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戀愛 確立
林格對古希臘神話的興趣不高。
她更喜歡兩情相悅卻被拆散的愛情故事, 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朱麗葉,而她小時候淺淺接觸到的希臘神話故事, 卻往往充斥著掠奪, 強迫, 誘騙。
普羅舍賓娜的美貌吸引了冥王普路托,他便從地下宮殿抓到她,強行帶回了自己的領地。
都說人越是缺少什麽,越是向往什麽。
林格想,大約是她和林譽之的關係過於混亂,才令她越發珍愛那些純潔無垢的簡單愛情。
林譽之給予的回應是令她戰栗的愛,有幾秒她都要疑心自己會就此死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幾瞬絕頂的感受,他們像是在摩天輪最高點被拋出去的愛侶, 在高空中瀕死前瘋狂地愛著對方, 呼吸不重要, 汗水不重要,月幾肉神經所傳遞的酸與痛都不重要,林格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聲音, 像一顆爆開的豐厚葡萄軟糖。
他幾乎沒有分開,死死地按著林格, 按著她的額頭,要她的臉貼在自己胸口上。林格聽到他的心跳聲,一聲勝過一聲, 催似鼓點。
“什麽意思?”林譽之啞聲問,“是我想的那個嗎?”
林格還沒有完全平複呼吸, 她的視力甚至沒從那種巔峰中恢複, 她說:“我不逃避了。”
她承認:“我確認了, 我不可能完全和你斬斷聯係,也不可能永遠這樣黏黏糊糊地和你繼續下去,這樣太自私,對你也不公平。”
林譽之靜靜聽。
“來得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事,”林格說,“我似乎被自己的設想嚇到了,我給我們之間的結局構造了一個可怕的後果,但我們其實都不知道究竟會有多麽可怕。或者說,恐懼來源自我們的未知。”
林譽之笑了:“你要和我談論你大學時候看的那個什麽……克蘇魯神話嗎?”
“不是,”林格搖頭,“我是在講我們的未來。”
林譽之換了個姿勢,他半坐起,把林格抱在懷裏——多年之前,她在樓梯間裏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磕破了,包紮好傷口後,因為穿著裙子,不方便被他背著,隻能公主抱。如今就和那時姿態接近,林格的臉貼靠在林譽之脖頸中,林譽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如輕輕拂去失而複得瓷器上的飛塵。
“或許它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或許事情不會變得如我預想中那麽糟,”林格說,“在繼續黏黏糊糊的糟糕下去和直麵糟糕的結局這兩者之間,我寧願選擇後者。我要切實的疼痛,也不要持續不斷的陣痛。”
林譽之叫她:“格格。”
“你之前想要我承諾的永遠和唯一,後者,我能做到,”林格說,“但前者——”
前者很難。
對她來說,要比人生中前二十多年加起來所有的困頓都難以逾越。
她沒辦法許諾更多,不能確定自己在接下來的幾十年中都能好好地陪伴著林譽之,無法允諾自己自己的情緒能永遠和平地過度。這不是能夠人為控製的因素,這是一種會受外界影響和自身激素的疾病。
林格無法擔保,說自己已經“完全痊愈”。
這是一場連綿不絕、忘不到盡頭的漫長雨季,是她一個人的梅子黃時雨。
“我不能保證,”林格說,“林譽之,意外太多了,我不能現在就斬釘截鐵地告訴你,未來一定會怎麽樣;我——”
她嘴唇抖了抖,已經隱隱有些發幹,北方的冬季幹燥,無論喝再多的水,隻要潤唇膏塗得稍稍少一些,唇瓣就開始裂出淡淡的痕跡。
“什麽意外?”林譽之說,“比如?”
“比如那些我們沒辦法改變的東西,”林格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平靜,她思考著,若無其事應該是怎樣的語氣喝態度,“天災人禍,地震啦,車禍啦,或者火災——”
沒說完,林譽之的手蓋住她眼睛:“別說了,我知道。”
“爸媽那邊,”林格猶猶豫豫,“……我不知道該怎麽講,所以,我們……”
怎麽講呢?
回去告訴爸媽,您辛苦了,從今往後,不用再為我和哥哥的戀愛而擔心啦,因為我們內部消化了!
還是說,爸媽,我給你們帶男朋友回來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驚喜嗎?
驚喜大約沒有,隻有實打實的驚嚇。
“順其自然,”林譽之撫摸著她的頭頂,低聲,“我不著急,格格,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
四個字,他說得倒是十分輕巧,好像真的如歌中所歌唱,“Que sera, sera,Whatever will be”。林格尚在脫力之中,埋首在林譽之胸口。
她如果擅長抽煙,一定會在此刻點上一支。
可惜她不會觸碰煙草。
暫且不告訴父母,先隱約地刺探他們的意思,這是林格的想法。
林臣儒和龍嬌兩人年紀都大了,身體又都有著基礎疾病,“兒女相戀”這件事大約會讓他們難以接受,最好有個緩衝期……
事實也如林格所想,晚上,龍嬌給林格打電話,說已經回北京了。林格很驚訝,問媽,您怎麽不多住會兒?
“過去還好點兒,”龍嬌無奈,“你爸中午時候一直打噴嚏,沒什麽精神,說是感冒了,也不想出去玩了。我想了想,可能是這南南北北的溫差大,我們倆都上年紀了,還是不多動了,回去休息休息,也剛好給你曬曬被子,鋪鋪床。”
林格說:“哥不是請阿姨了嗎?”
“阿姨對你好還是我對你們好啊?”龍嬌嗔怪,“好了,媽知道,這不是閑不住嘛。有時候看你還和沒長大孩子一樣,這些事交給外人,我總不放心……”
林格陪媽媽又聊了一陣,才結束通話。杜靜霖給她發了兩條短信,問她想不想一起吃飯。林格拒絕了,說沒什麽胃口。
她現在的確沒什麽想吃的東西,幾乎一整天都在房間中同林譽之在一起,醒了就吃東西,做,聊天,睡覺。食物都是打電話給前台訂餐,味道很好,隻是被過度歡,愉衝昏的頭腦,分不出更多的話關注給這些美味佳肴。
晚上林格要同林譽之睡在一起,但護膚品和衣服都還在自己房間,她懶洋洋的,不太想去收拾,林譽之問清她想要的東西後,起身去她房間代取。
林格交代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後,心不在焉地點開手機上的鏈接,一鍵轉發。
林譽之問:“在看什麽好東西?”
“不是好東西,”林格嘟囔,“是藍色生死戀,一個老韓劇了,我轉發給媽媽,讓她無聊時看看,打發時間。”
林譽之忍俊不禁:“溫水煮青蛙?”
林格歎氣,趴在**:“我就是那個青蛙。”
誰知這招能否奏效?她隻希望能夠“和平”解決此事。
林譽之把薄被蓋在她身上,笑著拍拍她腦袋,轉身走。等出了門,那笑容才漸漸消失。林譽之在門前駐足許久,思忖片刻,才邁步走。
林格要的東西蠻多,她現在靠上鏡吃飯,現在用的護膚品也多,不再是大學時期林譽之做功課送她的那些東西,要更昂貴許多,還有許多林譽之不了解的新名詞,什麽安瓶,什麽奢華油,他隻對照著一件件從洗漱台上拿下裝好,還有林格的洗漱用品,睡衣,毛巾,滿滿當當裝了一袋子,拎在手中,沉甸甸的質感,林譽之都覺新奇。
當初那個和爸爸用同一瓶大寶SOD蜜的女孩子,曾經因為林譽之送她全套的護膚品而含淚、質問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女孩子用品?現在也開始會細致地用這些東西。
不是物是人非的感慨,而是一種好似見證她整個變化曆程的滿足。
這種滿足感,在林譽之拎著林格全套東西、走出酒店房門後才消失。
源頭是杜靜霖。
他滑雪後就睡了很久,現在洗得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看著林譽之拎著這些東西出來,他還探頭探腦:“你是來借格格護膚品的?譽之哥,你早說呀,我這裏多的是。”
“不是,”林譽之說,“這些東西要帶過去給她用。”
杜靜霖了然:“是不是因為你那房間視野更好?”
不等林譽之回答,他自顧自地說:“我早就說了,你那個房間視野最好,沒有任何遮擋,看過去特別開闊;就格格那個房間,不太行,沒那麽漂亮。哎,不是說今晚從窗戶往外看能看到燈光表演嗎?格格是不是覺得你的好,和你換了房間?”
“不是換房間,”林譽之說,“今晚她住我這裏,我們要一起欣賞。”
杜靜霖恍然大悟:“譽之哥,能帶我一個嗎?我也想從最佳位置看燈光秀。”
“可能不太合適,”林譽之微笑拒絕,“畢竟我們剛剛確立了戀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