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收養卿卿

愣怔片刻後,葉可卿豎起了耳朵,聽到捕快大叔道:“二位可是真心想收養卿卿?”

見那男人行止有禮,牽起妻子剖白:“我與拙荊早些時候育有一女,卻被該死的人販子給拐走了,我們尋找多年未得,已經放棄希望,若能收養這位小姑娘為女兒,乃是我們二人天大的福氣。我們雖非鍾鳴鼎食之家,但也小富且安,一定不會讓小姑娘受委屈。”

說著,兩人眼裏都滿上了熱淚,看得出來是一對可憐人。

捕快大叔心中歎息,又問葉可卿:“卿卿,你可願意?”

葉可卿咬著唇,猶豫了會兒道:“我且考慮考慮。”

兩夫妻聞言喜極而泣,直說:“應該的,應該的,慎重些好。”

飯桌上,那兩人一個勁給葉可卿夾菜,看得出來很喜歡葉可卿。

蘭姨將手撫在葉可卿的發頂,默默無言。

衡王府。

“爺,溪邊那名女子名叫蘭汀,相公是一名捕快,背景幹淨簡單。就是有個兒子,不太好辦。”

座上的男人閉目養神,眉心褶皺聳起,聞言帶著疑問“哦”了一聲。

“她兒子從小就在讀書一事上嶄露頭角,總角之時被官學破格錄取,十二歲考過官試,成了一名童生。”精瘦男子名叫何耿,如實陳述。

男人抬了眸:“不過是個讀書厲害點的娃娃,有何難辦?”

這哪是讀書厲害點,十二歲的童生,便是曆史上也是最早的年紀了,十三歲的還略多幾個。

“……爺,您忘了小姐也在官學,他是小姐的同窗。”

更何況,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坐上的人沉吟良久才開口:“下去吧。”

何耿終是鬆了口氣垂首退出書房,主子緩過幾天新鮮勁,自會忘了她,這也是為了主子的名聲好。

馮妤早早等在門外,何耿向她見過禮後,她就端著雞湯進了書房。

“爹。”

“妤兒過來。”衡王笑著招手,“近日在官學玩得如何啊?”

馮妤不滿地嘟了嘟嘴,呈上湯水,嬌滴滴地開口反駁:“女兒哪有玩,人家是替爹爹網羅人才去了。”

“哦?”衡王抬眉,一副不信的樣子。

“爹,我們官學可是人才濟濟,特別是有個叫青陽塵璧的,別看他名聲不顯,為人謙虛低調,但是女兒看好他,爹爹要不要多個門生啊?”馮妤撒嬌地扯著衡王的胳膊。

衡王眯了眯眼,一眼看穿她的少女心思。

馮妤見爹不鬆口,又道:“那不說這個了,爹,聽說你又看上了一個良家女子,還是個有夫之婦,是不是真的?”

“怎麽,你要插手?”衡王麵無表情時也讓人覺得他似乎在不悅,叫人看不出虛實。

“有夫之婦也敢往上爬?”馮妤最是煩他爹那一屋子姨娘,她娘便是被這些事傷了心,常年青燈古佛,“您那一屋子姨娘還不夠嗎?”

衡王放下了調羹。

“我可是聽說那婦人的孩子和我差不多一個年紀。”馮妤不滿地咬唇,“爹真糊塗,這般饑不擇食也不怕女兒我笑話,全天下人笑話。”

“夠了!”衡王沉聲喝了一聲,“你老子的事輪不到你一個閨閣小姐插手。”

馮妤倔強地咬著唇,從她爹手裏搶過玉碗,氣衝衝出了書房。

“……”衡王看著空落落的手愣了半拍,用力拍在案桌上,憤然道,“孽女。”

翌日。

蘭汀看著葉可卿身上的新衣,讚不絕口道:“你未來娘親眼光真好,這身杏紅最襯卿卿膚色。”

青陽塵璧打開房門出來,問道:“什麽未來娘親?”

“有戶人家想收養卿卿。”

青陽塵璧麵無表情,平靜道:“還是慎重考察一下。”

蘭姨溫婉一笑。

“璧兒說得沒錯,你爹今日便到衙門查這兩人底細去了。”

青陽塵璧冷淡頷首,拿起了碗筷。

葉可卿撇了撇嘴,估摸著他心裏早就樂開了,隻是不好在蘭姨麵前表露。

蘭姨替葉可卿整理了一番衣服,對小姑娘叮囑道:“等你叔探查清了底細,再把卿卿的戶籍去登記了也不遲,卿卿,這事還得看你自己的意見。”

葉可卿瞥了一眼事不關己的青陽塵璧,對蘭姨扯開一抹笑:“這些時日給姨姨添麻煩了,我覺得他們還挺好的,家也是在京城,往後回來看你們也方便。”

“走了就別回來了。”青陽塵璧放下碗筷,拿起書袋子起身,隻留一個疏冷的背影,“我出門了。”

走得這般快,蘭姨都來不及教育一番,她隻得摸了摸葉可卿的腦袋,頗感頭疼道:“別理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最不可愛了。”

葉可卿聞言點頭,咯咯一笑。

馮妤等她爹上早朝的空檔,一大早就著人帶路。

她倒要去看看,哪個不要臉的老嫗,丈夫還沒死呢,就攀龍附鳳到她家了。非得給她捅出去,叫那女人的丈夫和孩子看看,街坊四鄰也都看看。

青陽家小院的柴扉被拍響,屋外傳來不緊不慢地呼喊。

“弟媳,弟媳。”

蘭汀抬頭看了一眼,聽出來是璧兒二伯母的聲音,把她請了進來。

“二嫂今天怎麽有空?”

“我在街上置辦點東西,順便來看看你們。”青陽家的二媳婦負責整個家裏的中饋,不過往常倒不需要她親自出門。

“你別忙了,弟媳。”二伯母喝了口粗茶不太喜歡,皺了皺眉放了回去,拉著蘭汀的手笑眯眯問,“上次的事,璧兒問了沒?”

蘭汀不太習慣她這般親熱的態度,掙了開:“璧兒問過,他老師說不合規矩。”

“怎麽就不合規矩?”二伯母的笑意扭曲起來,聲音尖銳,“我兒這都考過了童生,你家璧兒都沒這個能耐,你們莫不是沒問。”

“嫂嫂,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為何要撒謊?”蘭汀無奈,她又不能違背璧兒的意願,將璧兒十二歲就考過了童生這件事抖出去。

“為什麽?自然是見不得我兒好。”二伯母冷哼一聲,蔑了蘭汀一眼。

蘭汀拉住要罵人的葉可卿,安撫了兩下,自個兒冷臉回應:“嫂嫂,若是你要這樣說,那您自個兒去找官學問吧。”

二伯母指著蘭汀的鼻子,咬牙切齒地威脅她:“你……好哇你,好你個蘭汀,我這就回去稟告母親,你等著,我治不了你有人治你。”

見弟媳婦不理睬自己,二伯母甩了甩袖子起身離開,走時把院子的柴門摔得抖落下來幾層灰。

葉可卿拉著蘭姨的手晃了晃:“姨姨,不氣不氣,沒必要跟這種人置氣。”

蘭姨摸了摸葉可卿的頭,笑了笑:“我沒事。”

“姨姨,為何你們不讓哥哥的祖母知道他已經考上了童生,這樣不就少許多麻煩了嗎?”

葉可卿困惑了許久,今日終於有機會問出來。

蘭姨的手頓了片刻,輕輕歎息一聲,低頭對葉可卿解釋:“璧兒讀書頗有天賦,一向被老夫人看重,常常將青陽昭與他對比,那個孩子便漸漸把璧兒當作敵人對待,更是走了岔路,想害我家璧兒。”

“什麽?想害他?”葉可卿的眉頭一皺。

“是,有一年酷暑,全家都在午憩,璧兒卻落水了,等大家發現的時候奄奄一息,差點就沒命了。”蘭姨說到這裏,目露艱澀,手心捂住胸口,顯得有些無助。

“是青陽‘釗’做的?”葉可卿頓了頓,詫異問,“他當時多大?”

蘭姨點了點頭,“他那時候不過十歲,也正是念其年紀小,再加上他苦苦哀求,你青陽大叔心腸一軟,決心包庇了下來,讓璧兒宣稱是自己不慎落水。那時起,璧兒便對他爹頗有微詞,這也在所難免,也是那以後璧兒提出想住出去,我們這才搬到了這裏。”

葉可卿不禁咋舌,十歲她還在玩蛐蛐,那個青陽“釗”就敢動手殺人了。

況且,他將來可是狀元,葉可卿怎麽也覺得不太像未來首輔的作風,真是讓人費解。

“也就是說,哥哥怕老夫人繼續將他拿去與旁人比較,便開始藏拙?”葉可卿雖是問句,其實前因後果已經理清了,不免有些唏噓。

蘭姨點了點,誇孩子一般道:“卿卿真聰明。”

葉可卿揚起笑臉,拍了拍胸脯保證:“姨姨放心,我會幫哥哥保守秘密。”

蘭姨捏了捏她的鼻子,被她的機靈模樣逗笑了:“好,卿卿真乖。”

馮妤帶著人尋到了地,她在胸前叉著手示意絮兒。

絮兒明白,這種事怎麽能小姐出馬,笑著拍了拍胸脯:“您就在一旁看好了,我要那婦人下不來台。”

馮妤不耐煩,“你快些,完了我今日還要去官學。”

柴門沒鎖。

絮兒讓家仆一腳踹開來。

門口的動靜讓葉可卿和蘭姨都嚇了一跳,紛紛望了過去。

罵人的話就在嘴邊,絮兒硬生生咽了回來,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葉可卿和蘭汀。

前幾日才見過!

所以,所謂不要臉的老嫗是她家小姐心上人的母親!

完蛋,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