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個該是祈福順意的日子, 被兜頭一封信罵了個體無完膚,陸少淵一時間是茫然的。
短暫的茫然過後是疑惑。
宋迦齊為何要用如此激烈的語氣辱罵他,這一瞬間他甚至以為是林幼萱將前世過往都告訴了宋迦齊, 可細想下便知道不該。
重生一世的事過於驚駭, 且不說親人能否接受,林幼萱都絕不會把前世受過的苦難告訴宋迦齊。
真告訴宋迦齊了, 絕不是一封信罵他就能揭過去, 多半他此時已經被宋家的家丁打成半身不遂了。
那……這是何故?!
陸少淵握著信, 實在想不出緣由, 但有一樣是可以確定的, 定然是林幼萱在宋迦齊麵前說了他什麽。
且不管內容, 她不是會平白無故汙蔑自己的人, 想來還是說了他的無恥之舉……罷了, 是什麽都不重要, 他甚至感到了一絲來得詭異的歡喜。
起碼她不是真正把他給忘記了。
皇帝恩典賞下來了,為了不讓她一聽京城就惶恐受到驚嚇, 他還特意托人讓她還算熟悉的李忠行親自去宣旨, 想來她這些日子過得應該都是順意快活的。
陸少淵眼裏有著淡淡笑意,將信收好,放入隨行的小布袋中。
明方聽到動靜,回過身就見自家主子笑著收拾東西,跟著也露出笑:“今日臘八, 小的給世子爺買粥去吧。”
陸少淵本想點頭,下一刻又搖搖頭:“南方很少過臘八,不一定有, 就別去麻煩了。”
明方邁出去的腿隻能收了回頭,錯眼就見他往外走, 又邁開步子跟上。
哪知得來淡淡一句:“你歇著吧,不必跟了,我在城裏走走。”
蘇州……他前世來了許多回,可惜每次來都是匆忙,為了公務,為了賑災,為了平亂,唯獨現在,他沒有公務纏身,可以真正輕鬆地看一眼。
看看她遺憾一生不曾到來的地方。
他順著客棧的樓梯拾階而下,一路出了門,來到鋪著石板的長街。
四處都是白牆青瓦,宅子與宅子的縫隙中隱約能看到一條繞城的河流,不時有烏篷船慢慢**過。
他隨意選了一條胡同,慢慢踩著步子穿過,耳邊一會是女子訓斥孩童的聲音,一會是誰家正下廚跺菜板發出的聲響。藍天與小巷,是人間煙火味的寧靜平和。
他那已經亂了許久的一顆心隨之安靜下來,穿出小巷子,發現自己已然站在了水邊。
一個頭發半白的老爺子搖著船劃近,瞥見他站在岸邊,當即吆喝道:“可要搭船。”
姑蘇話,他有些聽不懂,但從對方的神色中猜到了意思。
也無不可。
他頷首。
烏篷小船很快就來到他麵前,他順著低矮的石塊往下走,跳到船上。
老爺子又問他去哪裏,他這會聽懂了,回道:“勞你沿河轉轉。”
他一口標準的官話,老爺子當即明白他不是姑蘇城裏人,咧嘴笑一聲高聲說好:“公子是京城人士啊,來探親的?”
老爺子操著一口不怎麽流利的官話和他搭起話來。
陸少淵點點頭:“算是吧。”
雖然她不承認。
老爺子樂嗬地笑:“可是定下了我們這邊的姑娘家?恭喜公子了。”
不得不說,老爺子想得挺多,陸少淵隻是微笑。他本就長得俊俏,在船板上臨時而立,更有一種似玉的溫潤,那好看的眉眼跟被煙雨籠罩著的姑蘇城一樣帶著柔和。
“那我就小哼一曲,祝公子與娘子百年好合!”
老爺子說著就自顧唱起了小曲。
前世陸少淵也聽過河裏的船娘唱曲,調兒和老爺子嘴裏的一樣,隻是男聲女聲一換,多了不同的意境。
這老爺子倒是熱情,卻不知想一想,如若姑娘真願意嫁與他,他此時此刻又怎麽會孤身遊河?
不過他沒覺得心情不好,反倒一身輕快。
河麵時而寬,時而窄,然後視線越來越開闊,居然是到了連接在一塊的大湖上。
他站在船頭眺望,看見湖上畫舫幾艘,絲竹聲聲,笑聲隱約傳到湖麵上。
倒是熱鬧。
正是欣賞景致之時,他聽到老爺子忽然大喊:“別過來了,別過來!要撞上了!”
他眉頭微微一擰,就見到一艘比他們大一些的船攔腰直衝而來。
他想也沒想,直接拽住老爺子,在對方撞上前的時候把老爺子先丟到了他們船上,雙腳用力一蹬自己也飛身上船,順便把最前麵拿著長刀的人一腳踹到水中。
原本手無長物的陸少淵眨眼間握了一柄軟劍,神色不變迎上橫刀向自己襲來的幾名壯漢。
長劍如吞噬靈魂的毒蛇,銀光閃動中,那幾名壯漢接連慘叫落水。
澄清的湖水頓時被染紅了一片,陸少淵的軟劍割破最後一個襲擊者的喉嚨,收劍時劍身在那襲擊者身上貼著輕輕劃過,劍身上的血跡瞬間都變得幹淨。
嘩啦一聲水響,方才險境環生的小船上恢複了平靜。
陸少淵將軟劍收回到腰間,回頭就見那老爺子被嚇暈過去了。
人家隻是想討點生活的銀子,他卻差點把人連累得弄進江裏喂魚,真是罪過。
隻是在這兒還遇到要自己的命的人,他是沒想到的。
這些人跟蒼蠅一樣煩人,殺了一波,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再冒出來一波,也就是仗著他離開京城找到機會下手了。
他正想去搖船上岸,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破空的尖銳呼嘯,逼近的危險讓他渾身發毛,想也沒想一頭紮入了水裏。
他剛沒入湖水,十來支羽箭斜斜插入湖麵,然後受水力阻擋不一會就飄到了湖麵上。
而陸少淵沒入湖水的地方不見人影。
“得撤了,已經驚動他隨行的親衛!”岸上埋伏的人忙要離開,卻為時已晚。
話音剛落,眉心被羽箭貫穿。
“世子爺呢?!”眾人來到橫屍的地方,朝湖麵擔憂地看去。
但是遼闊的湖麵哪裏有人影,叫他們急得都想跳入湖裏去找人了。
正是著急的時候,一道藍色的煙霧升空,那是陸少淵用來報平安的訊號,眾人這才放心下來。
然而他們此時不知道自家主子有多狼狽。
渾身濕漉漉,被一個漁網裹著,正無奈地望著居高臨下拿冷眼看自己的少女。
誰能想到,再次見麵是這麽狼狽不堪的模樣。
“——我真該到寺廟裏拜拜了,怎麽能在這大好日子碰見你?”林幼萱就差明說一聲晦氣。
陸少淵把空了的信號彈筒身放在身側,自己動手慢慢解漁網,無奈道:“讓姑娘見笑了。”
林幼萱仔細打量過後,發現他手腳完好,身上也不見血洞,隻是衣裳染有不均勻的血色,知道是她想多了。
詐屍的陸少淵根本沒受傷,早知道就讓他自己從水裏泡夠再上岸,還冒著危險來打撈他做什麽!
剛才那些人是要他命!
“把他扔下去!”她轉身進船艙,絲毫沒有憐憫。
陸少淵一愣。
聽話的家丁頓時圍上前,扛著沒從她冷漠中回神的陸少淵給扔了下去。
湖水沒過他頭頂,他艱難劃動手腳冒出頭來朝畫舫大喊:“漁網纏住了,姑娘要成殺人犯的!”
於是,陸少淵更狼狽地再出現在林幼萱麵前,而林幼萱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
他十分無辜地指了指被漁網纏著不能多動彈的雙腳。
宋芷姝提議帶林幼萱來遊湖,哪知親眼看見一場追殺,再又見到自己表妹一言不發又把救上的俊俏公子要再沉湖,一顆心都快嚇停跳了。此時再把陸少淵撈上來,她生怕表妹還把人丟水裏,忙走出來擋在表妹跟前。
“快給他解開,帶到下頭去換身衣裳,濕答答的萬一捂病了。今兒臘八,不能造孽!”
這話有一半是說給林幼萱聽,好讓她冷靜冷靜。
那個乖巧的溫柔的小表妹一言不發就要人命,實在太嚇人了,這人是怎麽得罪小表妹了!
林幼萱就那麽冷眼看陸少淵被人帶下去,直到他遠離自己視線才深吸一口氣,緩和了神色。
“給表姐添麻煩了,我們靠岸吧,讓他快點兒滾,別真給我們惹上麻煩了。”
宋芷姝好奇道:“這誰,他似乎和表妹很熟悉。”
林幼萱抿了抿唇,到底沒把陸少淵的身份說出來:“一個無賴,表姐還是別多問了,我這就讓他快點滾!”
方才她真是瘋魔了,居然會把他撈起來,就當她積德行善了!
林幼萱憋著火氣來到一層船艙,得知陸少淵此時所在的房間,推門進去冷聲道:“不許和我表姐表露身份,船在靠岸,請你一會兒就離開!”
可是話剛落,她就瞪大了雙眼,下刻猛然轉身,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陸少淵在換衣服,中衣臨時找的並不合身,所以他就準備重新再鬆係帶,哪知剛鬆開衣裳她就闖了進來。
他沒反應過來要捂,她氣頭上說完才發現他半**上身,然後就有了落荒而逃那一幕。
直到腳步聲遠去,陸少淵才反應過來發生什麽,頓時失笑。她既然記起前世的事,他們是夫妻,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又哪裏沒見過他身體,不至於害臊到逃跑。
林幼萱咬牙切齒回到二層,再也忍不住罵了一句:“下流胚子!”
下方的陸少淵同一時間打了個噴嚏。
不過衣服是真的不合身,袖子褲子都短了一截,他看了一眼自己都覺得滑稽。不過再是滑稽,若能博得林幼萱笑一笑也算他有用了。
於是,他毅然求見,再來到二層見到了神色依舊冷漠的少女。
“謝姑娘出手相救……”他拱手道謝。
一伸手,袖子都快到胳膊肘了,再一彎腰,露出小半截腿肚子,原本正坐的宋芷姝撲哧就笑出聲。
陸少淵呢,完全不知自己此時醜態一般,神色自若依舊是道謝的姿勢,叫林幼萱隻想閉眼。
他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此時船傳來微微顛簸,是靠岸了。
她當即道:“靠岸了,還請你別恩將仇報,再給我們惹上麻煩。”
陸少淵聽著她的冷言冷語,心裏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難過,甚至還有不敢顯露的歡喜。
她見到他陷入危險,救他了!
而且救得果斷。
他跳下湖的時候,這艘畫舫明明還離得很遠,不過片刻就來到他跟前將他打撈了上去,說明她當時是擔心自己的。
他如何能不高興。
不過她說得確實不假,他在船上待越久,越可能給她惹麻煩。
於是再次拱手:“在下這就離去,會再尋機會與姑娘解釋。”
話落,他連再貪戀地看她一眼都不敢太過明顯,隻能用餘光偷窺那張如雪蓮般冰冷又叫人挪不開眼的麵容。
隨後他直接從畫舫二層躍下,輕巧地落地後快速鑽入岸邊的小林子,和自己的人匯合。
等他再回身看向湖麵,畫舫已然朝湖對麵去,短短一麵,像湖麵的漣漪,一**就消逝了。
但他心滿意足,斂了神色冷聲道:“把藏在蘇州城裏的人都挖出來,別留活口。”
原本是準備年節前不多造殺孽,可惜老天爺不讓他們活久。
絕不能讓他們發現他被林幼萱救起來了。
姐妹倆的遊湖被一出意外打斷,林幼萱徹底失去了興致,快速上岸後坐上馬車回宋家。
宋芷姝好奇得難受,挨著她坐,把腦袋枕她肩頭終於忍不住問:“宣表妹,方才那個公子是誰?身手真好,儀表堂堂,氣質也不凡……”
“他是個禍害,沾惹上了就麻煩不斷,表姐還是別好奇了。今兒的事讓在場人的也閉緊嘴巴,免得真招惹禍事上身,連累到宋家,我真是死一萬次都不夠的。”
林幼萱難得用冷硬的語氣和宋芷姝說話,反倒讓宋芷姝更好奇了,眨著眼不死心再試探:“他喜歡表妹?”
端坐的姑娘一張臉更臭了,宋芷姝知道自己猜對了,心裏嘖嘖稱奇:這人肯定幹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才叫表妹厭煩至此。
可如若說真厭煩,也不全然是吧,起碼她的小表妹救人的時候不曾猶豫。
林幼萱站起來一聲大喝衝過去時,把她都嚇一大跳,當時果斷的反應足夠說明她的內心……小表妹並不是那麽憎恨對方,甚至還有著一種她這外人能感受到的,這兩人彼此之間還有自己的默契。
因為小表妹喊衝過去的時候,那年輕公子還不曾跳船,兩人幾乎同一時間行動。
不過再是好奇,林幼萱不喜提他,說會惹麻煩的語氣也不是在賭氣,可見此人確實是個麻煩。她可不想讓小表妹和麻煩在一塊,他們的萱表妹以前夠苦的了,往後自然是享福的!
“我們不遊湖了,天色還那麽早,表姐再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宋芷姝腦袋裏冒出個新主意,高興挽著林幼萱的胳膊讓車夫換了個目的地。
林幼萱隻聽著名字像是個酒樓,正想問要不要把宋敬雲喊上。宋敬雲準備在蘇州過了正月初一再趕回京城,說是熟知那一片水域,能在會考前趕到。
她還想在蘇州多住些日子,如此一算他們兄妹在蘇州相處的時間也沒幾日了。
“姑娘,那處不能再去了,若叫老爺知道,恐怕又要狠狠罰您。”
林幼萱話還沒出口,跟在車外頭的一個宋家護衛在窗邊遞進勸阻。
她知道這個規勸的護衛,名叫卓宏,在十歲的時候和父母一塊遭難,整個村子都被崩塌的山體掩埋,逃出生天後正好遇到外出做生意的外祖父,救下了他們一家子。
可惜他母親病重還是沒能救治回來,那之後父子倆就成為宋家商行的鏢師,卓宏自小跟著鏢頭習武,如今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從小走南闖北的聰慧應急能力強,於是就被外祖父調遣到她大表姐身邊擔任護衛長。
據說小時候有一段日子也是大表姐身後的跟屁蟲,每次大表姐闖禍後,他就那個背黑鍋的,替大表姐挨過不少鞭子。
是以,兩人是主仆關係,但又比尋常的主仆更親近一些,卓宏在宋芷姝麵前也敢直言。
不過勸阻歸勸阻,宋大小姐聽不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別理他,總是敗我興致。萱表妹別害怕,我爹爹不敢怎麽著,有祖母在呢!”宋芷姝果然撇嘴,抱著林幼萱胳膊低聲。
窗外就又傳來了卓宏的聲音:“姑娘總不能事事都找老太太撐腰。”
宋芷姝:……
林幼萱撲哧笑出聲。
這兩人算不算有默契呢?!
卓宏哪裏能做得了宋大小姐的主,最終還是跟著到了醉香樓前,在兩人下車的時候一臉欲言又止。
林幼萱下馬車後看到那緊閉的院門,終於明白卓宏為何阻攔了。
這、這這哪裏是酒樓!分明就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
青樓啊!
她的大表姐不同於一般女子她是知道,萬萬沒想到會帶自己到青樓來找樂子,這哪裏是來找樂子,是來找鞭子吧!!
怪不得卓宏說回去之後大舅舅會生氣!
“表姐,我們不去也成的。”她咽了口唾沫,來到這跟前就當是開過眼界了。
哪知更讓林幼萱震撼的不在這裏,宋芷姝徑直上前敲門,一麵跟她說:“這裏頭不全是女子,不然我們來找什麽樂子!”
林幼萱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全是女子是什麽意思?難道青樓裏還有男的賣身不成?!
卓宏終於說話了:“姑娘不可叫他們近身,特別是那個叫明非的,欲擒故縱的總博姑娘憐憫,都是些賣笑的東西,姑娘切莫上當!”
這話明顯夾帶著怒意,但是礙於身份隻能壓製著。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帶表妹來聽他們唱個曲,而且這裏頭都是清倌,沒做皮肉生意的!真是那樣肮髒的地方,我也不敢帶表妹來啊!我也嫌髒好不好!”宋芷姝不在意地揮揮手。
這一揮,讓卓宏一肚子的話也都憋了回去,垂頭隨侍在側。
林幼萱震驚了好幾次,在門被打開的時候已經冷靜下來,安靜聽著宋芷姝和對方交涉,到被她興奮拽著走進去。
臨街的門麵看著不算大,可踏入院內,林幼萱才知道裏頭別有洞天,這小小一個青樓似乎占了整片街區一樣。院落看不見頭,小橋流水在內,說這裏是一個小型的城鎮都不為過。
宋芷姝邊走邊跟她介紹:“這裏不錯吧,一般人還進不來!這邊分了男賓女賓區,不少貴夫人都來過,當然不能外傳是誰就對了,城裏有錢有勢的姑娘們也沒少來。來了還得遮遮掩掩的,回頭再嘲笑我,嘖,沒意思得很!”
“誰不愛俏啊,管他男的女的都一個樣,憑什麽女子就得遮遮掩掩的。我就大大方方地來,美男看得多,心情自然也好!”
林幼萱十分認同地點點頭,一錯眼,正好看見卓宏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雙眸卻是無奈地落在她大表姐身上。
嗯……一副無可奈何生氣卻又舍不得挪開目光的憋屈模樣。
她怎麽看著有點兒熟悉,在誰身上見過呢?!
她思緒還沒完全湧上來,宋芷姝就拽著她繼續介紹女賓區的什麽摘星樓,玉泉湯……所描述的情形**得讓她耳根發熱。
玉泉湯裏泡的不是女賓,而是在水裏舞蹈的男兒們。
她這輩子是未經人事,但前世並不是,雖然陸少淵對**不熱絡,但每次總是讓她恨不得睡上兩日。而且說不上好受,甚至還有抵觸的難受,可她一想水裏舞動的男人濕衣貼身的畫麵,亦是有點兒口幹舌燥。
陸少淵的身材是無可指摘的,她前不久還重溫了幾眼,隻看他身材,她是可以接受的。
她忙暗中掐了一下自己,可不能再胡思亂想了,陸少淵是過去式,她還沒見過其他男人的呢!
不得好好欣賞欣賞!
她臉頰微微發燙,能對宋芷姝喜歡來此處的心情感同身受了!
兩人一路跟著迎賓從掛滿紗簾的遊廊往裏走,她看著外頭朦朧的景致,有種如墜仙境的錯覺,心道怪不得男人都喜歡尋花問柳,換了是她,她也喜歡!
正是看得入神,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從對麵的小道走過。
她腳步頓時停了下來,而對方也注意到了她,和她對上視線的時候震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二、二姑娘!”明方手上捧著的衣裳都差點被嚇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