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幻想 我很愛他。
其實, 向顧菀求婚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在程衍的計劃中,甚至是從他喜歡上顧菀的那天開始, 程衍就已經無數次幻想過這輩子能有這一天了。
隻是這件事急不來。
從顧菀點頭答應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程衍就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態度,能點頭同他試試已經是她當時狀態下, 能接受的極限了。在她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貿然提出來結婚,隻怕會可能將她推的更遠。
所以程衍一直在等,等顧菀對自己的喜歡能夠多一點、再更多一點,好讓她能夠有勇氣再邁出這一步。
後來的日子裏, 程衍不是沒有試探過顧菀對於再一次步入婚姻這件事的態度。
那次在莫斯科, 借由餐館老板的口, 說出結婚還在準備中的話, 當然不是隨口的一句場麵話。
至於往後求婚的場地, 也當然不可能真的聽段朝陽信口開河的一句, 就隨隨便便定在西園這裏。
不過眼下,給今天正在參加頒獎典禮的魚頭老師小小地準備一個慶功宴,祝賀她拿獎的小驚喜, 倒是可以在西園試試。
隔天一大早, 程衍就打發了段朝陽一並驅車回西園,拉上他這免費的勞動力幫忙一起布置現場。
晚些時候, 程衍還叫了人送了滿滿一卡車的提前漂白、固色、幹燥處理過後的永生玫瑰過來。
一並叫過來的,還有寧宜最好的花藝團隊,負責今天在後花園裏用這些複刻出一個蘋果頭形象的大約一點五米左右高度的巨型永生花貓咪。
其實早在半月前, 程衍就已經在籌備著要送顧菀這樣的禮物, 花藝老師們也早就開始籌備製作, 今天更多的, 是將半成品轉移過來,安置在後花園裏。
趕在今天弄完,正好可以趕上時機,作為祝賀她這次獲獎的慶賀禮物。
後花園裏,花藝老師們忙作一團,室內的電梯間裏,段朝陽也正被程衍指揮著,兩人一趟又一趟,將車裏采買來的粉白玫瑰裝飾著電梯轎廂。
一層一層地固定堆疊,將整個電梯轎廂的四壁都遮蓋的嚴嚴實實,原本寬敞的電梯轎廂,都變到窄小到勉強能站他們兩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
段朝陽一邊老老實實幹活,一邊忍不住開玩笑替程衍設想著明天的場景。
“哎程二,我突然想到個好主意!不如到時候你呢就別出來了,你就躲在裏麵和這些花兒一並在電梯裏等著,等咱顧妹妹來了,一眼沒看著男朋友,那不指定得滿屋子找你嘛。”
“但是呢,這怎麽找都找不著的話,咱顧妹妹肯定著急是不是。哎這關鍵時刻,那就輪到我出場了,我偏要等到她情緒最高漲緊繃的時候,再在一旁暗示她按一下電梯試試。然後!等她按完後,這電梯門這麽一拉開,她就一眼看到長在花簇裏的你!!”
他一邊描述這這個場景一邊都忍不住激動地鼓掌叫好,“程二,你別不信,你現在仔細想想,這要是顧妹妹在最想要看到你的那一瞬間,看到了在花簇中站著的高大又帥氣你,這衝擊得多大啊!!這輩子都得忘不了這個畫麵吧,顧妹妹這不得愛死你啊?!”
程衍原本正仰頭將手裏這隻固定在頂部,聽他這話,轉過頭情緒淡淡瞥了段朝陽一眼,然後麵不紅心不跳地糾正他剛才的表述,“首先這個場景裏,就不會有你。”
“……”
“哎,不是——”段朝陽哼了聲,“程二你這就不明智了啊,你、你這河還沒過完,你就想拆我的橋啊!”
“這兒燈夠亮。”程衍視線輕飄飄落過來,“也不必勞你再來點一盞了。”
段朝陽還想懟回去,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放下手裏的膠槍,脫下尼龍手套,從兜裏將手機摸了出來。
正巧是楚臨月打來的電話,段朝陽正想要慫恿她說明天一塊兒過來當電燈泡,楚臨月先直白生硬地開了口邀約,“晚上有事?要不找個清吧喝點啊,這主要是我最近壓力有點大,突然特別想要喝點什麽,是兄弟的話,今兒晚上就過來陪我走一個。”
段朝陽還有些發懵,畢竟以往這種事,一般都得是他起的頭,死皮賴臉磨一磨,才能叫得動楚臨月出來泡個吧。
這還真是頭一次,聽楚臨月這種養生的好醫生,先開這個口。
“你心情不好啊?”他仍舊有些狀況外,“當然沒問題啊,不過女孩子還是不要喝太多酒的好,你要是有什麽煩心的事情,你跟我說說唄,我也給你當回人生導師,給你指點指點迷津?”
楚臨月含糊嗯了聲,“別管那麽多,到時候出來陪我玩就是了。”
“那沒問題,我隨時奉陪啊!”段朝陽正愁著沒去處呢。
“哦對了。”楚臨月又繼續,“晚上你把程二少一並帶來,咱兩個人喝可沒意思,正好冬冬不在,反正他一個人呆著也是無聊,帶上他一起吧。”
段朝陽有些猶豫,下意識想到一句風水輪流轉的俗語。
果然,電燈泡這玩意兒,誰來當誰不討喜。
“他——”段朝陽的借口甚至還沒有胡謅出來,就被楚臨月暴脾氣無情打斷。
“不是提議,是通知你必須。”楚臨月語氣平緩,但話裏半點沒有轉圜餘地,“不然你也不用來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段朝陽除了點頭同意,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掛了楚臨月的電話後,他就跟程衍說了晚上的事兒,“好歹是你女朋友最好的朋友,月月的麵子,你多少也會給的,對吧?”
程衍抿唇,似笑非笑盯著突然有些麵露局促意思的段朝陽,複述他的話,拿來揶揄他,“你還挺關心我女朋友最好的朋友?”
段朝陽撓了撓後腦勺,“嗐,這不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說完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誒對了,咱顧妹妹是不是差不多這會兒典禮也該結束了啊?”
程衍嗯了聲,也沒再為難他,唇角勾了個弧度,拿出手機又看了眼,顧菀剛剛才給他發過消息,是她捧著獎杯的那張照片。
她還說頒獎典禮結束了,這會兒先回酒店休整一下,晚點去參加晚上的同學聚會。
“得嘞!”段朝陽又樂樂嗬嗬的,重又套起手套拿上東西,“顧妹妹這獎定下來了,咱幹活都更有幹勁了,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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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頒獎典禮一切順利,結束時間甚至比顧菀預計的還要更早些。
李媛可人還留在後台同行業裏的平台大佬們社交,顧菀因為穿著小禮服,哪怕全程在室內有暖氣,也還是覺得有些冷。她一個人提前先從會場出來,回房間的路上顧菀還給程衍發了消息,進屋後就迅速將身上的小禮服換下來。
算了下時間還有餘量,距離出發去機場還有兩三個小時,換了件中長款的米白色的毛呢大衣出來後,顧菀準備在附近找個下午茶吃點。
畢竟早上為了穿修長長裙身材更好些,到這個點都幾乎沒怎麽進食,現下放鬆下來,更感覺有些餓得慌了。
下到一樓前台,她問了下前台的工作人員,附近是否有甜品店之類的可以推薦的,正溝通的時候,忽而察覺到身邊的位置,有人靠近站定。
陰影莫名投遞過來,顧菀有些不自在,下意識轉過頭看了眼。
“好久不見。”他極輕的聲音同顧菀打了聲招呼,如他外表那般,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的語氣。
顧菀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在京市、在這家酒店的前台,就這樣同許西辭碰上麵,以至於抬眼看到他的時候,眼神還有些僵住。
“剛聽說你拿了個大獎,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肯定。”許西辭垂眼看向顧菀,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我也很為你感到高興,冬冬,恭喜你。”
“謝謝。”顧菀疏離地點了點頭,往後推開一步,“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繞過他就要離開,許西辭卻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冬冬,我們聊聊。”
顧菀下意識往回縮回手,表情有些不悅。
許西辭立刻反應過來,鬆開手道歉,“對不起,是我失禮了,一時情急,怕你就這麽走了。”
曾經那麽親密的關係,現在隻是隔著衣服碰了下手腕的程度,都能感覺到顧菀對他無比的抗拒和排斥。
許西辭的心髒一陣鈍痛。
不想當著前台的麵同許西辭說什麽,顧菀走開幾步,到大廳的位置才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一直緊跟著她的許西辭道:“不用了吧,我們應該也沒有什麽好聊的吧。”
許西辭卻不依,身高優勢之下,他整個人擋在她身前,言辭懇切地再次開口,“上次商場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真的沒想到,我媽媽會說出那樣過分的話。對不起,都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替她跟你道歉。”
“不必了,我並不是很在意。”
也不全是。
對於說的魯萍的那些話,坦白講,是很難聽,難聽到顧菀當場便忍不住回懟的程度。
然而遺憾的是,冷靜下來顧菀又不得不承認,魯萍口中說的那些話,也並非完全不是真話。
的確,以她的身份,當然是攀不上鍾鳴鼎食的程家大院。
“冬冬,哪怕我們分開了,也還是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不是嗎?老友見麵,連幾句寒暄的話都說不得了嗎?”
許西辭仍舊堅持,不惜用上了激將法,“還是說,我們分開這麽久了,你還是對我一直無法釋懷,所以才會這樣抵觸我、躲著我,不願與我再多說一句話。”
同許西辭離婚後,他們的確還從來沒有真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
顧菀當然沒有像他說的那般對他尚未釋懷,隻是單純地對他無感了而已。隻是老是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事,顧菀長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力地開口問,“你到底想要聊什麽?”
許西辭做了個請了姿勢,“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兒,前麵有家咖啡館,我們過去坐會兒吧,剛不是聽你跟人打聽嗎?”
顧菀想了下,沒有反對,反正她正好是要過去的。
“我並沒有太長的時間同你閑談。”她抬眼淡漠地看先許西辭,“如果你有什麽重要的事,還麻煩你抓緊時間。”
許西辭無異議,跟上她的腳步,同她一並往不遠處的咖啡店過去。
在點單台處顧菀點了一份黑森林蛋糕,一份提拉米蘇,又點了份水果拚盤,以及咖啡店裏提供的唯一一種不加咖啡的熱飲。
許西辭隻要了一杯冰美式。
許西辭的開場白,又是一次重複強調,他從未對沈如雲動過心,一分一秒都沒有過。從頭至尾,他隻愛顧菀一個人,也從未真正背叛過她,精神上和□□上,都沒有過。
老生常談的話,顧菀是真的聽膩了。
“開門見山說吧。”在靠窗的位置落座,顧菀也沒什麽顧忌,拿著勺子一邊吃一邊催促,“我不知道在這裏碰到你,究竟是真的巧合,還是你刻意為之,如果是後者,我希望不要有下次了,真的沒有意義了。”
許西辭苦澀笑了聲,“冬冬,你還是跟從前一樣,眼裏半點容不得沙子。”
“其實,我這次來京市,是想見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投資人。”
他沒有直接回答顧菀的問題,隻說了此行的目的,“公司如今的狀況,不太好。我一直在努力同星耀做切割,也試圖找關係,想同DDAY Capital搭上線,隻是公司現在的體量,還是入不了他們的眼。”
顧菀隻在他提到DDAY Capital的時候,握著勺子的指尖繃了下,莫名想到了那次她問程衍Yann Ching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時候,他那副臭屁的模樣。
“隻要能成功說服這次的這位投資人,我就可以立刻同星耀這邊完全切割,再不受沈如雲的控製。”許西辭定定地看著顧菀,聲音裏滿是頹意,“冬冬,我能不能請求你,最後再幫我一次?”
“你在開什麽玩笑?”顧菀非常不解,甚至是無法理解許西辭坐下後說的每一句話,“我又能幫到你什麽……”
再說了,許西辭之前不是一直口口聲聲說沒辦法,做不到,隻能依靠星耀,怎麽如今星耀開始走下坡路了,他就又想起來要同星耀切割了。
更何況,這一切,又關她什麽事。
“隻要你點頭,你就能幫到我。”許西辭弓著背,懇求她,“我要見的這個投資人,他和夫人也是校園戀愛一直走到今天,他很注重家庭和諧,之所以答應見我給我一次當麵陳述的機會,也是因為他得知了我也是和太太校園戀愛多年修成正果——”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菀打斷。
“你瘋了嗎?”顧菀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他,大庭廣眾之下,她不想引人注目,隻能強行壓低聲音,“許西辭,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嗎?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才會覺得我會答應幫忙啊?”
“冬冬,就這一次,我保證。”他眼尾一片猩紅,語氣裏滿是卑微祈求,“你什麽都不用做,也不用說,你隻要陪著我,安安靜靜地陪在我身邊就好。”
“這種話說出口,你自己信嗎?許西辭,你是不是太虛偽了啊?”顧菀說著都笑了,“你要我陪你演戲,你覺得一次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嗎?再說了,你從一開始就不坦誠,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早晚會被他拆穿的。”
“冬冬,求你,你別生氣。”許西辭說,“你罵得對,是我虛偽,是我不坦誠,都是我的私心,我承認,這都隻是想要留住你的借口。”
顧菀已經完全不像再多說什麽話了,看著桌上還沒吃完的蛋糕,左右張望著想找人要個打包盒。
“不願意也沒關係的。”
許西辭明明心裏早就有答案了,還是不死心又問,“我隻想再問最後一句,如果不是因為有程衍,你會答應我嗎?”
“你想都不想就拒絕,是因為他嗎?”
顧菀眼神明顯的慌亂了下。
起身直接去了點單台,跟工作人員要一個能裝提拉米蘇的蛋糕盒,對方讓她稍等片刻,等邊上兩個人的單點完後,才俯身從一旁的櫃子裏,給她遞了個打包盒。
稍微耽誤了下時間,顧菀拿了東西回去,許西辭仍舊保持剛才的姿勢沒變動。
顧菀坐下,將剩餘的蛋糕裝進去,抬眼看了眼許西辭,坦然開了口,“對,我很愛他,不想他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