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紅鞋(2)

◎停電了。◎

這是一處公共衛生間,共有二十個隔間,環境不算髒亂,但年份已久,格外破舊,而靠外的一麵牆則有幾個被拆砸的痕跡,通過痕跡,能看出那原本是小便池的位置。

師幼青觀察期間,薄槐已經搜查完所有隔間,出來後便道:“裏麵都有一雙沾血的紅色運動鞋,不過鞋子好像鑲進了地裏,拿不出來。”

封彬不信邪地跑進最近的隔間,沒多久就搖著酸麻的手出來了:“真的拿不出來。”

師幼青:“走,我們先去外麵。”

剛轉身,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回頭。

目光掃視一圈,師幼青很快就在血糊糊的某扇木門下發現了一個躺著的人影——最開始被嚇暈的那個。

師幼青走了回去。

那是個染著綠發的男人,看著很年輕,身上也濺了不少血珠,由於大半個身子都躺在隔間內,幾人那會兒都把他忽視了。

而前不久檢查隔間的薄槐顯然直接將他當成了死人……

倒了一杯蓋的水後,師幼青猛地朝那人臉上潑過去。

薄槐微愣,隨即望著男人臉上的水漬蹙眉:“馬桶裏有水,我可以潑。”

封彬:“……”你眼裏的可惜是認真的嗎?

那水潑了沒幾秒,地上的綠毛男人便幽幽轉醒。

抬手發覺臉上的水,以及正緩慢擰上瓶蓋的青年,愣了愣,瞪著眼睛又驚又氣:“你……你怎麽潑人啊?媽呀我的衣服!我去……”

“其實可以等停電後讓他暈在這兒稀裏糊塗地死掉。”薄槐扯了下師幼青的袖口道。

師幼青:“……”

“……”那人這才醒了神,看向眼前慘不忍睹的“案發現場”,終於想起了自己暈倒前經曆的那些事。

電子屏裏的話他自然全部聽到了,停電後若還待在隔間外,極有可能被殺人犯殺掉……

“哥們,誤會誤會……誒?那些人呢?怎麽都跑了啊?我擦!你們還愣在這兒幹什麽?”綠毛嘀咕著就飛快爬起來,可剛跑出門口,那雙速度堪比運動健將的腳猛地刹住,“操——”

師幼青三人緊跟著走出去。

外麵空間還算寬敞,是公用衛生間外置的洗手池區域,洗手間的台子上放了礦泉水和寫著僅供三天的營養液。每一處洗手池上麵都有鏡子,鏡子上麵是電子表,上麵顯示著三天時間的倒計時。

而正對他們身後廁所的另一處廁所入口以及衛生間的出口大門,已經被數不清的巨石死死堵壓著……

真正讓綠毛發出尖叫的,是堵著大門的巨石前,一具被石塊砸死的屍體。

那是個女人,師幼青雖看不清正臉,但對那人的黃色上衣有些印象,就是不久前從他隔壁跑出去的女人。

師幼青端詳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她是怎麽死的?”

“不、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人哭著說,“她出來後說了幾句稀奇古怪的話,說什麽要回去,然後就拚命要去推那些巨石出去,最後……就被砸死了……”

稀奇古怪的話、要回去……

還是因為那條規則。

這個女人應該也是第一次進來的新人,和最初那個被炸死的玩家一樣,恐懼下說了太多關於玩家的信息。

於是被判定違反規則。

他們三人在裏麵搜查時,外麵一直鬧哄哄的,時不時就有人哭著尖叫或呼叫,也就沒注意那會兒就有人又死了。

短暫的幾分鍾,眾人都做過求生的努力,他們攜帶的手機電腦全部失去信號,出口也被嚴絲合縫地封死,無論如何呐喊都不會得到回應……

氣氛愈加緊張。

此時,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沒人再敢靠近那些巨石,有的人抱頭坐在地上祈禱或痛哭,有的人東張西望地繼續呼救,有的人則和他們一樣謹慎地觀察周圍……

薄槐俯身過來:“加上我們最初有二十人,死了兩個,現在共有十八人,女性五個,男性十三個。”

師幼青嗯了聲,從出來的這段時間,他發現有幾個人和他們一樣明顯彼此認識,但這種情況並不能完全將對方認作組隊進來的玩家,畢竟需要找出的六個npc以及殺人犯npc,都是有可能認識的。

至於想盡辦法呼叫這種行為,很多最開始進入遊戲的新人在不明情況下也會這麽做,同樣不能當做對方是npc的關鍵證據。

對危機毫無懼色的,也有可能是老玩家。

總而言之,現在憑借反應判定npc和玩家,並不容易。

“大家都互相介紹一下吧。”一直單獨坐在角落裏穿著風衣的瘦削男人起身開口,“你們也都聽到了,想要離開這裏,隻能按照那個人說的來辦……我先來,我叫常方興,今年三十歲,在互聯網公司上班,走在路上突然暈倒,醒來之後,就到了這裏。”

本來還挎著臉的綠毛一聽頓時驚奇:“長方形?哇,你這名字可真夠數學的!”

“……”對方鄙夷地看向他:“……尋常的常,高興的興。”

“可你這臉看著也不夠高興啊?”

“廢話少說,你叫什麽?”

綠毛“嘁”了聲,轉身朝師幼青那邊招了下手,這才歎氣道:“我叫郝天碩,今年二十四,剛畢業,家裏蹲好好的,不知道哪個狗東西把我綁到這兒了……你們看,這人是不是笨得很?要綁架我一個人,還能跟我爸爸要個百千萬,現在綁架一堆,這不是心理變態嗎?”

“……”

“怎麽沒聲了?”

“沒見過嘴這麽碎的……”不遠處,穿著貴氣禮服的女人冷臉道,“我叫李美廷,和丈夫參加酒會時打個盹……之後就莫名其妙來了這裏,這位就是我丈夫徐智。”

一旁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訕笑道:“確實是這樣……明天還有個重要會議,也不知道誰幹的……”

“……都這時候還有心思關心這個。”一頭短發的女生小聲嘀咕,“夏詩潼,畫畫的,逛街時去附近上了個廁所,低血糖暈倒了……”

“我叫高菲,她叫刑如月,她家裏是做生意的,最近惹上了仇家,我是她聘請的保鏢。我們是在車上突然暈倒的……”一直靠牆站著的高挑女生神色沉穩,挨著她的高馬尾女生很漂亮,緊張地跟她嘀咕著什麽。

“我、我叫喬明城……二十九歲,是外科醫生……做完手術好像在回家路上暈倒了……之後就來了這裏。”

“我叫俞錫勇,五十歲了,去公園上廁所的時候被人從外麵關了門,我在裏麵待了一宿,醒來就發現到了這裏……”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擦著眼淚說。

“何弛,三十歲,那位徐總是我老板,可以幫我作證!”

“嗯對,他是我們公司的銷售總監……”

“真不知道哪個混蛋趁我在辦公室休息時把我弄到了這兒!肯定是組裏那些恨我的……媽的!”穿著西裝、名叫何弛的男人咬牙切齒地踢了踢牆。

“任天羽,今年二十四歲,”長著青春痘的男生時不時看向何弛和啤酒肚的徐智,聲音很低,“隻是個實習生……也是出去上個廁所的功夫,被人襲擊了……”

“我叫朱成海,”頭發稀疏的微胖男人微顫著抱頭道,“二十六歲,工作剛有一點兒起步,就在公司加班累倒了……這裏難道真的不是人死後才會到的地方嗎?”

“我叫陳建,失業後就在家裏打遊戲,出去倒垃圾的時候被什麽東西砸到……後麵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段東,前幾天剛滿二十五歲,”相貌俊朗的男生苦笑著,“我好像隻是在家裏睡了一覺,都不知道是怎麽到這裏的……也不知道策劃這一切的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叫劉雨,周末一個人在宿舍睡覺,醒來就到了這裏……對了,我認識邢如月,她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家裏確實很有錢。”長著雀斑的黑衣女孩認真道。

“是嗎?”邢如月瞄她一眼,“我對你可沒什麽印象。”

劉雨一愣,忙解釋:“我是今年的新生,又那麽普通,你不認識很正常……”

“這誰說得準?說不定凶手就是用這種方法減輕自己的嫌疑!”

“你……”

“好了,”封彬阻止了那邊的爭吵,淡淡道,“我叫封彬,這是我的朋友師幼青,他身體不好,那位是照顧他的兼職護工薄槐……我們三個是認識的,休息期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到了這裏。”

目前為止,十八個被困在衛生間的人全部介紹完畢。

已經有人嘀嘀咕咕地議論起來,比如誰最有嫌疑,誰的行為不正常,誰一開始表現最淡定……

師幼青始終沉默,他靜靜望著眼前這些人,可腦子裏不停想著的,卻是電子屏一開始公布的“遊戲程序”。

“被投出的人正確與否,都會受到恐怖的懲罰或是淘汰。”

這句話乍一聽沒問題,細想卻很不對勁。

明明都是被投出的結果,為什麽會有懲罰和淘汰兩種模式?

師幼青曾經在家玩過狼人殺的遊戲,無論好人還是狼,一旦被投出,都會麵臨同一種淘汰的結局。

為什麽會有兩種模式?

怎樣是懲罰,怎樣又是淘汰?

可被投出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成了定局,怎麽可能同一種局麵會有兩種結果?

正專心想著,明亮的洗手間倏地黑了下去。

伸手不見五指。

停電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坐等極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要熱愛這個世界啊 10瓶;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