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鑒於幽蘭說的可能性太可怕, 蘇雲沒往深裏想,簡單吃一點就想去睡午覺,連老板準備的午飯都不想吃。
然而這個時間點也沒有安靜下來, 大學生走了, 旅友們居然是從外麵回來的,一群人鬧著要吃飯喝水收拾各種東西,又不能睡了。
蘇雲打開門往下看,歎了口氣:“怎麽這個民宿每個人的作息都不一樣還能活得這麽自在啊?他們晚上也睡得著。”
幽蘭從蘇雲咯吱窩下探出頭:“說起來, 昨晚我跟阿鳴的房間就在他們附近,他們很早就睡了, 然後早上起得比我們還早,居然沒有一點抱怨, 為了旅遊特別努力的樣子。”
看看別人, 再看看自己, 蘇雲不好再擺爛,就帶著幽蘭下樓。
老板之前就說好的, 早飯可以送到房間去,有要求的就不送, 午飯跟晚飯都得自己下樓到大堂跟餐廳吃,並不會送到樓上, 因為老板會做一些中餐提供,就不包送了。
藏龍寨隻是藏區邊緣,其實算在川藏區內, 建築物跟日常生活已經跟現代生活沒什麽區別, 房子就是川藏山區獨特的水泥房, 還錯落有致,房頂會蓋紅瓦, 遠拍很有意境。
但靠近了居住隻有自己知道有多擁擠不便。
蘇雲就不太習慣跟一群人擠在狹窄的桌邊吃飯,尤其是在場的並不止民宿的客戶,還有從其他民宿過來的,有老、有小、有高、有矮,一群人混一起男女都不那麽明顯,主要是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回來,一身味道,沒有洗就過來吃飯了。
吃飯時老板趁送菜的時候偷偷問蘇雲要不要帶妹妹去後廚吃,平時旅遊的人魚龍混雜,難保其中有壞人,傷害小孩兒或者弄丟就不好了。
可是蘇雲想聽聽他們一大早就出去旅遊看到了什麽,或許會有她想要的線索,就算是難挨一點也能忍,就拒絕了老板。
老板提醒她:“那你多注意點妹妹,這些人裏也隻有一半是我家的客人,其他的人我都不認識,不過交了飯錢可以過來吃而已。”
“哦,那他們是一個旅遊團的嗎?”蘇雲借著喝水的動作小聲問。
“沒有,他們沒報團,跟你們一樣,是自己過來的,而且好像好幾夥人,在路上遇見了,就一塊走。”老板說完,撇了撇嘴繼續回後廚了。
作為帶著兩個孩子獨自在旅遊區開民宿的女人,老板對來來往往的客人最為敏感,什麽人可以接近、什麽人最好不要接觸她看一眼就知道,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對今天這一堆人是不太滿意的,不過看在錢的份上沒說什麽。
蘇雲沉默笑笑,忍著那股奇怪的味道繼續吃東西,但是總覺得飯菜香味也不能掩蓋掉那股惡臭,可周圍的所有人好像都沒聞到一樣。
過了會兒,老板又送了幾道菜上來,她考慮到來的客人都是漢族,所以有最基本的一些中餐,比如說筍幹炒肉、西紅柿炒雞蛋、南瓜絲炒木耳絲,這種不出錯又方便準備的菜。
老板還準備了犛牛饃饃、藏麵和炸土豆,都是經過了遊客跟當地人篩選的菜色,口味沒什麽差別,都會覺得好吃。
然而就算是炸土豆那麽香的味道,蘇雲也覺得有點掩蓋不了,在老板又一次回後廚的時候忍不住問幽蘭:“幽蘭,你有聞到什麽味道嗎?很臭。”
幽蘭喜歡那個糌粑塊塊跟土豆,正左右開弓地吃,在被噎死的邊緣大鵬展翅,她聽見蘇雲的話,抬頭嗅了嗅,隨後茫然搖頭:“沒有呀,食物壞了?”
“不是食物,是……”蘇雲一下子也卡殼了,她形容不好那是個什麽樣的臭味,看幽蘭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聞到,總不能是她自己的鼻子壞了吧?
“不是食物我們就先吃飯?”幽蘭將炸土豆推到蘇雲手邊,誠心安利。
蘇雲看著色澤金黃的炸土豆,低下頭去聞了聞,發現很香,說明不是食物的問題,那就是有什麽東西,帶著臭味進入了民宿大堂,並且這個味道隻有她一個人聞到了。
勉強吃了兩口粉粉糯糯的炸土豆,蘇雲還是有點食不下咽,開始動手捏糌粑,實則在打量整個大堂。
中午回來的遊客幾乎占據了整個大堂,餐廳那邊也坐了人,出來旅遊的,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巨大的行李袋,方便攜帶食物、衣服跟薄被,甚至應急物品也有。
那些行李袋有的很新,有的已經舊到出現磨損跟口子,一看就是用了很長時間,還有些比較髒,不知道去哪裏滾過,十分埋汰。
蘇雲以為是那些髒兮兮的行李袋比較髒,所以帶了臭味,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是行李袋髒的話,沒理由老板跟幽蘭都沒反應啊,尤其是老板,她挺愛幹淨的,估計不會允許有人帶著髒兮兮的包放在大堂裏吃飯,影響其他客人的胃口。
所以還是要以人類跟妖怪聞不到的方向去想。
還沒想完,蘇雲忽然被戳了戳手臂,她低頭一看,幽蘭委屈地看著她:“蘇館長,你捏太多了,我趕不上吃……”
此時蘇雲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捏了整整一盤的糌粑,幽蘭兩隻手抓著吃都沒趕上,估計快被噎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呢,沒事,你吃不完放這,我等會兒衝了酥油茶吃也一樣的,我喜歡喝糊糊的。”蘇雲趕緊道歉,她都沒注意自己捏了那麽多。
“那我們慢慢吃,蘇館長你還在想剛才的問題嗎?可是我沒聞到誒,會不會是什麽隻有你才能聞到的味道?”幽蘭小聲嘀咕,沒讓其他桌的人聽見。
蘇雲皺起眉頭:“我也懷疑是隻有我能聞到的味道,可是我修為擺在這,有什麽味道是你聞不到,而我能聞到的?”
幽蘭左右擺頭將在場所有旅客都看了一遍,說:“會不會是……有不是人的東西啊?我記得阿鳴說過,有的人或許已經死了,但不知道自己死了,還繼續當人一樣活下去,但人會腐爛,就會飄出一股很特殊的臭味。”
這個味道就像當初蘇雲在楚飛獨身上聞到的,人麵臨死亡的時候總難以飄出這種身體好像從內到外開始腐爛的味道,很多臨死的老人都是這樣的。
可蘇雲在殯儀館住了四年,對這種味道不說熟悉,簡直是聞到一點連當事人什麽時候要死、死多久都能知道,不過眼下的味道並不是死人的味道。
蘇雲搖搖頭:“不對,死人的味道我很熟悉,這裏麵沒有死人,難道是他們帶的什麽東西?”
如果是行李袋裏撿到了什麽特殊的東西,那有味道就不奇怪了。
這麽一想,蘇雲開始著重看那些地上的行李袋,還有一些被放在了單獨的椅子上,似乎是隨便放在一起的,隻有幾個比較謹慎的遊客選擇放在自己腳邊。
看著這些新舊不一的行李袋,蘇雲的目光大概是太直白了,遊客們發現了,就讓一個年紀大一點的阿姨過來問,蘇雲是在看什麽,是不是也想一塊去旅遊。
畢竟看穿著,蘇雲跟幽蘭一看就知道是來旅遊的,而且是那種小年輕一時衝動過來發現什麽都沒準備好的樣子。
蘇雲幹巴地笑了下,說:“沒有沒有,我比較懶,陪朋友跟妹妹來的,我是看你們的行李袋好像有的特別髒,就是想不太明白,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是一起的啊,但行李袋這個東西,路上一個不小心就弄髒了,就連衣服也是呢,你啊,肯定是那些年輕人說的什麽……強迫症,看不得不一樣的東西對不對?”阿姨怪會說話的,直接就給蘇雲找了借口。
“對哈哈哈哈,所以看見不太整齊的東西就很難受,不好意思啊,打擾到你們了。”蘇雲見問不出什麽,直接道歉,反正她也隻是看看,別人不會過於追究她盯著別人的行李袋看。
阿姨又誇了幾句幽蘭可愛就回去繼續吃飯了,跟其他笑著說該清洗一下行李袋了,有幾個確實髒得厲害。
他們一群人吃飯要聊天,吃得慢,蘇雲跟幽蘭吃不下就不吃了,去跟老板說一聲,剩下的糌粑、酥油茶跟炸土豆可以當下午茶,其他中式菜品都盡量吃完了,那個不能放。
隨後蘇雲就帶著幽蘭回了三樓,在樓梯口還碰上了終於起床吃飯的作家跟漫畫家,三個都一副精氣被小妖精吸幹了的樣子。
幽蘭回到房間後說:“她們看起來身體都不是很好,但晚上就是不睡覺,是不想睡呢,還是睡不著啊?”
蘇雲直接撲到**:“不太清楚,但我大學的時候有準備畢業就全職當網絡寫手的同學,聽說那是吊著命在寫的,每天無論什麽時候去找她,都會得到一句‘等一會兒,我在寫小說’的回答,後來就沒人去找她了。”
有些像是跟人類社會脫節,活在了自己創建的世界裏。
幽蘭想了想那樣的生活,抖了抖:“這樣的生活或許在外人看來,就跟奇葩差不多吧,不過她們自己要是過得開心,倒也沒什麽,就怕不開心,身體還越來越不好。”
別人家的事情無法置喙,蘇雲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又想起來剛才在樓下聞到的味道了,現在回了房間就沒再聞到,應該說,從離開大堂進入院子開始,她就沒有再聞到了。
一旦沒了那個味道幹擾,蘇雲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沒吃飽,不吃飽睡不著,幹脆就起來準備再吃一點。
民宿非常簡陋,這邊連電視都沒有,但有信號,所以車緒鳴走之前給幽蘭的手機平板充了非常大的流量包,讓她可以直接在房間裏看玩。
吃過飯後幽蘭沒有午睡的習慣,都戴上耳機準備追自己還沒看完的腦殘狗血愛情劇,就看到蘇雲爬了起來。
“蘇館長,你不睡了嗎?”幽蘭摘下耳機,茫然地問她。
“睡,我先吃點東西,剛才在大堂裏我老聞到那個味道,就吃不下了,現在回來聞不到吧,居然又餓了。”蘇雲開始啃自己捏的糌粑團子,時不時掰一點混進酥油茶裏泡著喝,還招呼幽蘭過來外放聲音跟她一塊看電視劇。
幽蘭沒意見,她本來就是一株需要人陪的小鈴蘭,有人願意陪她可太快樂了。
看了一集電視劇,蘇雲感覺自己看得小腦都萎縮了:“好看嗎?”
當人還不是很多年的幽蘭見識少,點頭:“好看呀,人都白白的,我有看過別人的短視頻,都說現在的人類這樣是最好看的。”
聽完,蘇雲隻覺得車緒鳴一個男的帶孩子果然不靠譜,都沒注意孩子在網上學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雲欲言又止,勉強挽尊:“其實我們人類也可以是五顏六色的,不一定要全白……”
幽蘭似懂非懂:“是其他顏色的鈴蘭那樣嗎?”
“……你要這麽對比的話,其實是像百花齊放的花園一樣,鈴蘭也是花園裏花卉的一種,還得有其他花花,花園才漂亮對不對?”蘇雲撐著腦袋反問。
“好像是,但現在好多電視劇都是黑的白的,難道不是人類現在的審美變成黑的白的了嗎?”幽蘭疑惑地看著電視劇裏一張張被濾鏡過濾到慘白的臉問。
蘇雲沉默一會兒,給她挑了幾部以美學出名的電視劇跟電影,都是上過教材的,幽蘭一看見,頓時驚為天人,感覺自己妖生都白活了,她怎麽就在化形的時候沒變個大美女呢!
給小朋友找了好看的電視劇,蘇雲也吃飽了,倒頭就睡,跟豬一樣。
好在下午旅遊的那群人終於吃完飯要出門了,開始吵吵嚷嚷地準備東西,還問老板買幹糧,最好是路上能吃的,青稞麵或者犛牛饃饃,頂餓還方便攜帶。
他們一吵,蘇雲就醒了過來,發現幽蘭還在看電視劇,就問她:“幽蘭,你不擔心車緒鳴嗎?我以為他出遠門會一天給你打十幾個電話呢。”
幽蘭頭也不抬地說:“他的信息發不過來,我中午的時候給他打過電話了,好像隻有這個寨子裏是有信號的,他們離開寨子,就都聯係不上了。”
換句話說,除了這個寨子,周圍的地方等於與世隔絕,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有人知道。
蘇雲琢磨著這個特殊的情況,總覺得心裏有點不太安定,不過殯儀館員工跟車緒鳴修為都不低,不用擔心被黑吃黑,就算是修為最低的車緒鳴,也有靜靈門護著呢,他師父是安靜和,可以使用傳送陣法,就算有人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蘇雲就跟幽蘭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去找爺爺奶奶們聊天吧,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在外麵曬太陽,我們就可以跟他們聊天,然後問關於關於狼的事,他們應該是知道的,年紀擺在這。”
幽蘭依依不舍地關掉視頻,站起身:“那我們需要帶什麽出去嗎?我看網上說,這種村頭神秘組織,都需要帶瓜子和老人家愛喝的濃茶水,哦,對了,還有橘子?”
這三樣東西簡直就是標配了,每次聊完一地都是,但在農村,根本不用管,隨便掃到院子裏,雞鴨會把瓜子殼跟果皮都吃掉,連茶葉也會吃。
蘇雲想了下:“好像網上是這麽說沒錯,但川藏區的老頭老太也愛吃這個嗎?”
大家的零食總不至於全國統一吧?
不過瓜子跟橘子這兩樣東西,隻要拿出來了,就不會出錯,屬於聊天必備品,蘇雲想了想,還是帶上了,有一整袋炒瓜子,茶水是問老板泡的奶茶,幽蘭要了甜的,蘇雲還是喝鹹的。
至於橘子,還是老板提供的貢嘎橘子,吃起來跟普通的橘子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這個地理位置平時日照多,蠻甜的。
帶著從老板這搜羅的一兜子橘子跟兩壺奶茶,蘇雲跟幽蘭像小朋友出門一樣離開民宿到處去逛,走到哪兒算哪兒。
昨天的帶路女人又在寨子入口的樹蔭下坐著,她身邊就有不少老頭老太,老頭是在編織東西,看起來都是回頭要賣給遊客的特產,全部手工製作,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
至於老太太們,就是編織類,還有做各種針織品的,有些遊客來藏區多少都會買一兩塊回去,還有編織毯子的,花色審美在線,不比那些所謂的大設計差。
蘇雲帶著橘子跟瓜子過來,看到帶路女人,自來熟地分她一把瓜子:“你也在啊?在等客人?”
瓜子這東西平時沒少見,但這個天氣出來嗑瓜子,就是純純針對自己的嘴巴,女人不太想吃,等會兒有遊客還得廢口水說話呢,結果一拿上手就沒忍住,下意識就嗑了起來。
“對啊,等遊客,每天下午到晚上,就差不多是遊客最多的時候,我們在這裏等,可以接到最多的客人。”女人哢嚓哢嚓啃著瓜子說。
“哦,那你平時是接招待所的中介費還是民宿的?”蘇雲有點好奇,沒有認為女人坑他們的意思。
女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基本上是民宿的,招待所環境不好,還便宜,賺不到錢,所以你們昨天去看到,很破爛,也沒人招待。”
蘇雲想著也是,要是想住人,至少得起來迎接客人吧?就連她想招客戶的時候都得微笑迎接呢。
隨後蘇雲看女人噎得慌,又給她分了一杯奶茶,還有橘子,接著搭訕:“那確實是,我也更願意住幹淨點的民宿,不過我們這次碰上的客人不好,太吵了,大學生,還有遊客,他們很早就起床了。”
女人平時估計也聽過不少這種抱怨,頓時緊張地問:“那需要我給你們重新安排民宿嗎?不開心的話,我可以讓老板給你們送小禮物,但其他家沒有願意打折的。”
看女人誤會了,蘇雲忙說:“不用不用,就是聊一下天嘛,我就是覺得人有點多了,住的時候不是才五個人嗎?然後今天吃飯,忽然變了很多很多出來。”
聞言,女人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你確定是很多人嗎?我昨天推薦到那家民宿的,就五個客人啊。”
蘇雲頓時瓜子也嗑不動了,她緩緩偏頭看向女人:“但老板說,那些人是昨天一起過來的,說是路上碰見的,不過沒住到一起。”
“哦,要是其他民宿的……我也沒接那麽多人,可能是其他人接的吧,你等我給你問問。”女人似乎覺得有什麽地方奇怪,就拿著剩下的瓜子去找了不遠處另外一棵樹下的男人說話,兩人說的藏語,具體是什麽,聽不懂。
兩人越說臉色越奇怪,很快女人又回來了,她說:“我問過了,昨天他也接了一個團,大概是十幾個人的樣子,住在了隔壁的民宿裏,你看到的,可能是他們。”
十幾個人的團不會讓女人這麽緊張,蘇雲直覺其中肯定有什麽秘密,或許是為了生意,女人不願意多說。
蘇雲無聲笑笑,沒追問,而是把自己剝好的橘子遞過去給她:“原來是這樣,我就是覺得有點吵,他們人太多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很擠,晚上不知道他們還回不回來,要是回來,我都想跟妹妹在房間吃飯了。”
女人立馬說:“就在房間吃吧,人太多了,你帶著孩子,不太安全,萬一有人販子呢?”
對方都這麽提醒了,蘇雲自然都說好,借由這些古怪的遊客,蘇雲又開始跟女人聊起關於藏龍寨的事情,昨天女人其實已經介紹過一輪了,比如說這個寨子是怎麽來的,還有在這邊居住可以看到什麽風景。
都是一些正常導遊會說的內容,蘇雲今天趁著女人心緒不定,想問點關鍵的,比如說附近關於狼的事情,不是傳說故事,而是是否有與狼相關的事情。
女人想了想,說:“你們是為了狼過來的啊?那應該不太好見到了,現在連熊都很少見,動物們不太會到人活動的區域,我們這裏遊客多了之後,狼幾乎就見不到了,偏一點的地方倒是還能。”
蘇雲眼睛一亮:“哦?具體要多偏呀?”
“最近,也得往藏區裏麵走上百公裏吧,太遠了,還不如等一等看熊瞎子。”女人直白地打破了蘇雲的幻想。
“那麽遠?”蘇雲驚呆了,她以為到這個寨子,就距離狼不遠了呢,至少可以問問情況。
如果還差一百多公裏,那就是深入藏區了,到時候高原反應,很容易被暗算,危險程度大大增加。
蘇雲思索了一會兒,又問:“大姐,這附近沒有狼的話,那以前有沒有關於狼的故事啊?”
女人好笑地看著她:“你這麽喜歡狼啊?專門來高原看狼,這邊其實還是不容易看到,你不如去看草原狼。”
不知道女人腦補了個什麽樣的理由,蘇雲趕緊解釋:“是我爺爺,他年輕時候在這邊當兵,見過狼,聽說那時候還有狼群呢,現在年紀大了,懷念當時的日子,我就過來看看。”
對比辛德昌,女人的年紀算小的,她不知道曾經關於狼群的傳說,但聽蘇雲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真的嗎?有狼群幫忙打那些搶劫犯?”女人明顯已經被這個人與自然互幫互助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當然,狼群還會給士兵們送食物,那個時候的冬天很難有糧食,我爺爺說,狼偶爾會送獐子和一些小動物來,兔子什麽的,雖然小,但是做成肉幹的話,能騙自己不餓。”蘇雲聲情並茂地描述著。
說了一通後,蘇雲還不忘來一句“不信的話,你問問這裏的爺爺奶奶,他們肯定聽說過的”。
前麵鋪墊那麽多,就是為了這句話,讓女人沒有任何懷疑地問老人們關於六七十年前藏區軍事駐地跟狼群之間的故事。
這個事情本來就不好問,最好還得會藏語,不然聽不懂,蘇雲來的時候就覺得溝通估計是最麻煩的事情,當時想著走一步看一步,來了之後才慶幸,國家普及了普通話,年輕人雖然有口音,但多少會說,可以溝通。
有年輕人作為翻譯,老人們或許更願意開口。
女人像是聊天一樣問旁邊做毯子的老太太,對方手一頓,用藏語問了些話,似乎是在質問。
麵對老人家的質問,女人一臉不明所以,聲音忍不住高了一點,在她回答後,老太太似乎看了眼蘇雲,不過那渾濁的眼珠也看不出具體的眼神來。
看著她們在說話,幽蘭忍不住問:“蘇館長,你說這個大姐能問到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懸,他們怎麽都很諱莫如深的樣子?下單的單主跟我描述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沒有人願意說,找不到線索,仿佛人間蒸發,從來沒出現過。”蘇雲心底愈發擔憂,萬一女人問不出什麽來,她就得去找其他翻譯了。
女人跟老太太說了十幾分鍾,似乎終於達成了某種共識,女人臉上有著興奮與向往:“蘇雲!我問到了,是有這樣一群狼,太神奇了,似乎是一位英勇的女戰士養的,他們幫助了國家,打跑了土寨主,才有我們今天的安穩生活!”
蘇雲沒想到在藏龍寨,故事版本是這樣的:“女戰士……那是人嗎?”
問題太過古怪,女人直接就愣住了,兩顆漂亮的大眼珠瞪著蘇雲:“不、不是人還能是什麽?蘇雲你的問題太奇怪了。”
對方不太好發蘇雲名字的音,每次叫名氣都像在叫外國名字,蘇雲揉揉自己的臉:“因為我爺爺跟我說,那位跟著狼群的女孩子,是狼的領頭人,像是頭狼一樣,所以應該是狼女。”
狼女這個稱呼還是辛德昌跟蘇雲複述的,他說在自己去問的時候,就聽周圍的寨子村落稱呼狼姑娘為狼女,是狼妖的意思,也可以說是狼族的女兒,反正不歸屬到人的範疇裏。
女人聽到這個描述,搖搖頭:“沒有問到,老人好像都不愛說,問來問去就隻說了是有這樣的狼群,還有一個女戰士。”
“那女戰士的父親呢?我爺爺說,那個女戰士有個獵戶父親,從小帶她打獵,所以才跟狼群這麽熟悉。”蘇雲準備換個方向入手。
新的人物出現了,女人沒忍住,又去找了附近的老頭老太,這次為了不被敷衍,她問了不少人,不僅問狼女,還問了狼女的父親。
這次問的時間很長,長到蘇雲以為等會兒女人估計知道了什麽,就不願意跟她分享了。
半個多小時後女人回來了,她表情有點嚴肅。
蘇雲關切地問她:“怎麽了?你還好嗎?要不要喝奶茶?”
女人呆愣搖頭:“謝謝,不用了,我隻是太震驚了。”
“震驚?為什麽?”蘇雲不解,就聽了點故事,怎麽就震驚了?
“因為,好像大家覺得,女戰士跟你說的、女戰士的父親,都不是人。”女人顯然已經被刺激得有些三觀炸裂,就算是從小聽神話故事長大的人,也不會覺得神話故事就是真的,現在忽然聽老人們說,真的有這種事,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蘇雲微微皺起眉頭,她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狼姑娘可以是狼妖,那獵戶也不一定是人,他所謂的死亡,到底是真死亡,還是他假裝的身份,應該死亡了呢?
故事疑點越來越多,蘇雲卻還是沒找到人,老頭老太們知道的故事版本也不過是比辛德昌知道的多了一層神秘色彩,以及獵戶也不是人這一點,更多的線索就沒有了。
問了一下午,沒有新的遊客來,相當於是免費給導遊中介講故事,收獲並不大。
傍晚時分太陽落山,大家都要回家吃飯了,蘇雲和幽蘭為了不突兀,也得回民宿去,這個時候早早出門的車緒鳴等人也該回來了。
兩人還沒走到一半路,幽蘭就接到了車緒鳴的電話,兩人膩膩歪歪地說著情話,聽得蘇雲一身雞皮疙瘩,難以想象如果被人看到,別人估計會想把車緒鳴報警抓起來。
但幽蘭被嚇到了,一直沒辦法變回原來的大小,實在沒辦法。
踩著餘暉回到民宿,大堂裏明顯比中午還熱鬧,所有客人都回來了,他們自發遵守晚上不出門的規則,就算是膽子賊大敢攆熊瞎子的大學生都沒在外頭磨蹭,而是乖乖回來了。
蘇雲從人堆裏看到了單獨圍一桌的鬼員工們,車緒鳴不在。
“車緒鳴怎麽辦不在?他不是急著要見幽蘭嗎?”蘇雲一邊找了位置擠著坐下一邊疑惑地問。
幽蘭此時有些不好意思地彎腰跟蘇雲說:“蘇館長,不好意思啊,他在房間等我,說一天沒說上話了,得過二人世界。”
得,看來是車緒鳴戀愛腦發作,蘇雲沒道理攔著小情侶不給過二人世界,就讓幽蘭記得帶點吃的上去,其他的不用管了。
一樓人太多,幽蘭現在比較矮,居然沒一會兒就蹭了出去,不像高大的成年人們,走路得用擠的。
豔鬼跑了一天了,她一個勁灌酥油茶,還狂吃牛肉餅,抽空問了下蘇雲:“館長,我們就出去一天,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人?生意好起來了?”
“不是生意好起來,是跟我們一塊住的旅友,認識了其他拚團的遊客,然後混一起玩,算是旅行中短暫的朋友。”蘇雲對這個人數也很無奈,就在這說話期間,還有不少人走過會踩到她的裙擺。
“所以,這不是民宿的人,都是來吃飯的?”鬼新娘的頭紗被勾掉了,急忙撿回來,捂著腦袋問。
蘇雲看他們被撞得東倒西歪的,無奈地說:“對,不過這情況,我們大概也是吃不下了,不如給他們讓桌子,我去問問老板,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位置,不然我們連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
殯儀館的院子跟餐廳都做得非常大,聽說設計的時候是對照著蘇家別墅的大小,蘇一翎跟季微棠認為,哪怕自己用不上,也不能輸給偷小孩兒的垃圾家庭,所以最終殯儀館比蘇家老宅還大不少。
員工們不說活著的時候,後來到了殯儀館生活條件也很少有這麽擁擠的時候,尤其兩位師傅,高大的身材擠在林琅跟鬼差阿休這兩個瘦竹竿中間,顯得十分憋屈。
本來這民宿的桌子就不大,一桌子還得坐這麽多人,實在委屈,蘇雲隻好挪蹭著起身去了後廚找老板。
老板鍋都要甩出去了,一直在做各種菜,有藏區的經典食物,也有各種客人點的餐,問題是整個民宿居然就老板一個人在做飯,小孩兒倒是在院子裏玩。
聽了蘇雲的要求,老板蓋了鍋蓋,然後說:“可以去別的地方吃,也有桌子,但是你們要自己搬,而且飯菜是不送到樓上的。”
蘇雲沒意見,這些都是一開始就說好的,不至於現在要求忙得fen身乏術的老板去幫忙。
飯菜都是統一的,老板做什麽所有住戶就吃什麽,蘇雲擠回大廳跟員工們說了,讓他們去搬桌子跟椅子,到二樓的雙人房聚餐,因為那個雙人房最大,也是最貴的,目前是豔鬼跟鬼新娘在那住。
民宿雖然隔音不好,可到了樓上關門關窗,好歹聲音小了很多,大家總算可以安靜地匯報今天的情況。
民宿的食物員工們除了鬼新娘跟林琅,都不是第一次吃,其他鬼曾經跟著蘇一翎與季微棠進過藏區,都駕輕就熟。
簡單開飯後蘇雲先問他們有沒有找到狼。
由於每個人去的地方都不同,以至於回答的時候像在報數,一輪過去,誰都說沒見到。
“地方有都找完嗎?我今天聽本地的老人說,附近都沒有狼了。”蘇雲並不奇怪他們沒找到狼,這太正常了。
結果都說找完了,卻一個都沒見到,倒是有其他小動物,跟開了靈智的精怪,說要想見狼,得去藏區深處,這邊是沒有的。
這從側麵印證了老太太們的話,這邊就是沒有狼了,因為多年前狼群的緣故。
蘇雲將自己這邊打聽到的故事說給他們聽:“似乎在本地人的傳說裏,狼姑娘的獵戶父親,被他們當做是狼王,而狼姑娘,就是繼承人,狼族裏有老狼王會帶繼承人,然後當繼承狼可以勝任狼王的位置後,老狼王就會離開狼群,默默死去。”
因此,在藏龍寨的人眼中,帶領狼群的女戰士既然可能是狼妖,那獵戶作為她的父親,那肯定就是老狼王,那段時間是老狼王在教新狼王東西,教會後老狼王就會消失。
自從老狼王消失後,女戰士帶著狼群與士兵們合作,擊退了土寨主後,帶著狼群去往了自己的領地。
關於這個領地,眾說紛紜,大家都有自己的猜測,但都沒有證據證明自己說的是對的。
蘇雲說完後,向自己的這一群臭皮匠提問:“你們覺得,這個故事有什麽問題呢?”
大家沉思了一會兒,豔鬼舉手說:“是領地,他們因為某種原因,必須離開這裏,可惜的是沒辦法給遠方征戰的愛人留下信息……”
作為豔鬼,就是滿腦子情情愛愛的,一下子就腦補出了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蘇雲真是服了她了:“你先別想那麽遠的,就說說,當時那個年代,什麽理由需要狼群遷徙啊?”
“就算遷徙不是目的,也是結果,應該還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但沒有流傳出去的。”林琅忽然開口。
“你這個沒有流傳出去就很靈性,這等於是在說,知道這件事的人,快死絕了。”蘇雲似笑非笑地說。
預測即將死絕,在藏龍寨,那些老頭老太一定還知道什麽,可惜的是,他們統統閉口不言,也不能強迫他們開口,都是老人家,逼老人家開口這種事,容易遭天譴。
此時燒火師傅說:“我們沒有線索,不代表那個車大師沒有,他老婆就是妖怪,說不定真有特殊的發現。”
然而現在人家在過二人世界,不好打擾,肯定不能現在去問,隻能等他們出房間。
接下來就是正常吃飯,吃完後鬼員工們習慣性開始收拾碗筷,蘇雲倒是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
“說起來,你們在我回來之前坐在大堂裏,有聞到什麽特別臭的味道嗎?我中午聞著就吃不下飯了,但是幽蘭跟其他人都沒反應,似乎是沒聞到的樣子。”蘇雲糾結地問。
員工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他們如果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會報告給蘇雲的,不會隱瞞到吃完飯都不說。
蘇雲支著下巴:“那就奇怪了,到底是什麽情況,會散發出隻有我能聞到的臭味呢?”
豔鬼跟幽蘭的想法一樣:“會不會是死人的味道呢?總不會有比死人更臭的了。”
“死人的味道我還能不知道嗎?那個味道我其實沒聞過,但是真的很臭,而且隻有我聞到了,太古怪了。”蘇雲說完,贏想給蘇一翎跟季微棠打電話了,想問問他們是不是給自己做的身體出了問題,怎麽就她一個人聞到了呢?
就在蘇雲糾結的時候,林琅猶疑著開口:“或許不是死人,是物品,那個物品甚至可能是活的,將館長你當成同類了。”
蘇雲眉頭一緊:“物品?什麽東西能那麽臭啊?糞坑裏的石頭嗎?那旅遊團的人撿回來做什麽?覺得能開出綠來?”
開出綠是賭石行話,意思是見翡翠了,不過這倒也不奇怪,有些人會個半桶水就到處晃**,以為能撿大便宜呢,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便宜可撿。
林琅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就算有描述,沒有聞到,也很難確定到底是藥材還是香料,或者就是什麽特殊製造的、下麵的東西,不小心給人帶上來了。”
“下麵的東西……”蘇雲剛想說墓地裏的東西哪裏那麽容易帶出來,忽然靈光一閃,這個寨子的名字就叫藏龍寨的!
要說這個寨子裏活得最久的,不是那些老人,甚至不是那些小動物跟精怪們,而是地下的龍!
蘇雲心緒一動,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們要找的答案,或許就在地下:“今晚收拾東西,明天我跟你們一塊出去,這邊地下應該有個巨大的龍脈,或許……還會有點額外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