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蝴蝶樂園(完)

◎真相一角。◎

所有玩家離開後, 蛹館的火光開始朝著整個樂園蔓延,而佇立在蛹館上方的師幼青,這時也終於回過神來。

用符文控製著力量變出本體後, 師幼青就掃掉了這裏的所有符文, 巨型蝴蝶察覺後,飛著要逃離,最後被他一把抓住, 親自送進了蝶群中。

然而沒多久,那些啃噬完巨型蝴蝶的小蝴蝶轉而開始追隨他, 他起初以為那些東西要吸他的血, 很快就發現, 蝶群居然在用大腦朝他輸送記憶……

很多很多的記憶。

他被那個男人捉回黑世界、意識混沌的一段時光、與薄槐重逢……最後回到現實。

師幼青也是那時候才明白,薄槐為什麽不願意放它們進來了。

這些蝴蝶本就因他而生——因為混沌的意識裏有一絲想要看蝴蝶的想法,就在造出了這樣的蝴蝶。

這些蝴蝶曾經一直陪著他。

它們擁有所有關於師幼青的記憶。

……它們是他的屬下,亦是玩伴。

火光衝天,蝴蝶振翅, 仿佛在說:回家吧。

過多的信息讓師幼青的大腦處於一片空白麻木之中, 接著,他一步跨入蛹館裏,看向裏麵那個男人。

男人在巨蝶死後就逐漸擁有氣息。

對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他,近乎本能地畫了個符,剛要離開, 身體卻被師幼青飛來的頭發緊緊纏住,猛地吊起來。

他一慌,隨即又冷笑道:“你殺不了我的, 就像我殺不了你一樣, 別白費功夫了!除非你想遊戲世界徹底崩亂, 到那一步,玩家全得死!”

“誰說我要殺你?”師幼青垂眸看他,“你的身體有無數個,但意識隻有一個,殺了你,你還會再找個軀殼,我不費那個勁兒。”

“算你聰明,我勸你還是跟我回……”

男人話沒說完,倏地,神色驚恐起來。

隻見師幼青微微彎腰,竟撿起那個唯一完好的蛹,嘴角輕輕一扯,便徑直朝他覆來。

“不——”

巨蝶的蛹能複活死人,自然也能修複他的傷勢。

可是……那東西同時也擁有禁錮靈魂的能力。

他的生命是無限的,唯一的是那擁有意識的靈魂!

男人慘叫起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走的捷徑會被師幼青利用,轉而成為困住自己的囚牢:“不——”

師幼青的動作很快,用蛹一下子就裹住了男人身軀。

飛去的銀白長發一卷,巨蛹就被纏得不留任何縫隙,很快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圓球,隨著發絲的推動,最後綁在他耳邊的一縷銀發上。

猶如一個精致的小發卡。

不過這“發卡”並不安生,裏麵持續傳來男人憤恨的吼叫。

師幼青將那“發卡”取下,放在火中烤著。

“啊——”

對方慘叫不止。

這種方法自然無法殺死他,但靈魂被灼燒,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不要……”男人聲音顫抖,“幼青,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為什麽不可以?”師幼青不明白,“我本來想把你一刀刀淩遲,但靈魂沒有實體,淩遲太麻煩了。你要是想那樣,我往後再想想辦法就是。”

“師幼青……我絕不放過你!”接著,又一陣淒厲的慘叫。

師幼青不想和他廢話,烈火熊熊燃燒,他將那蛹翻了個麵,繼續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蛹館已經被火勢覆蓋,除了發著光的出口以及師幼青的腳下,這裏幾乎沒有一片好地方。

蛹裏的男人咬牙忍著,等待師幼青出了氣趕緊離開,可他如此煎熬忍耐了半天,師幼青仍是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架勢。

簡直就像是要留在這裏,折磨他到永遠!

他自然不會死,可不代表他會忍受看不到盡頭的折磨。

第一次被這麽拿捏,他總算感覺到了徹頭徹尾的恐懼:“幼青啊,你到底想怎麽樣?”

師幼青冷聲問:“媽媽在哪兒?”

蛹裏的人不出聲了。

師幼青將蛹縮得更緊,放進了更大的火裏。

男人再也受不住,:“不——不要——我說!”

師幼青重複自己的問題:“媽媽在哪兒?”

“遊戲的……最盡頭!我知道的也僅僅這些了!”

得到答案,師幼青也沒將他從火中解救出來,而是又翻了個麵,暫時烤著,接著一腳踏入了那四個通往這裏的房間。

七個NPC已經身陷火海,燒成了灰燼。而“複活”的江展鵬在巨型蝴蝶死後,也從方江的屍體裏掙脫出來,和三個好朋友在此聚首。

看到師幼青靠近,他們立馬害怕地挨在了一起。

然而散發著恐怖氣場的邪神隻在他們跟前蹲了下來,隨後,銀白長發卷著一張紙舉在他們麵前:“認識他嗎?”

丁天嬌一愣,聲音發抖道:“我、我死後,就是他找上了我的父母!把所有人都害成這樣……”

吳望龍緊接著說:“我的靈魂被禁錮前,偷偷跟了他一陣子,他叫成殃!這個樂園就是他弄出來的!”

朱成功和丁展鵬也跟著附和,但不太敢看他。

後方的蛹裏則回響著男人憤怒的吼叫:“師幼青——你不講信用!”

師幼青回頭反駁:“我沒有。”他可沒說隻要對方說出媽媽下落就不烤他了,他沒有不講信用。

原本還對他害怕至極的四個少年一滯,再看他,目光變得好奇探究起來。

“這裏毀掉後,你們會去哪兒?”師幼青問。

“靈魂自由後,應該就會轉生了,”丁展鵬說,“既然我們死後還有靈魂,就說明還有輪回。”

師幼青看著他們四人逐漸變淡的身影,想著也是。

“謝謝你們。”四個少年朝他鞠了一躬,再也不見了。

事情已經解決,師幼青打開藍色懸浮框。

【黑世界副本:蝴蝶樂園】

【遊戲進度:100%】

關於背景故事,他實在不想再身心體會,隻看了文字版。

丁天嬌和朱成功的死因如陳瀾和封彬所說,吳望龍的故事也和推測中沒差多少,父母趁他睡覺偷看了他的手機,發現兒子和男人在網上曖昧,這才發現兒子的性取向。

吳望龍是他們的獨生子,他們無法接受兒子喜歡男人,認為這是變態,是精神病,甚至將吳望龍平時的種種缺點都歸結於他喜歡同性……在聽說網戒中心可以治同性戀後,將兒子送了過去。

果然,沒幾天,去看望時,兒子在電療後對終於他們認錯……他們很滿意,“鼓勵”兒子再接再厲,直至某天傳來噩耗——他們的兒子在“體罰”中“意外死亡”了……

江展鵬因為連續一年家長會都沒有父親參加,不滿地想要吸引父親的注意,開始了他的青春期“叛逆”。

他們的父子關係和江父所說截然不同。

在工作之餘也和兒子談心遊玩,保持健康的父子關係就是——回家後對兒子進行訓斥,假期帶著兒子去領導家低聲下氣地送禮,教他怎麽進行“大人的遊戲”。

江展鵬被送進網戒中心的理由甚至不是因為江父覺得他無可救藥,隻是那個暑假太忙,他怕兒子惹是生非,為了省心送進去的。

江展鵬在裏麵備受煎熬,人格被一次次踐踏,再也忍受不住,帶著同樣受不了的女生一起逃出去。

江父和女生的父母在認定他們早戀私奔,跑出去的第二天就將他們抓了回去。

江展鵬把自己遭遇的一切全部告訴了父親,可江父卻覺得他在給自己的惡劣行徑找借口,當即就說要把他送回去好好管教。

“那麽多學生都好好地待在裏麵,為什麽就你遭罪?那是不是就是你有問題?”

江展鵬也不懂為什麽在那一瞬間淚流滿麵。

更不懂為什麽相依為命的爸爸寧願相信那些折磨他的人,也不願意相信自己。他的恨意在寂靜中沸騰,幾乎無法自控,他看著那張開開合合的嘴,然後便說出那句要殺了他的話。

他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他隻有一個爸爸,以前爸爸一吼,他連還嘴都不敢……他怎麽敢說這樣的話呢?

後來江展鵬才想起,很小的時候,他其實也說過類似的話,爸爸不顧他麵子在親戚麵前揭他的短,他氣得大吼:“我討厭死你了!”

並不是真的討厭,隻是不懂怎麽表達委屈,想要用這種方式請他認真地愛護自己。

可是從來沒有成功過。

那句狠話,換來了一巴掌,江展鵬被帶了回去,當晚,江展鵬就死了。

江展鵬的母親是腦出血去世的,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遺傳,但是那晚他覺得頭很痛,起初以為是父親那一巴掌太狠所致,一直忍著,直到再也忍不住了。

他動不了,然後開始嘔吐,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可是完全沒有力氣,他哭著哼道:“我頭疼,爸爸,我頭疼……”

客廳的男人好像聽到了,期間隻吼了一句:“哭什麽哭?你不是要殺你爸嗎?你還有臉哭?!”

等到江展鵬不哭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江展鵬錯過了最佳的送醫時間。

……

師幼青抬頭,看著火光中的蝴蝶樂園出了會兒神。

身上的鱗片緊緊包裹著他,就像是曾經那樣抱著他。

屋簷倒塌下來,鱗片迅速長出無數條觸手,將火炭轟然推開。

薄槐變成了他的鱗片。

……不,如今的薄槐本就隻是一塊鱗片。

二代邪神的本體自他離開後,就替他守在黑世界的最深處——一年前,本應該通關的玩家薄槐在遊戲盡頭找到了他,與意識混沌的他交換身份。

就像小時候那樣,背著他的男孩將他藏起來,轉身去將壞人引開。

師幼青因此獲取玩家身份,和媽媽回到過去,在沒有遇到壞人的軌跡下,平安長大。

直到媽媽進入遊戲,想起所有記憶……

他也由此,窺見真相一角。

火中的蛹被長發卷起,又變成一個發卡。

腦中響起係統的聲音:“遊戲開始結算……恭喜玩家師幼青展現出如此精彩的通關!由於玩家師幼青打出該副本最高完成度,同時解決蝶與蛹,又利用蛹的特性抓住BOSS,您將獲取最高獎勵!已發至背包,請查收!”

師幼青朝著出口走去,同一時間打開背包。

黑棋多了28顆。

背包裏除了黑白棋子,現在還多了一張卡券。

【終極關卡入場券:隻要總棋子數量達到100顆,即可使用本卡券進入終極關卡哦!】

【友情提示:終極關卡十分凶險,經驗不夠充分的情況下,請玩家謹慎使用本卡券。】

關閉懸浮框,師幼青繼續往前走。

第一次覺得出口的甬道這麽長,他有些渴了,想喝水,轉念想起自己還不會把自己變小,就算有水,那點兒水對現在的他而言,可能就是一滴露珠吧。

他走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變回了原樣,耷拉著腦袋像是企鵝一樣往前挪動。

薄槐就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為什麽還沒到?”師幼青咕噥著,隨後手一熱,被人牢牢牽住了。

“我背你,很快就到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薄槐低頭給他擦了擦眼睛,還要再擦,師幼青仰頭看他,滿臉委屈。

“為什麽還沒到啊?”

動作僵滯,薄槐雙眼發紅地看他,再也忍不住了,猝然捧住那張臉,低頭親了上去。

眼皮一片溫熱,緊接著是唇,先是輕輕顫顫地一碰,兩人氣息都變得滾燙,忽地,嘴巴也被薄槐咬住了。

想咬不敢咬,親著又覺得不夠,撬開齒關,再也無法自控……

師幼青呼吸變得淩亂,眼睛也變得酸酸的。

抱著他的那雙手極為有力,喜歡到了極點,恨不得把他鉗進身體裏,恨不得……這時,眼前的畫麵一變,他們就這麽回到了現實裏。

是家裏的臥室。

不遠處的座機響個不停。

……氣氛凝滯。

師幼青還被薄槐抱著,眼睫沾著水,說話也帶著鼻音:“我還以為你會親我臉……怎麽親我嘴呢?”他倒也不是不知道同性之間的那種喜歡,隻是對薄槐的認知長久處於一個發小的狀態,可這麽一親,很多地方就不一樣了。

那以後相好到要上床怎麽辦?他那小心髒受得了嗎?

……愁人。

薄槐不知道他那千回百轉的想法,心裏又急又慌,急師幼青的不開竅,又怕他會以為自己的舉動望而卻步,慌得六神無主。可對於不久前的舉動,他半點兒不後悔,就是眼前的人現在捅他一刀,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不,也不是不後悔,看到師幼青那似乎委屈的樣子,他後悔死了!

“我,”一腔熱血湧了上來,薄槐湊近那張白嫩嫩的臉,與他麵貼著麵,下定決心道,“我真的……”

停止的來電鈴聲又被劇烈的門鈴聲取而代之:“幼青,你回來了嗎?”

“青青哥啊——”

……是封彬和郝天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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