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修)

蕭洛蘭聽到這句話, 不覺抬眸望著周宗主,他是單純的在說雷格被打傷這件事,還是在暗示?

“別做香囊了, 明天有空再繡也不遲,反正我又不急著用。”周緒將蕭夫人手裏的香囊放到桌上的小籮筐裏, 果然看見了下午時在藥坊買的那些草藥, 被弄得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

“還疼不疼了?”周緒見白皙的指尖紅點微腫, 指腹微紅, 低頭又親了親, 蕭夫人身上許是剛沐浴過,渾身縈繞著淡淡的花香和她身上本來就有的香氣,幽香襲人,特別好聞。

“沒, 不疼了。”蕭洛蘭微垂著頭, 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包圍在了火爐中, 灼熱的呼吸, 每一次接近都讓她輕顫不已,手腕被鬆鬆的握住周宗主的掌中,男人粗糙的手玩著她的手指,時不時的親吻一下。

見周宗主始終沒有太過分的舉動,蕭洛蘭急速跳動的心髒也慢慢的恢複了平穩。

周緒身量高大健碩,腿上坐著蕭夫人, 根本感覺不到什麽重量, 他在閨房巡視了一圈, 沒有看見積雪膏, 便問道:“積雪膏在哪裏, 我給你擦擦。”

蕭洛蘭收回手, 耳尖臉頰通紅一片:“不用了。”

周緒雖不懂蕭夫人怎麽想的,但還是哄道:“受傷了擦一點好的比較快,況且十指連心,不消腫一夜都睡不好。”旁人就是在他眼前缺胳膊斷腿,周緒也不會在意,在戰場上他看到的死人比活人還多,可是到蕭夫人這邊,他就舍不得她受一點苦。

蕭洛蘭拗不過周宗主,便道:“在枕頭旁邊。”說完就從周宗主的腿上下去想自己去拿,不曾想,身體忽然就淩空起來,好險沒驚叫出聲。

周緒抱住蕭夫人將她放在**,然後自己坐在腳踏上,見蕭夫人惱怒的瞪著他,促狹笑道:“讓蕭夫人您少走這幾步路也不好?”

蕭洛蘭被周宗主的無賴說詞氣到了,就桌子和床鋪這一點的距離,哪裏需要他代勞。

“蕭夫人莫氣。”周緒湊上來:“我就是想與你多親近親近。”

因還未就寢,**的淡黃床幔未放下,隻在**四側勾住,周宗主坐在腳踏處,坐姿懶散,言笑之間沒有在外的威冷,好像隻是尋常的聊天逗趣,一點架子也無,蕭洛蘭想起跋扈囂張的周十六郎,覺得他們還真是兩種不同的性格。

她打開藥瓷瓶倒出一點上藥,長長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陰影。

周緒等蕭夫人擦完了藥,拿過瓷瓶。

蕭洛蘭不解的看著他,還以為周宗主是要把積雪膏拿回去,其實拿回去也行,她現在沒傷,也用不著這個,還是說,周宗主是想拿給他侄子用的?

“其餘的傷好了嗎?”周緒鄭重其事的問道。

蕭洛蘭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聽明白以後,臉頓時又紅了,又羞又憤,每當蕭洛蘭覺得周宗主這個人好像有一點優點的時候,他總是會暴露出另一麵,這人…這人每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

“好了。”蕭洛蘭這次回答的快速又堅決,積雪膏的藥效很好,擦了之後,她今早起床穿衣時特意看了一眼,紅痕差不多已經消退了。

“我可以看看嗎?”周緒一本正經的問道。

蕭洛蘭想不到這人還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蕭洛蘭緊緊握著手,人一急,她就容易臉紅出汗,若是周宗主還像以前那樣不分原由的,蕭洛蘭還能忍一下,可是周宗主這次如此斯文有禮的詢問,這讓蕭洛蘭感覺到更加羞恥無措,又氣又慌,偏偏又不敢回絕的太過分,她下午時才決定要借周宗主的勢來保護她們母女倆。

她們什麽都是假的,但是周宗主對她們的保護卻是真的,周宗主手裏的權勢也是真的,他對她…好像也是真的。

她在這裏,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那點真了。

周緒望著蕭夫人,見她眼睫顫的厲害,像蝴蝶撲扇,繡被被抓的皺在一起,清豔的玉容上閃過猶豫,貝齒輕咬紅唇。

“隻是看看,不做別的。”周緒低聲保證道。

蕭夫人眼睫顫顫的望著他,呼吸不穩。

“真的。”周緒很克製的說道。

蕭洛蘭閉上眼睛,解開一點,等了許久,房間裏好安靜,好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蕭洛蘭忍不住睜開眼睛,見周宗主站在她身前,沒有出格的舉動,他這次還真的隻是看看,蕭洛蘭怔了一下,她本來以為周宗主會和上次一樣,沒想到這次說的是真的,蕭洛蘭不由鬆了口氣,這樣就好。

周緒微彎腰,寬鬆的長袍遮住他的異樣,發現蕭夫人對他不再那麽戒備緊張後,摩挲著瓷瓶,道:“好像還有一點紅痕。”

“我等會自己上藥。”蕭洛蘭臉頰通紅。

周緒將瓷瓶遞給蕭夫人,得寸進尺道:“我還能再看看嗎?”

蕭洛蘭拿著瓷瓶的手一抖,藥瓶差點摔在地上,但見周宗主這次很講信用,又想起自己的謀劃,低著頭不作回應。

周緒心中愛憐愈甚,伸手攏好蕭夫人的衣襟,忽然說道:“我知你今日受了委屈。”

蕭洛蘭頓時抬頭看著周宗主。

“我會讓十六郎好好做人的,他不會,我可以教他,畢竟是我的小輩。”周緒笑著摸了摸蕭夫人的臉:“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有我在,別人欺辱不了你們。”

說完,就出去了。

蕭洛蘭望著屋內的燭火出神,她算是引/誘成功了嗎?

竇府書房。

周晏之直直的跪在地板上,身邊的異族少年郎也在跪著。

周晏之跪了一會,齜牙咧嘴的又彎下腰揉了揉膝蓋,他萬萬沒有想到到太煬第一天就被受罰下跪了,在南稷學宮裏的墊膝沒有帶來真是虧大發了,若是帶了,他現在也不會這樣受罪。

想起在南寧南稷學宮前呼後擁一呼百應的日子,心中後悔來這一趟。

他和阿木自從進了竇府就一直跪在這裏,兩個時辰是有的,跪的他整個人頭暈眼花,饑腸轆轆,膝蓋更是如同針紮一般刺痛無比。

“阿木,你疼不疼?”

異族少年郎回道:“還好。”

“其實你不用跪的,畢竟伯父也沒讓你跪,你若是沒有跪,現在還可以去廚房弄些吃的給我。”周晏之長籲短歎,神情萎靡,和初來太煬的精神奕奕形成了天壤之別。

異族少年郎看了一眼周晏之沒有說話,他當時若不和這位十六郎一起下跪,結果一定比現在好不了多少。

周晏之還想說什麽,聽到腳步聲,立刻閉上嘴巴。

周緒推門進來,走到書房高椅上坐下。

周晏之露出一個可憐的笑容:“伯父,我跪了這麽長時間還要跪嗎?”

周緒平靜道:“你說呢。”

周晏之察覺到伯父話中的意思,心中一凜,繃緊了身上的皮,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裏,同時有些慌張,這次伯父好像挺生氣的啊。

“我聽許老說這次你是逃學出來的。”

周晏之身形縮的更小了,喏喏回道:“回伯父的話,是的。”

“誰攛掇你來太煬的?”周緒喝了口茶,聲音淡淡的:“我隻想聽真話。”

周晏之掙紮許久,額頭上都是冷汗,知道他的機會就隻有一次,最終還是說道:“是上官夫子。”

周緒說道:“他讓你來你就來,周晏之,你脖子上的東西隻是一件裝飾品嗎?”

周晏之聽到伯父諷刺的話,臉漲的通紅,鼓起勇氣說道:“伯父您不知道,現在整個幽州都知道您身邊有一位蕭夫人,我若不親自來看看,我怎麽放心呢。”

周緒笑了笑,臉上卻沒有笑意:“那你是在為誰擔心呢?”

周晏之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滿腹委屈,他還能為誰啊,他當然是為了堂哥了,伯父這些年從不近女色,當初周晏之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以為報信的人在講笑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蕭夫人眼看如此得寵,他怎麽還坐的住。

“既然你不想上學的話,就養傷吧。”

周晏之大驚失色,見伯父拎鞭走來,連連後退:“伯父,我隻是打了那個雷氏騎從一下。”

周緒彎腰,擰住周晏之的頭讓他直視他,用烏鞭拍了拍他的臉,狹長眼眸微眯:“難道不是在向蕭夫人示威嗎?嗯?”

周晏之麵色蒼白無比,驚恐畏懼的瑟瑟發抖,他可是知道伯父的烏鞭,和普通鞭子不一樣,裏麵是公孫家特意煉製的天外異鐵,可斷金石,依伯父恐怖的力氣,幾鞭下去,可以把人抽的不成人形,骨肉分離,一向是伯父的心愛之物。

“伯父,伯父,這次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周晏之不敢躲,更不敢跑,抱著伯父的大腿痛哭流涕,在危及生命的危機前,跪的幹淨利索,求的泣不成聲。

周緒充耳未聞,手腕動了動,用了小半成力氣甩了一鞭在他後背上。

周晏之痛的連話也說不出來,渾身蜷縮成了一個蝦米,後背身上血跡淋淋,很快就昏了過去。

異族少年郎看著前不久在南寧還威風的不可一世的周十六郎,現在如死狗一般昏死過去,深深低下了頭。

沒多久,雷山帶著人進來將周十六郎背了出去。

周緒坐在椅子上,將烏鞭放在桌子,這才看向異族少年郎。

異族少年郎的頭低的更深了。

“阿骨那邊怎麽樣了?”周緒問道。

異族少年郎回道:“阿兄他在回燚城正和老國主交涉,希望可以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周緒嗯了一聲,對著異族少年郎笑道:“阿骨是我義子,你是他的弟弟,相當於是我的半子,在我麵前不必那麽拘謹。”

異族少年郎恭敬的起身:“是。”

“下次別陪十六郎跪著了。”周緒說道:“有人蠢是天生的,說不通,教不會,活該比別人受罪。”

異族少年郎低下頭,臉頰**,他和這位節度使大人接觸不多,但怎麽也沒想到節度使大人對自家的子侄說話也這麽的鐵麵無私不留情麵。

“你退下吧。”

“是。”

第二日,蕭晴雪聽到芳雲打聽來的消息,立刻站了起來:“真的?”

蕭洛蘭眼睛也微微睜大。

“是真的,我從雷格雷郎君那裏打聽到的,那位周郎君被打的可慘了。”芳雲小聲說道。

蕭晴雪頓時就高興了:“走,我們去看看。”

“小娘子,這樣不好吧。”芳雲讓小娘子不要做的那麽明顯。

“我偷偷去看看。”蕭晴雪嘴角控製不住的揚起。

“阿娘放心吧,我就遠遠的瞅一眼就行了。”蕭晴雪保證自己不在周十六郎麵前幸災樂禍,像做賊一樣溜走了,蕭洛蘭想想覺得無法安心,放下手裏的香囊,也跟了上去。

因為有雷氏騎從的幫助,蕭洛蘭很快就找到了周十六郎的住處,還未走近,就聽到了殺豬一般的慘烈嚎叫,不時有醫者在房間裏進出。

蕭晴雪和芳雲悄悄的躲在一顆樹下,蕭晴雪捂著嘴巴偷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蕭洛蘭看著女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最擔心女兒受到昨天事情影響會鬱鬱寡歡。

心情舒暢了許多,蕭洛蘭看了一會轉身離去,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周宗主嚇了一跳。

周緒手裏拿著香囊,見到蕭夫人臉上的笑容,也笑了:“蕭夫人可是開心了?”

蕭洛蘭拿不準周宗主話裏的意思,斂起笑意,畢竟周十六郎是周宗主的侄子,自己在這裏笑好像是有點不合適。

“怎麽不笑了?”周緒不解道:“是不是覺得我打的輕了,等十六郎好了,我再打他一頓。”

蕭洛蘭沒忍住再次笑了起來,她連忙搖頭:“不用了。”周十六郎現在還在慘叫呢,再打下去,她有理也變無理了。

周緒握住蕭夫人的手。

蕭洛蘭擔心會被女兒瞧見,想縮回去,周緒牽著蕭夫人離開這裏,到了書房後的小竹樓。

微風不燥,紗幔飛揚。

蕭洛蘭坐在青席上,身後就是周宗主,桌上放著一匣的夜明珠和金珠子。

周緒攬著蕭夫人的腰,為她磨墨,蕭洛蘭挺直身體,盡量不靠著周宗主,在紙上照著詩集寫詩,詩集是周宗主找過來的,內容盡是一些形容女子情誼癡纏的情詩。

蕭洛蘭越寫,臉越紅,她總感覺自己好像在給周宗主寫情書似的。

周緒卻是很開心,蕭夫人每寫好一張,他就收好了。

周緒望著因想遠離自己,顯的腰身愈細的蕭夫人,心思浮動。

蕭洛蘭拿毛筆的手忽然在紙上劃下一道墨痕,她扭頭望著周宗主。

周緒和她對視,慢慢低下了頭,親了親明月。

蕭洛蘭渾身顫栗,緊緊抓住周宗主的衣袍,手指時鬆時緊,將周宗主的衣袍弄得皺巴巴的。

周緒將積雪膏弄幹淨,而後看著呼吸急促,玉容遍布潮紅春色的蕭夫人,繼續握住她的手,低聲笑道:“夫人的詩寫的真好。”

“莫道銷魂處,春色晚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