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棠花開4

牧野又躲了沈稚三天,在這三天裏,他除了上班和上廁所,堅決不出臥室的門。

就連吃飯都是狠心點的外賣。

至於沈稚?給了錢給了被子,隨便他在客廳怎麽造。

至於他怎麽睡,睡得好不好,牧野隻想了一秒就拋到腦後了,他自己都睡不好呢。

他剛進臥室的時候連床都不敢躺,看到床,就會想到那天晚上沈稚就是光溜溜在這張**睡了一晚,渾身不自在。

就算把床單被套都換掉,那種別扭的感覺還在,隻有到了實在累的慌,才終於克服心理,在**躺下,卻依然有渾身被釘子錐的感覺,翻來覆去半晚上才睡著。

第一天的時候,沈稚還想偷偷溜進他房裏,還好被他提前反鎖了門,沒被得逞。

第二天的時候,沈稚還趁著他出來的時候拚命粘上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牧野狠狠心不搭理。

第三天的時候,沈稚已經有點蔫了,像顆放久了的小白菜,從水靈靈變得打蔫,看到牧野的時候似乎知道他不喜歡自己靠近,也就忍著沒湊過來,隻是用那雙委屈的小鹿眼睛看著牧野。

牧野:“……”

草!

他這人屬於你強他就強,你弱他也弱,吃軟不吃硬的類型,要是沈稚始終不顧他意願地使勁兒黏他,他還能狠心拒絕,可沈稚不,他偏偏退了一步。

看著對方那模樣,牧野還真有種對方仿佛受了委屈的感覺,可他仔細一想,這家夥明明吃自己的住自己的,連兩人占據的空間都明顯比自己多,反而是自己這個主人被逼得躲在臥室。

到底誰委屈誰啊?

雖這麽想,但牧野依然忘不了沈稚那委屈的眼神,沒滋沒味地吃完晚飯,心想,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一直躲著也不是個事。

當晚,牧野渾身上下穿得嚴嚴實實,全副武裝來到客廳,坐在距離沈稚的沙發最遠的位置,表情嚴肅道:“沈稚,我們談談。”

沈稚雙眼微亮,下意識想親親熱熱湊上去,隨後想到什麽,又表情失落地退回原地,“老公,你想說什麽?”

牧野磨了磨牙,“首先,我不是你老公,你也別喊我老公。”

沈稚癟著嘴,沒說那句可你就是我老公啊。

他現在知道牧野不喜歡他這麽叫,為了麻痹……啊呸,為了哄老公開心,那他就忍忍吧。

“哦,那我叫你什麽啊?”他乖乖聽話地問。

牧野微微鬆了口氣,“叫我名字,牧野。”

他現在是不敢讓沈稚喊哥喊爸了,誰知道他嘴上喊的到底是什麽哥什麽爸,思來想去還是名字最合適,最安全。

沈稚抿了抿唇,乖乖喊道:“牧野。”

牧野:“……”

草!

為什麽他喊名字都能喊得他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心裏像是被一片羽毛劃過,帶著微微的癢意。

之前牧野堅定地認為沈稚是他筆下出生的孩子,下意識把他當兒子養,可這聲牧野一喊,他仿佛忽然被靈氣從天靈蓋灌下來,像是第一次發現,沈稚是個已經成年的男人,是個有行為能力,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

他忽然有點後悔,還不如喊哥呢。

“行了,就這樣。”他自暴自棄地說。

“你既然住在我家,那就要守我家的規矩。”他板著臉說。

沈稚毫不害怕,歪頭問:“什麽規矩啊?”

牧野舉著手機看裏麵自己想了幾個小時才終於總結出來的幾條規則。

“第一條,我不是你老公,所以你不許對我做出超出友人關係的行為。”

沈稚心裏癟了癟嘴,老公怎麽就不是他老公呢?都有人告訴他了啊,他來的地方就可以找到老公,那肯定就是他啊。

但是看牧野一臉你不答應就不用繼續的表情,他還是忍了忍,“哦,我知道了,然後呢?”

牧野麵露懷疑,他現在算是明白了,沈稚表麵看上去乖,其實鬼精著呢,當麵一套心裏一套那都是最簡單的。

“不管你答不答應,反正在家就要這麽執行,你要是耍小心機,我可不慣著你。”

沈稚跨了臉,“老公,你這是在為難我。”

草!合著這是全都在左耳進右耳出?

牧野心頭一口老血,偏偏還不好甩手不幹,身為作者,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把自己的作品,把自己的角色當成自己的孩子,哪怕牧野和沈稚的父子緣分隻有三章,就憑沈稚是從牧野的筆下出生的,這種奇妙的關係,他就不可能丟下對方不管。

孩子嘛,就算他再差再長歪再……一言難盡,那也是他“生”的。

牧野忍著牙疼開口說:“什麽叫為難?我說事實就是為難了?”

“還有,這裏不是你老家,和你老家的規矩不一樣,你要是再把你老家的那套習慣帶到這兒來,別怪我修理你!”

他完完全全是一副老父親為不成器的兒子操心的模樣。

沈稚一聽,小臉一紅,羞澀又期待地說:“老公,你想怎麽修理我啊?我都可以哦。”

牧野:“………………”

草!

到底怎麽才能把在海棠市養歪的孩子掰回來啊啊啊啊啊!!!

牧野覺得自己要是再說下去,絕對要心梗。

可是不說不行啊。

他可算是體會到那些看著孩子不聽話,卻還是要苦口婆心教導規勸的老父親究竟是什麽苦逼心情了。

牧野跳起來在屋裏找了一圈,卻沒找到雞毛撣子,隻好拿著晾衣架上躥下跳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能平複心裏的憋屈,於是手持晾衣架快步走到沈稚麵前,高高揚起手,“說!你到底聽不聽我的話?”

沈稚半點不帶怕的,小腰一彎,屁股一撅,“老公你打吧。”

說著就閉上眼。

等了好久都沒落下來,他還有些不高興了,“老公,你怎麽不打了?”

不打他怎麽叫啊?

牧野漲紅了臉,他竟然領會到了沈稚的心思,飛快丟掉晾衣架,接著又被氣得上躥下跳。

眼前這家夥,苦口婆心勸,他陽奉陰違,罵吧,他根本不聽,打吧,人家當情趣,指不定心裏怎麽美呢,這這這……這還要他怎麽做?!

根本無計可施!

牧野氣得深呼吸,沈稚還屁顛顛來關心,“老公,你別生氣了,你想要我做什麽,我做就是了。”

牧野沒有半點被安慰到的感覺。

這家夥的話能聽才有鬼了。

“你……你給我滾出去!”

沈稚一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老公,你、你要趕我走?”

牧野板著臉道:“是!”

“我不是你老公,沒義務養著你,你也成年了,隨便到外麵都能找到工作活下去,你走吧!”

沈稚完全沒想過牧野會趕他出去,最開始,牧野就算知道他是偷溜進他家的,還在家裏蹭吃蹭喝好幾天,都沒這麽對他。

他眼睛裏當即湧上了淚水,眼淚打轉,盈盈淚光望著牧野,委屈巴巴地說:“可是……可是你不是還說是我爸爸嗎?”

牧野冷笑一聲:“你不是不認嗎?”

沈稚更委屈了,“我認啊,我什麽時候不認了?”

牧野:“…………”

“總之,你現在就走吧,別說我冷心冷情,這幾天你用過的東西穿過的衣服都可以帶走,我再給你三千塊,讓你支撐到找到工作沒問題。”講不通道理後,牧野幹脆不講了,直截了當地要趕人。

沈稚更難過了,指責他:“你根本就是嫌棄我,不想要被我碰過的東西……”

也不知道他們海棠市的人是不是都有眼淚永遠在眼裏打轉,表情永遠委屈,但是眼淚就是不掉下來的特異功能。

牧野對著這樣的他竟有些不忍心,但最終他還是咬咬牙,“隨便你怎麽想,反正你現在就收拾東西走吧。”

說罷,牧野就轉身回屋。

他一進屋,沈稚一臉委屈的表情就收了起來。

哎呀,這招怎麽沒用了啊,不都說老公受不了這樣的嗎?

唉,果然,他老公就是和他朋友們的老公,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那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啊。

沈稚趴在沙發上,絞盡腦汁想要怎麽破局。

屋內,牧野偷偷趴在門上,小心地聽著外麵的動靜,隱約似乎聽到幾聲抽泣聲,他心裏一軟,抿了抿唇,手剛剛要搭在門把手上,又被他緩緩收了回來。

忍住!忍住!

這次一定要讓那家夥意識到,不聽話自己就不管他了,一定要讓他吃夠教訓!

這麽想著,牧野就強行讓自己不去聽外麵的動靜,不去想沈稚在做什麽。

他坐到書桌前,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新文上,隻是效果並不明顯,坐了半個小時,麵前還沒寫到一百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終於有敲門聲響起。

牧野等了一會兒,才起身前去開門。

沈稚就乖乖站在門口,神色萎靡地低著頭,情緒低落,眼睛鼻子都有些泛紅,眼裏似乎還有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牧野強行讓自己表情維持剛剛的冷漠嚴肅,“怎麽樣?想好了嗎?是不是要收拾東西?”

他還特地讓開位置,讓沈稚進來。

沈稚卻隻站在門口,小手揪著衣服,小心翼翼問:“是不是……是不是我聽話就可以留下來?”

牧野心頭一鬆,他還在擔心晚上沈稚真走該怎麽辦呢,話說得那麽絕,自己可不能反悔,要是被對方意識到他其實並不想趕走他,那他還不得上天?

“你真的聽話?”

沈稚有氣無力地點頭,這副模樣,當真像是被傷到了。

“我不信。”牧野雙手環胸。

沈稚:“……”

他失落地垂著頭,聲音哽咽:“哦……那我……”

“除非我們簽個協議。”牧野趕忙說。

沈稚抬頭,表情茫然,“什麽協議?”

牧野掏出兩張紙,上麵列些他剛剛給沈稚看過,但是根本沒看完的“約法三章”。

“隻要你能做到這些,你就可以留下,試用期一個月。”

沈稚抽了抽鼻子,拿過協議看了起來,隻見上麵全都是關於他不許做什麽隻能做什麽必須做什麽這種約定。

牧野也沒太過苛刻,絕大多數都是對沈稚不許把他當成老公爬床這方麵的約束,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要他找一份工作,要他努力學習新世界的生活習慣,社會習俗,這類讓他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為他好的要求。

沈稚麵上不顯,心裏卻笑開了花,覺得好甜好甜,他老公真的超好噠,好愛好愛老公,他一定要把對方拿下!

“我、我可以的。”沈稚眼含希冀,期待地看著牧野,眼裏總算沒有那種渴望和他上床的情緒,看來是真想留下來。

牧野心知對方是初次來這個世界,對他有雛鳥心態,倒沒有過多懷疑。

“口說無憑,簽字畫押,我要看你的表現,要是你表現不好,嘴上再怎麽說也沒用。”牧野態度強硬。

沈稚有些受傷,卻還是在牧野的要求下簽了字。

“老……”對上牧野威脅的眼神,沈稚緩緩把後麵那個字咽了下去。

“牧野,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一些行為,但是我以前在老家大家都是那樣的,也不可能一下子改過來,我、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是有些我自己的需求和習慣改變不了的,你也不能強行讓我改,我尊重你的習慣,你也要尊重我了。”

牧野在想他說的到底是哪些習慣,喜歡勾引人?喜歡叫老公?喜歡爬床?

心想這些他都寫在協議裏了,他要是違反,自己也有話說,不用擔心,沈稚應該不會這麽傻。

於是他一口答應,“行,你說得對。”

事情看似就這樣解決了,牧野放心地回到屋裏,為了看沈稚是不是真的聽話,他還留了門,觀察沈稚會不會偷溜進來。

等了兩個小時都沒動靜,牧野稍稍放心了些,關上門睡覺。

半夜,牧野起來上廁所,出了臥室,在走廊上走了幾步,隱約聽見客廳裏傳來幾聲奇怪的聲音。

他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皺著眉上前幾步偷聽。

幾聲粘膩的“嗯啊”清晰地傳入他耳中,隱約還有些許水聲,以及沙發在人的動作下發出的緩慢而隱晦的動靜。

什麽玩意兒?牧野下意識想。

下一刻,牧野腦子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整個人一下子驚醒,瞪大眼睛,眼裏再沒有半點迷茫,黑暗中臉色爆紅,偏偏那客廳裏的聲音還不斷往他耳朵裏擠。

草!

沒一會兒,他的嗶——!也悄悄在黑暗中抬起了頭,昂首挺胸,仿佛在嘲笑他這個驚天絕世大傻逼。

草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