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年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僵硬的肌肉也放鬆了一些,他久違地想起了自己從前的家人。
他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好,或者也不能說是不好,畢竟他從出生起就沒怎麽和他的家人們見麵。
因為出生起就患有嚴重的心髒病,原木的父母為了避免他離開的時候自己太難過,原木一出生就把他丟到了療養院。
他們在物質上從沒虧待過原木,但是原木長到20歲,直到離世的那一天,也隻見過自己那所謂的父母三四麵。
他並不怨恨自己的父母,隻是偶爾也會羨慕其他的病友,可以擁有家人的陪伴。
不過現在,他有哥哥了。
青年像是撒嬌一樣往男人的懷裏又擠了一些。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就仿佛本來就是一體的一樣。
原木摸摸索索不知怎麽地碰到了冷鬆的手掌,他試著伸出指尖戳了戳,男人的掌心覆蓋著一層繭子,摸起來有些刺刺的。
像是在摸一塊有些粗糙的大理石,堅實有力。
隻不過這個石頭不僅有溫度,還會動。
他還沒有摸索兩下,手掌忽然被攥住了,原木的動作一下頓住了,睫毛輕顫,小心翼翼地掀開一條縫,去看男人的表情。
冷鬆正垂著眼睛看他,額前散落下來幾根碎發,眼裏帶著點笑意,見青年像是好奇的小貓一樣抬起腦袋看他,更是好笑,帶著笑意開口,“快睡。”
或許是快睡的原因,男人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淡淡的沙啞和慵懶。
原木聽著,耳朵忽然燒了起來,被男人握著的那隻手更是不自在地動了動,整個人往裏麵靠了靠,和冷鬆拉開了一點距離,欲蓋彌彰一般地閉上了眼睛,“我睡了,晚安。”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睫毛依舊在微微顫動,過了一會又像是不經意一般,將剛才挪開的一點距離又拉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做完這一切,發現冷鬆一直沒有動作,他鬆了一口氣,但是又莫名有點失落。
不過這一點小失落很快就消失了,走了一天山路的原木窩在讓他安心的懷抱中,終於還是慢吞吞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原木發現自己整個團在男人的懷裏,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後稍稍後退了一些。
然而剛剛往後了一些,男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大掌按在青年的背後,將他往懷裏按了一些。
被吵醒了嗎?原木僵硬地停下動作,小心翼翼抬頭,發現男人依舊閉著眼睛。
隻不過他隻要一動,冷鬆就會把他往懷裏摟一點,原木隻好紅著一張臉,任由對方將自己抱得更緊。
隻不過昨晚睡得太飽,原木有些睡不著,隻好盯著冷鬆的臉開始發呆。
挺翹的鼻梁,嘴唇的顏色有些淡,線條分明的臉攻擊性十足,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青年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男人長長的睫毛,男人的長相幾乎是按著他的喜好長得。
突兀地,指尖底下的睫毛顫了顫,黑色的瞳孔映出青年有些呆愣的神色。
“怎麽不叫醒我。”冷鬆說著,身體微微向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唇瓣若有似無地擦過青年的額角,像是在上麵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原木正要避開,發現冷鬆已經退開了,神色淡淡地開口,“後麵有隻蟲子。“
男人伸手把蟲子扔了出去,算是解釋了自己剛才的行為。
“哦。”原木紅著耳朵,按捺著自己狂跳的心髒,“那……那我們起來吧。”
他頂著一張紅透的臉頰想要起身,沒想到冷鬆一直沒有放開。
青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男人,隻見男人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有些無辜的神情,“我的手麻了。”
原木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肯定是他昨天晚上壓在男人的手臂上睡覺,才把冷鬆的手臂壓麻了。
青年內心裏不停沸騰著各種想法,努力繃著一張小臉,小聲開口“我幫你揉揉。”
他說完,伸手在男人的手臂上按了起來,堅硬的肌肉按起來手感很好,隻不過需要用大力氣才能按動。
過了三四分鍾,男人才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好了。”
因為用力按摩,原木的指尖都有些泛紅,他看著起身整理的冷鬆,不大好意思地開口,“哥,要不我們今晚還是分開睡吧。”
原木皺著眉頭,顯得有些憂愁。
要是今晚再把冷鬆哥的手臂睡麻了可怎麽辦。
這話剛一出口,冷鬆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下,他肅著一張臉否決了這個意見,“,兩個人一起睡可以互相照應。”
男人說話的時候看似語氣輕鬆,實際上那雙眼睛一直盯著青年,瞳孔裏溢散出一些危險的神色。
身後的影子在微微搖晃,分明他人沒有動彈,但是那個影子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樣,自顧自地動著。
原木還在猶豫,沒有注意到怪異的影子。
不過就算看見了,他估計也不過以為是影子被外麵的光線影響而已。
“好吧。”青年最終還是被男人說服。
隻是暗地告誡自己,今天一定要控製好自己睡覺的姿勢,不能睡著睡著忽然又跑到男人的懷裏去了。
他思索著,就連吃飯的時候也有點心不在焉。
“不喜歡吃?想吃什麽我一會去找找。”原木正走神,耳邊忽然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沒有,就是剛剛在想事情。”原木乖乖開始喝粥,那是老人家早上為他們兩個準備的。
老人家自己先吃了一口,才抬了抬下巴示意兩人可以吃了。
“嘖。”一起吃飯的老人露出一副沒眼看的表情,原木被他那八卦的表情看得有些臉紅。
吃完飯,三人才開始商討留下來的問題,老人抱著胸似乎有些挑剔地看了他們兩眼。
“你們接下來是要出去還是留在我這裏,正好我一個人呆著也快憋瘋了,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留在這裏。”
老人的眼神在冷鬆身上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但是先說好,老頭子我這裏不留閑人,你們要是想要留在這裏的話,就要幹活。
你們自己商量商量吧,要是想留下來晚上繼續過來吃飯,要是不留下來就快點滾蛋,省得我看著煩。”
“好哦。”
冷鬆冷著臉沒有接話,原木喝了口粥,好脾氣地答應了老人家。
拉著冷鬆在一旁嘀嘀咕咕,男人看著青年為兩人盤算的樣子,臉上露出愉悅的神情。
外麵的世界都是喪屍,要找個落腳的地方也不容易,如果留在山上自己建房子一時半會也完成不了。
而且這裏距離村子很遠,也不經過村民們下山的路,村民們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到這邊來,他們在這裏也不用擔心被村民找到。
兩人商討了一下,還是覺得留在這裏最劃算。
專心盤算的原木沒有注意到,冷鬆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穆守。
穆守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做了決定原木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老實交代了他們兩人和村民們的關係不太好。
老人聽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原木,似乎在看什麽稀奇的物種,而後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我外麵都裝了不少重火器,要是有人過來,崩掉幾十個不成問題。”
原木和冷鬆就在這裏住了下來,在穆守的描述下,原木終於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定的認知。
這裏從幾年前開始就陷入了末世,整個世界的人類百中存一,大部分的人類在長久的末日中,或死於同類的相殘,或死於喪屍和變異動植物,又或者被汙染成為怪物。
“現在也就隻剩下幾個幸存者基地聚集著人類了。”
穆守一邊炒菜,一邊和正在幫忙洗菜的原木聊著。
本來原木想要幫著一起做,但是穆守嫌棄他做的不好吃,所以隻讓他打打下手。
“誒?那穆爺爺你怎麽你去幸存者基地啊。”原木有些好奇地看著麵前的老人。
“去幸存者基地?”老人略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原木,露出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
原木莫名看著有些不舒服,“怎麽了嗎?”
“嘿嘿。”穆守輕輕笑了一聲,剛想開口,餘光瞥見了屋外的男人,撇了撇嘴,不再恐嚇原木,興致缺缺地開口,“沒什麽,就是我不想去豬肉養殖場呆著而已。”
原木愣愣啊了一聲,有些不能理解穆守的話。
為什麽要說幸存者基地是養殖場。
不過老人顯然沒有給他解釋的心情,做好飯就讓原木端著和他一起出去了。
原木和穆守熟了以後,也不像是以前那麽拘謹了,端著盤子跟在老人家的身後好奇地發問。
穆守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要是真那麽好奇,叫你那個好大哥帶你去看看不就得了。”
明明說的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原木的臉色一下紅了起來。
他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正在外麵劈柴的冷鬆。
耳尖紅彤彤的,瞬間不說話了。
一旁的穆守故意怪笑了兩聲,“跟個小媳婦似的,說兩句就臉紅。”
原木的臉一時間更熱了,甚至有種想要用手上的菜把這個老頭的嘴巴堵上的衝動。
青年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團紅暈,心裏燥得慌,掃了一眼冷鬆馬上收了回來,輕輕吐氣壓抑自己狂跳的心髒。
三人吃飯的時候,冷鬆給他夾了一筷子,便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倉鼠一樣睜大了眼睛看著男人。
臉頰鼓鼓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男人看著他紅的不太正常的臉,想起前兩天得到的知識,人類很脆弱,很容易生病。
原木的身體本來又不好,臉這麽紅,是不是生病了,他忍不住有些擔心,用自己冰涼的手背貼了貼青年的臉頰,“好燙,會難受嗎?”
原木隻覺得耳朵嗡嗡的,男人說話的時候表情實在太正經了,原木羞得幾乎要鑽到桌子底下。
“要不要我去采藥。”冷鬆一邊說,一邊想要往外走。
原木連忙握住冷鬆的手,聲音小小的嘟囔,“我沒事,就是有點熱。”
冷鬆自己對氣溫的感知不是太明顯,隻以為青年說的熱是覺得天氣熱。
於是他偷偷將四周的氣溫調節的低了一些。
原木平複了一會心情,臉頰上的紅暈也終於退了下去。
冷鬆不由鬆了一口氣,沒有生病就好。
但還是覺得原木身體不舒服,吃完飯後也不讓他動,而是把人按在了椅子上,像是哄小朋友一樣,掏出來一本書,“你看會書,我來收拾。”
穆守的屋子雖然建造在山裏,但是該有的設施一點也不少。
屋子裏的燈光在傍晚的時候就亮了起來,一到晚上,外麵還會升起一層罩子,將小屋罩起來,不讓這裏的亮光透出去。
原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屬實有些震驚,這間小木屋實在是太高科技了。
唯一奇怪的一點就是穆守似乎沒有接通水,家裏的水都需要每天早上去河邊取用。
他和冷鬆住進來以後,取水的任務基本都是由他們兩人一起。
平均三天取一次水。
今天又是取水的日子,原木帶著穆守發明的取水小機器,磨磨蹭蹭地出發。
原木其實不大喜歡去那條河流取水,偏偏今天冷鬆被穆守拉著一起去研究什麽東西了。
他隻能自己去取水,原木不喜歡那條河的原因說出來可能大部分人都覺得奇怪。
他總覺得河裏有東西在盯著他,特別是每次去洗澡的時候,這樣的感覺特別強烈,水流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不像是正常的流動,反而是變得極為緩慢。
輕輕地撫摸著他身上敏·感的部位,就像是在調戲他一樣。
這個事情原木和冷鬆其實隱隱抱怨過,但隻要冷鬆和他一起下水,那些奇怪的水流又會馬上變回原來的樣子。
原木又氣又急,但又沒有辦法,而且那感覺實在不明顯,說不定也隻是他的錯覺。
原木拉著取水的小車站在河邊,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機器啟動了有一會時間,但是卻怎麽也打不上來水。
“壞了嗎?”原木擰著眉頭下水,白皙的腳尖先伸進去試了試溫度。
分明已經秋天,但是河流還是一如既往地帶著淡淡的暖意,水流拂過腳背,白皙清瘦的腳背瞬間繃緊。
莫名顯出一點難言的欲色。
又來了,原木抿著唇瓣,盯著清澈的河水看了良久。
明明沒有東西,但是剛才他明明就感覺有什麽東西輕輕地握了一下他的腳背,狎昵而挑逗。
他抗拒地站在岸上。
冷鬆和穆守這幾天一直很忙,似乎是和附近的幸存者基地還有喪屍有些關係。
他幫不上什麽忙,現在總不能取個水還做不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握著安全繩,緩慢而警惕地下了水。
帶著些溫熱的河水漫過他的鎖骨,原木調試了一下機器,方才一動不動的大家夥終於有了一點動靜。
青年這才鬆了一口氣,想要回到岸上。
然而方才緩慢的河水此時突然變得洶湧了起來,他分明隻在岸邊,但是水流卻帶著讓他無法上前。
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出現了,他周圍的那些水流……像是在撫摸他。
他的後腰處明顯像是被人好奇地輕輕掐了一下,原木抿著唇沒有發作。
也停下了試圖往岸上靠的是動作,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哪裏有一個可以一擊斃命的武器。
是穆守和冷鬆擔心他的安全給他的。
雖然這座山上的危險生物差不多都被清除,但以防萬一。
河底的不明生物被一直沒有反應的原木迷惑住,又或者是明知道是陷阱但還是抗拒不了毫不反抗的青年。
那個東西變得越發大膽,在那東西偷偷摸摸往前想要樓主原木腰的一瞬間,原木迅速出手。
武器讓那個東西稍微頓了一下,原木終於抓住了那個東西,但很快那酷似人類手掌的形狀消失。
河水重新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原木的幻覺一樣。
“怎麽一直待在水裏?”
原木一抬頭發現冷鬆正從不遠處走過來,“快上來。”
男人說話掐著他的要將人帶上岸。
熟悉的感覺原木有些恍惚,這個手掌為什麽和剛才在河裏的那個東西那麽像。
原木下意識伸手攥住了男人的手掌,就連握著冷鬆手掌的感覺都和握著水裏那個怪物一模一樣。
真的好像,而且,哥哥在的時候,河水裏的那個東西好像就不會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怪物害怕哥哥,而是因為那個怪物就是……
不對。
原木連忙甩開自己腦子裏的想法。
冷鬆怎麽可能是河水裏那個變態一樣的東西。
他真的是被那個東西弄得疑神疑鬼的。
原木歎了口氣,握著男人手腕的那隻手反而更用力了一些。
“怎麽了?”冷鬆似乎察覺到他躁動的心緒,垂下眼睛看他,神情溫柔極了。
男人沉黑的瞳孔中隻剩下青年身影。
原木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總覺得男人的這個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不像平時那樣讓他安心,反而……讓他更加不安了。
總覺得哥哥的表情有哪裏怪怪的,但是原木又一時說不出來哪裏奇怪,隻能歸咎於自己被嚇得有些神經質。
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青年還是閉上了和冷鬆說自己今天在河裏又遇上怪物的事情。
原木腦子短暫地閃過一個念頭,他之前似乎和冷鬆提過這個事情,但是男人隻是稍微下河查探了一番,並不像之前一樣大動幹戈。
似乎很篤定河裏的怪物不會傷害他。
而且……今天也沒有問他為什麽在河裏不上來,好像……本來就知道一樣。
原木越想,這個怪異的念頭越是在腦海裏紮根,無法去除。
方才那股嘰嘰喳喳的勁頭都淡了一些。
看著自己被鬆開的手掌還有坐到穆守身邊的青年,男人的笑容迅速消失在臉上,他麵無表情盯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穆守看著兩人的互動,咧著嘴,笑容裏帶著點幸災樂禍,小聲哼著。
蒼天繞過誰。
被冷鬆黑沉沉的眼睛盯了半晌才收斂地閉上了嘴。
院子裏安靜了幾分鍾,穆守看了眼原木,忽然開口,“明天我要去隔壁基地進點貨,你之前不是好奇哪裏什麽樣子嗎?要不要一起去?”
人類基地?
原木眨了眨眼睛有點心動。
但是,他還是想和冷鬆一起去,冷鬆應該還沒有出過大山吧。
他看了眼穆守,又看了一眼安靜在一旁的冷鬆,“哥也一起嗎?哥要是不去的話,我也不了吧。”
穆守瞬間翻了個白眼,“他去不了,那你們兩個在家呆著吧,那地方也沒什麽好去的。”
原木說著黏糊糊地跑到了男人的身邊,已經有些忘記了剛才短暫的心悸。
“能去。”冷鬆輕輕抬眼看著穆守。
老頭子的表情有些驚喜,“這麽快?你不是在誆我吧。”
“嗯。”冷鬆沒什麽情緒地應了一聲。
“什麽?”
“沒什麽,就是我們之前做的一點關於暈車的研究。”
穆守敷衍地擺擺手,一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冷鬆,似乎在盤算什麽。
原木捏著手裏的東西。
他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傻,他們兩個明顯就有東西瞞著自己。
因為這點不開心,原木晚上睡得也格外不安穩,半夜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發現睡在他旁邊的冷鬆不見蹤影,他立刻被驚醒。
“哥?”
青年叫了一聲,想要下床去找男人。
門嘎吱一聲被打開,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大掌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聲音溫柔,“怎麽醒了,是不是我剛才出去的動作太大了吵醒你了。”
原木眯著眼睛看著男人,他的腦子還有點混沌,黑暗的環境中,他的嗅覺似乎變得更加敏銳了。
莫名的他覺得男人的身上帶著一股子血腥味,他像是小動物吸了吸鼻子。
除卻男人身上的草藥香,他什麽也沒聞到,方才的血腥味和潮濕的氣息似乎隻是他的錯覺。
看來剛才是他的錯覺。
“繼續睡吧。”原木被男人摟在懷中輕哄著,很快又睡了過去。
等他睡熟了,冷鬆才重新起身,將自己的衣服留在了被子裏讓青年抱著。
院子看起來寂靜無比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隻要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院子外圍那些可怖的喪屍。
他們不斷地朝著院子這邊聚集。
但是在接近院子的那一瞬間,他們就變成了灰燼。
遠處還不斷地有喪屍過來,他們像是在飛蛾撲火一般,哪怕一碰到罩子就會變成飛灰,卻還是一個又一個過來送死。
穆守站在屋子麵前,看著男人不停吸收著這些喪屍身上的能量。
臉上的神情有些癲狂,“我早就說了,你可以取代那個外來的東西。”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漆黑的瞳孔看著他。
正在吸收能量的男人格外危險,隻一眼穆守便被刺激地雙眼流血,但是他並不在意,而是開心地笑了出來。
“很快了,很快我們就能重啟世界,把那個鬼東西趕出去了。”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哼起了不知名的歌曲。
他擦了擦血紅地眼睛,不屑地哼了一聲,“神明有什麽了不起,這個世界沒有我研究不出來的東西。”
冷鬆收回自己的目光。
人類真奇怪。
除了原木。
他看了眼源源不斷的喪屍,身後的影子扭動了一下,像是有點不開心,比起在這裏吸收能量他更想回去抱著青年睡覺。
不過……想要原木的身體狀況,他還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當然,隻要我們能成功,你的小人類就能陪你永遠地活下去。”
“嗯。”
穆守在一旁將今天各個地方的人們發回的數據收集起來,這是他每天的工作,依靠這些數據,他可以算出那個外來的醜東西打算什麽時候徹底吞噬這個世界。
穆守計算地時候抽空看了一眼那邊的冷鬆,吸收的能量太多,對方已經有些維持不住人類的形態。
但是吸收能量的速度沒有半點減緩,也看不出半點吃力。
不愧是世界自己選出來企圖自救的神明種子。
喪屍的潮汐一直到快要淩晨的時候才結束。
冷鬆的站在原地任由喪屍的那些能量吸收到他的體內,吸收完最後一縷能力,男人站在原地,他的人類身體變得有些扭曲。
花了好一會終於穩定下來,他檢查了一下,還是正常人類的樣子。
很好。
他滿意地回屋抱著青年,貪婪地盯著原木睡得有些泛紅的臉頰。
真可愛。
他輕輕戳了戳青年的臉頰。
原木第二天依舊是在冷鬆的懷裏醒過來的。
他已經逐漸有些習以為常了,隻不過今天莫名覺得男人的懷抱似乎比平常要更加冷一點。
抱著男人的時候有點像是抱著一個水袋一樣。
他的臉頰貼著男人的胸口,半眯著眼睛有點不想起床。
但是想到今天穆守要和他們一起去人類基地,還是強撐著起來。
順便把還在睡覺的男人晃了起來。
“哥起來了。”
坐到車上的時候,原木才發現除了他,穆守今天也是一副困頓的樣子,晃晃悠悠坐在後座。
原木不會開車,兩人便將目光放到了冷鬆身上。
不過很快原木就反應過來,冷鬆應該是在小山村長大的。
雖然氣質和相貌實在不像,但應該也沒有接觸過車子。
“要不還是我來開……”
他話音未落,冷鬆已經不大熟練地將車子開了起來,雖然動作有些生澀,但開得還算平穩。
“哥你會開車啊。”原木有些驚喜地看著男人。
“嗯,剛學的。”
冷鬆矜持地點點頭,昨天晚上他吞掉那些能量的時候,正好也接收了很多知識,裏麵就包含了開車。
所以他稍微熟悉了一下,就學會了。
後座的穆守已經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嘴角露出一個得意的怪笑。
原木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給他蓋上了毛毯,和冷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穆守已經在車上留下了地圖,雖然路上有些地方長滿了雜草,但還是可以大概認出是怎麽走的。
大約是車子搖搖晃晃實在催眠,原木不知怎麽地,也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怎麽地居然睡在了男人的懷裏,後座的穆守拿著一本書在看。
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們怎麽不叫我起來。”
穆守哼了一聲,“因為有人不讓叫。”
原木一聽就知道是誰,莫名有些開心地勾了勾男人的手指,臉頰紅撲撲的沒有說話。
三人一起進入了被穆守說是豬玀養殖場的人類基地。
原木之前一直不明白穆守為什麽要這樣說人類基地,直到進去以後,他才有幾分明白這裏的意思。
裏麵的人麻木地在路上遊**,有人在大庭廣眾下被拍賣,有人在大街上就被壓在地上肆意動作。
原木的腳步頓住,不安地往男人的方向靠了一些。
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具和兜帽,終於知道為什麽剛才在城外的時候穆守一定要讓他們帶上兜帽了。
他和冷鬆的長相在這裏恐怕寸步難行。
察覺到他的不安,男人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掌,似乎在給他力量。
原木吐出一口氣,盡量不去看街上的景象,牽著冷鬆的手緊緊靠在男人身邊。
街上的人們長相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眼裏的灰暗色彩。
“別看了,拿完東西就快走,這裏差不多已經沒有價值了,應該要到最後一步了。”
穆守買了一堆有的沒的,很快帶著原木離開,和他們一樣行色匆匆離開基地的還有不少人。
但也有一些人,在基地裏看著他們狂笑。
似乎在嘲笑他們的無用功。
原木被這個氛圍弄得有些起雞皮疙瘩,這裏似乎即將發生一些什麽,原木猜不到,問了穆守也隻是搖頭。
一直到他們離開基地好一會,基本已經看不到基地的影子,巨大的聲響從方才他們離開的方向響了起來,原木沒有忍住好奇心回頭看了一眼。
他隻能看到一個霧蒙蒙的東西停留在基地的上方,明明看不見也聽不見,但原木回望的那一眼卻莫名聽見了。
淒厲地嚎叫和基地的人類被吞吃的景象,灰蒙蒙的霧氣裹住基地的那些人,他們很快便帶著或憤怒,或喜悅,或悲傷的神情躺在地上。
又很快被碾成肉泥,最終混入了灰色的霧氣當中。
原木一下子愣在原地,腦子已經嗡嗡響了起來。
一雙大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原木腦海裏的嗡鳴停了下來,隻是還是覺得有些眩暈。
“那是……什麽。”
原木眨了眨疼痛的眼睛,語氣有些發抖,但意外的冷靜,也沒有發瘋的前兆。
穆守意外地看了原木兩眼,似乎有點理解冷鬆為什麽單單看上這個人類了。
能在那個能引動人類所有負麵情緒的東西麵前保持神誌,沒有露出醜態,足以說明這人的心思多純淨。
在這個遍地肮髒的醜惡世界更是顯眼,也順眼。
穆守忍不住放輕了語氣,“是終結這個世界的東西,不過他很快就要被我們幹掉了,嘿嘿嘿。”
收到那個東西的影響,穆守腦子裏的念頭很雜,各種殘忍的實驗在他腦子裏冒出來,又消失。
過於活躍的思維讓他想起了勸說冷鬆的時候。
第一次發現冷鬆的存在是在他將實驗的喪屍丟進河裏,那些喪屍在進去的一瞬間直接變成了飛灰,他第一反應是河裏可能有變異的植物。
但是實驗的結果卻意外的喜人,不是什麽變異的植物,他也不像是普通的吸取能量以後重新將能力反哺給了邪神。
他直接將所有的能量吸收了。
甚至洗清了人類靈魂上麵的汙染。
末世以後,穆守就覺醒了一個常人看起來無比雞肋的異能,他可以看到人類靈魂被汙染的程度。
他發現,所有變成了喪屍的人類,靈魂都已經破敗不堪,黑漆漆的,再不見半點光輝。
憑借這個異能和他的腦子,他發現了末日的真相,一場來自外界的汙染和吞噬。
那個東西想要奪走這個世界所有的靈魂和能量。
沒有東西可以阻止這種汙染,和輸送,被汙染的東西隻要死亡或者消失,所有的能量就會聚集到那個外來的東西身上。
隻除了麵前的河流。
他開始不停地河水投擲喪屍研究,慢慢的他發現,河裏似乎有一個混沌的意識,那個意識並不清晰,更無法交流。
直到……
穆守將目光放到了原木的身上。
直到有一天河裏飄上來一具人類的身體。
他以為是死屍,於是把人丟了下去,他可沒有多餘的同情去救人。
沒想到他丟下去以後。
河水重新把人丟了上來。
甚至生氣地對他發起來攻擊,哪怕被攻擊得沒了半條命。
穆守卻異常的高興,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條河流這麽明顯的情緒。
他依著對方的意思救了青年,本想好好觀察一下這個人類,但河流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
在青年的外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就把人接走了,再沒有出現在穆守的麵前。
不過穆守還是掌握了先機,青年的身體有問題,這個破敗的世界很快就要毀滅。
河流和青年根本不能在一起多長時間,外來的東西吸收完世界的能量以後,哪怕河流可以護住青年。
但是青年虛弱的身體在失去了生命的星球活不下去。
穆守每□□著河流念叨。
終於某一天,他見到了化成人形的河流和對方達成了協議。
河流不滿足現在的相處,他想變成人類,想和青年在一起。
穆守會幫助冷鬆成為一個合格的人類,幫他和小人類生活在一起。
但是冷鬆需要幫助穆守一起舉行讓世界重啟的儀式,當然,這也是為了冷鬆自己,畢竟脆弱的小人類沒法在破敗的世界活下去。
穆守看著前方互相依偎的兩人。
真是有趣啊。
一個怪物,居然為了一個人類想要拯救世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