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蘇芩低眸看著沈堯手裏捧著的向日葵, 並不嬌豔亦無清香,但看它第一眼, 蘇芩聯想到了朝氣蓬勃一詞。

“怎麽想著給我送向日葵?”俗氣一點的送玫瑰, 盛方白送紅色鬱金香,別的追求者都是百合、勿忘我等等。

向日葵, 蘇芩是第一次收。

蘇芩的視線從向日葵抽離慢慢地往上移, 最後和沈堯含笑的目光對視,笑道:“小沈總是想勉勵我,麵對陽光努力向上?”

沈堯微微搖了搖頭, 從花束裏抽出一張明信片遞給蘇芩。

蘇芩一手接過向日葵,一手接過明信片。

光澤柔和的荷蘭卡白, 筆墨間清逸雋美恣意蒼勁, 蘇芩認得這是沈堯的筆跡。

--我的眼裏隻有你, 有你時我目不轉睛,無你時我低頭誰也看不見。

某人還真是情話信手拈來, 蘇芩懷疑他是不是收藏了本情話語錄, 這一天天的甜言蜜語, 幾乎不帶重複的。

蘇芩把花束放在桌邊上, 話題跳躍度極大,“你的腿,雖說出了院,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沈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隨手扯了扯領帶,雙腿交疊靠後姿態慵懶放鬆, 微微眯著眼看著蘇芩,“蘇警官,請你不要試圖切換話題。好好回應我,行嗎?”

“回應什麽?”蘇芩問。

沈堯指了指那張明信片,“我的告白。”

這是得了優秀要求家長給獎勵嗎?蘇芩發現這男人撒嬌賣萌的功力越發深厚了,忍著笑挑眉看他,“你想要怎麽樣的回應?”

小沈總得寸進尺,愈發不要臉了,指著臉頰,“這麽動聽的情話,蘇警官必須深情獻吻才能配得上它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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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抬手腕看了眼時間,分針和時針重合在十二點整,悄無聲息又翻開了新的一天。和蘇芩在一起的時候,沈堯總覺得幾個小時如幾分種轉瞬既逝。

兩人並肩走出西餐廳。

“本來想著吃完飯後,再和你一起去看場電影的,但這個願望今天恐怕是不能實現了。”

好好看一場電影,也成了一個奢侈的願望。

蘇芩眼底閃過一絲歉意,說了幾次要一起看場電影,但總有這樣或那樣的事情給耽誤了,“沈堯,我……”

沈堯似乎早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麽,食指搶先印上她的紅唇,“你要是說對不起三個字,那我真要不高興了。”

“蘇芩,我沒有指責或抱怨的意思。你的工作很忙,我是知道的。”沈堯把她的雙手包裹在掌心裏,“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剩下的半輩子,我會和你一一完成。”

蘇芩稍稍抬眸,霓虹燈餘光盡數傾泄在沈堯的身上,他眸中似乎倒映星河浪漫。

星光杳杳,晚風慢慢。

這世間的百般溫柔,似乎都凝在他的眉眼間。

蘇芩眼底像燃起了一層灼灼火光,心底翻湧著滾燙的浪潮,她微微踮起腳,雙手環上沈堯的頸脖,吻住了他含笑的薄唇。

“這是我的回應,滿意嗎?”

她動情時的聲音,褪去了平日的清冷,浸透著棉花般的柔軟。

滿意?

一個蜻蜓點水般的淺吻,又怎麽可能使他滿意?

褪去冷漠外殼的蘇芩,柔軟得不像話,沈堯的心像是被澆上了岩漿,滾燙灼熱,略有些粗暴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了下去。

顧及這是人來人往的街道,蘇芩也不敢讓這個纏綿悱惻的吻持續太久。雖然現在已是淩晨,但是小沈總盛名在外,要是被哪個好事者路過拍了再放上網,那她也少不得跟著“拋頭露臉”。

“好啦,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沈堯意猶未盡鬆開她,“蘇警官,我想讓你名字上我家戶口本了。”

“他的婚姻大事,還輪不到他自己作主。”

沈靜說過的話,跟開機彈窗似的,猝不及防在蘇芩的耳邊響了起來。

見她怔住了,沈堯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蘇芩,你在想什麽呢?”

蘇芩緩過神來,把不好的情緒壓下按壓心底,對沈堯微微一笑,“沒想什麽。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在沈堯看來,蘇芩的笑意略顯僵硬,進而解讀她還沒有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

看來,他得加把勁兒了。

“何倩倩,你給我站住!”

蘇芩生生停住了腳步,下意識循著那道氣急敗壞的聲音的方向望去。

何倩倩是誰,蘇芩並不認識,她隻認得這道聲音。

見蘇芩的神色有異,沈堯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距離他們所在地約五六米外,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粗暴地從另一個男人的臂彎裏把一個女人拽了出來。

那個年輕男子,沈堯看著眼熟。

是蘇宇傑。

蘇芩同父異母的弟弟,沈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

蘇宇傑橫眉立目,叫何倩倩的女人被拽得踉踉蹌蹌,險些要摔倒在地,不等她站穩,他反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暴跳如雷地罵:“賤人!”

何倩倩捂著火辣辣疼的臉頰,怒瞪著蘇宇傑,那嗜血的眼神仿佛要把人生生撕碎咽進肚子裏。

“蘇宇傑你個王八蛋,你竟然敢打我!”何倩倩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我打的就是你這個賤人!”蘇宇傑指著何倩倩身後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厲聲質問道:“為了錢,你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賣了。難道你不該打嗎?”

說起來,蘇宇傑與何倩倩談了兩年多的戀愛,感情一直不錯。他今天刑滿釋放,何倩倩並沒有來接他。

他打她的電話,發現她把電話號碼給換了。

後來,蘇宇傑聽朋友說,他進去沒多久,何倩倩就跟一個有錢的老男人好上了。

蘇宇傑說什麽也不肯相信何倩倩會做出這種背叛他的事情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朋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告訴他--何倩倩經常跟那個老男人去酒店開房。

蘇宇傑半信半疑,踩點守在酒店門外,結果真讓他給逮著濃妝豔抹穿著暴露的何倩倩挽著老男人的胳膊從酒店裏走出來。

何倩倩被蘇宇傑氣笑,上下打量他一番,眼角眉梢滿滿的都是不屑一顧,聲音尖銳又刻薄,“你誰呀你,你有什麽資格管我的事情?”

蘇宇傑額頭青筋凸起,幾乎要咬碎了牙,“咱們是什麽關係,你心裏不是最清楚嗎?何倩倩,就算你要作賤出去賣,那是不是先跟我斷了關係?這麽大一頂綠帽子扣在我的頭上,嗬嗬,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解釋,老子我弄死你!”

看了半天戲的老男人把何倩倩拉到自己的身後,同樣用不屑一顧的眼神把蘇宇傑從頭打量到腳,“留不住一個女人的心,那隻能說你沒、本、事!”

“動手打女人……”老男人眼裏的嘲諷意味更甚,“沒本事的男人才會做的事情。”

句句離不開沒本事三個字,簡直把蘇宇傑的自尊按在地上狠狠踩。年輕人氣血方剛易暴怒易衝動,總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蘇宇傑滿眼唳氣,緊握的拳頭狠狠揮上老男人的臉,邊打邊罵:“你以為你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能標榜自己有本事了?”

老男人也不甘示弱,很快對蘇宇傑進行了反擊,兩人扭打成一團,戰鬥力不相上下。

沈堯以為蘇芩會出手阻止,別說那個人是她的弟弟,就算是未曾謀麵的陌生人,這種打架鬥毆的場麵讓她給撞上了,她肯定責無旁貸出麵阻止。

但由始至終,她都是冷眼旁觀。

站立在霓虹燈下,蘇芩眉眼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眉眼間,眼底泛著刺骨的冷洌。

那邊,兩個人的戰鬥力都不太行,幾分鍾後雙方默契停戰。不可避免的是,兩個男人的臉上都掛了彩,衣服也亂了髒了,好不狼狽。

老男人喘著氣兒,還不忘以上位者的口吻警告蘇宇傑,“你以後離她遠一點,要是再讓我碰見你,少條胳膊缺條腿的,可別怪我!\"

蘇宇傑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抬手粗暴拭去嘴角的血漬,如刀般鋒利的眼神幽幽地落在何倩倩的臉上,眼中毫不掩飾對她的恨意與厭惡,“你放心好了!這麽肮髒的女人,我還怕她玷汙了我的眼呢。”

曾經最親密的愛人,如今拔刀相向,字字句句皆帶血。

何倩倩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惱羞成怒罵道:“和一個坐過牢的男人談過戀愛,是我一輩子也抹不掉的黑點。”

把溫情的麵皮撕下,剩下的隻有血淋淋的露骨攀附。

最後,蘇宇傑眼睜睜地看著老男人摟著何倩倩纖細的腰肢趾高氣揚地上了價值七位數的豪車。

蘇宇傑神色猙獰得幾近扭曲,一拳狠狠砸向樹杆,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宣泄在緊握的拳頭裏。

直至老男人的豪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裏,蘇宇傑才收回目光,轉身往回走。

一轉身,迎麵看見蘇芩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自己。

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出現的,剛才那場被人羞辱得體無完膚的鬧劇,她又看見了多少。

這一刻,似乎更加難堪。

蘇宇傑一晃一悠走到蘇芩的麵前,雙手插袋臉色輕佻,“蘇大警官,看好戲是要給錢的,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眼裏隻有你,有你時我目不轉睛,無你時我低頭誰也看不見--摘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