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待到納吉這日, 也就是俗稱的過大禮,尹府門前才熱鬧了起來,鄰裏街坊的都爭相過來瞧, 那流水一般的聘禮從街頭抬至巷尾, 喜慶的鼓鑼聲一刻不停。
媒人走在前頭,招呼著把聘禮往院兒裏抬,隻是院子太小,他們今日隻抬來了一部分, 剩下的走過一遭後抬到了更大的院子裏。
“您嫁妝單子裏有不少的房產,諾,有一處離國公府和翰林院格外近,世子爺自做主張的把東西全都給您抬過去了,以後寒公子帶著令妹住那兒,省親的時候方便。”
姝晚點兒點頭:“有勞媒人了。”說著象征意義的又給了些錢,這成婚就是往外撒銀錢, 撒得越多越受人祝福。
“今兒個國公府擺宴席, 老身要去吃席了, 對了,待晚些世子爺來與姑娘打點嫁妝單子。”媒人叮囑了姝晚後便忙不迭的離開了, 趕著去吃席。
尹府也是有席麵的,寒哥兒的同僚來了, 章程璟, 還有大部分都是些鄰居,清帛坊的主顧。
人少, 但是是熱鬧的, 令姝晚沒想到的是沈若涵竟然來了。
她揚著笑靨給姝晚帶來了賀禮:“怎麽樣,是不是沒想到我會來。”
姝晚不知該說什麽好, 沈若涵把身後的盒子遞給她:“給你定親的賀禮。”
姝晚打開盒子,當即驚詫不已,是一副極為精巧貴重的卻扇,上麵的繡法失傳已久,乃是藏品。
“這……這太貴重了,姝晚不能收。”她有些不知所措。
沈若涵卻說:“無妨,你莫要生氣才好,這是當年聞時硯那廝給我的聘禮中添置的東西,是最值錢的,其他的我都扔了。”
“左右我留著暴殄天物,不如送給你,就當物歸原主了。”沈若涵說的俏皮,她本就是天真的性子,成婚前端莊大方,成了婚反倒是激出了她的性子。
姝晚握著扇柄,抿了抿唇:“謝謝。”
“進去吧,我去瞧瞧有什麽好吃的。”沈若涵提著裙子進了屋,一路上叨叨,姝晚原先還有些局促,後來也敞開了聊。
一下午,沈若涵喝了好些茶水,臨走前還說:“以後常來往,自我嫁了人後原先閨閣中的姐妹都嫌棄我嫁的門第低,我早知道他們拜高踩低,沒成想如此刻薄,還是你好。”
姝晚微笑著,對於她有什麽說什麽這種性子倒是喜歡,“好,自然是好的。”
接近傍晚聞時硯來後,瞧著桌子上的卻扇,又聽了姝晚的想法,沉默了片刻,艱難:“你……你不介意我與她?”
姝晚還在瞧那把扇子:“自然不介意,涵兒也是好心,她又沒有什麽壞心思,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聞時硯是真沒想到最後二人能說到一起去,說什麽,聞家世子不靠譜大雜燴嗎?他苦笑了一番,瞧她對那把扇子愛不釋手的模樣有些氣悶:“我給你的嫁妝裏有更好的。”
姝晚卻搖搖頭:“我就喜歡這把,成婚時我便用它。”
聞時硯不說話了,坐下來給她清點聘禮,原本這些事兒是不應該他做的,但姝晚不懂高門裏那些規矩,還是要仔細著些,好在姝晚會看賬,憑著這幾年做生意的能力倒是能跟上聞時硯。
二人一時不說話,坐在書案前理清。
氛圍肅穆,靜謐,聞時硯眉頭緊繃,是專注一件事的模樣,姝晚亦然,清薄的褙子隱隱約約的透出了裏麵白色的直領衫。
二人的手背突然碰到了一起。
姝晚淡然收回來,聞時硯卻轉過頭定定的瞧她,姝晚感受到了一道實現,抬起頭去,眸色不解:“怎麽了?”
蟬鳴聲響起,黏著的氣息升騰起來,燈漏中傳來嘀嗒響聲,姝晚對視著臉紅,聞時硯突然說:“今夜我不走了。”
姝晚一愣,有些傻眼,支支吾吾的:“好……那……那你睡廂房罷。”
聞時硯暗暗發笑:“我就睡這兒。”
姝晚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男……男女大防,不可……”,聞時硯淡淡抬頭:“怕什麽,親都親過了。”而且以前的事,聞時硯神色晦暗。
姝晚又怕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絞著手垂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聞時硯放下了筆,輕輕的一聲響動似是叫姝晚受到了驚嚇,視線亂瞟。
聞時硯淡定的如同在看書寫字般,把人抱起來放置在自己腿上,姝晚縮起來,有些不敢抬頭。
手也僵硬的不得了,腰帶被挑落,層層包裹被挑開,背後攬著的手掌輕輕一扯,衣衫飄落。
姝晚慌了:“別……不行。”卻被驀地被抱起身,強硬至極,二人走過紗幔,重疊在了床榻上,姝晚被他壓在身下裹挾著親吻,密不透風,驀地她感受到了陣陣冷意,不禁縮了縮,聞時硯一頓,扯過旁邊的被褥裹在了二人身上。
藕荷色的紗帳緩緩飄落,遮掩住了重疊的二人,滿地都是衣裳,淺色混雜著深色。
姝晚被親的不著北,迷蒙的看著頭頂,渾身都在哆嗦,被窩裏熱的慌,細細密密的汗意叫人難受的緊。
漲的慌,慢慢的好似躺在溫泉中,周圍都是霧氣蒸騰,被托舉在水中心,好似重物落在了水麵上,激起一片水花,沉沉浮浮,周遭的水流按摩著姝晚,叫她不自覺輕哼低吟。
“叫夫君。”聞時硯不容置疑道,他的語氣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果斷,不給姝晚留後路,但在此刻,有種別樣的蠱惑。
姝晚乖乖的用甜的發膩的語氣喊了。
一聲接著一聲,高高低低。
聲音響徹了大半夜,幸而院子是獨立的,不然姝晚第二日怕是沒辦法見人了。
寅時,紗帳裏垂落一隻藕臂,白的晃眼,玉骨冰肌,上麵布滿了淺紅色的星星點點。
無力又軟弱的垂在床邊,時不時的前後顫動幾下。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紗帳被掀開,一道俽長高大的身影披著一件玄色的內衣走了出來,猶如睡醒的雄獅般饜足,舒展著四肢。
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隨後端向了床鋪,掀開紗帳,裏麵有股奇異的粘膩的味道,聞時硯把人撈起來,扶著喂水。
姝晚抽抽噎噎的,微微張嘴小口的啜飲,紅唇微張,瞧著好似有些紅腫,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意。
她嗓子有些疼,還幹,喝不夠似的要水,聞時硯嗓音低低:“等著我再去倒。”
說著把姝晚輕手輕腳的放了回去,姝晚一挨枕頭便睡了過去,聞時硯再回來時有些無奈,放下了水杯披上衣服出了門,去廚房燒了些熱水,隨後兌溫後抬著進了屋,把白帕浸濕,進了紗帳,給她擦洗。
姝晚哼哼了兩聲便接著睡了,清理了一番舒爽了許多,聞時硯自己也就這熱水洗漱了一番後吹滅了燈環著姝晚睡了過去。
明日不上早朝,徒留陛下一臉黑沉不悅。
翌日一早,姝晚甚至聽到了外麵的鳥叫聲,她睜開眼睛,旁邊是炙熱的氣息。
姝晚推了推聞時硯,有氣無力:“快……該回府了。”
聞時硯睜開困乏的眼睛,顯然是沒睡醒,嗓音有些沙啞,“還早。”
他手腕搭在眼上,另一手攬過了姝晚,繼續睡。
誰料姝晚堅決的把他趕了下去,聞時硯隻得收拾好後湊近紗帳裏吻了吻她:“我回府了。”,姝晚不想說話,裹著被子背對著他,聞時硯看著她這般耍小性子的模樣滿心歡喜。
昨夜鬧得狠了,她有些不大高興。
聞時硯今日不想離開了,但是姝晚堅決不留人,她臉紅的不行,二人還沒成婚就這般胡鬧,叫徐氏曉得了還指不定怎麽不滿呢。
聞時硯回了府,索性他以往時時便住在衙署,晚晚不回來也無人會關注。
葛忠前來稟報,一板一眼:“陛下問您為何又不去上朝。”
聞時硯悠然:“頭疼。”
葛忠:“主子您上次已經用過了。”
聞時硯默然:“腿疼。”
葛忠眼角一抽,正色起來:“大娘子叫屬下帶話給您,說,顧氏懷孕了。”
聞時硯一頓,眉目一挑:“哦,父親這是又給我們府上又添了子嗣。”
“有便有罷,與我說做甚,又不幹我的事兒。”他表情不耐。
葛忠難以啟齒:“大娘子覺著不對勁,便探查了一番,發覺顧氏用過息肌丸。”
聞時硯眉頭淡了下來,用過息肌丸還能有孕,“母親的意思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是父親的?”
葛忠垂下頭:“大娘子也是猜測,並無證據。”
聞時硯嗤笑,隨口道:“照這麽說聞時序也有可能不是父親的血脈了。”
葛忠默然,聞時硯往茶壺中放入茶葉,開始煮茶,茶香彌漫,最終他緩緩道:“去查查此事。”
葛忠領命。
姝晚磨磨蹭蹭的起了身,被子滑落,身上都是一片緋色痕跡,昨夜折騰了大半夜,現在渾身酸疼。
她起身瞧了瞧屋內,都被收拾妥當了,明荷與寒露都在,但卻不好叫進來,若是叫瞧見了,免不了被打趣,姝晚可沒那個臉麵。
她正吃著飯,明荷咋咋呼呼的跑了進來:“娘子,娘子你瞧,世子爺送來了什麽。”他們二人抬著一個箱子,有些大,但很輕,所以兩個女使也能抬得動。
姝晚放下了筷子,寒露打開箱子,從裏麵拿出了一件嫁衣。
姝晚倒是沒多大意外,聞時硯一向如此,大事與她商議,小事直接決定,還有一種是偷著先斬後奏,叫她無可奈何。
國公府再次掛上了綢緞,紅燈籠,沒有聞時序那般奢華,但勝在花了心思。
顧氏懶懶的倚在貴妃塌上,一手輕拍著肚子一手捏著圓潤的葡萄塞在嘴裏,剛有了身孕,嘴裏發苦,總想吃些酸的,顧氏懶懶的想,還是姐兒好,姐兒更能吸引國公爺,想當初聞錦茵那丫頭被安郎捧在手心裏寵。
要什麽給什麽,哥兒嚴厲些,序兒挨了不少板子,好在有她求情。
貴妃塌上的婦人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之色,待她往後叫母親向太後陛下求求情,她的封號還是能回來的。
柔嘉公主掩著嘴唇坐在旁邊伺候她,好嘛,現在更是以身子不便可勁兒支使她,柔嘉有些皺眉,婆婆肚子裏的孩子和自家相公姨娘肚子裏的孩子都是同歲,這可如何是好傳出去也是不大好聽。
但瞧著顧氏這樣子絲毫沒有這種心思,滿心滿眼都是歡呼。
“午時叫安郎過來用飯,就說我害喜,吃不下去。”
崔媽媽領命,出去叫人去了,柔嘉瞧著旁邊一大盆的葡萄皮,還有零嘴幹果,都是自己剝得,十指鮮嫩,掐出了淡淡的紅痕。
柔嘉掩下了心思,繼續給顧氏剝橘子。
沒多久外麵響起了穩健的腳步聲,顧氏眸色一亮,趕緊使了個眼色叫女使把零食殘骸全都收拾幹淨。
“安郎。”顧氏裝作不適的樣子要下榻去迎接,卻被國公爺急走兩步給扶住了,指責她:“胎還沒坐穩就這麽冒失,不懂事。”
二人旁若無人的親密,柔嘉公主尷尬不已,甚至想在地上尋個縫隙鑽進去。
國公爺自然也注意到,咳了咳:“公主也在。”
柔嘉很有眼色的屈膝:“公爹和婆母,柔嘉還有事務要忙,先走一步。”
國公爺點點頭。
柔嘉公主便疾步離開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貼身嬤嬤又說:“公主,院兒裏那幾個姨娘又鬧起來了,一會兒說肚子疼,一會兒說害喜的,都想找三公子。”
柔嘉滿腹疲累,她已然從最初對婚姻的期待磨掉了性子,每日還要應付丈夫的姨娘們。
“不舒服給他們找大夫,三公子又治不了病。”
嬤嬤苦惱,若不是怕給公主落下個善妒的名聲,她早就把那些個醃臢玩意兒給一個二個的發賣了,叫人無端瞧著眼髒。
公主攥了攥手,突然顫動起來,難道她終歸也要走上宮中的那一條路嗎?
貼身嬤嬤:“要老奴說,您就不該心軟把孩子都留下來,就是要……”
“好,那便按嬤嬤說的罷。”柔嘉公主突然道。
嬤嬤有些沒反應過來,試探看她,柔嘉公主淡淡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