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幻想 是她不配。
顧菀從儲藏室出來的時候, 一轉身拉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具挺拔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她全部的視線。
程衍不知何時站在門邊, 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因為心裏有事，緊張到手上鬆了力道, 指節裏勾住的包裝袋就那麽輕飄飄往地板上落。
程衍似乎並未察覺她的反常，很自然地低頭彎下腰，將袋子撿了起來，“沒事, 我來就好。”
他緩步走到餐桌那兒, 同段朝陽兩人一起配合著把桌上的廚餘垃圾處理掉。
顧菀機械地跟在他身後, 在客餐廳交匯的位置茫然停住腳步, 一想到剛才在儲藏室裏看到的東西, 此刻再看著不遠處程衍的背影, 她莫名心緒不寧，有種坐立難安的慌亂。
這裏不合適她繼續待下去，顧菀尋了個借口想逃, “那個、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正好去看看蘋果頭睡醒了沒。”
段朝陽聞聲，忙抬頭望過來, 他還想繼續挽留，“別呀，吃完就想跑啊顧妹妹, 我這好容易來一趟, 就再陪我玩會兒唄！”
顧菀看著段朝陽, 以及他身側一直背對著自己站立著的程衍, 一時不知所措。
“別聽他胡扯。”
是程衍一貫冷沉的聲音，他在同顧菀說話，卻一直沒有轉過身，從始至終都背對著她，“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顧菀急匆匆道了聲晚安，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
搬來中州府的這段時間，她與程衍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他們之間，從前是高中時候就認識的老同學，現在又是巧合住在對門的鄰居，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憑心而論，住在這裏的這段日子，程衍的確很照顧她。
獨居女性不可避免會遇到些一些女孩子難以解決的問題，她也的確不止一次麻煩過程衍幫忙，作為禮尚往來，她也請程衍吃飯作為回報。
但這些所有的接觸交往，都從未逾越過普通朋友的社交距離，顧菀也一直以為他們之間的相處坦坦****，她與程衍之間，就是純潔的朋友間的交往。
所以她無法解釋程衍為何會在她隨口提出的一句新中式後突兀去迎合她的喜好。
也不能理解為什麽明明是他為蘋果頭買的東西，卻不敢承認，偏要裝作是別人送他用不到從而不得不交由她幫忙處理呢？而且偏偏還是在她接了葉為正的那通電話之後送來這些東西。
或許程衍真的對她起了些許男人對女人的興致。
單身男女之間，短時間裏過多的接觸後，一時興起的那股子興趣，來的容易，去的也快。
說白了那不過是荷爾蒙作祟下的新鮮感罷了。
顧菀很清醒地知道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會有可能。
程衍與她，兩人間的身份天壤之別，程衍那樣的人，身邊永遠不會缺優秀的女孩子靠近，而她又是才剛從一段失敗的婚姻關係裏狼狽脫身。
她早過了做夢的年紀，也清楚地知道她與程衍之間的差距，拋開家世不談，光隻是她離異的這個身份，她與程衍之間就注定不會有以後。
這樣的事情雖麻煩，但其實說解決也好解決，趁著什麽還沒有發生盡早抽離出來，也免得以後更尷尬。
或許情況也沒有那麽糟糕，也可能隻是她多想了，盡管她的確有著還算不錯的外貌條件，但程衍又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她還不至於自信到覺得自己魅力大無邊。
更何況倘若她真有那麽厲害的話，也不至於在上一段婚姻裏慘淡收場，輸的一敗塗地了。
想要短時間裏迅速冷處理她與程衍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難事，他們之間，之所以接觸會驟然激增，無非是因為他們陰差陽錯中成為了對門的鄰居。
但隻要有心避開，即便是對門的鄰居，也可以做到幾乎沒有什麽接觸。
程衍不像她是自由職業，他其實工作很忙，加班也是常態，她門上的可視門鈴記錄著程衍工作日裏基本規律的出入時間，隻要她有心觀察，想要在日常出入時間裏刻意避開程衍其實很容易。
顧菀也的確是這麽做的，大概觀察了程衍每天離開和回家的時間後，她便刻意錯開時間。
她甚至還會在休息日跑去楚臨月的宿舍那兒，有幾次她從門鈴通知裏看到程衍過來敲她的門，顧菀也一直都當作不知道。
程衍也有在微信上問她是否在家，顧菀也會刻意拖延回複的時間，表示自己人還在外麵有事。
時間很快到春節前的最後一周工作日。
那天顧菀才一進辦公室，就感受到周圍明顯輕快的過節氛圍。小助理鄒晴看到她人來，歡快地小跑著跟了過來，說是孫總剛給她下了任務，要她動員顧菀一塊兒去參加部門今年的團建活動。
“顧老師，報個名嘛，帶薪休假誒，明天就走，一起去玩兒呀！”
顧菀放下手包，接過鄒晴手裏的宣傳冊，“窈山農家樂？”
“對呀，三天兩夜，到時候烤火、吃烤全羊、滑雪啊，啥都有，怎麽樣顧老師，要不要去嘛～”
鄒晴的報名表已經遞到了她手邊，顧菀也沒再推脫，從她手裏接過簽字筆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
出去玩玩也好，不然她要是一直在家裏呆著總是胡思妄想，更可怕。
窈山在寧宜下麵的縣級市，從市區驅車過去大約要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遊戲部本來人也不多，孫佑組織大家組了個車隊，到時候一群人直接自駕過去，來回也方便。
顧菀和柳蘊馨是跟著葉為正的車過去。
三人約定好了葉為正早上大概九點出發，先順路接上柳蘊馨，再來中州府接上顧菀，然後再去公司同車隊匯合後，大家一起出發前往窈山。
難得跟一群人在外住宿玩樂，顧菀還是有些小興奮的，早早準備好了行李，等柳蘊馨的消息發過來告訴顧菀他們的車剛進小區大門的時候，顧菀便拎著行李箱趕緊準備出發。
她跟柳蘊馨說了具體的樓棟，約定好在單元樓下匯合。
怕他們到了等的久，一收到消息她就匆匆忙忙拖著行李箱進電梯間，為節省時間，她又著急忙慌地不住點按電梯的關門鍵，想要電梯快些關門。
然而眼看著電梯門就快要合上的那一瞬，最後的縫隙間突兀插進來一隻骨節分明、青筋明顯的大手，門側的感應裝置接觸到反饋後立刻回彈開。
顧菀慌忙鬆開一直按壓在關門鍵上的手，看著電梯門重新緩緩打開。
“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顧菀下意識抬眸，一瞬愣怔在原地，完全沒想過這個點會碰上程衍。本該在音程辦公樓的男人此刻卻無比突兀地出現在眼前，顧菀壓根沒有心理預期。
“嗨，好久不見。”她有些尷尬地握緊行李箱的拉杆把手，帶著箱子往後退了退。
程衍穿一身黑色的長款大衣，兩人這樣麵對麵站在並不寬敞的電梯轎廂裏，與她之間的距離很近，他人又高，顧菀隻覺得這一身黑衣黑褲更是加劇了無形中的壓迫力。
細算下來，他們大約已經有七八天的時間沒有碰上麵了。
自從那晚意外發現的事情之後，顧菀就一直刻意避開，這下毫無準備地突然再碰麵，顧菀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和尷尬的情緒。
這幾天的冷處理下來，她與程衍之間的關係，在她這已經單方麵冷卻到了從前的狀態。
程衍垂眼看著她手裏的行李箱，淡淡開口，“要出遠門？”
顧菀點點頭，“出去玩幾天。”
樓層並不高，電梯下行的速度也夠快，他們之間短暫的沉默很快被電梯“叮”聲開門音打破。
顧菀握緊行李箱的拉杆，先一步拖著行李箱出了電梯，她的視線落在前方，注意力卻不受控製地落在身後，聽到身後程衍熟悉的腳步聲緊隨在後麵。
從單元樓門出去有三級台階，顧菀停住後，迅速將行李箱的拉杆壓回去，改為拎住行李箱頂部的拉環。
她才剛彎下腰去握住頂部拉環，那隻勁瘦有力的手臂就不容拒絕地從她肩頭斜插過來，程衍的大手壓在拉環的邊上，四指插過拉環下麵的空隙，同樣握住了拉環，
顧菀的小拇指指腹一瞬被溫熱的大手包覆，她緊張到迅速鬆開手，將行李箱完全留給身後的程衍。
程衍對她突然躲開的動作並沒有什麽反應，拎著她的行李箱兩步跨下台階，而後直起身，看向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的顧菀。
他麵上看著很是平靜，他隻是低聲地詢問顧菀，“你最近好像一直在躲我？”
顧菀無聲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合適的將這個問題搪塞過去。
正在這時候，一輛黑色的SUV在她身前停了下來，葉為正鬆開安全帶下了車，熱情地同顧菀打招呼，“早啊，顧老師。”
顧菀抓住機會，拉住行李箱往車邊去，努力忽略掉程衍落在自己身上探尋的目光。葉為正順手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拎著放進了汽車後備箱裏。
趁著葉為正去放行李箱的功夫，顧菀拉開後座的車門上了車，然後隔著車窗同程衍道：“那我們先走了，拜拜。”
程衍唇角勾了下，沒再說其他。
葉為正上車後，鬆了手刹，還順便同車外站著的程衍也打了招呼後才緩緩啟動車子再出發。
顧菀這會兒才有精力注意到柳蘊馨不在車裏，忙問葉為正她人去哪兒了。
“她在你們小區門口看到烤山芋眼饞到很，剛下車去買烤山芋去了。”葉為正說。
等車開到門口，再次接上柳蘊馨後，葉為正瘋狂嘖歎，“柳老師，你剛才貪嘴錯過大事了。剛在樓下看到了顧老師的男朋友誒！超帥！！！”
“真的假的啊？？”柳蘊馨頓時覺得手裏的烤山芋都不香了，忙回頭看向顧菀，“有照片沒，快給我看一眼，過過眼福！”
顧菀哪裏想到葉為正剛才一直憋著沒說話，心裏麵還藏著這麽大的誤會呢。
她瘋狂擺手否認，“不是不是，葉老師完全誤會了，就是我鄰居，湊巧和我一塊下樓而已。”
她沒有同他們講過自己的私生活，葉為正也就理所當然地誤會了剛才的那一幕。更重要的是，男人了解男人，葉為正剛才很明顯地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他對顧菀掩都掩飾不住的濃重的占有欲。
對方拿這樣的眼神一直盯著顧菀看，說不是男朋友真的讓人很難相信。
然而顧菀否認的態度卻激烈。
“那我懂了！”葉為正笑，“還在曖昧是吧？他是不是正在追呀顧老師？快點答應吧，你們倆可太般配了，我光是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的很！”
顧菀隻能尷尬地笑笑。
葉為正並不知道程衍的身份，更不知道她又經曆過什麽，才能這麽輕鬆地說出般配的話來。
可事實上，是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