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偏生這時聽到眾人討論的蕭二伯都側頭看向鬱詩,目光帶著懷疑和憤怒。
蕭二伯不是裝的,他早知鬱詩是個表麵溫柔和善實則心狠手辣的人,對鬱詩會使這種手段,覺得理所當然,再想到顧時年經常來纏著蕭遙,更是惱怒。
鬱詩的臉色很不好看,隻是一部分人在竊竊私語,她反駁的話,勢必所有人都會知道,不反駁的話,卻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她忍不住看向顧時年,顧時年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鬱詩對顧時年還算熟悉,一看他這笑容,就知道他的打算,心中不住地尖叫,“魔鬼!”
他知道,但他就是什麽也不說,由著人這樣誤會她!
廖成鈞笑著開口,“既然蕭遙的建盞還沒出窯,那不如我們先看鬱詩的建盞?”
眾大師點點頭,麵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鬱詩也是個建盞大師,經常能燒出驚豔的作品,這次應該也不會差的。
鬱詩笑了笑,“那就先看我的建盞吧。”她有心想像平時那樣說幾句內涵蕭遙的,但想到剛才眾人對自己的評價,忍住了這口氣。
現在,最好一個字都不要提蕭遙!
鬱詩親手將盒子打開,把裏麵的建盞搬了出來,鄭重地放在桌子上,看向眾人,“這是我的新作品,叫做三秋桂子。”
“三秋桂子?”眾人看過去,見上麵布滿了星星點點的黃色小點,隔一處小點就會相對密集。
這和桂花有什麽關係?
劉大師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忽然驚喜道,“柳三變的《望海潮》中雲,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你這建盞上的圖案,莫不是桂花?需要放大鏡或者高倍顯微鏡才能看到?”
鬱詩笑著點點頭,“正是。”
“真的是桂花!”現場馬上轟動了。
來到這裏的都是喜愛建盞的發燒友和收藏家,自然不會覺得需要高倍顯微鏡才能看清的斑紋不珍貴。
鬱詩看到眾人轟動,心中高興,馬上轉身,讓人把高倍顯微鏡端過來。
很快,那件三秋桂子被高倍顯微鏡拍著,放到了牆上的大銀幕中。
眾人這才看清,那密集的斑紋,竟然是一小束的桂花,跟枝頭上一小支桂花似的,在黝黑透亮的釉料中顯得異常優雅迷人,單是這麽看著,仿佛就能聞到桂花香!
發燒友們激動極了,“真的是桂花,一小束一小束的,太美了!”
“建盞大師就是建盞大師,竟然燒得出這樣的珍品!”
“不愧是三秋桂子,太美了!”
“鬱詩燒出了三秋桂子,蕭遙估計沒有辦法贏過她了。其實也正常,兩人都是建盞大師,前幾次是蕭遙贏了,這次輪也該輪到鬱詩贏了。”
鬱詩覺得,眾人讚她的時候,如果不帶上蕭遙還是很好的,帶上了蕭遙,讓她的喜悅都打折了。
不過打折了的喜悅也是實在的喜悅,鬱詩心中的鬱氣一掃而空,目光下意識地看向顧時年。
我也能燒出瑰寶極別的建盞,你會心動嗎?你還會那麽篤定你喜歡蕭遙嗎?
可惜鬱詩失望了,顧時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眸中沒有半點悔意和動容。
許斂在這種場合也需要拍攝,因此帶了劇組過來圍觀。
他聽到眾人認為蕭遙這次會輸,心中萬分擔心,要不是要留在這裏拍攝,恨不得馬上就去找蕭遙,安慰她。
女主角和先前背後說蕭遙壞話被當場捉住的那兩個女演員聽到大家的評論,心情大好。
蕭遙長得好又如何?還不是輸給了鬱詩?
她們倒不是對鬱詩有什麽好感,而是覺得,隻要蕭遙輸了就行,不管輸給誰!
鬱詩麵上帶著淡笑聽眾人讚揚自己,讚揚自己的三秋桂子,心快飄了,還是竭力裝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家一邊欣賞著那件建盞,一邊發朋友圈,和建盞論壇上的人討論這件瑰寶。
鬱詩坐在角落,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眾人看見,都不由得讚,“難怪鬱詩燒建盞進步這麽快,這樣手不釋卷,學什麽都會進步很快的。”
“我一直覺得她氣質很好,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鬱詩聽得更高興了,忙收攝心神,繼續認真看書。
這時助理走到她身邊,“鬱詩,劉大師問你,你這建盞什麽時候帶回去?能不能等到下午蕭氏那邊開窯,今天的比拚塵埃落定再帶回去?”
“你告訴劉大師,既然大家都想看,這建盞就先留在這裏,等蕭氏的建盞來了,再帶回去。”鬱詩含笑說道。
助理點點頭,很快離開了。
隨後,一個大師馬上現場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眾發燒友和收藏家原本還擔心看不到蕭遙的建盞,或者蕭遙的建盞拿來了,鬱詩的建盞收回去,不能親眼看著兩件建盞比拚,此時聽了這話,都大為高興。
快中午的時候,外麵忽然有人揚聲道,“鬱詩小姐,我們是腐國皇牌節目組的,打算拍攝一個節目,想近距離看看你燒的三秋桂子,請問可以進來看看嗎?”
此時正熱鬧的現場一下子靜了下來,大家看向說話那人,見他身邊跟著兩個老外,頓時都驚了,“天,我經常追他們拍的節目,我認得他們,他們真的是那個節目組的!”
“上PPC的話,那將在全球範圍內播出,建盞一定會名聲大漲的!”
“鬱詩建盞這次要名揚全球了!”
“蕭氏建盞太可惜了,蕭遙也太可惜了,白白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
“也不一定可惜啊,蕭遙今天開窯如果沒有珍品,照樣得不到這樣的機會。在建盞這一行,唯有真手藝是絕色,比的什麽都是虛的。”
鬱詩大喜,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苦等的腐國劇組,竟然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
上天還是眷顧她的,沒有讓蕭遙把所有的資源都搶走!
果然,真正有本事的話,很多資源都會找上門!
鬱詩站起來,笑著看向剛才喊話那人,“當然可以,還請現場的朋友們讓一讓,讓三位進來看看。”
眾人都願意國外優秀節目組拍攝國內的文化,很自覺地讓開路,把三人讓了進去。
中午鬱詩和節目組兩人及翻譯一起吃飯,在席間聊得很開心。
聽著翻譯過來的讚譽,鬱詩滿臉含笑,謙虛了幾句。
等差不多吃完飯,她覺得節目組兩人對自己的讚譽已經到達一種境界,想來再也不會改變主意了,這才謙遜地提起蕭遙,“其實我有個師姐,她燒的建盞更好。這次因為還沒開窯,所以才沒帶建盞過來。”
節目組一人忙道,
“我們了解過,蕭遙小姐的確也是個了不起的建盞大師。不過我們這次在華國拍攝的節目,打算是帶上‘花’這個主題的,她的建盞沒有花。事實上,我們也沒想到,你會燒出帶花的建盞。鬱詩,你真的給了我們很大的驚喜。”
鬱詩聽了這話,更是放心。
她相信,蕭遙不可能燒出帶有花的建盞的。
蕭遙一直專攻的方向,都是星辰盞。
這次,想來也不會例外的。
吃完了午飯,鬱詩再次領著節目組的兩人回到文化廣場。
她再次看到顧時年,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要讓顧時年知道,真正優秀的是她鬱詩,要讓顧時年後悔,他如何為了芝麻丟了西瓜!
顧時年的目光淡淡地看向她,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
鬱詩心中一寒,忙收回了目光。
這是個比刑風還可怕的魔鬼。
因為三秋桂子盞實在太美了,而且建盞是中型,有不同的碗麵可以精細地看,所以眾人一批一批地去吃飯,大部分時間還是留下現場仔細看。
不同的碗壁上,有不同的桂花,桂花綻放的形態略有不同,所以眾人看得如癡似醉,大有可以一直看下去的趨勢。
而鬱詩也因為這件建盞,被眾人捧到了新高度。
大部分人認為,一直處於劣勢的鬱詩足可以和蕭遙相提並論了,小部分人則認為,鬱詩已經超越了蕭遙。
不過大家的目光都在建盞上,沒有空多爭執。
時間走到了下午三點,蕭遙的建盞還沒來。
鬱詩低頭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仿佛已經看到蕭遙輸定了,臉上不由得更意氣風發。
腐國節目組的兩人此時已經有些累了,見蕭遙的建盞還沒有來,都有意要回去。
鬱詩巴不得送走兩人,但為了維持表麵功夫,並沒有直接表現,反而還勸了幾句,然後看向蕭二伯,“二伯,蕭遙的建盞什麽時候好?”
蕭二伯也心急,搖了搖頭,“我暫時也不知道……”
眾人聽了,都十分失望,“蕭遙該不會燒了一整窯的廢窯吧?”
“都這個點了,應該似的。”
“其實燒廢窯也正常,可連通知都沒通知一聲,讓我們白等,這就不好了。”
“行了吧,你這是白等嗎?你這不是還在欣賞鬱詩的三秋桂子嗎?”
“那是鬱詩的,又不是蕭遙的!”
兩個節目組人員聽完翻譯過來的話,相視一眼,露出惋惜的神色,聳聳肩,就打算先離開了。
正在這時,蕭二伯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見是蕭遙打來的,馬上大喜地拿出手機,但轉念想到未必是好消息,又馬上收起臉上的喜意,左右看看,想找地方接電話。
鬱詩的助理笑著說道,“蕭二伯,這裏到處都是人,都很吵,在哪裏接電話都差不多的。大家也都想知道蕭氏建盞的消息,你不如在這裏接電話?”
鬱詩給了助理一個讚賞的眼神。
蕭二伯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又紛紛鼓噪說在這裏接電話,便點了接聽。
就算燒不出又如何,隻是一次失敗!
再說了,他家蕭遙沒準能燒得出來呢!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是電話接通了之後,蕭二伯還是緊張得很,沙啞著聲音道,“喂,蕭遙啊,怎麽樣?”
當聽到蕭遙的回答之後,他緊繃的臉,馬上舒展開,“是什麽盞?算了,既然燒出來了,就帶過來吧。鬱詩這次燒的建盞很棒,是三秋桂子,在高倍鏡下,顯示是一枝一枝的桂花。”
蕭遙笑著說道,“那真是巧,我的也是花。等我來了再說吧。”
蕭二伯對蕭遙還是了解的,聽她說這話時帶著笑意,顯然對燒出來的建盞很滿意,當下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好,好,你趕緊來吧,大家都在等著呢。不過路上要小心啊!”
眾人都豎起耳朵聽蕭二伯的動靜,見了他這模樣,頓時炸了。
兩個想走的節目組聽完翻譯的話又看到蕭二伯的神色,決定暫時不走了。
顧時年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倒是對輸贏不在乎,不過想到蕭遙若輸了,估計心情會不好。
許斂也鬆了口氣,但看到鬱詩的三秋桂子,還是十分擔心。
鬱詩心中有些焦急,但對自己的三秋桂子十分滿意,馬上鎮定下來,走向蕭二伯,“二伯,蕭遙燒出珍品來了嗎?”
蕭二伯揚聲道,“謝謝大家等了這麽久,蕭遙的建盞已經燒出來了,馬上過來。”
至於蕭遙燒出來的是什麽,他沒有透露。
眾人聽了,連忙打聽,打聽不出什麽,馬上紛紛討論起來。
有的人認為,鬱詩燒出來的是三秋桂子,蕭遙無論燒出什麽來,估計都會輸。
有的人則認為,蕭遙在建盞上的天賦非常驚人,她這次會燒出什麽,誰也說不準,贏麵還是很大的。
兩派人一邊看三秋桂子一邊打嘴仗,一邊焦急地等著蕭遙的建盞帶過來。
鬱詩的心情很不妙,可是她抬頭看了看自己的三秋桂子,又充滿了信心。
這麽美的建盞,她不會輸的!
蕭遙在半個小時後到達,她身後跟著幾個保鏢,其中一個保鏢手上,捧著的正是裝在盒子裏的建盞。
走到中央時,蕭遙拿過麥克風,“抱歉,我來遲了,讓大家久等。不過所幸,我和鬱詩約定的是一號,而現在,一號還沒過,我這不算錯過比賽。”
眾人一下子笑起來,笑完了馬上道,“蕭大師,先看建盞啊。”
蕭遙也不是個忸怩的人,聞言示意蕭二伯上前打開盒子,把她燒的建盞拿出來。
攝影師已經就位,蕭遙的建盞第一時間就被投放到大屏幕上。
那仍舊是一件茶碗,但是並非圓溜溜的,而是近似圓形,由一瓣一瓣類似花瓣的碗壁構成。碗壁是一貫的黑油,帶著特有的透亮。花瓣上,隔了一定距離,就有紅褐色的斑紋。
眾人看不出這是什麽,都看向蕭遙,希望蕭遙解釋。
蕭遙衝一旁的保鏢點了點頭,“我這件建盞,名字叫做高燭照紅妝。取自蘇東坡的‘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也就是說,這件建盞上的紅褐色,是我燒出來的海棠花。”
眾人嘩然,“可是海棠雖然有七種顏色之多,但並沒有紅褐色的海棠花啊?紅褐色作為海棠,並不好看。”
“海棠花的確美,但是放在建盞上,未必有多好看。”
鬱詩的心髒怦怦直跳,目光緊緊地盯著蕭遙那件高燭照紅妝,親眼確定上麵的斑紋是紅褐色的,這才放下心來。
紅褐色的海棠並不好看,她相信,即使花朵成型了,也不可能贏得了自己的三秋桂子!
蕭遙的保鏢此時已經把高倍鏡拿出來了,馬上校準然後對準了高燭照紅妝。
攝影師馬上上前,對準了高倍鏡。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大屏幕。
高燭照紅妝馬上被投射到大屏幕上。
“嘩——”所有人齊齊驚呼,然後控製不住自己激動地叫,“真的是海棠,是紅色的海棠!天哪,太美了!”
“紅褐色放大了之後,變成了紅色,天哪!蕭遙太了不起了!”
“花瓣每一瓣都很分明,一枝一枝的,說是臘梅我也信!”
鬱詩的心髒跳到了臨界點,異常的緊張,可是當看清高倍鏡下的高燭照紅妝時,心髒砰的一聲掉了下來。
蕭遙她也燒出鮮花盞了,她燒出來的鮮花盞也很美!
鬱詩感覺到一種宿命的無奈!
顧時年笑了起來,認真地看向蕭遙,她果然是最棒的!
許斂也笑起來,恨不得衝過去和蕭遙道喜,但是他知道,蕭遙此刻是沒空的。
兩個腐國節目組的人反應過來了,一個勁兒地叫“不可能”“太美了”,麵容上滿是驚歎和驚豔。
劉大師幾個馬上圍到高燭照紅妝旁邊,急促地端詳著這件建盞。
攝影師將碗壁不同角度拍了照片放到大屏幕上,然後開始直接錄像。
現場的發燒友覺得,這次來看建盞,真是太值得了!
一下子出現兩件鮮花類的建盞,都是精美無比的瑰寶!
他們紛紛感歎,“蕭遙就是蕭遙,果然非同凡響。”
“這兩件建盞都很美,我個人更愛蕭遙的。她將的紅褐色變成了紅色,太美了。相比較而言,鬱詩的三秋桂子是常規油滴盞的金色,並沒有太大的突破。”
“不是這麽比的,要看斑紋形狀、斑紋顏色,還有釉料……不過綜合評比,還是紅妝更好一些。”
“海棠比桂花更勝一籌的是,它除了盛開的花瓣,還有花骨朵和半盛開的,花朵形態各異,寫盡鮮花的各態!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燒出來的?”
聽著這些人的討論,鬱詩的心在痛苦地嘶吼。
為什麽又是蕭遙?為什麽又是她?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要有蕭遙這個人?
既然有她鬱詩,為什麽還要有個蕭遙?
蕭遙本來就不該存在的!
鬱詩想起上輩子,蕭遙並沒有去學燒建盞,先是蕭老爺子寵著她,後來蕭遠長大了,去燒建盞,也是寵著她。
是不是,她沒有重生,蕭老爺子不會死,蕭遙就不會燒建盞,不會壓在她頭上?
蕭遙得知鬱詩的是三秋桂子,很感興趣,等大家欣賞自己的高燭照紅妝時,馬上湊近高倍鏡去看鬱詩的三秋桂子。
一看到三秋桂子,她就被驚豔到了。
看著看著不由得感歎,鬱詩就是鬱詩,燒出來的建盞果然很棒!
如果鬱詩不是心術不正,未來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可惜,重生而來的鬱詩有滿腔的仇恨,有滿腔所謂的堪破,認為為了成功可以不擇手段。
節目組兩人欣賞完高燭照紅妝之後,找到蕭遙,“蕭小姐,我們是腐國PPC節目組的人,打算拍花類的建盞,對你的海棠很有興趣,我們可以聊聊嗎?”
蕭遙依依不舍地告別三秋桂子,和兩人走到一邊,經過翻譯的溝通,知道隻是拍攝,當下點頭,“可以的,沒問題,到時你們確定要拍我的建盞了,提前說一聲,我這裏會做準備的。”
“我們現在就確定了。”兩個工作人員相視一眼說道,“你的海棠盞太美了,我們為它癡狂!”
很多瓷器都能燒出漂亮的鮮花,可是建盞和普通的瓷器不一樣,建盞的每一種斑紋都是在窯裏1300度的高溫下燒出來的,都是恩賜!
鬱詩神魂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看到節目組去找蕭遙,直覺就是不妙,連忙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當聽到翻譯說,節目組當即就決定定下海棠建盞,頓時臉色刷白,有些站不穩。
嫉妒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咬她千瘡百孔的心髒。
鬱詩的助理上前,笑著說道,“兩位先生,那我們的三秋桂子是不是不拍了?如果是,我們也好提前做個安排。”
中午吃飯的時候,節目組的兩人雖然對三秋桂子讚不絕口,但並沒有定下就拍它。
助理看出鬱詩已然心神大亂,卻不願意放棄,所以親自出馬。
鬱詩沒有說話,對這種自薦式的話,她一點都不排斥,事實上,如果不是備受打擊,她會自己上前說。
在她心目中,隻要有成功這個結果,什麽方式都無所謂的。
節目組兩人相視一眼,“我們還是覺得,海棠更好,所以桂花的話就不怕了吧。”
他們並不覺得抱歉,因為他們事先沒有承諾過,即使改變主意,也不會有任何愧疚感。
鬱詩聽完翻譯,臉色更難看,卻還是死死支撐住,讓自己不要太過失禮。
可是這種心理卻是不由她控製的,她的臉上,還是不可避免地露出沮喪和備受打擊的神色。
蕭遙聽完翻譯,皺了皺眉頭,看向兩名節目組人員,“我覺得桂花盞很美,而且桂花的寓意也很好,既然節目是要拍花的主題,為什麽不能把兩件建盞都拍進去呢?單一的花,承載的文化未免也會太過單一。”
倒不是她聖母,滿心真善美要幫鬱詩,實際上,她對鬱詩很看不慣,要是找到理由,早就揍鬱詩一頓了。她之所以這麽說,是為三秋桂子可惜!
三秋桂子的確是一件瑰寶極的建盞,上麵的桂花很美,從枝條到花瓣的線條、乃至花蕊顏色,全都很棒很棒,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這樣的瑰寶,這樣的建盞,這樣承載著華國文化的瑰寶,是應該讓全世界人民都看得到的!
不管她和鬱詩之間有什麽恩怨,建盞都是沒有錯的,它們有屬於他們的美麗,自宋朝開始,曆經一千多年,中間曾經斷過傳承,可仍舊煥發光輝,憑的正是它們無以倫比的魅力!
翻譯知道蕭遙和鬱詩之間的恩怨,沒料到蕭遙會為鬱詩的三秋桂子說話,詫異地看了蕭遙一眼,將蕭遙的話翻譯給兩名節目組人員聽。
兩名節目組人員聽了蕭遙的話,認真考慮片刻,最終還是點頭,“蕭大師說得有道理,那麽我們就決定錄海棠和桂花吧,希望兩位到時留意我們的電話和郵件,提前做好準備。”
蕭遙笑著伸出手,“謝謝兩位。”
鬱詩的助理感激地看了蕭遙一眼,雖然覺得蕭遙或許是瘋了才會幫三秋桂子說話。
鬱詩本人並不覺得高興,相反,她覺得難堪,她覺得這是對自己的羞辱!
她原以為,隻要達到目的自己就會高興,過程和手段不重要。
可是當過程是蕭遙的饋贈,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接受!
助理見鬱詩沒反應,忙暗中扯了扯她。
鬱詩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擠出笑容看向兩位工作人員,“謝謝兩位。我在為海棠而驚豔,一時反應不過來,請兩位不要見怪。”
等兩名節目組人員離開之後,鬱詩走近蕭遙身邊,惡狠狠地說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幫我!”
蕭遙看向她,“我幫的是三秋桂子,和你沒有關係。”
鬱詩被氣了個倒仰,“三秋桂子就是我燒出來的,和我有很大的關係!”
蕭遙看向鬱詩,“鬱詩,我為的是建盞,為的是平陽市的名聲,為的是華國的建盞文化,請你不要忘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其實很討厭你的,你這樣自作多情我會很困擾。”
鬱詩氣得直喘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再也維持不了自己的風度。
許斂和顧時年一直在附近徘徊,見鬱詩離開了,連忙上前對蕭遙道恭喜。
蕭遙謝過兩人。
許斂看向蕭遙,“蕭遙,你每次都讓我吃驚。我沒有想到,你會開口推薦三秋桂子!”
“都是建盞,都是平陽市的文化,為什麽不推薦呢?而且三秋桂子真的很美!”蕭遙笑著說道。
許斂深深地看著蕭遙,看得出她這是真心話,並從這句話感受到一種自慚形穢的大胸襟和大氣魄。
他想,難怪蕭遙能燒出那麽好的建盞!
顧時年也深深地看著蕭遙,笑道,“自從開始燒建盞,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許斂卻仿佛逮著了機會,看向顧時年,“相比蕭遙,顧先生的女朋友倒是讓人失望了。”
顧時年收起臉上的笑,“希望許先生能明白,鬱詩隻是我的前女友。”
“隻是前女友嗎?現在還合作鬱詩建盞,我以為是夫妻檔呢。”許斂笑著說道,“我和我的朋友一直都說,顧總對鬱大師一定很深情的,成立的公司都以鬱大師的名字為名。”
顧時年看向他,兩人的目光仿佛散發著火花,正在滋滋作響。
這一局,顧時年輸了一籌。
兩人不再爭執,看向蕭遙,發現蕭遙已經重新欣賞三秋桂子了!
許斂的那些演員聽眾人讚海棠讚得天上有地下無,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樣好的建盞,能賣多少錢啊?”
“這要看拍賣價格了。”一個收藏家興衝衝地說道,“上次蕭遙的彎月繁星盞和流星盞分別拍出了兩千多萬的價格,這件海棠,估計隻會高不會滴!”
兩千多萬!
隻是一件新燒出來的建盞!
幾個演員都倒抽一口氣。
這時一個收藏家激動地在旁插話,“如果蕭大師願意拿出來拍賣,我三千萬都舍得!”
幾個演員忙看過去,見此人穿著不如何,倒是手上帶了一串木珠子手鏈,再想想他的口氣,並不敢小瞧他,猜想那木珠子應該是奇楠。
又一人插話,“你出三千萬我就出三千一百萬!”
“你個老貨,還敢和我搶?”兩個人很快吵了起來。
幾個演員聽著兩人口沫橫飛的吵架,再看旁邊眾人的目光,知道兩人真的是有錢人,都不由得怔然地看向大屏幕上的海棠建盞。
所以,原來他們看不起的燒窯女工,其實真是個建盞大師,一個月賺幾千萬那種。
再想想蕭遙的名頭,她經常燒出珍品,產量其實不低,心中再也不敢小瞧蕭遙了。
當天,鬱詩燒出三秋桂子建盞,蕭遙燒出高燭照紅妝建盞,傳遍了建盞論壇,所有沒在現場的發燒友痛哭流涕,再次認為自己應該在現場的。
其中很多人表示,為了以後不會再錯過親眼看建盞雙璧燒出來的建盞,他們每個月一號一定要跑一趟平陽市!
當然,對兩件建盞孰優孰劣,眾人紛紛展開了討論。
通過釉料、斑紋形狀、斑紋色彩、花瓣優劣的逐項評比,大家一邊倒地將高燭照紅妝捧上了第一名!
其實各方麵差不了很多,海棠贏在顏色以及花多形態豐富,極有全部盛開的,也有花骨朵,甚至有半開的!
而桂花呢,全部是盛開狀態,隻是花瓣略有不同,所以稍遜一籌!
論壇上,收藏家和發燒友漸漸達成共識,蕭遙在建盞的工藝上,比鬱詩略勝一籌。
當然,鬱詩也是個很優秀的建盞大師,隻是和蕭遙略有差距罷了。
這其實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可是鬱詩卻很痛苦,她看著這些評論,再一次希望蕭遙消失!
鬱詩拿出一個新卡,放進自己的手機裏,又開了一個小盒子,然後撥打一個許多年來都沒有打過的電話,“當年我指點了你,讓你提前轉移了家產,將損失降到了最低。這麽多年了,你是時候還我這份人情了。”
“鬱詩,你現在聲名鵲起,你和我扯上關係,你就不怕身敗名裂嗎?”電話那邊的人笑了起來,“鬱詩,一旦我曝光了事情,你會背上殺害師父的罪名,一輩子不得翻身。我以為,你是聰明人,就該從此不再提這件事。”
鬱詩笑了,“不要扯別的事,蕭遙是個聰明人。當她崛起之後,她遲早會一一查當年的真相的。你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跑得掉。”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你也跑不掉。”
“我勸過我師父,可他還是要吃那藥丸,有人幫我作證的。”鬱詩說道。
那邊再度沉默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問道,“你說說,你想要我做什麽?”
“讓蕭遙消失!”鬱詩冷冷地說道。
對麵的人道,“我需要時間。”
“我不想等太久!”鬱詩說道。她不想再被蕭遙踩在腳下,不想接受蕭遙的施舍!
掛了電話之後,鬱詩將手機卡扔掉,又將一個那個盒子關上,坐在沙發上,漸漸笑了起來,“蕭遙,你別怪我,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你上輩子不燒窯,這輩子幹嘛要燒窯?”
蕭遙回家之後,感覺這麽長時間以來,自己一直在研究釉料,有些累了,於是拿出紙筆,開始將自己調釉漿和燒製建盞的工藝一點一點的記錄下來。
為了讓蕭遠能看懂,她寫得很細。
以前建盞之所以會失傳,就是因為都是靠口口相傳,而且喜歡留一手。她不喜歡這樣,她用紙筆記下來,讓稍有天賦的人都會燒。
寫了一部分,蕭遙覺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又趕緊研究釉料。
到了月中,一直沒出門的蕭遙和保鏢出門購買日常用品。
車子正在下坡的時候,充當司機的保鏢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刹車失靈了!”
“什麽?”蕭遙十分吃驚。
看了看車速,又慶幸這次沒有帶蕭遠來。
司機又踩了踩刹車,“刹車失靈,方向盤也有點兒問題,下麵是下坡,如果有車過來會很危險,我建議跳車。”
坐在蕭遙身旁的保鏢說道,“靠邊一點,我找機會帶蕭遙跳車——”說完看向蕭遙,語氣急促地說道,
“現在的車速很快,跳車的話會受傷,但我可以保證你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不跳車,一定會更危險,甚至沒命。所以,我希望你同意跳車。”
蕭遙點頭,相信保鏢的專業判斷。
保鏢打開了車門,解開安全帶,抱緊了蕭遙,目光緊緊地盯著車門外,尋找最合適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看到路邊鋪有一層稻草,連忙摟緊蕭遙,叫道,“跳——”
蕭遙馬上跳動身體的機能,和保鏢一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