了絲欲語還休。

顧南挽目光有些閃爍,似乎從今日早晨起,他便一直是這麽個表情,她的目光在戚無宴的麵上停留了片刻,隻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亦是靜靜地看著她,與初見麵時的詭異孤僻,滿眼殺意不同。

這會他雖仍是麵無表情,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卻少了冷漠與殺意。

不像是傳聞中雙手染血,目中無人的凶獸,反倒是像是隻……麵癱的大貓?

與書中那個冷心冷血,手段毒辣殺人如麻的瘋子根本聯係不到一起去,卻又讓她有另一種的心驚肉跳。

在他的目光下,顧南挽下意識地移開視線,“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戚無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顧南挽隻覺有些莫名其妙,她隨手推開窗子,隻見天色早已大亮,街道上極為熱鬧,四處都擺滿了含苞待放的花卉,一夜之間,華陽城幾乎都變了個模樣,整個城內盡是花團錦簇,毀壞的房子亦是恢複了原樣。

滿頭白發的老者正安靜地修剪著周圍的花草,垂眸不語。

察覺到這邊的聲響,那老者不著痕跡地抬起頭,他的目光在那窗子上停留了片刻,他微微搖了搖頭,又去拿起掃帚,打掃著地上的痕跡,隨即,他的動作一頓,不知何時,隻見身形窈窕的白衣女修已靜靜地立於院外。

老者慢吞吞地抬起頭,看著不知在外麵站了多久的白落雨,他緩聲道,“小姐……”

白落雨麵色不變,她神色冷淡地看著這處精致的小院,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白落雨冷聲問道,“姑姑呢?”

老者頭也不抬道,“城主昨夜忙著城內之事,尚未歸來。”

白落雨聞言皺了皺眉頭,她的餘光掃過那半闔的窗子,神色陰沉,她腳步不停,大步走進了房間,隻見幾個雜役正細細打掃著房內,餘光掃過桌上的竹籃之時,隻見裏麵擺滿了鮮紅的靈果。

白落雨隨手捏起了一顆果子,看向其中一個圓臉的雜役,“顧姑娘現在可在院中?”

那雜役聞言遲疑了片刻。

她縱然年幼,卻也知曉不能隨意透露主人家的行蹤。

白落雨眯了眯眼睛,她這才察覺到指尖有些異樣,她低下頭,便看到那鮮紅的果子上還帶著些濕潤的泥土。

不知何時,已髒了她的指尖。

白落雨眼底閃過一絲嫌棄,她下意識地將那果子扔到了一邊,又將那籃子也扔到了雜役的麵前,“這誰的東西,這麽髒也帶進來?”

那雜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話,白落雨便已將那籃子扔到了她的麵前,她看著滾了滿地的靈果,麵色大變,“這是小小姐朋友帶回來的……”她蹲在地上,想要將那果子撿起來,卻見那些果子不少已經被摔的稀爛,根本不能再入口,地上星星點點地映著淺淺的果汁。

那雜役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她有些慌亂地紅了眼眶,不論是顧南挽還是白落雨,她通通都得罪不起。

白落雨聞言有片刻的愣怔,她這才反應過來,那雜役口中的小小姐,便是顧南挽。

她的麵色有片刻的凝滯。

須臾,她卻是冷笑一聲,哪怕是藍鳳的親侄女又怎樣,照樣是鄉下來的野丫頭,不懂規矩,上不了台麵,也就是她能看得上這些寒酸的果子。

她這輩子也就這般了。

她先前早就打聽過了,那顧南挽卻是出身尋歡宗那樣下三濫的宗門,平日裏聲名狼藉,更是出了名的草包。

怪不得她看得上這般便宜的果子。

白落雨對著那雜役揮了揮手,神色冷淡,“知道了,把這些都給扔了,去我那裏取些好的果子來。”

雜役聞言神色有些猶豫,白落雨當即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還不快去!”那雜役麵色變了又變,終是神色慌亂,拿著掃帚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顧南挽聽到外麵細微的聲響,她看了眼戚無宴,起身走出了房間。

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隻見白落雨神色淡然地坐於一側,她微微垂首,目光落於精致的茶盞之上,似是聽到房外的聲響,白落雨微微抬起頭,露出了張秀氣的小臉,“顧姑娘,你可總算是回來了。”

她姿態矜驕地站起身,雪白的雲衫宛若流水。

顧南挽隻覺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麵而來,她沒有多想,卻是第一時間,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白落雨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南挽,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顧姑娘,今晚哥哥有場筵宴……”

她的話音未落,便見先前離開的雜役已匆匆跑了進來,她的手中端著盤靈果,氣喘籲籲道,“小姐!東西拿來了!”

顧南挽看著那盤看似精致的靈果,方才那籃子果子,卻早已不見蹤跡,她板著臉後退了幾步,隻見地上有著還未來得及打掃幹淨的黑色痕跡。

白落雨看了眼那雜役,勾了勾嘴角,“抱歉,顧姑娘,你那果子我不小心給你弄散了,不如嚐嚐這個吧,天鴞一族特有的天麟果。”

顧南挽眉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