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雨下的很大, 就像天上的雲漏了一般,從雲層裏**而下。
沈知意家門口,一群穿著灰撲撲的人站在雨裏麵麵相覷。
他們並不是約好的一起上門, 而是聽牛建強說沈家成功從三石村買回來了瓦片, 所以來他們家問問情況, 取取經。
敲了一會兒門, 沈知意才聽到院子裏的門響。
不怪她聽不見,隻是這時候雨聲、電焊聲、鐵皮被挪動的嘩嘩聲……夾雜在一起, 這小小的敲門聲確實不怎麽聽得見。
他們一進門就首先看向了沈家屋頂。
他們家隻有兩層樓,站在院子裏就能輕而易舉的看到屋頂邊緣的情況。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他們家屋頂雖然也有被風吹下來的瓦片, 但是隻有邊緣的幾片被吹下來了。更重要的是, 他們家屋頂不知道什麽時候裝上了一層鐵皮, 再大的雨淋在他們家, 也是砸在鐵皮上,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們家的瓦片。
因為有了這鐵皮, 昨天晚上的大風也沒怎麽影響到他們的屋子,隻是把他們家的豬圈和柴房謔謔了一遍, 和他們村裏的其他人家的一片狼藉根本就沒得比。
一群人又看著在屋頂上忙活著給豬圈蓋上瓦片的雲牧野和雲玉書,旁邊還有個拿著電焊在焊鐵圓柱子的沈知陽,一時間嫉妒的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家人也太厲害了,在他們還在為兩三片瓦片愁眉苦臉的時候, 這家人早就已經給自家安排上了鐵皮屋頂。
就像他們三兩歲還在上幼兒園玩泥巴的時候,旁邊的孩子已經三歲讀詩、五歲背楚辭了。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
還是沈傑先開口, “知意啊,你們家的鐵皮是哪裏來的?”
沈知意敷衍著回複, “建房子的時候的建築材料沒用完的,一直堆在家裏,這兩天才拿出來用了。”
沈傑眼睛一亮,“能不能……”
現在這些人一撅屁股,沈知意就知道他們要放什麽臭屁,趕緊說道,“沒了,我家裏鐵皮已經不夠用了,做完這個豬圈,連我們家的柴房都沒有鐵皮可裝了。”
沈傑遺憾的看了看旁邊的鐵皮,看了沈知意一眼。
那裏麵“你們怎麽回事,怎麽不多囤點鐵皮在家”的意味太濃,她一下就看明白了。
她都已經懶得和這些人講道理,比如這些東西是他們家的,他們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就算他們家的鐵皮足夠,她也不可能讓這些人拿到一分半點。
旁邊的人差不多都聽到了沈知意的話,眼裏都有些遺憾的味道,不過一會兒,他們就想起來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了。
“知意啊,好像那個三石村的村長很不待見我們村的人,你們家是怎麽說服對方的?”
沈知意瞥了眼這些人,大家夥差不多都在看著她,想從他們家這裏得到答案。
沈知意在眾人的矚目下開口說道,“可能那時候村長心情好吧,我們多給了些糧食對方就同意了。”
至於對方什麽時候心情好,到底多給多少糧食,那她是不知道的,畢竟人心又不是不變的,今天一百斤,明天可能就一千斤了呢。
旁邊的何桂花懷疑的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沈知意笑了笑,看到屋頂幹活的他們的瓦片用完了,低頭拿著手裏的瓦片遞給了屋頂上的兩人,回來之後說道,“當然是真的。”
這答案也不算太離譜,他們大多數人都相信了,於是他們離開沈家之後,又開著車到了三石村,一直和對方的人磨嘴皮子,最後靠著多給了好幾百斤的糧食,終於買到了足夠的瓦片。
沈知意看看時間,差不多已經要到晚上了,看著他們還在忙著,於是自己進屋開始準備晚飯了。
把剩下的一塊豆腐切成三角狀,裹上雞蛋液在鍋裏煎成金黃色,再放上調料翻炒幾下就能出鍋了。
接著再把她空間裏的萵筍拿出來炒了,還用家裏的木耳涼拌了一個菜,旁邊二媽家送來的蘑菇也能燉個湯,家裏飄**著蘑菇的清香,讓人食欲大開。
雖然沒幾個菜,但是每個菜都份量十足,拿著家裏最大的碗也才堪堪裝下。
把菜放在灶台上溫著,她和雲牧安又出去看了看他們有沒有幹完活兒,沒有的話還能去幫個忙。
不過也不需要他們幫忙了,焊鐵皮的工作也到了收尾階段,占了大半個房間的鐵皮終於被用完了,他們把最後一個角的鐵皮焊上之後就下來了。
吃飽肚子睡了一覺,當天晚上天氣就安靜了下來,就像昨天晚上的風是一場錯覺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把柴房上的瓦也蓋上了。
安排好了家裏,沈家人關上門過上了自己的日子,村子裏的人和事他們也沒有關注,隻有沈德昭時不時來一來他們家,給他們透露一點村裏人的消息。
村裏人就跟看唱台上唱戲的一般,聽著今天這家人因為買瓦的價格比那家高,就非要去三石村找村長要個說法,明天又聽昨天還鬧矛盾的兩家人,其中有一家沒有蔥薑蒜的種子,拿著雞蛋去找另一家和好,就為了另外一家人的蔥薑蒜的種子。
沒錯,沈德昭家已經把家裏蔬菜能生長的原因告訴了村裏人,畢竟村裏人都喜歡在各家去串門,特別是在下雨天,薑芳又是個人緣好的,別人家看見了,問起來總不好不說。
就這樣,整個村裏都知道了。
最近家裏的蔬菜已經開始慢慢減少甚至要到沒有的地步了,即使沈知意把空間裏的蔬菜拿出來混著一起給大家吃,最近也不敢了。
畢竟一團蔫蔫的菜裏混進來一個新鮮水嫩的蔬菜,就像一群烏雞裏混進來一隻鳳凰那樣明顯。
除非那天廚房她掌勺,並且沒人幫她,她才敢把空間裏的蔬菜拿出來炒了,畢竟已經下鍋的菜是看不出放了多久的。
去年挖的土豆隻剩下了兩麻袋,而且還全部蔫了,有些甚至已經變青了,上麵的土豆芽長的比她手指都長。
這時候的他們並不能浪費,而且還是在今年他們家裏種的土豆全都沒了的情況下,隻要他們撇開上麵長的土豆芽就能繼續吃了。
雲牧安拿著一個青色的土豆問沈知意,“團團姐,我們老師說土豆變成青色就是有毒了,不能吃的,那咱們這土豆要不要扔了?”
沈知意說的,“哦,書上說的不全對,變成青色其實也能吃,就是吃到嘴裏有些麻而已,我從小吃到大,要是你覺得危險扔了也行。”
雲牧安瞪大了眼睛,他還以為書上說的有毒是完全不能吃呢,沒想到竟然能吃!
那他手裏的青皮土豆還扔不扔?
沈知意說道,“扔了吧,麻麻的味道也不好吃,吃著難受,咱們今天去地裏挖野菜去!”
家裏沒綠色蔬菜了,總要想想辦法,家裏的第二批蔬菜還沒長起來,她們總不能坐吃山空,今天看到視頻裏的博主在山裏挖野菜,讓她靈感迸發。
雖然田地裏什麽都不剩下了,隻剩下一些味道特別刺激的,或者生命力特別頑強的野草,但是靠近山林的地方沒啥葉蟲,還是有存活的野菜的。
“野菜?長什麽樣?好不好吃啊?”
沈知意把掛在家門口的雨衣披在了身上,說道,“野菜也分很多種的,比如我就喜歡吃春天長起來的野蒜,采回家涼拌上之後,特別下飯,就著大米飯我能吃上兩大碗。不過現在這些時候野蒜比較少了,魚腥草也少了,咱們去找找水芹菜,這種野菜包餃子也好吃。”
雲牧安根本就沒聽過這些野菜,不過“魚腥草”的大名還是聽過的,當即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他沒吃過,但是聽說這個菜可難吃了。不過在聽到沈知意說“比較少”的時候,放了心,沒有就行,他就怕有這玩意兒。
一家人在家沒事幹,聽說找野菜,一個個的都幹勁十足,背著他們前兩天才編好的新背簍就要出門。
沈知意好笑的看著大家夥,“用不了這麽多的背簍,一個背簍說不定都裝不滿,這和我們上次摘的木耳不一樣,大家夥悠著點。”
沈知意說完,但是沒人聽,袁興萍說道,“沒關係,背著空背簍出去溜一圈也開心,在家裏實在是悶壞了。”
……行吧,你們開心就好。
現在村裏的田地裏非常奇怪,這麽多雨水的情況之下,應該有非常多的草,但是現在大多數的地裏、田裏都是一片荒蕪,時不時隻有幾根獨苗草冒了頭頭。
這些地方別說找野菜了,就是找幾根草都得費勁巴拉到找。
靠近山林的地方,地裏的綠色才多了起來。
他們蹲在山林周圍,沈知意正拿著一個水芹菜說道,“就這種,長這樣的,葉子有點尖,邊緣還有些齒狀,就是了,不要找錯了。”
雲牧安直接把她手裏的野菜拿了過來,“我不記得,那就直接對著這種菜找,總不可能找錯了。”
行吧,這也是一種方法。
接著沈知意又看到了野地裏還有苜蓿,這也是一種可以吃的野菜,而且比水芹菜的吃法多得多,不僅可以直接炒來吃,還可以做成餅,還能涼拌,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她小時候家裏窮的厲害,地裏的糧食蔬菜大部分要賣了給他們兄妹兩人換學費,所以她經常和她哥來地裏找野菜,而苜蓿就是她比較喜歡吃的其中一種。
她驚喜的對著他們說道,“這也是可以吃的野菜,你們看到了也可以采,不過不要混在一起了,水芹菜要拿回家包餃子的,苜蓿可以拿回家炒雞蛋或者混了麵粉蒸成餅。”
雲牧安又過來看了看她手裏的苜蓿,接著在大家記住了不看了之後,他又把沈知意手上的苜蓿拿了過去,這也是他的對照組,可以用來找苜蓿。
幾人幹勁十足,繞著山林一塊地一塊田的找,地毯式的搜索,最後收獲竟然真的不錯,至少把他們背來的兩個背簍裝滿了一大半。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有說有笑,碰到了迎麵走來的王鳳,看她走的方向,應該是要回家。
她手裏提著一條魚,用三根枯草穿過魚鰓係了一個結,用手提著。
看到沈家人之後就把手裏的魚遮遮掩掩的往身後藏,沈家人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看到之後就當沒看見,打了個招呼目不斜視的準備回家。
沒想到對方卻主動問道,“喲,找野菜去了?哪裏找到的這麽多野菜啊,我看看,有苜蓿也有水芹菜呢,這麽多……”
雲牧安的背簍被猝不及防的一拉,路上因為太濕滑,他人也差點摔倒。
沈知陽把人扶穩,轉頭就對著王鳳假笑著說道,“王嬸子,我看您身後的那條魚真肥啊,這是哪裏來的?我記得您家沒魚塘啊,我家好久沒開葷了,給我們也指指路子?”
王鳳把魚往身後又藏了藏,笑得有些勉強,“什麽路子不路子的,哪裏的魚,不就是河裏的,蹦上來了碰巧撿到了罷了。”
沈知意說道,“河裏的?我還以為是村裏哪個池塘裏的呢,真要是池塘裏的,咱村裏沒兩家吧,那嬸子你……”
王鳳飛快的說道,“別胡說,真是河裏撿到的,好了,不和你們聊了,我要回家了。”
說著飛快的就走了,因為路太滑還摔了一跤,直接滑了一米多遠,堅強的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回家了。
沈知意兩兄妹把人擠兌走之後,臉上虛假的笑容終於支撐不住了,“切,還欺負我們家小孩,什麽東西。”
雲牧安感動的看了看兩人,“陽子哥,那王家沒有魚塘嗎?”
一行人繼續走在回家的路上,沈知陽說道,“沒,我們村裏有魚塘的就兩家人,牛建強家有一個,還有一家就是住在村子最邊上的沈姚一家了。
不過牛建強家裏的魚塘就沒收拾過,裏麵淤泥非常多,他們家的人還時不時向塘子裏倒廢水,他們塘子裏的魚早在去年就已經死光了,不過他們家還時不時能有點魚吃,不知道哪裏弄回來的。
比較之下沈姚家裏的魚塘裏的魚就多了,好像聽說每年他們家賣魚就能賺很多錢。不過今年夏天的時候,太陽太詭異,他們家的魚塘被曬幹了,大概前一陣子又到哪裏找來了魚苗,養起來了。
我有時候就懷疑,這牛建強家吃的魚,就是在沈姚家裏偷的。”
雲牧安想起來了,他們去楊家溝的那條小路過去,是有一個池塘,時不時還能看到塘子裏有一圈圈的漣漪,裏麵肯定有魚,大概就是沈姚家的池塘了。
“剛剛王鳳的神色不對勁,非常緊張,而且剛剛說話的時候眼神也在閃躲,肯定是在說謊,我猜剛剛王鳳提的魚就是沈姚家的。”
雲玉書嘲諷自家兒子,“喲,名偵探·牧安上線了啊。”
沈知意卻讚同的點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不過這和他們也沒什麽關係,一家人還是趕著回家做他們的苜蓿餅呢。
這一大背簍的苜蓿還是非常難洗的,而且其中還有可能混雜著他們找錯了的野草,家裏其他人可能也認不出來,沈知意和沈奶奶就在旁邊一點一點的慢慢檢查,其他人就在旁邊清洗水芹菜,準備把這個剁碎之後包餃子。
冰箱裏的肉還剩下不少,他們一家也有好幾天沒吃肉了,還是有些饞,於是他們把冰櫃裏的瘦肉和上次沒炒完的一點點肥肉拿了出來,混在一起也剁成了肉沫,配上調料,和水芹菜一起做成了餡兒。
等沈知意和沈奶奶把苜蓿清理了一遍之後,餃子已經包好了,就差下鍋了。
因為都是自家人一起包的餃子,皮薄又餡兒多,還多煮了一會兒,其中有好幾個餃子剛下鍋就散架了。
不用猜,這大概就是雲牧安和雲玉書包的,畢竟兩父子以前從沒有幹過這活兒,現在第一次包餃子確實不怎麽熟練。
袁興萍把散了的餃子皮撈了起來,放到了他們碗裏,“你們兩人包的,你們兩人就負責把這些散了架的餃子處理了。”
理虧的兩人沒話說。
沾上家裏的醋,這水芹菜的餃子確實有一股鮮香,裏麵的野菜配上特意調製的調料也有一種從沒感受過的脆嫩和新鮮。
“好吃!”
沈知意也點點頭,她也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餃子了。
一大鍋的餃子,原本以為吃不完要吃兩頓,結果他們一頓就消滅了一大半。
隻能把剩下的貼上保鮮膜放進櫥櫃裏,晚上再吃。
現在的天氣並不熱,他們也不用擔心會放壞。
晚上的時候,他們一家在家蒸了苜蓿餅,因為數量太多,今天沒吃完,剩下的留著明天炒雞蛋。
吃著餃子混著苜蓿餅的時候,空氣中傳來了陣陣若有若無的酸菜魚味兒。
沈知意深深吸了口氣,“真香啊,是不是王鳳家在煮魚?”
雲牧野吃著手裏的餅,又喝了一口餃子湯,“想吃魚了?明天去沈姚家問問,看能不能給我們賣一條。”
沈知意想了想,搖搖頭,“算了吧,家裏還有這麽多肉呢,我們家雖然還是有存糧,但是還是得省著點吃,免得後麵沒糧食吃了,餓肚子。”
見她是真心拒絕,雲牧野也就沒再勸說,畢竟家裏確實還有肉,而且還有四隻雞沒吃呢,家裏的小雞仔眼見著一天比一天大,殺雞吃肉這件事也不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
這天沈知意坐在沙發上,突然轉頭看了看自己旁邊的雲牧野,問道,“今天是幾月幾號了?”
這問題把他問的一懵,確實是不怎麽記得了,村裏的日子每天感覺都差不多,和流水一般,輕輕巧巧的就過去了,時間也仿佛被拉長了,他們根本沒有在意時間的流逝。
還是旁邊的沈奶奶直接就說出來了,“十二月八號啦,去年這時候團團還在學校呢,今年大家都在家裏,在家陪了奶奶大半年呢。”
雲牧安把自己的手機打開,確實是十二月八號,沈奶奶沒記錯。
“奶奶,您記性真好!”
沈奶奶笑眯眯的,“人老了,就記著這些小事。”
沈知意看了看手機,二十四節氣的大雪都已經過了,怎麽他們這裏氣溫好像一直在二十幾度左右的樣子,最低也有十幾度。
往年的時候,他們這裏的氣溫早就已經低到了零度左右,村裏人也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襖,大家都裹得跟頭熊似的,沒想到今年他們隻穿著雙層外套就度過了這些日子。
不過這些時候,也沒誰去專門記這些氣溫變化了,自從天上的紫太陽出現之後,沒幾個人能猜對天氣的詭異走向。
這暴雨也連著下了接近兩個多月了,他們村子裏因為建在半山腰,地勢高,倒沒什麽影響,除了平日裏出行有些阻礙以外,和以往根本沒什麽不一樣。
不過前幾天的時候,村裏有人回娘家,路過鎮上,聽說水大的不行,已經淹了大半個縣了,縣裏地勢低矮的所有交通道路全部被洪水淹了,他們的車直接被攔在半路走不了了。
簡而言之,已經出不去駙馬鎮了。
這倒是讓村裏人又緊張起來,他們都還有親戚在其他村裏呢,要是出不去了那還有些麻煩。
不能走鎮上,他們倒是可以繞著山路去,不過那就麻煩的多,那些全是小路,沒有公路,不能開車,走個一天一夜也不是沒可能。
大家憂慮著憂慮著,過了兩天又不憂慮了,畢竟自己幹著急也沒用,洪水也不會因為他們的著急就褪去,他們家裏淹不著就行了。
吃飽喝足的他們不知道,鎮上的人因為洪水太多,家基本上已經沒了,正穿著雨衣往山上走來,尋找一片生機。
趙德柱正在家裏把自己的旱煙拿出來晾一晾,畢竟上次的時候,他就已經吃到了黴味兒,這麽潮濕的天氣,要是再放久一點,沒準還會生蟲。
“村長,村……村長!”
趙德柱不耐煩的說道,“啥啥啥,啥事!”
一天天的,他這個村長當的好像他們的媽一樣,天天叫天天叫。
住在村口的小劍咽了咽口水,怎麽今天村長的脾氣好像不怎麽好啊。
聲音都小了很多,“村長,村口好像來了很多人,他們正要往村子裏來呢。”
???
“什麽叫很多人?”
小劍心道,怎麽這都聽不懂,就是很多人的意思啊,村長別真是老糊塗了吧。
“就是來了很多人,他們說想要住進村裏來,想要我們給他們找幾間空房子。”
什麽東西啊?他怎麽聽不明白,什麽人就這麽大臉,還要他主動給對方提供住所?
旱煙也不晾了,直接把小劍拉住,讓他去村裏多叫幾個青壯年到村口撐場子,他先去看看情況。
到了村口,他還真被烏泱泱的一群人給驚到了。
這些人加起來,怎麽說也有一百多個了,怎麽這麽多人到他們村來了,而且他們也不認識。
這群人又老又少,有男有女,趙德柱還真猜不透這一行人到底什麽來頭。
“你們是什麽人?來我們村幹什麽來了?”
對方領頭的人,說話了,“你是這個村裏說的上話的人不?”
趙德柱說道,“我是這個村的村長。”
對方好似鬆了口氣,“是說得上話的人就好,我們是駙馬鎮上的人,因為今天早上的洪水已經淹到了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我們不得不搬家了,就想到你們村子裏避一避,雨停之後,洪水褪了,我們就回去了。”
“不過您放心,我們會給租金的。”
趙德柱嘀咕了一句,“上次這麽說的兩家人還在村子外麵住著呢,這天上下雨,誰又能說的清到底什麽時候能停。”
因為雨太大,他聲音也不大,對麵沒聽清,問了一句,“您給句話,就說同不同意?”
趙德柱趕緊搖頭,都這時候了,誰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真要是放進村子裏了,以後出事了怎麽辦,上次那兩家人至少還和村裏人認識呢,這批人他可不敢冒這個險。
“不行不行,你們去其他村子看看吧,我們村子不行。”
這時候小劍找的村裏人也到了,他們乍一看到這麽多人,也嚇了一跳。
聽到對方的要求之後,第一反應也是不同意,他們村裏哪裏來的地方給他們住?況且他們也不可能讓外人進來。
大家東一嘴西一嘴的開始說道,“不可能,你們走吧,我們村子裏不接待外人。”
“對啊,你們還是走吧。”
“村長,可別讓外人來我們村裏。”
這種物質缺乏的緊張時候,正是特別排外的時候,他們不可能讓更多的人來掠奪他們有限的資源。
那領頭的人給了旁邊人一個眼神,旁邊的女人就跟商量好了一般,把自己身旁的孩子給掐了一下,孩子無緣無故被掐,馬上就哭了。
“哇—”
“求求你們了,我家孩子已經淋了一天一夜的雨了,再淋下去,他的身體會受不了的,可憐可憐我們吧。”
“對啊,我家孩子也開始發燒了,大家都是一個鎮上的,怎麽就不能幫幫我們呢?”
一些機靈的孩子,已經開始和自己家人打配合了,“哇——媽媽,我好冷!”
“這天氣,我們到哪裏找住的地方啊,求求你們了,就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行,哪怕就是個豬圈……”
一些有了孩子的女人,確實有些動搖了。這讓他們還怎麽狠心啊,這確實太可憐了,那孩子哭的臉都白了,再淋雨,確實得生病。
雲牧野把他們一套流程看得明明白白,先是提出要求,不同意就換另外一套方案,這還是有預謀的啊。
趙德柱也有些心軟了,不過他卻沒有立即同意,村裏的人也沒有說話。
村裏有些狠心一點的男人,還是在堅定的拒絕,“要生病了就滾遠點,別在我們村外麵站著,晦氣,要是傳染給我們了怎麽辦?”
“就是,有這哭的時間,還不如早點離開找另外的地方去,反正我們村不歡迎你們,快滾。”
雲牧野這時候覺得村裏那些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現在這情況之下還是有點用的。
外麵的人聽到了,臉也黑了,這些人油鹽不進的,那就別怪他們硬闖了。
“喂,兄弟,這樣說話似乎不太禮貌吧。”
“誰和你是兄弟,我就是沒素質,就是沒禮貌又怎麽樣?”
接著那領頭的男人說道,“都是一個鎮上的人,幫一幫怎麽了?”
“那真不好意思了,我們可不是觀音菩薩,沒那個善心。”
“那你們可就別怪我們硬闖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那些人還真就打算一股腦的往村裏衝。
他們當然不可能讓他們就這麽進來,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雙方還真就這樣打起來了。
沈知意被雲牧野拉到了村子後麵,他們村子裏來村口的人也才幾十個,他們兩人也是因為剛好在家門口被拽過來的,對麵卻有一百多個人,在人數上比他們村裏人要多。
可是村裏很多人帶上了鋤頭、鏟子等“武器”,對方可沒有,被這些武器打到肉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而且這時候了,要是他們受傷了,傷口一直淋雨,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應該說不感染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沒藥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傷口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所以他們也並沒有非要和他們硬碰硬的意思,現在的打架在雲牧野看來也隻是小打小鬧。
對方抓一下他們的頭發,這邊撓一下對方的脖子,隻要看著村裏的人拿起了鋤頭之類的武器,他們就又退縮了,一時間竟然僵持了下來。
沈知意在後麵看著這混亂的場麵,透過各種打鬧的人群,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躲在女人後麵的一個男人。
即使已經過了很多年,沈知意依然記得這個男人,那個在自己初中的時候,就見識到了人性醜惡的男人。
她現在看到那男人就能想到他幹的惡心事,想要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沈知意的眼神變了,雲牧野當然能感覺到,隻是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怎麽好像要殺人的模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這麽生氣。
雲牧野湊到她耳邊,“怎麽了?”
低沉性感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智,她示意對方跟著她的眼神,“那個穿藍色外套,頭發雜亂,嘴巴下麵有顆痣的男人,你看到了嗎?”
雲牧野順著她的示意,還有她的語言描述,一眼就鎖定了目標。
那是一個氣質有些猥瑣的男人,明明身高在這群人裏不算矮,而且長相也不算太凶惡,甚至可以稱得上和善的長相。
不過此時他閃躲又鄙褻偶爾又有一絲陰狠的眼神讓他的氣質瞬間猥瑣起來。
“怎麽了?那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沈知意之前從沒有對一個人有這麽大的惡意,這讓他不禁有了不好的聯想。
沈知意深呼了口氣,“這人不是好人,他……不能讓他進村子。”
即使鼓起勇氣她暫時也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那件事說出口,而且還是在雲牧野麵前。
雲牧野盯著那人看了幾秒鍾,“行,他們不會進來的。”
他們當然也包括那個男人。
他也不可能讓他們進來。
熊澤從小到大都不是個學好的,從初中的時候開始,他就沒一天是完全在學校裏待著的,一直在外麵和社會上的男人一起混,收保護費。
索性從小到大都沒鬧出過什麽大事,因為年紀小,所以進局子也就是口頭教育兩下就出來了。
高中的時候,他因為成績太差,體育還過得去,就走了體考的路子,直接進了一個不好不差的體校,畢業之後又因為老家舅舅在學校當主任,直接走了關係進學校當老師了。
當了老師他也沒個老師樣子,看到初中的漂亮孩子,他的邪惡心思就冒出來了。
畢竟,來鎮上讀書的基本上都是村裏的孩子,他們家人可從沒和她們說過什麽男女安全生理教育,父母外出打工,隻有老人在家帶孩子,這些孩子在他手上可以說是待宰的羔羊,隨便他怎麽揉捏,都不會選擇反抗。
從他開始幹壞事以來,從沒翻過車,畢竟有些孩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少部分知道了的,因為周圍的流言蜚語和他的威脅,根本不敢把事情說出去。
隻是沒想到自己後來會在一個小丫頭上翻了車。
他現在已經記不清那女孩子的樣子了,隻記得好像很漂亮,當時的自己一眼就喜歡上了,心心念念就想得到她。
至於現在,他已經不想其他的了,隻想找到她,再把她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體會體會自己在牢裏受過的苦!
當時的他原本以為這也隻是任人宰割的小東西,沒想到兔子急了蹬腿也能把他半條命給登沒了。
那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出現了那麽多人,他太過慌亂,加上現場證據確鑿,直接被抓起來判了十五年。
家裏人和他斷絕了關係,女朋友嫌棄他是個人渣,和他分手了。
這十幾年來,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因為在牢裏不敢惹事,畢竟沒人再給他擦屁股了,沒想到這竟然算表現還不錯,中途還有減刑,今年五月份才剛剛出來。
出來之後的他心裏充滿仇恨,馬不停蹄找到了他前女友,把那女人的老公孩子和她都殺了。
接著又開始到處找沈知意的消息,從她的名字、學校,到工作的城市,最後饒了一大圈了她老家。
中途發生了太多的事,地震、幹旱、洪水……這些都讓他差點沒命,但是也讓他逃過了警方的追捕,他命大,一路上還是挺了過來。
今天他終於找到了她老家,據說她早就已經回了村裏了,家裏隻有她和她哥哥還有一個老婆子。隻要找準時機,他就把他們一家子全殺了!
現場情況太過於混亂,雙方吵吵鬧鬧的,而且打的有來有回,誰都不肯讓誰。
雲牧野慢慢擠到人群前方,看著那男人躲到了眾人的身後,眼神不善的盯著他們的村子。
這確實不是個好東西,那**裸的惡意連旁邊的孩子都感覺到了,覺得不舒服,離他遠了些許。
雲牧野看了看他們的距離,身邊的人,確實不怎麽方便下手。
於是雲牧野直接身手碰到了他們這邊最前方的馮老五的穴道。馮老五隻覺得一隻腿突然一麻就失去了知覺,不知道怎麽的就跪在了地上,還把旁邊的沈傑和李剛也給壓倒了,因為站的太密集,順帶著把這裏一塊兒的人都撞的偏偏倒倒的。
對麵的人看到他們這邊人摔了,好像看到了一個突破口,高興的往這裏衝了過來,人太多太衝動,連帶著熊澤也被擠了過來。
熊澤也沒有反抗,畢竟今天他的目的也是衝進村子裏,找到沈知意家,然後再想辦法動手。
雲牧野眼看著人就要到他旁邊了,他卻後退了幾步,到了特意回家拿了把自己在縣裏買的西式廚刀過來的黃奇峰身後。
那把刀刀頭尖利,刀刃弧形很大,有點像中國的匕首,非常顯眼,雲牧野剛剛就看到了。
黃奇峰在擁擠的人群裏感覺到身後有人推了他的手一下,接著他手裏的刀就捅進了什麽鈍鈍的東西上了,緊接著就是一陣殺豬般的慘叫,嚇得他連忙收手。
他不想傷到人,拿把刀隻是想嚇唬人而已。
但是這時候太擠了,根本沒有空間讓他把手伸回來,反而因為擁擠的人群,刀又前進了幾分,那聲音叫的更慘了。
熊澤正準備順著人群往裏麵衝的時候,隻覺得肚子突然劇痛,他低頭看去,一把西式廚刀直接桶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順著拿刀的手臂看過去,看到一個男人,那男人也非常驚恐,明顯不是故意的。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就是他?
這時候他想到了那個前女友死前說的話。
“你會遭報應的!”
在即將找到那女人之前死去,這就是他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