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長

◎羅玉秀真不愧是最佳八卦摯友。◎

嘴上說著‘陪’黎善回去收拾行李, 實際上臉都紅透了,手裏還拎著一袋子小蘋果。

黎善詫異:“縣裏副食品店有蘋果賣了?”

“不是,是我大伯從省城帶過來的, 正宗的威海小國光, 你拿一個嚐嚐?”說著蘇衛清就打開袋子從裏麵挑了個最紅的塞到黎善手裏。

黎善趕忙拒絕:“我可不要, 這大冬天的吃了冰牙。”又將蘋果塞了回去:“你去幫我的忙,帶這麽多蘋果幹什麽呀?”

問這話的時候,平時清淩淩的眼神此時也變得羞答答,看的蘇衛清心裏發癢,怪不自在的。

蘇衛清輕咳一聲,拎著蘋果袋子的手指都攥緊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的格外厲害, 他有點不敢去看黎善的眼睛, 隻盯著旁邊藥廠大門上的廠牌:“那個……我不是想著……那個, 第一回 上門……總要表現一下誠意嘛。”

這年頭糧食金貴,就更別說水果了。

尤其這正宗威海小國光,那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絕對比什麽煙酒都能表達他的誠意。

“你就不怕他們誤會麽?”

“誤會什麽?”蘇衛清問完了,就看見黎善對自己拋了個嗔怪的眼神, 原本就紅的滴血的耳朵,霎時間都熱的發癢了,他抓了抓耳朵, 扭扭捏捏地表示:“我巴不得他們誤會呢,那樣……”

黎善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想的挺美。”

蘇衛清偷偷觀察著黎善的表情, 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 膽子立時大了起來:“我要是想的不美, 不主動點兒,說不定你都看上別的男同誌了。”

他想起今天站在他們中間的那個宣揚,高高瘦瘦,臉也長得方方正正,還戴著眼鏡兒,一看就很有文化的樣子。

分配完部門後,他還看見宣揚跟黎善同誌說話呢!

蘇衛清當時就給嫉妒壞了,可他名不正言不順的,連上前阻止都不行,隻能將滿心的酸水往肚子裏咽。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黎善都給氣笑了。

正好公交車來了:“車來了,咱們速去速回,可別晚了沒車了。”

“那正好,我可以厚臉皮蹭住一晚。”

蘇衛清紅著臉說自己是‘厚臉皮’,也著實沒什麽說服力。

但事實證明,他確實挺厚臉皮的,在車上的時候還挺安靜,結果到了機械廠就開始問東問西,有人跟黎善打招呼,黎善還沒回應呢,他倒是先開口跟人家打招呼,簡直——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能不能消停點兒?”離了人,黎善扯了一下蘇衛清的袖子。

蘇衛清還傻嗬嗬地目送人家離去呢,被扯了袖子又趕緊看向黎善:“我這不是熱情麽,人家跟你打招呼,我在旁邊傻站著,多不像話。”

更何況,黎善同誌也不像生氣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也該聰明一些,而不是像算盤珠子似的,黎善同誌撥一下,他才動一下,不然等以後真談對象了,人家不得背後說黎善同誌找了個傻子當對象?

“就你有理,趕緊吧。”黎善搶先轉身往家走。

蘇衛清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這會兒機械廠也下班了,但因為年底了任務重,車間裏依舊燈火通明,車床聲也不絕於耳,再加上天氣冷,職工大院裏顯得很是空曠。

他們倆到家的時候,張逐日正端著碗一邊喝湯一邊翻著筆記本,眉頭緊緊的皺著,仿佛碗裏美味的豬肺湯都沒辦法讓他的眉頭舒展開來。

黎善推開門,先喊了一聲:“大舅,大舅媽,我回來了。”

“回來啦。”

範琴立即從廚房裏鑽了出來,就看見黎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背後還帶了個年輕的男同誌,連忙又轉身將圍裙摘了,洗了個手才又出來了,走到黎善身邊就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這孩子,帶人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再看向蘇衛清時,又是一臉姨母笑:“你就是蘇同誌吧,快請進。”

蘇衛清很是意外,沒想到範琴居然認識他,說起來上次隻見到黎善同誌的大舅,難不成……蘇衛清有些羞澀地看了一眼黎善,心潮有些澎湃,難不成回來後大舅曾問過黎善同誌關於他的情況?

也不知道黎善同誌是怎麽介紹他的。

蘇衛清又開始忐忑起來,生怕自己沒給大舅大舅媽留下好印象。

範琴一邊往家裏走,一邊用興奮高昂的聲音喊道:“老張,你快來看看,誰來了?”

張逐日抬起頭,將眼睛往上推了推,就看見範琴帶著個年輕小夥子走了進來,那個小夥子還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

謔——這不就是上次在機械廠外頭跟黎善散步的那個小夥子麽?

“大舅你好,又見麵了。”蘇衛清快走兩步,主動熱情的打招呼,說著話還不忘將手裏的蘋果袋子放在桌上:“第一次上門,就帶了點水果孝敬大舅,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逐日‘哼’了一聲,沒說話,也沒伸手去碰那袋子蘋果。

範琴見他不陰不陽的,趕緊接過話茬:“你們下了班就過來了吧,肯定沒吃晚飯,正好家裏還有湯,我去給你們盛兩碗。”說著就準備起身去廚房。

黎善趕忙拉住:“不用了,我就是回來拿行禮的,蘇同誌也隻是來幫忙而已。”

所以不是什麽新女婿上門,真不用忙了。

“你這丫頭,總不能叫人家不吃飽幹活呀。”範琴責怪了她一句,再看向蘇衛清時又是滿麵笑容,變臉速度極快:“你先坐,我去舀湯去。”

“好的大舅媽。”

蘇衛清立刻乖巧地坐在張逐日的對麵。

黎善:“……”

這算不算打蛇上棍?

“我去幫忙。”黎善有點沒好氣,警告道:“你悠著點啊,別真錯過了晚班車。”

蘇衛清又露出乖巧的笑容來。

黎善轉身去了廚房,剛到門口,就被範琴拉了進去,隻見她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和那個小蘇同誌到底什麽情況?現在算是正式處對象了麽?”

“沒有,大舅媽你真是想太多了,我倆才認識幾天啊。”黎善錯開範琴走到爐子邊,見豬肺湯已經不燙了,又趕緊將封蓋給摘了,拿著小扇子就對著風口扇風,想把火燒旺起來。

“才認識幾天你就將人家往家領?”

範琴才不相信黎善的說辭呢,更何況什麽叫做‘才’認識幾天,從她知道蘇衛清那天起,到現在都快一個月了,還有她不知道蘇衛清存在之前的那些日子呢?

黎善不說話,隻低頭拿火剪從風口往外掏碳渣。

“而且我瞧著人家對你的心思可不單純,來時拎那麽一大袋子,瞧著還挺重……”

範琴頓了一下,問道:“那一大袋子裏裝的什麽?”

蘇衛清拎來的袋子是黑布做的,範琴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

“小國光蘋果。”黎善實話實說。

範琴立即說道:“人家都帶蘋果了,你還跟我說‘才認識幾天’?”語氣不由激動起來,還有些嚴肅:“善善,你要是覺得小蘇人不錯,就趕緊跟人家定下來,不然這蘋果我和你大舅吃了虧心呢。”

黎善有些無奈,仰起頭來看範琴:“大舅媽,我才十八呢,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要我嫁人麽?”

“傻姑娘,你這是什麽話,舅媽是想告訴你,遇見好的要趕緊下手,不然年紀大了,遇到的都是你爸那種爛人。”範琴毫不避諱地當麵說黎紅軍壞話。

當初大姑子就是因為年紀耽誤了,所以最後才嫁給了農村上來的黎紅軍。

結果顯而易見,嫁錯了人。

連大姑子唯一留下的女兒都不善待,簡直是個人渣。

提到黎紅軍,黎善就歎氣:“知道啦,舅媽,我心裏有數著呢。”

範琴:“你要有數就好了。”她蹲到黎善旁邊,苦口婆心道:“你現在進了藥廠,我也該放心了,但是有些事也要提醒你,新政策就要下來了,聽說每個家庭隻能留一個孩子陪伴父母,其它的全得下去,父母可以幫忙子女報名下鄉,你雖然戶口遷出來了,但確實是黎紅軍的閨女,我就怕黎紅軍背著你去給你報名,將那個兒子留在家裏,到時候就算你有工作也沒用。”

“要是你能年前把婚結了,他填了名字也沒用,隻能那對龍鳳胎下鄉。”

範琴伸手幫黎善捋了捋頭發,將垂在胸前的大辮子放到背後,又摸了摸黎善的臉:“舅媽曉得你心好,但這不是心好的時候。”

“那對龍鳳胎也過了十幾年的好日子了,先送到鄉下去當幾年知青,你心裏要是實在過不去,大不了過兩年再想辦法弄回城來。”

範琴生怕黎善心裏那一關過不去。

但要她來說,那對龍鳳胎這輩子都留在鄉下才好呢,反正黎紅軍本來就是鄉下人,踩了狗屎運才進了紡織廠,現在不過要他們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而已,算不上惡毒。

黎善心裏才不會過不去。

她巴不得龍鳳胎下鄉呢!

都是黎紅軍的孩子,憑什麽隻有她吃過下鄉的苦?這一次也該輪到龍鳳胎了。

所以她乖巧點頭:“我清楚呢,大舅媽。”

鍋裏的湯也熱了,範琴趕忙舀了兩碗湯到堂屋去招待未來的外甥女婿去,她嘴上說著要黎善抓緊,自己卻跑去考察蘇衛清去了。

她雖然心裏著急,卻也沒想過將黎善胡亂嫁出去。

總要是個優秀的男同誌才行。

兩個女同誌都跑廚房去了,堂屋裏的氣氛一直很僵硬,蘇衛清有心討好這個未來‘老丈人’,但張逐日一直在用挑剔的眼神掃視著他,惹得蘇衛清的心忽上忽下,十分忐忑不安。

“你現在在哪裏上班?”張逐日摘下眼鏡,將桌麵上的東西收好,才開始詢問蘇衛清的情況,他上次聽黎善說蘇衛清家境好,他就更需要問清楚了。

“我也在藥廠上班,如今是秘書處的。”蘇衛清表現的不卑不亢。

張逐日眼底閃過一絲滿意,藥廠的秘書處,那也算是核心部門了,屬於藥廠的筆杆子,和張新民這樣的幹事還又不同,而是正兒八經能做事有權利的部門。

前些日子年終去省裏開會的時候,藥廠去的就是秘書處的宋秘書,能進秘書處的,要麽能力強,要麽文筆好,就不知道蘇衛清是哪一款了。

下一秒蘇衛清就自曝:“僥幸在報紙上發表過幾個文章,得廠裏看重,這才被安排在了秘書處。”

哦,是文筆好。

張逐日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滿身緊張,一雙手放在膝蓋上,腰杆子挺的筆直,一動也不動,瞧著倒有點像部隊出身,不由問道:“你以前當過兵麽?”

蘇衛清搖搖頭:“沒有,不過我二哥現在正在瓊州那邊當兵。”

“哦?瓊州?”

張逐日來了興趣,身子動了動,坐的更板正了些:“叫什麽名字?什麽級別?”

“蘇衛洋,具體我不大清楚,我二哥一直不太說部隊的事,隻知道是個連長。”他這些坐姿習慣都是強迫症二哥回來後逼的。

尤其二嫂鄭婉玉也是個冷淡性子,兩個一起在家裏的時候,空氣都仿佛停滯了,不過幸好……幸好二嫂突然想開了隨軍去了,不然他還真怕以後結婚了,妻子跟二嫂相處不來。

“蘇衛洋……”

張逐日想著蘇衛清的年紀,想必那個蘇衛洋年紀也不大:“真是後生可畏啊。”

老二張逐本都將近四十了才做到團長,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當連長,估計要不了多久,再立兩個大功,都能再往上走一走做個副營長啥的。

張逐日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蘇衛清,又想到前些日子黎善說他父親是副廠長的事,感慨頗深。

確實,這個小夥子的家境好的有些過分了。

據說本身還是省城人,隻不過是工作原因,才到白馬縣來生活,戶口啥的,還都在省城呢。

掏出一包大前門,先給自己拿了一根,又抽出一根遞給蘇衛清。

“不用不用,我不會。”

蘇衛清趕緊擺手拒絕,家裏三個老煙槍,他是唯一一個不會抽煙的。

張逐日見他是真不會,心下有些滿意。

雖然他自己愛抽煙,卻不代表他喜歡女婿也抽煙,煙不是好東西,據說抽多了能把肺給抽黑了,他的外甥女婿可不能是個病秧子,不然外甥女下輩子日子可就苦咯。

正好那邊範琴和黎善剛聊完,端著豬肺湯來了:“都別談了,快來喝湯暖暖身子。”

黎善端著另一碗,跟著後頭慢悠悠地晃了進來:“這湯可是我親手燉的,蘇同誌你多喝點兒。”

“謝謝大舅媽。”

蘇衛清一聽是黎善燉的,立刻接過來喝了一口,隨即眼睛一亮,對黎善豎起大拇指:“你的廚藝真棒。”

黎善被他這耍寶模樣給逗笑了。

一時間堂屋裏的氣氛好的不得了。

喝完了湯,外麵的天也黑了,兩個人不敢逗留,拎著黎善早就準備好的包就往廠門口走,張逐日也拎著包送他們,範琴還想把蘋果給他們帶走:“這你們帶回去吃,我跟你舅舅也不愛吃這些,你們年輕人牙口好。”

“大舅媽,留給張朝吃吧,再說你看我們這手上,還能拎蘋果麽?”

黎善哭笑不得的將蘋果又塞回範琴的懷裏。

範琴一看那大包小包的,隻好不在堅持。

老兩口一路把他們送上了公交車,看著車子遠去了,才肩並肩地轉身往家走,結果剛到門口就看見鄰居趴在牆頭朝他們張望:“喲,把人送走啦,不是說去藥廠上班麽?怎麽還帶著個男同誌回來,不會是你未來女婿吧。”

“這你可說對了。”

範琴知道鄰居想看她笑話,但她怎麽可能給笑話給人看呢?

她聲音揚的高高的,語氣也是顯而易見的高興:“我家善善是真不叫我們煩神,不僅考上了藥廠,還是第一名呢,直接進了技術部這樣的好部門,找了個對象還是省城人,這不,頭一回上門就帶了一大袋子國光蘋果,你說這國光蘋果多稀罕啊,平常副食品店都難得買。”

她這一嗓子,不僅將牆頭的鄰居給震住了,還叫前後鄰居出來了不少,各個都是來看熱鬧的。

見人數多了,她又長歎一口氣:“哎,要我說,兒子還是沒有姑娘貼心,這養姑娘逢年過節大包小包的往娘家背,老丈人酒都多喝多少,你說這兒子有什麽用?一天到晚勞神不說,連個工都考不上,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爹媽養,所以我就把我家老大老二都送去當知青去了,眼不見為淨。”

說著擺擺手,趕忙從袋子裏掏出兩個小蘋果:“大家夥兒別忙走,我去把蘋果切一下,大家夥兒都吃吃看,這可是有名的國光蘋果呢。”

“好好。”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對於範琴說的話他們也不往心裏去,他們都是有兒有女的人,誇兒子還是誇女兒他們都能接受,唯獨鄰居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這會兒感覺自己被針對了。

不一會兒範琴就端著盤子出來了,裏麵蘋果被切的小小一片。

大家夥兒也就是嚐個滋味,誰也不嫌少,吃了以後連連誇:“不得不說,這小蘋果是真甜。”

“跟著老範沾光了。”

誇得範琴愈發得意。

鄰居咂咂嘴:“我還沒嚐到滋味呢就沒了,老範啊,做人得大方點兒啊,別一天到晚摳摳搜搜的。”她這既說的是今天的蘋果,也有昨天的豬肺湯。

今天範琴熱豬肺湯的時候,他們一家子又被饞了一遍,實在熬不住了,去食堂打了一塊錢紅燒肉回來解饞。

“確實,你家今天買紅燒肉了,我也去吃兩口去。”

說著範琴就想往鄰居家裏走。

鄰居嚇了一跳,趕緊回頭衝進家門,聲音還從門縫裏傳出:“老範這人也真是的,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範琴‘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誰開不起玩笑。

——

黎善和蘇衛清一路到了藥廠。

行禮有些多,但倆人都是能幹活的,分配好後一人拎著一部分,一前一後,腳步穩健的往女生宿舍筒子樓走去。

因為是單身女職工宿舍,所以蘇衛清隻能送到院子門口,是不能進去的,所以他便站在院門外等著。

“我先去裏麵喊人來幫忙。”黎善對著蘇衛清笑笑。

“去吧。”

蘇衛清卸下身上的包:“這些東西我幫你看著。”

黎善這才轉身往宿舍裏麵走去。

不遠處,技術部的文部長正叉著腰抽煙,身邊站著的是副廠長蘇維民。

他吸了一口煙,用手肘靠了靠蘇維民的手臂:“欸,老蘇,那個小夥子是你家衛清吧。”

“嗯。”

蘇維民在外麵的形象慣來嚴肅,這會兒看見了,也隻是蹙了蹙眉:“這小子在女職工宿舍門口晃來晃去做什麽?簡直太不像話了。”

說著,就想過去把蘇衛清揪過來。

文部長趕緊阻攔:“別忙別忙,我說老蘇,你性子怎麽還那麽急呢?”下巴朝著女職工宿舍的方向挑了挑:“你家小兒子剛剛把我們部門新進來的黎同誌給送進去了。”

黎同誌?

蘇維民不動聲色,眉心依舊皺著。

“看來你家快要辦喜事了啊。”文部長笑道:“恭喜恭喜了。”

“這臭小子。”

蘇維民臉色更加陰沉:“談對象了也不跟家裏說。”

文部長見他真一臉生氣的樣子,不由有些意外,難不成蘇維民真不知道?

不過想想蘇維民的性格,白天上班,晚上就回家看報紙聽廣播,天天兩點一線的,日子過的單調無比,也沒見他跟哪個人走的近,這麽看來,不知道也屬正常。

“我倒是早兩天就聽到風聲了,說你家衛清跟個女同誌在站台那邊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一看就是談著對象呢。”

文部長抽了口煙,揶揄道:“肯定你這老東西平時臉色太嚇人了,衛清不敢把對象帶回去也正常。”

蘇維民長‘嗯’了一聲,仿佛是被氣到了。

實際上他心下一驚,差點破壞這嚴肅的人設。

也不知道那天有沒有人看見他和羅玉秀扒牆角,要是有人看見了,真是一世英名都沒了!

想到這裏,蘇維民是真有點生氣了。

“不過這個黎同誌著實不醜,老劉今天都難得誇了一句,你家衛清有眼光啊,人家才來上班頭一天,就把我們部門的鮮花給摘走了。”文部長滿臉可惜地搖搖頭:“可憐我們部門一群優秀的單身男青年是又沒指望了,我這個部長也是頭疼呢。”

蘇維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這次又不是隻招了一個女工。”

光下車間就三個女同誌了。

幹嘛把眼睛盯在他未來小兒媳婦身上。

“這倒也是,這個周末廠裏辦個舞會吧,也好叫他們認識認識。”文部長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沒錯,他就是愛玩,就是想開舞會了。

現在很多娛樂項目都被禁止了,戲沒的看,小說也不許看,就連電影,也得湊巧兒才能看一場,這日子過的可真無趣,所以隻能自己想辦法玩了。

“隨你,這事兒你自己辦,我隻負責簽字,其他我不管。”

蘇維民也隻能點點頭,同意了文部長的提議。

文部長這才心滿意足的哼著歌兒走了,果然,找蘇衛清做切入點是正確的,這不,申請了好幾次都沒申請下來的舞會,這次終於同意了。

他得去找後勤部商量商量,要是能把大禮堂借出來舉辦舞會的話,一定更有意思。

蘇維民又站了會兒,才蹙著眉頭,滿臉嚴肅地回了家。

一進家門,他立刻快步在屋子裏麵找到羅玉秀,憋了好久地話終於有了傾訴的地方:“羅玉秀同誌,你小兒子出息了,我瞧我家很快就又要辦喜事了,這小子追人都追到女職工宿舍那邊去了,正幫著人家搬東西呢。”

說完,他又滿是羨慕的嘖嘖嘴:“我也是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瞧見這小子這麽勤快的樣子,真叫人稀罕。”

羅玉秀真不愧是最佳八卦摯友。

蘇維民一說,她眼睛都亮了:“真的啊,我家衛清真是長大了,都曉得追媳婦兒要幫人家幹活了。”

她忍不住的搓搓手,快步走到蘇衛清的房門口,推開房門朝裏麵張望:“老蘇啊,你看看,衛清的房間是不是有點小了,要不我們把跟老二房間的隔板給拆了,兩間並一間,稍微整一下給衛清做新房?”

“這不好吧,你拆了以後衛洋兩口子回來住哪裏?”

“打個電話問問就是了,他們兩口子上了島說不定就幾年都回不來,這房間難不成還空著啊。”

羅玉秀對遠在瓊州的二兒子已經沒了關心,現在她滿心滿眼都是她心愛的小兒子。

最後還是趕回來的蘇衛清阻止了。

“我就要我自己的房間就行了,二哥二嫂的房間我可不要。”

蘇衛清可不想引起家庭矛盾。

況且,那兩口子一個賽一個的不愛說話,他可不想跟黎善同誌也這樣!

“我倆都是藥廠員工,要是活兒幹的好,要不了幾年就能分一套自己的福利房,像大哥大嫂似的住出去,反倒是二哥回來還需要一個落腳點,我們要是再把他房間占了,二哥看了得多傷心啊。”

蘇衛清一番話說到蘇維民的心坎兒裏。

羅玉秀也遲疑了。

而且她還有些好奇,她那個從來沒表情的兒子,傷心起來是什麽樣子。

“所以說,你倆這是成了?”蘇維民抓住重點。

蘇衛清頓時愣住,然後露出迷茫的表情來:“我今天跟她回去見了她大舅和大舅媽,但……我也不知道我倆成沒成。”

“那肯定是成了。”

羅玉秀一拍手:“既然你都去見過人家長輩了,挑個時間,也領人回來看看,要是雙方都滿意,就趁早把婚事給辦了,先成家後立業,你們倆結了婚也好一心一意的上班。”

蘇衛清:“……”

這事兒能這麽算麽?

羅玉秀同誌用實際行動告訴他——‘能’!

【作者有話說】

蘇家老兩口,是一對八卦摯友。

蘇維民同誌沒有娛樂生活,他所有的精神食糧,都來源於羅玉秀女士的八卦。

晚上睡不著躺在**的兩口子,一起對厭惡的人進行批判,說到激動處,甚至能開了燈坐起來一起罵。

隻有文部長這個可憐的單身老男人,沒有任何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