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9.19日更新
沈卿輕眨了眼睛, 側頭看向遠處。
為保持原有的自然風光,這條路沒什麽路燈,此時夜色沉沉。
站在遠處的男人, 身影模糊, 融在身後的黑暗裏。
兩秒後,被沈卿注視的人如有所覺地抬了頭。
季言禮單手搭在身後的圍欄, 倚靠著,微微眯眼,看向遠處的女人。
昏沉的夜幕下,兩人隔著遙遙的距離, 都看不清對方。
但莫名的, 卻都知道另外一個人在看自己。
季言禮掐了煙走過來。
“拍完了?”他問。
戴著絨線帽的女孩兒,滿臉笑意盎然, 揚著手裏的相機跟季言禮示意:“拍完了, 謝謝你的女朋友。”
季言禮高挺頎長的身影立在一旁,讓沈卿無法忽視。
他一手握著瓶維他命水, 兩臂交叉抱胸,哂笑糾正:“是我妻子。”
“哇, 是嗎?”女生捂著臉發出驚歎的叫聲,眼神左撇撇右看看,實打實地羨慕, “真幸福。”
沈卿兩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裏, 習慣性地用鞋底去搓地上的雪。
而後很淺地笑笑, 點了下頭, 算是回應。
女生一麵倒退著往自己男朋友的方向跑, 一麵衝季言禮和沈卿揮手,朗聲笑:“祝你們百年好合!”
女孩兒聲調高, 清脆的聲音回**在暗色的山穀裏,聽著有些虛無縹緲。
季言禮像是對那女生的話沒太在意。
把胳膊處夾著的瓶子拿下來,單手拎著,另一手插在工裝褲的口袋,往前走。
沈卿揣在衣兜裏的手無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望著已經走出去幾步的背影。
“季言禮。”她突然出聲。
男人腳下停住,身體半轉,抄著口袋,懶懶散散地回望過來。
衝動之下叫出的名字,等身前的人轉過來時沈卿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季言禮身上。
能說什麽呢?
她和季言禮之間,貌似是個死局。
沈卿抿了抿唇,往前邁了兩步,跟上去,搖頭想說“沒什麽”,然而在話出口之前,被男人往右側移了半步,擋住。
季言禮低垂著眼眸,仍舊是那副閑閑的樣子,他把水瓶塞進沈卿懷裏,抬手捏上她羽絨服的拉鏈扣,幫她往上拉,語調低沉好聽:“有什麽話就說。”
“不說以後可沒機會了。”他輕聲笑著。
斜坡山道,沈卿站在高的那一側。
正好季言禮又低著頭,兩人之間的身高差縮短,這讓沈卿抬眼便能看到男人鴉羽般的眼睫,和微微噙著笑的薄唇。
他笑得很好看。
疏懶,厭世,漫不經心,卻又帶點願意為你低頭、退讓的寵溺。
陽光溫柔的人,偶爾寵溺地笑一下,還沒那麽容易讓人動心。
但厭世的人不是。
看淡所有事情的眼睛,卻獨獨有你。
沒人能拒絕的了這樣的偏愛。
沈卿輕吸了一口氣,把眼神移開。
“真的沒有話對我說嗎?”拉鏈拉到最上麵時,季言禮再次淡笑著問了句。
他語調很緩,和著此時的夜風。
沈卿靜默兩秒,原本就沒有在季言禮身上的目光,再度偏了偏。
搖了頭。
季言禮望著她,片刻後低笑一聲,抬手,用指骨碰了碰沈卿的側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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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爾馬特地方不大,兩三天的時間,所有景點便都可以遊覽完。
從采爾馬特離開,再到日內瓦,已經是來瑞士的第五日。
季宛若想去日內瓦隔壁的小鎮玩,纏著季言禮求了一整天,終於得到應允。
從日內瓦西側新建的車站坐車,半個小時的車程能到。
季言禮有點事情,被段浩扣到了車站外,沈卿拿著票先一步帶季宛若進站。
餘曼的電話打來的很是時候,正巧季言禮不在旁邊。
沈卿摸著季宛若的頭,單手扯著她的帽子幫她拉好,另一隻手接通了電話。
餘曼沒有多廢話,直接切入了主題:“那份文件的附件,審查結果已經下來了,因為損壞過於嚴重,沒有辦法作為呈堂的證據。”
“應該是隻有原件可以。”餘曼說。
沈卿輕嗯了一聲,望著遠處已經噴著氣啟動的火車。
“另外,”餘曼的聲音頓了頓,“您讓查的事情我查過了,文件上是季言禮父親簽的字沒錯,沒有偽造和仿冒的可能。”
車站的鐵軌是並排的三列,淺褐色的車皮,剛開走一輛,緊接著又是一輛到站。
沈卿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
板上釘釘的事,她卻讓餘曼反複確認了好幾遍。
現在餘曼的這個話,就是再次確定,事情真的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沈卿肩頸塌下來,背影透著一種乏力感。
她無意識地歎了口氣,盯著前方火車的轉輪,輕聲道:“我知道了。”
餘曼聽到聽筒裏的聲音,頓了幾秒,試探著問道:“還要再接著查下去嗎......”
“嗯,”沈卿聲調有點低,“如果有新的消息再告訴我。”
那端的餘曼應聲:“對了,季家有一個在國外的文件庫就在日內瓦,等一下我把詳細的地址發給你。”
沈卿隨口應了一下,沒太在意,反正這趟行程結束後,季言禮就會把文件給自己了。
知道不知道文件到底放在哪裏,其實也不重要。
掛斷電話,沈卿牽著季宛若往站台裏再次站了站。
七八米外有火車鳴笛,提示旅人上車的廣播一聲聲響過。
季宛若懷裏抱著個小豬玩偶,她兩手扯著玩偶的耳朵,仰頭看沈卿。
“小舅媽,你怎麽了?”
小丫頭聲音很清脆,帶點奶氣。
沈卿不明所以,兩手撐著膝蓋彎腰看她,語氣努力輕快:“我沒有怎麽呀。”
小孩子大概對情緒有先天的敏感。
季宛若鼓著嘴,盯著沈卿左右看了看,隨後伸手,用食指戳上沈卿的眉心,奶聲奶氣道:“小舅媽看起來有點失望。”
小朋友童言無忌,季宛若往前探頭,手指仍然頂在沈卿的眉心:“小舅媽你在失望什麽?”
沈卿微微一愣,恍然間一時失了神。
失望什麽......
對啊,她在失望什麽?
那份文件有季言禮父親的簽名,不是本來就知道的事情嗎。
片刻後,沈卿斂了心神。
她笑了笑,手摸上季宛若的臉,淺聲回答麵前的小姑娘:“沒什麽。”
話音落,站台上突然一陣騷亂,從一側的站台入口處忽然闖進來一些蒙著麵巾的彪形大漢。
大約二十幾個人,人手一根粗長的木棒,其中一個抬手敲暈身旁衝過來的工作人員。
這車站是新建的,在距離日內瓦市中心最遠的近郊。
瑞士人口本來就少,國內第二大城市的日內瓦也不過堪堪一百多萬人口。
安保,一直是城市的一個問題。
像這種有組織有預謀的恐怖襲擊事件,很難在第一時間應對。
更何況,這個車站無論在硬件還是軟件上,建設得都還並不完全。
至少,這一夥人闖進來已經有半分鍾了,除了周圍旅客的尖叫和逃竄外,至今還沒看到任何到位的安保人員。
斜前方兩個拖著行李的乘客腿都嚇軟了,抱著身側的柱子,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
沈卿咽了下嗓子,抱著季宛若往後撤了幾步。
她微微眯眼,盯著前方的那些大漢。
那些人,顯然是在朝她的方向過來。
沈卿輕吸一口氣,下意識聯想到上次在斯特拉斯堡的多農山。
因為掌管著巨額的財富,在錢權和人脈方麵有著難以想象的優勢,所以有人想要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的命是很正常的事。
但最近遭遇的突發狀況實在是太多了......這讓沈卿不得不起疑心。
怎麽會,每次都這麽巧?
就像是,有目的的,有人在針對她。
組織她做什麽。
季宛若第一次看到這陣勢,小臉唰一下瞬間變得慘白。
季宛若還站在沈卿身前,因為極度地恐懼,兩手抱著沈卿的大腿,頭死死地埋在她的腿側。
“小舅媽。”季宛若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沈卿和季宛若站在站台的最末端,離那些恐.怖.分子距離有些遠。
但架不住那夥人氣勢洶洶地已經在往這側走來。
沈卿屏住呼吸,很快速地左右看了下,她手壓在季宛若的背,帶著季宛若再次往後退了退。
季宛若頭抬起了一些,緊接著手下意識摸上手腕的表,想給季言禮打電話。
然而下一秒,被沈卿握著手腕製住。
沈卿聲音也微微顫抖:“先不要給舅舅打電話。”
她有預感,這夥人還是衝著她和季言禮來的。
沈卿知道,如果季宛若這個時候給季言禮打電話,他一定會過來。
但沈卿不想。
她已經欠季言禮很多了,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把他拖進來。
沈卿盯著那些人,帶著季宛若再次後退。
短暫的慌亂後,拿著木棍的這些人已經控製住了車站內的情況。
車站進出口的鐵門已經被這些人拉上,每個門前都有四個人在把手,與此同時,車站的安保終於現身,但被堵在了已經關上的門後,進不來。
兩側的門都被拉得死死的,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
沈卿再次往左側偏了偏頭。
看到靠近站台邊緣的防護網上有一個很小的洞。
沈卿抱起季宛若快速地衝到防護網旁,壓著季宛若的身體讓她鑽過去。
“往前跑,看到台子的地方再往右手邊,去站台外找舅舅,”沈卿快速道,“跟舅舅好好呆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