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燚城。

老國王摟著懷裏的嬌嬌人喝著葡萄美酒, 肥胖的身體坐在寶座之上,蒼老的麵容紅光滿麵,短胖的指節上都是寶石戒指, 身穿金色的王袍,寶石腰帶將他的腹部圍成了一個圈, 美人一隻纖細的手就放在了腰帶上輕輕勾著, 另一隻手輕撫著老國王的胸膛畫著圈圈。

老國王見懷裏的美人如此依戀自己, 頓時開懷大笑, 剛欲行樂事, 宮殿的門忽的被敲響了。

“誰啊?”老國王醉醺醺的問道,對打攪他好事的人有些不耐。

“大王,是我。”

老國王腦子有些渾,坐在他腿上的舞姬嬌聲提醒道:“大王, 是您的左側妃呀?”

老國王聽到側妃二字, 頓時清醒了一些, 他推開懷中的美人, 富麗堂皇的宮殿裏金光閃閃,穿過新造不久的蓮花池,走到大殿處將門打開,外麵站著他的新側妃。

雖然相貌沒有舞姬好看,但是卻充滿了野性難馴的美,脖子上掛著一串精致的白狼牙項鏈, 據說是突厥大可汗特意為愛女收集的, 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狼裘披風, 絲綢坎肩搭在她的肩部, 長發編成數股小辮垂落下來, 頭上帶著寶石瓔珞的帽子, 此刻她帶著侍女和兩個舞姬前來,老國王的眼睛頓時就被她身後的貌美雙胞胎舞姬吸引住了。

但在側妃麵前也不好開口就要,再怎麽說他的側妃也是突厥大可汗最喜愛的女兒,他對外多多少少的要給她麵子。

“愛妃來了,快請進。”老國王嗬嗬笑著將手搭在愛妃的肩膀上,摟著她進去。

“大王,我有要事找你。”圖蜜兒揚起一個笑容,親密的依偎在老國王身邊。

“你們都退下吧。”老國王讓宮殿裏的舞姬宮女們都退下,等她們離開之後,帶著側妃就坐在了王座上。

說來,這已經是他的第三個側妃了,王妃死後,他雖然沒有再娶正妃,可是續娶的側妃卻是不斷的。

第一個側妃是渾部落大汗的女兒,第二個是突厥部下一個大首領的小女兒,被封為了右妃,第三個才是她,中原以左為尊,他們回燚這些年也染上了中原習俗,她被封為了左妃,才不過十七的海迦公主是突厥大可汗最寵愛的女兒,海迦公主雖蠻橫了一些,但身上卻有年輕女人特有的使小性子的純真可愛,老國王平常對她也縱容的很。

“愛妃找我何事?”老國王笑嗬嗬的問道。

“大王可知,今下午和我們聯盟的五個部落可汗全部到了回燚,正準備明天見大王。”圖蜜兒繞到老國王身後,一雙臂膀輕柔的抱著他,聲音嬌甜:“聽骨侖屋古的大汗說他的一支分支小部已經被周蠻子的騎兵給滅了,不少小部落連牛羊馬都沒有時間拿隻顧著逃命了。”

圖蜜兒憂心忡忡的道:“大王,那周蠻子對待我們草原各部一向心狠手辣,大王不過是從王家那裏弄了些防衛的弓/弩,況且本來就是王家他們先找到大王做這筆交易的,周蠻子一點招呼也沒打就帶鐵騎打過來了。”

“我聽阿父說過幽州鐵騎甲一向凶猛,他們要來了,我的這顆心就一直不安穩,夜夜都在擔心大王您。”

老國王摸了摸愛妃光滑的手:“愛妃勿要擔憂,從周蠻子一路前進宰殺的牛羊無數,就可知道他並未帶糧草,你想想,現在都什麽月份了,等到天兒一冷,草全部枯黃了,馬兒吃什麽,騎兵最重要的就是馬。”

“我們大本營在這,有糧有草,周蠻子他們卻是連月奔波,人疲馬乏,論優勢還是在我們這邊啊。”

“況且,周蠻子有騎兵,我們也有啊,這次開戰,你的父親早已派了騎兵援助我們,再加上我們五大部落逐漸趕過來的馳援,足足可以湊齊兩萬之數!”

老國王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兩根短胖的手指上,寶石閃耀。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一定要拖到天冷的時候,到時候周蠻子他們徹底深入草原,退也退不得,我們固守回燚城,就專門等著他們。”

圖蜜兒聽到老國王這樣說,聲音甜膩的嬌笑道:“還是您聰明,不過,派誰去拖延周蠻子的那些鐵騎呢。”

“那就明天和他們商議商議嘛。”老國王仍舊笑嗬嗬的:“王家送我的幾百個弓/弩我可沒有私藏,結盟的五大部落都有份,他們也知道周蠻子知道這事是沒得商量的,現在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船翻了,依照周蠻子的性格,可不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隻有擰成一股繩沒有退路了,那些部落才會團結在一起。”

“大王,您真厲害。”圖蜜兒倒了一杯葡萄酒給大王,嬌聲讚美道。

老國王看著左側妃崇拜他的樣子,心裏十分受用,哈哈大笑了兩聲,曾幾何時,突厥那是多麽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如今呢,突厥反而要靠著自己,突厥大可汗的女兒是自己的側妃,他身邊的騎兵足足有兩萬之數!庫房裏的□□裝備齊全!更有大殺器,回燚城建立在高山上,易守難攻,這麽一處絕佳的地勢,隻要守住了,老國王有信心可以拖垮幽州鐵騎!

沒有補給,天寒地凍,他倒要看看這幽州鐵騎能支撐多久,老國王一向充滿色穀欠的混濁眼珠爆發出精光,他拍著愛妃的肩膀,道:“此戰至關重要,還請愛妃傳信給嶽父,讓他手下的浮屠騎盡快趕到回燚呀。”

“阿兄早已帶著三千浮屠騎出發了,大王放心,肯定比周蠻子先到。”

老國王聽到這,顴骨泛出反常的燒紅之色,激動難言,他們現在這兵力若放在以前,完全可以打到中原江南了。

而現在最主要的障礙就是那礙事又礙眼的周蠻子了,若是,若是可以打敗他…老國王想到這,緊緊的抓著王座的寶石把手,呼吸沉重,問鼎中原也未嚐不可試啊!

幽州這道屏障,若是碎了就好了,物產豐富的中原腹地,柔美可人的中原女人,取之不盡的鹽鐵,女人,都是他的!他的!

圖蜜兒望著老國王隱隱癲狂的神色,使了個眼色,讓身後的舞姬上前伺候起他,很快這個□□熏心的老國王就和兩個舞姬廝混了起來。

圖蜜兒走出宮殿,關上大門,聽著裏麵的聲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好像上麵有什麽髒東西一般,她帶著侍女行走在後宮中,在一處偏殿前停了下來,讓侍女清場退下。

一隻大手急不可耐的抓著圖蜜兒將她帶進了偏殿內。

圖蜜兒嬌斥了一聲:“大王子,我可是你的庶母,大王還未死呢。”

回燚城的大王子看著故作凜然之色的圖蜜兒,早就按捺不住了,詭笑了兩聲:“好蜜兒,我們成事這麽久了,父王也快了,等我當上王位,我發誓,你就是唯一的正妃,不比當父王的側妃好。”

圖蜜兒嬌笑著和大王子混在一起。

“你說周蠻子新娶的那個蕭夫人究竟長什麽樣?”圖蜜兒一臉春色,用手戳了戳大王子的臉,咯咯嬌笑道:“我在草原上可就聽過她的名聲了,據傳這位幽州主母容貌光豔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王子立刻笑道:“在我心中,所有的美人都比不上蜜兒你。”

圖蜜兒笑了,這男人在**的話啊,聽聽就好,她身邊美貌的侍女可是被大王子搞了不少,看他還有用的份上,這才放過他,圖蜜兒媚眼如絲:“別假正經了,難道你就對周蠻子的女人不好奇。”

大王子咽了一口口水,幹笑道:“聽說那蕭夫人都三十好幾了,我可不信幽州人吹噓出來的話。”

圖蜜兒對這話嗤之以鼻。

閣窗之下,一個青年從花叢裏鑽出來,聽了一會,找到狗洞爬了出去,整理好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間。

“您回來了。”他的妻子迎了上來。

青年嗯了一聲,麵部線條比其他草原人相比要柔和一些,因為他的生母是父王買回來的一個中原女人,他擦了擦汗,從房間裏拖出一個箱子望著裏麵黑底紅字的幽字大旗,幽字旗已經很久了,上麵還有戰火焚燒過的小洞,這麵幽字旗很大很大,填滿了整個大箱子,青年望著幽字旗,攥緊了拳頭。

他的父王老了,居然也與虎謀皮了,甚至將早年,節度使大人對他們回燚城的恩情忘了一幹二淨。

阿日朗不懂,為何父王偏偏要和突厥合作,就因為這幾年突厥緩過勁了強大起來了,在突厥使者一聲聲的討好裏迷失了自己,數不盡的美人早已將父王腐蝕了,忘記了他們回燚城弱小的時候,經常受到突厥的欺淩。

阿日郎始終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突厥襲擊了他們,父親給節度使大人發信求援,輕騎先到,隻帶著一張巨大的幽州旗幟,旗幟豎起的時候,節度使大人也帶著人趕到了,激戰一番後,突厥才放過了他們,他們回燚才能安然無恙。

阿日朗痛恨著他們,也痛恨著身為留著草原血脈的自己,他更痛恨這裏的習俗,什麽父親死了,可娶父親的小妾,兄長去世,弟弟可娶嫂,弟弟去世,哥哥可以娶弟媳,一點人倫也沒有,像個野獸一樣,中原人就從來不會這樣,長大一些他就漂泊在外求學,若不是這次回燚出事了,他永遠也不會回來。

阿日朗討厭回燚的一切,他想起幼年時,母親將他抱在懷裏,一點點的教導他學習中原文化,忽的悲從心來,做了一個決定。

他的父親,他的兄長的心都已經爛掉了。

早知這樣,還不如就死在二十幾年前,也好過如今幹這狼心狗肺的事。

節度使大人當初還不如不救他們。

“那還不如不救呢。”蕭洛蘭聽完周宗主講的回燚城的事,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她放下手裏繡著的香囊,對回燚老國王這般忘恩負義的做法感到不愉,也對幽州鐵騎不值。

帳篷之內,周緒一直舉著油燈,讓光線更亮一些,臉上笑眯眯的,夫人又給他做香囊了,說明他的情話還是有用的吧,見夫人對回燚不滿,笑容大了些,早年突厥可不像現在這麽好說話,他們是草原一霸,不僅搶中原的,也搶其他部落,尤其是攻打中原的早期,他們的武器物資全是搶草原其他部落的,有幾個部落團結起來對抗突厥,他借力打力,借著他們的手打突厥,回燚求援那時,他需要收攏異族人心,畢竟想讓別人幫忙,你也得拿出點誠意來。

後來收服了拓跋族,周緒才扔掉了小部落的那把刀。

不過當年的幫可是真正的幫,這是做不得假的,所以回燚這次的背叛,周緒絕對不會輕饒。

“蘭花繡好了嗎?”周緒傾身看去。

“還沒。”蕭洛蘭隻繡到一半,本來她想繡祥雲紋的,後來周宗主聽到她要繡香囊給他,就跟在她身邊,道是要蘭花,蕭洛蘭還沒繡過蘭花,照著回憶中蘭花的樣子繡了一半,隨後聽周宗主講的回燚故事入了迷。

周緒摸了一下夫人的手:“明天再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我給夫人弄熱水洗腳,洗完我們就休息。”

說完就把油燈放在桌上,自己下床弄水去了。

蕭洛蘭望著周宗主寬厚高大的背影,心情複雜,說不害怕這個男人的心計是假的,但是周宗主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也是真的。

“我來吧。”蕭洛蘭不好意思讓周宗主忙來忙去的,雖然行軍很辛苦,但是周宗主很愛幹淨,每天都是洗完澡才回來的,隊伍裏隻有幾個人能用熱水,她是一個,身體不好的崔什子是一個,鄭小姑娘和李大夫要用熱水則要自己燒。

周緒讓夫人坐在床榻旁:“爐子裏的熱水燙,還是我去吧。”

蕭洛蘭被按坐下來,沒過一會,周宗主就端來了銅盆,銅盆裏是兌好的溫水,在秋天的寒夜裏冒著白氣。

蕭洛蘭脫下羅襪洗腳,她每天活動的地方很少,大部分都在馬車上渡過。

溫熱的水微燙,蕭洛蘭剛想把腳拿上來,一隻古銅色的粗糙大手就進了溫水裏。

蕭洛蘭心一跳。

周緒坐在夫人對麵,給她洗腳,認真無比。

清澈的溫水中,玲瓏的腳背雪白,貝趾圓潤泛著淡粉,柔嫩無比的腳心微紅,像是絲綢。

周緒洗完之後,用幹淨的布擦掉夫人腳上的水珠,忽的親了一下雪白的腳背。

蕭洛蘭滿臉通紅,局促的將腳收回來,卻沒有成功。

油燈裏的燭火晃動了兩下,隨後熄滅了。

周緒在黑暗中舔舐著他養出來的花。

若膜拜,若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