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戒斷

又翻了一個身,床板發出吱嘎的聲音,宋城南按亮手機,淩晨兩點四十三分。

反正睡不著,所幸翻身而起,胡亂套了一件衛衣,循著固定的地方摸了一根煙,咬在齒間。

臥房狹小,隻踱了兩步宋城南就站在了窗前。

他肩寬背闊、身姿偉岸,稀薄的月光透窗而來,在他身上撒了一層淡淡的清輝。窗下便是書桌,秦見原來常常在這裏伏案至深夜。曾幾何時小崽子整日齜著幼利的尖牙,隻有提到讀書時才會換上向往又落寞的神色。

宋城南想到那個時候的秦見,辛辣的煙霧都吞出了一絲甜味,那時的小崽子多他媽可愛,愛恨情仇全擺在臉上,哪像現在,肚子裏不知裝了多少令人糟心的彎彎繞繞。

他拉開台燈,光線將月光的清輝掩蓋。書桌上整齊地摞著幾本書,還有幾張密密麻麻寫著字的卷子。那是過年時秦見刷的題,少年似乎將此作為一種放鬆。

秦見其實和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很不同。從不驕傲自負、好高騖遠,也無叛逆無狀、恣意妄為,除了讀書看不出還有什麽特別的愛好,日常的開銷都是自己打工所得,時不時還要給遠在南方的曉曉寄些零用錢。

說著最冷的話,做著最暖的事兒,就是秦見。

宋城南摘煙彈灰,腕子輕輕地碰在桌麵上發出了一聲響動。男人肌理均稱的腕間帶著一塊黑色腕表,黑色的厚重感配上金屬拉絲的科技感,莫名的便與宋城南很搭。

腕表是秦見送給宋城南的新年禮物。大眾品牌,千元價位,可能已經用盡了秦見的所有積蓄。

宋城南還記得自己拆開包裝時候的細節,長短針定格在5:20,他當時沒有在意,如今想來都是少年的刻意而為。

思及此,宋城南無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個吻。

齒間的煙被舌頭從一側唇角推到了另一側,宋城南覺得唇上熱辣辣。其實那都算不得一個吻,隻是嘴唇貼著嘴唇罷了。他還記得當秦見貼上來的時候,自己腦子中劃過的那句話:果然是真的。

秦見的愛戀其實不是沒有征兆的,隻是他故意忽略罷了。就如那次醉酒,確實醉得深重,但不至於沒有一點神識。他知道身邊有人,聽得到那人近乎喃喃的低語,也記得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那夜的吻由靦腆到奔放,由生澀到熾烈,毫無疑問是令人愉悅的。宋城南渾渾噩噩的享受著、沉淪著,直至迷蒙間感到一陣壓痛,“兵王”的身手讓他在酒醉間也能瞬間反擊,翻身而上,腕子扣在那人的頸子上。

挑開沉重的眼皮,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見的卻是滿目決然悲慟的秦見。原來是這崽子啊,宋城南漿糊一般的腦子連不起前因後果,隻在看見少年時放鬆了一切戒備。他鬆了手,沉重的身體跌在秦見身上,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連日來的幽怨。

“崽子,怎麽不回家?”他記得這是他跌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句話。

宋城南習慣早起,這是他當兵八年留下的生活習慣。那日他沒有晨跑,一因宿醉,二因...春夢。

男人身後未醒的少年,睡著也是蹙著眉頭的。宋城南瞧了他半晌,終究勸服自己,那就是一個夢,一個錯亂的旖旎的夢,成年未婚男人誰還不做幾個春夢?

可如今,宋城南卻不能再自欺欺人,三天前,秦見在人潮湧動的街頭,在街角辟出的一束陰影裏......吻了自己。

他說:宋城南,我喜歡你。

“草!”宋城南煩躁的扒了扒頭發,一口煙吐得萬分惆悵,“這他媽是什麽事兒啊?”

拿出老舊的手機翻了翻,淩晨三點半他給原來部隊中的軍醫撥去了電話。

軍醫的憤怒顯而易見:“宋城南,你就不能選個白天的時候打電話?不就被一個小崽子告白了嗎?你在部隊的時候這種情況遇到的還少嗎?哪個不是被你教訓一頓就嚇跑了,至於大半夜來問我怎麽辦?我他媽昨天剛跑完十公裏,全身都累散架子了!”

“誰讓你們部門平時訓練少,十公裏就散架子了?還真是養成廢物了。”兩個人在部隊時關係不錯,屬於互損出來的革命情誼,“說真的,這次這個真難辦,不是打一頓、訓一回就能解決的。”

宋城南對於TXL並不陌生。部隊一水的男人,有幾個取向異於常人的並不稀奇。當了八年兵,宋城南收到來自同性的情書沒有十封也有八封,還有三五個膽子大的堵著他口頭告白。可這些人不是被宋城南無視,就是被他約到作訓室關上門痛扁一頓。少年人的情絲來得快去得也快,麵對著不再溫和的冷厲教官,很少有人選擇繼續堅持。可也有打不跑的,曾經便有一個異常執著的青年,被教訓了幾次也沒放棄,可最終還是敗給了宋城南的不在意,就是那種你這邊已經火燒了房子,人家卻懶得遞一個眼神的不在意。

“打一頓不行就兩頓,你又不是沒經驗。要不就晾著他,人總會知難而退的。”軍醫在電話那頭打著哈欠。

打不得罵不得,晾著還心疼。宋城南好久沒這麽無奈過了,他捧著電話仰倒在**:“和你說實話吧,是我自己養大的孩子。”

“愛列屈拉情結,簡單的說類似於戀父情結。”軍醫終於正色,“根據你的敘述,他應該是幼年生活辛苦,沒有體會過溫情,恰恰你的出現彌補了這一點,因為你的強大與對他的保護,正值青春期的孩子身心發育需要一個寄托“崇拜”的對象,所以產生了愛列屈拉情結,這很正常,可以理解。”

“大多數的有愛列屈拉情結的人,隨著他們的逐漸長大,會郝然一笑,然後釋懷,繼而開始真正的戀愛。”軍醫說道。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宋城南揉揉脹痛的額角問道。

“心理斷乳。”軍醫簡明扼要,“你要堅定而巧妙地暫時疏遠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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