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懲戒

風雪拍窗半晚,早上卻得了一個響晴的天。

秦見將手縮進袖子裏,用腳踢開家門走了出去。

雖是晴天,風還很大。剛勁的風砸到秦見身上又從羽絨服領子鑽了進去,讓他打了個寒戰。

從家門剛踏出一步,秦見就怔住了,一隻腳著地,另一隻腳懸著,一時不知如何安放。

家門前的積雪被輕掃幹淨了。

這很不尋常,起碼近年來秦見從未在這種事上花過半點心思,任它門外霜雪還是積水,男孩兒隻會托著疲累的身子視而不見。

窄窄一條小路,從門口通向巷道,地上還留著掃帚縱縱橫橫的痕跡,怕是剛掃過不久。旁邊不過半米的地方也掃出了同樣的一條小路,小路一邊的盡頭連著社區主任家,而他家的廊下還放著沾著殘雪的掃帚。

秦見往隔壁窗子瞄了一眼,窗簾已經拉開,隔著玻璃上的冰花看不清裏麵的情形。

那腳在空中來回擺了好幾個姿勢,像是怕踩壞了什麽似的,最終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地上。這樣輕手輕腳的走了幾步,秦見忽然覺得自己挺傻逼的,他懊惱地抓了抓耳朵,故意重重踏了幾步,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秦見準時赴了約,為人“舔刀口”。可他萬萬沒想到,他今天約架的對象竟是王大力!

那日楚閻王說有人請他“舔刀口”,費用開了500的高價,並且留下一句:“你不是想知道是誰給你平的事嗎?去了你就知道了。”

秦三曾勸過他不要接這單不明不白的生意,但秦見覺得這事應該衝著自己來的,怕是想躲也躲不過。

今日到了約好的地方,看到了一臉戾氣的王大力時,秦見才知道自己好像被人耍了。

他硬著頭皮站到了王大力麵前,對方帶著六七個人,每人拿著一條棍子,或坐或站痞態十足。

“就這小玩意兒把你捆了?”一個混混兒顛著手中的棍子嗬嗬笑,“大力你他媽是不是最近yao子逛多了?透支過度腰膝酸軟了?”

“滾滾滾!”王大力額頭上的紗布還沒拆,帽簷下露出一塊白邊,他黑著臉嗬斥大笑的眾人,“這狼崽子狠著呢,那天拿著棍子差點沒把我勒窒息了。”

剛剛說話的混混大馬金刀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用手中的棍子杵了杵秦見:“就你啊?讓我兄弟吃那麽大虧?怎麽的?你不給我兄弟磕頭認錯,還要擺龍門陣分辨分辨?”

他輕蔑地看了一眼秦見:“就你自己來的?沒叫點‘舔刀口’的人給你衝衝門麵?”

混混看著一臉冷色全無畏懼的男孩兒心中有些不爽,繼續說道:“聽說你沒爹沒媽沒人管教?那今天馮爺操點心就教教你怎麽做人!”

“不勞駕您了。”一個沉穩的男聲從枯敗的樹叢後麵傳過來,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扶開枯枝走了過來,而他身後跟著吊兒郎當的楚閻王。

看見來人,秦見瞳孔猛地一縮,他下意識低下頭想要隱於眾人之後,隻是男人沒讓他做縮頭的烏龜,走過來便站在了他的身邊。

來的人正是宋城南,今早剛剛為鄰居清過門前積雪的社區主任。

他的聲音平靜,甚至稱得上溫和,目光從剛剛說話的混混滑過落到王大力身上:“今天是我約的局子,這是我...”他將手放在秦見的後頸上輕輕掐了一下,“這是我今天請來替我‘舔刀口’的人。”

秦見猛地抬頭,眼中皆是疑惑和震驚。男人笑了一下,看著他問道:“怎麽,你見爺能替別人‘舔刀口’不能替我?定金你可都收了,反悔也來不及了。”

宋城南手上微微有力,將男孩兒推到了自己身前:“聽說你挺有兩下子的,自稱有多少力氣用多少力氣不藏私?在道兒上評價頗高?那今天就看你的表現了。”

“可別砸了自己的招牌,也別讓我失望啊,見爺。”

宋城南的話輕飄飄的,砸在秦見心上卻重若萬鈞。他想起那晚飄著油香的蛋炒飯,想起如今戴在曉曉手上的手套,以及今天早上沾著殘雪的掃帚。

他想起這麽多,卻不敢想男人那晚離開時留下的話。他像被人扇了一個嘴巴似的,有些惱火又不敢發作。

“你哪位啊?這又是什麽意思?”坐在長椅上的混混看向站在遠處的楚閻王,揚聲問道,“楚閻王,你攢這局是什麽意思啊,不是說要給我三弟腦袋上這傷一個說法嗎?”

楚閻王從兜裏抓了一把瓜子出來,邊磕邊說:“交代,這不就是交代來了嗎?那小崽子都給你們帶來了,你們想怎麽出氣就怎麽出氣,...隻要你們能打得過。”

話音剛落王大力就跳了出來:“楚閻王你是不把我們北街七雄放在眼裏?還是真當這小崽子是哪吒三太子?打不過?放屁!若不是那天我拚了全力為你賣命,怎麽能一不小心著了這小崽子的黑手?”

麵對怒目相向的七個人,楚閻王吐了一口瓜子皮,笑道:“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今天就是看熱鬧的,不過你們要是缺說和人,我倒是也可以趕鴨子上架。”隨後又小聲嗤道,“為我賣命就是狠揍一個五年級的小胖子?”

“不用說和人!”一直坐著的混混站了起來,看著宋城南輕蔑的說道,“我也不管你是哪個,今天這小崽子我教訓定了!你要是護著他,就別怪我們拳頭不長眼了!”

宋城南依舊笑得溫和,他再次將秦見推到幾人麵前:“今天是我約的架不假,但我不會動手,這是我請的見爺,‘舔刀口’的一把好手,今天我就全仰仗他了,哦,對了,咱們這的規矩是傷了殘了與雇主無關是吧?”

他看向秦見,眼裏的笑慢慢收了起來:“見爺,要不我們也簽個生死狀按個手印?”

秦見狠狠地咬著牙,雙拳在袖子裏攥得緊緊的,他知道宋城南生氣了,也失望了,此般這是教訓他呢。

可是...憑什麽!就憑他那日輕飄飄的幾句話?還是平日裏一點小恩惠?就想站在道德高處品評對錯?就可以置身事外深表失望痛惜?就想以長輩的身份懲戒自己?

宋城南你牛逼大發了吧!

可當男人投來全無溫度的目光時,秦見心中澎湃的怒意又一下子被慌亂代替,一個極弱極小卻不容忽視的聲音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響起。

要不...認個錯、服個軟,這樣...男人會不會消氣?

這個念頭讓秦見心頭一顫,原來麵對秦鐵峰幾近瘋狂的打罵時,他也從沒想過服軟認錯,為何現在竟起了這樣軟弱的念頭?!

轉瞬,男孩兒臉上恢複冷硬,他慢慢抬起頭對上麵前的幾個壯漢,用公鴨嗓子挑釁:“要動手就快點,佬子不陪你們在這挨凍。”

這是一個荒棄的公園,十年前秦見記得自己還牽著女人的手來這裏玩過。那時微風徐徐、草木葳蕤,隨風而動的連衣裙貼在他的臉上,柔軟的如同天上的雲朵。那時他混在笑鬧的孩子中,覺得日頭好長,公園好大,未來應該也很美。

如今,這十分鍾便能逛一圈的公園早已草木凋敝、殘雪成堆,秦見在又挨了一腳後,一個趔趄趴在了長椅旁邊肮髒的雪堆上。

對方畢竟是六七個成年男子,不至於全員上陣收拾一個孩子。最初隻是王大力自己與秦見過招,為的也是拾回麵子。本覺得三五下便能製服男孩兒,沒想到快十分鍾了,不但拳腳常常撲空,反倒下盤被秦見用三節棍狠狠敲了幾棍。

宋城南坐在長椅上抽著煙,目光一直在膠著的兩人身上。

“嘿,你這大侄子行啊,身子夠靈活,手也夠黑,我看王大力這回也討不到什麽好,嘖嘖,這麵子都要掉到馬家溝去了。”楚閻王嗑著瓜子,完全將化身路人甲,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還吆喝叫好。

坐著的混混麵色越發不好,他給一個蹲在身邊的長發男人使了個眼色,那男人點了一下頭,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來,垮著嗓子說道:“三哥,你傷還沒好,不能多動,這小崽子交給我吧,我幫你收拾。”

對麵的宋城南彈了彈煙灰,掠過長發男子的目光越發冰寒了。

長發男人明顯是個練家子,秦見在他手裏討不到半分好處,加之男孩兒激戰已久,體力也有些透支。

在腹部又一次挨了一腳,腳下不穩一下撲倒在雪堆上之時,秦見聽見坐在長椅上的男人輕輕地說了一句“廢物”。

男孩兒一怔,隨即像又一次上滿了發條的機械,發狠一般跳起來就往長發男人身上撲,可長發男人頗有技巧,不但巧妙了泄了男孩的力,還將他又一次推到在雪堆上。

拳頭又一次落下,破風而來。秦見恨得牙癢,那聲“廢物”在他耳邊久久不消,可奈何他此時落了下風,已然躲不過拳頭,便隻能故技重施,將臉頰送上去。

可就在拳頭離男孩兒僅剩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一隻大手驀地伸出,牢牢地握住了施暴的腕子!

“行了,一報還一報,打得差不多了。”

宋城南吐了一口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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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不好看嗎?我怎麽這麽喜歡這情節呢?養成係,還養個小老公,好萌啊哈哈!沒人看我也接著寫下去。對了以後周末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