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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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街邊, 空氣裏飄著各種油炸小吃的香氣。

周念主動和鶴遂打招呼,唇一抿,兩個小梨渦旋出來:“鶴遂, 好巧。”

聲音甜軟而輕快。

鶴遂麵無表情地看一眼她, 又看一眼她身邊站著的羅強, 然後冷淡地收回目光,臉色是他平日裏慣有的陰沉。

周念的笑容瞬間凝住。

怎麽回事。

明明上次在病房裏見他的時候, 他都不是這個樣子。

“鶴遂,你——”

周念的話卡在喉間,鶴遂沒給她往下說的機會,他不再看她一眼,而是徑直俯身彎腰,把手上的抹布和菜單暫時放在一根塑料小凳上, 開始收拾亂糟糟的小木桌上。

桌上是前一桌客人吃剩下的小吃,盤碗狼藉, 團狀的紙巾隨意扔著。

還有兩瓶空掉的北冰洋, 倒在桌上。

鶴遂低著臉收拾著桌麵, 動作很快。他低著臉,讓周念看不見他的表情。

周念準備他抬頭再開口。

鶴遂把盤碗摞在一起,端在一隻手裏後微微抬臉, 伸手去拿兩隻北冰洋的瓶子。

周念立馬逮著機會:“鶴遂,我……”

鶴遂修長的手指分別夾住兩隻北冰洋瓶子的瓶口, 沒等她再往下說, 也沒看她一眼, 便端著碗拿著瓶, 迅速轉身朝店裏麵走去,儼然一副和她不認識的樣子。

周念一下子就變得難耐起來, 覺得渾身哪裏都不對勁,她咬了咬唇,眼巴巴地望著小吃店裏。

兩分鍾後,鶴遂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

他正在往這邊走來,這次一定要和他說上話。

周念暗暗這麽想著。

鶴遂的長腿不緊不慢地邁過一張張木桌,朝這邊走來。

他目不斜視,滿臉的冷漠,好似此時此刻他的目光絕不肯輕易地落在誰的身上。

等他一到眼前,周念立馬就開口,語速變快的同時甚至有點結巴:“鶴,鶴遂遂,你,你出院了呀,真好。”

完全是一句搭訕式的話。

鶴遂不理她,沒有任何反應,臭著一張臉,看上去帥得不行也凶得要命。

他彎腰拿起小凳上的抹布。

“啪——!”

濕抹布是被甩在桌子上的。

周念被這動作嚇得後退半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鶴遂,他這是在生氣嗎?但是他為什麽要生氣,誰又欺負他了?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開口。

鶴遂擦桌子的力氣用得很大。周念看見他手臂的肌肉鼓脹,浮凸的青筋一路蔓延在手掌處,呈先出一種很醒目的貫穿狀。

緊跟著,周念又聽到小木桌的桌角不堪重負,發出篤篤地撞地聲。

小木桌被擦得像是在震。

周念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靠近他,關心地溫聲問:“鶴遂,你看上去在生氣,是誰惹你不開心了嗎?”

至此,鶴遂豁地抬臉,看向周念。

他的雙手還撐在木桌上,維持著俯身彎腰的姿勢,抬眼的那瞬間像極黑暗中的狼被驚擾,散發出危險的信號。

周念對上他沉黑的眼,心裏咯噔一下,有些緊張地咬住嘴唇。

他在仰視她,她卻覺得是在被俯視。

“跟你有什麽關係?”鶴遂眼裏有著拒人萬裏的寒凜,語氣非常冷漠。

“……”

周念像被人兜頭澆了涼水,從頭涼到腳。

一下就覺得心口很堵。

她不知道鶴遂這是怎麽了,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回到兩人第一次產生交集的那天一樣,他是那麽的冷漠危險,不給她半點靠近的機會。

旋即,鶴遂拿著抹布直起腰,把菜單輕飄飄地撂在桌上,閑閑散散地問:“吃什麽。”

羅強這時候開口:“我要一份炒麵,你要點什麽,周念?”

周念心裏失落,表情看上去還算正常,輕聲道:“我不吃。”

羅強啊一聲:“你就看我吃啊?”

周念心裏好亂,敷衍地嗯一聲。

羅強笑嘻嘻地說:“周念,你這對我也太好了吧,不光請我吃炒麵,還要陪著我吃。”

“就一份炒麵是吧?”鶴遂冷冷開口。

“對,一份炒麵。”羅強說,“放一點點辣椒就好,然後不要蔥花。”

“……”

話音剛落下,鶴遂就伸手扯走桌上菜單,迅速轉身。

羅強在後麵嚷:“不要蔥花聽見沒啊——”然後嘀咕,“這人怎麽走這麽快……”

周念本來打算給羅強買一份炒麵後就回家的,但現在她看見鶴遂在這家店打工,他又是如此冷漠的態度,便想著待一會,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再和他說話,於是選擇坐了下來。

羅強在周念對麵坐下來:“真不我說,你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吧?他對你就這個態度,真的有夠沒心沒肺的。”

周念盯著粘汙的桌麵發呆,沒接話茬。

這桌子鶴遂根本就沒擦幹淨。

羅強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麽,周念無心細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視線始終追隨著那道瘦高的身影。

他在木桌間穿梭,或點單,或收拾殘局。

好幾次他都從周念麵前經過,周念抬臉都眼巴巴地看著他,但他還是不肯看她一眼。

十分鍾後,鶴遂把一份炒麵端過來,隨意地往羅強麵前一放。

羅強低頭,看見炒麵上的蔥花:“你剛剛果然沒聽見我說的。”

鶴遂漫不經心地掃他一眼,沒搭理。

周念把早就拿在手裏的十塊錢遞過去:“鶴遂,我給錢。”

想借此機會和他說話。

鶴遂目光一轉,看向周念手裏的十塊錢。

黑色眸子在這一秒鍾裏凝定。

等鶴遂伸手接錢的空隙,周念問:“你什麽時候下班?”

鶴遂黑眸微動,回過神般看向周念,語氣裏沒情緒也沒溫度:“和你有關係?”

說完,就接過周念手裏的錢轉身離開。

“我真是忍不了了!他怎麽這樣!”羅強蹭地站起來,一邊說著一邊追上去,“他這人真是欠收拾啊。”

周念緊張地站起來:“你別,你……”

羅強追到鶴遂身後半米遠的地方時,鶴遂驟然轉身,嚇得羅強聳著肩膀哆嗦了下,原地刹車。

鶴遂垂在身側的手裏攥著十塊錢,被他捏得變了形。

他幾乎是以逼視的程度看著追過來的羅強,又借著身高優勢,顯得更加居高臨下。

他繃緊薄唇,下頜角線條愈發緊收。

下一秒,他衝著羅強微微挑了一下眉。

挑性的意味相當重。

仿佛羅強隻要再靠近一步,他就能讓他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麽寫。

羅強從小就知道這是個不好招惹的主,又想到這條瘋狗把肖護半張臉都咬下來,瞬間生恐:“啊……你忙,你忙!”

鶴遂扯了下薄唇,譏誚地冷笑,而後轉身。

羅強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周念,大聲說:“我隻是懶得和他計較罷了。”

周念歎了一口氣:“你快些吃吧。”

羅強拆開一次性筷子,扒拉幾下炒麵,夾了一大筷喂進嘴裏,吧唧吧唧嚼了兩下後,臉色一下就變了。

見狀,周念好奇地問:“你怎麽了。”

羅強囫圇地咽下那口炒麵後,張大嘴,用手往嘴裏扇風:“我靠,這個超級辣,我明明給他說了少放點辣。”

周念看一眼那份炒麵,滿滿的紅油,裏麵還有鮮紅色的小米辣。

光是看著都很辣,難以想象吃進嘴裏是什麽滋味。

“那要換一份嗎?”周念問。

“算了算了,將就著吃吧。”

“哦。”

鶴遂拿著找零的錢過來,周念主動伸手去接,他卻沒有把錢放在她手裏,而是直接放在她手邊的桌子上麵。

周念:“……”

看著鶴遂的背影,她是真的疑惑,難道是她哪裏惹到他了?

羅強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滿臉通紅,卻還要在周念麵前裝出很輕鬆的模樣。

“也不是很辣哈哈哈……”羅強說。

“你先吃著。”周念站起來,往老板的方向走去。

老板把鍋架在門口,旁邊擺著一溜小料,正在翻炒著鍋裏的雞雜炒飯。

周念停在鍋對麵,油煙氣嗆人。

“老板,請問一下,鶴遂幾點下班?”她禮貌地問。

“啊?”老板抽空抬頭,“他下午三點就下班了。”

“好,謝謝。”

周念決定下午三點再過來。

回到小桌前,周念彎腰去拿地上的畫具箱,對羅強說:“你慢慢吃,我得回家了。”

羅強爆紅的臉上強擠出微笑:“好,好。”

下午兩點五十分。

周念已經等在小吃店的對麵,她站在一個糖畫攤的旁邊。

擺糖畫攤的是一個老婆婆,穿藍色印花的外套,頭上戴著一頂淺白色的草帽。

很小一個攤子,擺著一塊白色石板,旁邊熬著糖漿,還有個轉盤,轉盤上畫著各式各樣的圖案,花鳥蟲魚,草木瓜果都有。

買糖人時就可以轉這個轉盤,轉到什麽,老婆婆就會給你做個一模一樣的糖畫出來。

周念在小攤前蹲下,小小一隻,有禮貌地開口:“婆婆,多少錢一個。”

老婆婆說:“自己轉的8塊錢一個,指定的話看你要的是什麽大小,大的二十,小的十五。”

周念沒什麽想指定的,便說:“那我要轉的。”

老婆婆樂嗬嗬地說好。

周念伸手撥動轉針,針甩了兩圈,最終在一隻狗和一條魚中間搖搖擺擺。

天啊,千萬別是那隻狗。

到時候要是拿著糖狗去給鶴遂,他會不會覺得她在故意內涵他。

指針殘忍地停在了狗頭的上方。

“是小狗咯。”老婆婆說。

“是小狗……”周念無奈地小聲重複。

十分鍾後,老婆婆把一隻糖小狗遞給周念,對麵的鶴遂也剛好收完店外的桌椅板凳準備下班。

見狀,周念匆匆接過糖小狗,然後付錢。

周念看見鶴遂正拿著件黑t走出來,他一邊走著,一邊懶散地把黑t往頭上套。

挺拔的高個兒,肩寬,腿又長又直,真是穿什麽都好看。

周念拿著糖小狗小跑過去,還沒跑近,就清脆地笑著喊他:“鶴遂!”

鶴遂掀起眼皮,看見從光裏跑來的周念。

午後陽光醺人,光線明亮。

周念穿著一件潔白的連衣裙,乖巧的圓頭黑色小皮鞋,在裙擺裏跑動的小腿又白又細。她的頭發紮作一個高馬尾,額頭兩側留著少量碎發,看上去特別元氣可愛,跑起來時馬尾在她腦後甩來**去。

她還在衝他笑,小梨渦甜蜜得醒目。

鶴遂原地停住,目光凝定。

周念在他麵前停下,衝他晃了晃手裏的糖小狗:“今天看你心情很差,所以我給你買了這個,甜甜的。”

鶴遂眸光微微一閃,沒有表情地盯著那隻糖小狗。

周念立馬解釋,語氣特別小心翼翼:“不是我選的這個圖案,是我運氣不好,我隨便一轉那個轉盤,就轉到這隻小狗了……”

她真的很心虛。

有種在玩梗玩到正主麵前的心虛感。

鶴遂沒理會她的解釋,也沒接她的糖人,而是意味深長地淡笑了下:“請我的?”

周念立馬點點頭:“當然是請你的。”

鶴遂單手插進褲兜裏,漫不經心地說:“看來你零花錢很多,可以隨隨便便請人吃東西。”

周念眨眨眼,特別認真地說:“請你吃東西怎麽能是隨隨便便呢。”

鶴遂沉默下來。

隔了一會兒,他才勾勾薄唇,譏誚笑道:“也是,你是周念,你怎麽會隨便請人吃東西。”

周念沒聽懂。

她剛想開口,就聽見鶴遂冷冷道:“我不要,別來煩我。”

鶴遂抬腳離開,長腿邁得很大步。

周念追上去,他的腿好長,走得也快,她追得很吃力。

“鶴遂,鶴遂……”她一邊追,一邊喊,可鶴遂就是不肯停下來,不肯回頭看她一眼。

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麽冷漠深遠。

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大。

周念一直追著鶴遂,追進他家那條小巷,她跑得小臉蒼白,他卻越走越快,像是要執意快點拜托她。

她隻顧著看鶴遂的背影,卻沒注意到腳下有一塊半翹起來的青石板。

“啊——”

周念輕呼一聲,猝不及防地摔倒摔倒在地。

鈍痛襲來。

周念痛得皺眉,手裏卻依舊攥著糖小狗的竹簽子沒鬆開。

一陣風襲來。

周念聞見風裏是淡淡的皂香,隨後,一道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住。

黑色板鞋出現在眼前。

她狼狽地趴在地上,不知何時鶴遂竟然已經蹲在她的麵前,她明明記得他剛剛已經走出去那麽遠的距離……

周念搞清楚了剛剛那陣風的來曆。

她慢吞吞地抬頭,對上鶴遂深邃漆黑的眼,他正低臉看著她,皺著眉頭,看上去有點生氣:“周念,你怎麽能這麽笨?”

雖然他語氣不好,周念卻止不住地開心。

她覺得自己有病。

下一秒,他輕輕握住了她的一側肩膀,低聲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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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到底是誰在寫這種土狗劇情?是我: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