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幻想 “愛情啊,真他媽可怕。”
顧菀這下想起來了, 在公司暫時保密是她中午時候單方麵跟程衍提出來的要求。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在她這裏展現的淋漓盡致,提要求的是她,生氣的還是她。
她一衝動就全都給忘了, 隻一門心思因為程衍冷漠不搭理自己不高興了。
既然說開後,情況一下反轉,顧菀變得理虧, 但又不想承認,隻能僵硬地轉移話題,“那你、你怎麽也在這裏?”
“跟某人一樣。”程衍看她眼神躲閃的可愛模樣,忍住笑, 兩指帶了些力道捏了捏她的鼻頭, 順她心意不再去提剛才的事, “工作應酬。”
顧菀心虛地點頭哦了聲。
程衍剛才明顯都聽到了鄒晴在洗手台那兒口口聲聲說是來看帥哥的話, 這會兒還故意揶揄她都是工作應酬。
“還要回去嗎?”程衍手掌繞到後麵, 掌心托住她的後頸, 一下一下揉捏著,“要不要現在跟我走?”
“還是先不要了吧。”顧菀視線閃躲,垂眼看著地板, “畢竟和同事們一塊兒過來的, 要是突然半道消失是不是不太好。”
程衍眉頭抬了下,拖腔帶調的語氣, “明白,還得回去繼續去看帥哥?”
顧菀雙頰刹那通紅,本就黑亮的一雙葡萄眼一下瞪的更圓, 她慌亂蒼白地搖頭否認, “才不是。”
有清淺笑意恣意從程衍胸腔中傾瀉而出, 他語氣和軟, 也不勉強她,“行,冬冬說不是,那就不是吧。”
隻是真要放她走之前,程衍還是忍不住惡意地咬了下她的唇瓣,直到顧菀吃痛拍他才放開,“結束的時候再告訴我。”程衍好心情地捏捏她的耳垂,“我就在這兒等你,一起回家。”
知道顧菀仍舊沒準備好,沒那麽輕易鬆口,程衍又補充,“我知道,我不過去找你,就在車裏等你過來找我,這樣可以吧?”
這樣說顧菀自然再沒有別的意見可反駁。她後背貼著包廂的門,往側邊挪開些,同程衍之間稍稍拉開距離,“那我先回去了哦?”
程衍沒再阻止,朝後退開的同時順手隨意地理了理他身上的長款大衣,將原本敞開的大衣兩邊對著攏了攏,遮住內裏的衣物,散漫輕嗯了聲,“去吧。”
保險起見,顧菀再回同事們的包間前,特意又去了趟洗手間檢查鏡子裏的自己的妝容是否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看著鏡子裏她兩頰不自然的泛紅印記,唇瓣也還有些輕微紅腫,若是有心,恐怕很快就能猜到她剛經曆過什麽。
擔心柳蘊馨她們看出端倪來,可顧菀又沒做好公開的心理準備,還是想要補救一下。
她出去轉了一圈吹了吹冷風緩和自己混亂激動的情緒,又在樓下欲蓋彌彰地買了一大袋子的雪糕。
拎著雪糕走到包間門口,顧菀剛要推門進去,餘光裏瞥到隔壁包間裏有個中長發的女生正好也推門出來,顧菀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隻看到了對方的大半張側臉。
當時顧菀隻覺得對方似乎有些眼熟,隻是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來她究竟是誰。
包間裏,柳蘊馨剛跟人CV老師合唱完一首小情歌,放下話筒還沒來得及喝口水潤潤嗓子,就看到顧菀終於磨磨蹭蹭回來了。
顧菀自己手裏拿了根雪糕,走到她身邊坐下後,又給她遞了一支,剩下的都交給了鄒晴,請鄒晴幫忙給大家分一分。
“這大冬天的,你怎麽想的起來吃雪糕啊?”柳蘊馨嘴上念叨著顧菀太不養生,手上動作卻很誠實,利落拆了雪糕的包裝袋,上來就咬了一大口。
“哎呀,你還別說,冬天吹暖氣吃雪糕可真刺激啊!”
借著頂上的旋轉彩燈,柳蘊馨再轉頭看到顧菀嘴唇都被雪糕凍到紅腫,她忍不住笑出聲,“你還真是又菜又愛啊哈哈哈。”
她這樣說著,然而顧菀壓根不敢正麵直視她,隻能小口咬著手裏的雪糕,心虛地跟著笑笑敷衍過去。
後來又過了一會兒,有同事點了首匆匆那年,聲情並茂唱的格外動容,一時間整個包間裏氛圍都變得傷感起來,逐漸有往回憶學生時代的遺憾這趨勢開展起來。
顧菀本來對這種傷感懷念學生時代的事情是沒什麽感覺的,隻是這會兒她腦子裏突然毫無征兆地冒出來個人名來。
姚沁雪。
那個電光火石之間,顧菀一下子就想明白剛才她為什麽會覺得隔壁包間的那個女生的側臉非常眼熟了。
如果自己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那麽剛才的女生應該就是姚沁雪了。
上一次提到姚沁雪,還是去年十月份的時候,一中校慶。因為聊到程衍的事,楚臨月想起之前曾經在醫院碰到過姚沁雪,也說到過她人現在也正是在音程工作。
顧菀回憶從前,印象中除了曾在某學期末的某次活動典禮上曾與對方短暫碰過麵之外,整個高中時期她都幾乎再沒有同姚沁雪有過什麽額外的交集,彼此間也隻是聽說過對方姓名的程度。
寧宜一中是寧宜最好的高中,這個最好不光是指師資力量方麵,生源也是一樣的,一中的許多學生的家庭條件更是不普通。
所以許多人也都根本不必擠高考賽道,完全可以選擇出國留學。
記得高二那會兒,有一陣子年級裏都在傳程衍不會參加高考而是要出國讀書了,盡管程衍年級排名一直穩坐第一,但據說他已經開始申請國外的大學了。
後來很快也聽說了文科班那兒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有人曾遇到過姚沁雪帶著父母一起同程衍在餐廳吃飯,一時間,關於姚沁雪和程衍之間關係不一般的傳言很快就傳了出來。
這樣的事情,沒人敢去向程衍求證,也都不約而同選擇去找姚沁雪來打探,探聽到消息的人都紛紛表示姚沁雪不光沒有否認,甚至還說過明年應該會和程衍一塊兒出國讀書這樣類似的話。
隻是事情蹊蹺的是,有鼻子有眼的故事發展著發展著就不對味兒了,後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很快又有消息說他們分開了,總之最終姚沁雪還是沒出國。
其實那會兒,顧和成和吳素珍也曾經提議過要顧菀出國讀本科,吳素珍還同顧菀提過她公司的一項留學培養計劃,方方麵麵同她利弊分析,當時他們倆的意見是希望顧菀出國,畢竟出國讀比留在國內要輕鬆些。
事實上顧菀那段時間其實壓力確實挺大的,她的綜合成績是還不錯,但數學這一科一直相對短板,顧菀為了補數學付出的努力他們都看在眼裏,吳素珍夫婦也不想要顧菀太辛苦。
而且就算沒有那個培養計劃,他們也完全有能力供她出國讀書,不必她非得闖國內的獨木橋。
隻是吳素珍提過好幾次,顧菀一直不願意,她不敢同父母坦白,其實那會兒她心裏已經裝了許西辭,盡管雙方間的那層窗戶紙始終都沒捅破,但他們一直有過一個約定,他們要一起考京大。
思緒回轉,過了這麽多年後,高中時候的好些事情顧菀也都不太記得清楚。關於姚沁雪和程衍的故事,她當年也並未多關心,現在就更不要說再回憶細節。
盡管關於程衍的這些過去,顧菀早都聽說過,也一直覺得不必太在意從前,把握當下才是最重要的。但她今晚在這裏先後碰到程衍和姚沁雪之後,腦子裏卻是免不了冒出些不該的想法,她忍不住猜測他們是否現在還有聯係。
刻意壓下心裏的猜測,一直等到聚會終於散場,顧菀還記得程衍說要一起回家的話。在跟柳蘊馨、鄒晴一群人在路邊等車的時候,她給程衍發消息,說自己這邊已經結束出來了。
收回手機後,她下意識左右張望了下,注意到不遠處的街角,有輛熟悉的庫裏南安靜地停在那兒,連車燈都沒有打,一如顧菀之前要求的那般,絲毫不引人注意。
周圍一條街本就一片昏暗的環境,又與眾人隔著一段距離,車內是什麽情況顧菀完全看不清楚,唯一能夠證明車裏有人的一處,大概就是駕駛位的窗戶裏露出來的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他指尖隨意地夾著根點燃的煙,猩紅一點光在一片黑暗裏很難被忽視。
顧菀一直是知道程衍會抽煙的,隻是她與程衍這麽久的接觸下來,她幾乎從未撞見過程衍抽煙,她很確定程衍應當是沒有煙癮的。
她不知道程衍今晚同自己分開後,是又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他會心煩到抽煙的程度。
心裏有了猜測後,更容易添油加醋聯想,顧菀腦海裏不自覺又閃過之前見到的姚沁雪的畫麵。
手機很快進了條消息,顧菀低下頭解鎖查看,程衍隻是給她發了張照片,拍的是她剛才與柳蘊馨說話時候眼神不自然掃過來的一張正麵照。
照片很模糊,光線也很暗,但顧菀知道,隔著這張照片背後的那雙眼睛,早與她對視上了。
雖然知道程衍在看著自己,但顧菀一時半會兒卻也不敢過去,隻能在門口站著磨蹭,裝作自己打的車還沒有到。
直到大家陸陸續續都散場之後,她才做賊心虛一般,小心翼翼地跑過去,拉開車門快速地坐了進去。
以為會撞破他抽煙的一幕,卻不知何時他已經處理掉了剛才的那支煙,車內幹幹淨淨,一陣清新,什麽味道都沒有,甚至如果不是剛才顧菀親眼見到,根本不會知道程衍不久前剛抽過煙。
回去的路上,顧菀看上去興致缺缺,她仍舊在糾結程衍與姚沁雪之間的事情。許多她從前作為旁觀者時候無動於衷的故事,在如今成為程衍的女朋友後被放大。
一直沉默到回到中州府,顧菀最終也什麽都沒有問,不過或許是因為晚上那根冰棍的緣故,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等到家的時候,總感覺身體反應的跡象是好像有要感冒的趨勢。
程衍送她進屋,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她額頭似乎有些發熱,還想要再確認,顧菀卻扭捏著推開了他。
“我應該就是有些低燒,喝點板藍根預防一下就好啦。”她捂住口鼻,推著程衍往外走,“我今晚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以往晚上分開時候總是要膩歪一番的,可今晚程衍卻被顧菀堅持推出去,甚至連抱都不給抱一下,程衍一直在反省自己今晚是否做錯了什麽事惹她不高興了。
最後猜測或許是因為晚上自己吸了煙,盡管他及時處理,但還是沾染了煙草味在衣服上,才惹得她不開心。
這個小插曲一直到周末,段朝陽特好事兒地拎了酒過來,說是要跟新鮮出爐的小情侶痛飲一次。
顧菀那晚興致也還不錯,貪杯喝了超出自身酒量的紅酒。
段朝陽也有些盡興,上頭時候一時沒有顧及地抽出根煙送進嘴裏,就準備點。程衍皺著眉,麵無表情地將煙從他嘴裏抽了出來撚滅。
一下被弄到有些發懵,段朝陽不滿念叨,“不是?連根煙都不給我抽啊?”
程衍斂眉睨了他眼,涼涼開口,“冬冬聞不了煙味,要抽滾出去抽。”
段朝陽聽到程衍這話,眯著眼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又無可奈何看向顧菀,一臉戲謔,“不是,顧妹妹,還是你厲害啊!這才幾天啊,就把程二管的這麽服服帖帖了啊?煙都不給他抽了哇?!”
顧菀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表達過這種不滿情緒,事實上她完全能夠理解,有時候壓力過大時候通過這種方式的情緒發泄。
更何況,她從未想要要約束程衍什麽,她隻是想要享受一段自由不拘束的快樂,並不是想要教養一個完美的男朋友。
她茫然搖了搖頭,“我沒說過呀。”
後來段朝陽去洗手間的間隙,顧菀又轉頭看向程衍,語氣頗為認真,“我沒有不準你抽煙的意思啊。為什麽會這麽說呀?”
“你有,那天晚上你都不肯抱抱我。”程衍一臉怨念地表情看著她,好似這股子委屈勁兒已經積攢許久,“你嫌棄我身上沾了煙味。”
顧菀腦子已經有些轉不過來。
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他指的是那晚從清吧回來後,她因為有些感冒症狀,所以推開他要他早些回去的那次。
她已經有些醉酒反應,身體多少失去些支撐平衡的能力,半是仰躺在程衍的懷裏,“那天呀,隻是因為擔心真的感冒了,不想傳染你而已。”
除卻當時有些低落的情緒外,她真的不是嫌棄。
等段朝陽再出來的時候,顧菀似乎因為醉酒已經昏睡過去,安安靜靜地仰躺在程衍的懷裏。
程衍半彎著腰,滿眼溫柔地看著懷裏的人,距離近到能夠看清她臉頰上軟嫩的透明絨毛。
段朝陽看著這麽些年,從來眼神裏都隻餘冷漠情緒的好友,此刻正微微勾著唇,指腹小心翼翼地拂過他懷裏小姑娘細長的眉毛,好似拂過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他認識程衍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他還有比此刻更溫柔更耐心的一刻。
他放輕了腳步走過來,小聲感慨,“程二你知道嗎?你現在這樣子我看一眼都膈應,就像是捧著易碎的絕世珍寶一般,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化了。”
段朝陽說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愛情啊,真他媽可怕。”
程衍甚至懶得抬眼看他一眼,隻小心地又攏了攏懷裏貪杯睡熟的人,“老子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