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蘇芩隻覺得自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腦袋“轟”一下,僵立當場。
那個遊戲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的男人, 現在竟然說後悔和她分手了, 蘇芩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沈堯在蘇芩的眼底清楚看見驚愕和懷疑,唯一不變的是, 她的眼裏唯獨沒有相信。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蘇芩都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
他承認自己對她說不上有多癡情迷戀,但沈堯心裏很清楚,她對他而言是個特別的存在。外麵的人都說他身邊從不缺女人, 但認真交往的從來也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在一起短短三個月,最後她提了分手, 他答應了。相識的時間太短, 用情也淺, 根本沒誇張到要生要死的地步。
不開心是有的,介懷也是有的, 但是年輕氣盛, 他沒想過要回頭, 他甚至有時候會在想他也許有機會會遇到更好的。結果, 一年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他看哪個女人都覺得不太對勁兒,那些絞盡腦法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他都會在暗地裏跟蘇芩作一番比較。
越比較,結果就越惱人!
那天晚上,在喧華吵鬧的包廂中, 她的突然出現,沈堯頓時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安靜了。
周遭的人與聲音全都消失,他的眼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沈堯不懂得怎麽去形容當時的感覺,隻是覺得在心底沉睡了許久的東西突然醒了過來。
再後來,他每天都會神差鬼使地開著車從雲城警察局門前經過,再繞到南荊花苑,最後才慢慢開著回家。
真是應了那句話--總有那樣一個人,再看她一眼,還是想擁有的。
蘇芩的臉色猛地冷了兩分,沉聲道:“沈堯,別開這種毫無意義的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沈堯語氣誠懇,“蘇芩,我剛說的是真的,我後悔了。”
“我沒後悔!”盡管兩人之間隔著一輛車的距離,蘇芩仍往後退了兩步,“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分手對於我們來說,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
都說愛情是需要感覺的,但蘇芩覺得,愛情更需要安全感。
然而安全感這三個字,恰恰是沈堯身上最缺乏的。
蘇芩的直白殺傷力極大,沈堯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角的笑容慘淡落寂,自嘲道:“說到底,你從來都不肯相信我。”
“蘇芩。”
“蘇芩。”
突然其來的聲音太熟悉了,蘇芩當即臉色微變。
沈堯聞言望去,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拔腿向蘇芩跑來。
還沒等中年男人跑上來,蘇芩冷著臉轉身就走。
“蘇芩,你給我站住!”
中年男人頓時急了,一個箭步跑到蘇芩的麵前粗暴地阻止她的去路,眼含慍色,喘著粗氣怒聲道:“你幾個意思?見了我就走,是嫌我這個貧民百姓給你丟臉了?”
“找我什麽事?”蘇芩不給半點好臉色,眉眼間盡是不耐煩。
她這個好父親,見了她哪次不是冷嘲熱諷的?蘇芩也早就已經習慣了,更是深知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德行。
蘇芩雙手環胸,一副戒備十足的姿態。沈堯從未見過蘇芩對誰有這般防禦的時候,他當然也知道蘇芩的脾氣不好,但也看見她有這樣不耐煩的時候,心裏不禁疑惑著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
大概是蘇芩提醒了他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蘇世東上一秒還黑雲密布的臉瞬間笑得像朵花兒似的,語氣裏外都有些討好的意味,“蘇芩,是這樣的。你弟弟他呢,昨晚跟幾個朋友一起喝酒,本來大家都好好的,誰想到後來喝醉了酒竟然打了起來。”
“也不知道誰報了警,現在你弟弟他被抓了起來。”蘇世東指著警局道:“他人現在就在裏麵,你看看能不能跟你的同事說一聲,讓他們把人給放了?”
果然是為了他的寶貝兒子蘇宇傑。
也是,八百年都不會主動來看一眼自己女兒的人,哪一次來找她,不是因為蘇宇傑犯事了,要她出手幫忙?
“弟弟?我哪來的弟弟?”蘇芩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嘲諷道:“我媽關美霞就生了我一個孩子,哪來的什麽弟弟?”
沈堯聞言,驚住了!
蘇芩不是王建峰的女兒嗎?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中年男人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說起來,這其實也不能怪沈堯對蘇芩不上心。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隻有短短的兩三個月,刨去蘇芩工作的時間,他們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折算起來滿打滿算也隻能勉強有半個月。
蘇芩幾乎沒在他的麵前提及過她的家事和親人,沈堯也一直誤以為王建峰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現在,沈堯驚覺自己對蘇芩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難怪蘇芩老是不肯相信他對她是真心的,果然是他自己有太多做得不到位。
“混帳!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見蘇芩不肯出手幫忙,蘇世東撕下柔善的麵具。
“我說的是人話,你聽不懂嗎?”蘇芩冷眼看著暴跳如雷的蘇世東,在她的記憶裏,他從來都是這副不給她一個好臉色看的樣。“蘇宇傑是你的兒子沒錯,但是他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
蘇世東揚在半空中的手被蘇芩及時攥住,蘇芩的眸色愈發冷了,“怎麽?還想像小時候那樣,不開心就拿我來當出氣筒?”
雖然說蘇世東是個粗漢子,但是蘇芩是個練家子,蘇世東的手被緊緊鉗得不能動彈,怒火攻心憋得滿臉通紅。
突然,蘇芩甩開他的手。
突如其來的甩開,蘇世東身體失去平衡,踉蹌地往後倒退了幾步。
“攀上個有權有勢的爹,果然了不起,都學會狗眼看人低了。”蘇世東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瞪著蘇芩,“蘇芩,我告訴你,不管你再怎麽嫌棄,你身上流著的是老子的血。”
“還有,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宇傑他就是你的弟弟。現在他被警局拘留了,你必須想辦法把他給放了。要不然的話,我就去關美霞那兒鬧,我倒要去問問她怎麽就教出你這麽個狠心的來。”
嘖嘖,這流氓氣質,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蘇芩作了一個請的姿勢,“你要是想給你的寶貝兒子作伴,我不介意你鬧!”
“不肯放人是吧?”蘇世東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好!很好!你們給我等著瞧!”
蘇芩當作沒聽見他的威脅,轉身往警局裏走。
蘇世東一臉憤怒的看著蘇芩越走越遠,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蘇芩,你不把人給我放了,我就鬧得你們王家不得安寧。”
沈堯施施然地走到蘇世東的麵前,雙手抱胸挑著好看的劍眉上下打量著蘇世東。
這麽個蠢貨東西,竟然是蘇芩的親生父親?
要是他沈堯有個女兒,他肯定會捧在手心裏寵著,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可這個蠢貨東西,竟然這樣對蘇芩。
蘇世東被沈堯鋒利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心裏一肚子火正愁著沒地方發泄,“你看什麽看?趕緊給我滾邊兒去!”
小沈總活了三十年還是頭一次被人喊滾,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手摸著下巴笑意吟吟,“看你還挺橫的嘛!有本事衝一個女人發狗脾氣,沒本事衝進警局把你寶貝兒子給搶回來?”
……
蘇芩半隻腳剛踏入辦公室,高煒已經滑著椅子“嗖”一下到了她的麵前,“芩哥,你可算回來了。有個自稱是你弟弟的人,一直嚷著要見你。”
高煒指了指審訊室的方向。
“發生什麽事了?”蘇芩問。
“昨晚十一點多突然接到報警電話,說是有幾個年輕人在西南夜市街打架鬥毆。我們趕到現場時,人家夜宵攤幾乎都被這幾個家夥給拆了,滿地狼藉狀況慘烈。”
“我們把打架鬥毆的三四個人全都抓了回來,據交代這幾個家夥是朋友,而且平時交情還算不錯的那種。結果酒後吐真言,被扒出有挖兄弟牆角的嫌疑,於是一言不合就開打。”
“帶頭打架的人叫蘇宇傑,自稱是你的弟弟,有挖兄弟牆角的嫌疑被打的那個叫張少波。總的來說,昨晚的狀況就是三打一,張少波他人現在在醫院裏躺著。”
“人傷得嚴重嗎?”蘇芩追問道。
“我們趕到時,張少波被蘇宇傑為首的三個家夥幹趴在地,滿臉是血。至於傷勢嚴重不嚴重,還在等醫院的傷殘鑒定報告。”末了,高煒八卦追問:“芩哥,那個蘇宇傑該不會真的是你弟弟吧?”
共事多年,高煒從未聽說蘇芩有兄弟姐妹。但那個蘇宇傑把話說得信誓旦旦,而高煒仔細觀察發現他的眉眼和蘇芩長得有兩分相似。
蘇芩今日心情不算好,但仍耐心滿足高煒的八卦心,“不同工廠製造,我是原裝的,他是山寨貨。”
“什麽原裝,什麽山寨貨?”高煒摸著腦袋聽得一頭霧水,但很快又理解了其中的意思,驚呼道:“他還真的是你弟弟啊?”
“原裝和山寨貨什麽時候能相親相愛一家人了?”蘇芩扔下一句話,轉身往審訊室方向走去。
蘇芩推門進審訊室,一眼就看見把頭發染成了流氓顏色的蘇宇傑。
“芩哥。”
“怎麽樣?”
“態度惡劣,不肯配合。”
翹著二郎腿,單手撐著扶手,神色倨傲,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蘇宇傑長相隨了蘇世東,板著臉不說話的時候,兩人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都那麽的讓蘇芩討厭!
蘇宇傑見了蘇芩,“謔”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語氣態度十分囂張跋扈,“蘇芩,你趕緊讓人把我給放了!”
年輕的審訊員筆杆重重地敲了幾下桌麵,嗬斥道:“吵什麽吵?趕緊給我坐下!”
蘇宇傑裝作沒聽見,死死地盯著蘇芩,加重語氣再次重複剛才的話,“蘇芩,我說讓你趕緊把我放了,聽見沒有?”
蘇芩拉開張椅子在他的正對麵坐下來,神色淡然地盯著他看了數十秒,“我要是不放呢?你能拿我怎樣?”
蘇宇傑“謔”的一下站了起來,身子往前傾逼近蘇芩,語氣頗帶威脅,“你敢!”
蘇芩身子微微往前傾,把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她直視著蘇宇傑的眼睛,淡聲反問道:“我為什麽不敢?”
一個怒目而視,一個淡然回視,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較量。
如此對峙了兩三分鍾,最後還是蘇宇傑先敗下陣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蘇芩食指微屈,輕敲了幾下桌麵,厲聲質問道:“你當這裏是你家,你想怎麽鬧就怎麽鬧?還是你覺得四海之內皆你爸媽,誰都得看你臉色聽你使喚?”
“蘇宇傑你給我聽好了,這裏是警局,不是你可以隨便撒野的地方。”
蘇宇傑嗤之以鼻,滿臉不屑地輕哼了一聲,“我醉酒了跟個朋友鬧著玩,你們憑什麽拘留我?”
“把人給打進了醫院,你現在跟我說是鬧著玩?”蘇芩冷豔笑了一聲,笑意也帶著譏誚,“你是精神障礙還是心智缺陷?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張少波要是殘了或者死了,你就得坐牢,懂嗎?”
蘇世東三十幾歲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來這麽個兒子,稀罕到不行,把人都給寵成腦殘了吧?
“你嚇唬誰呢?根本就沒你說得那麽嚴重,那天晚上,我們也沒下重手。”提起張少波,蘇宇傑恨得幾乎把牙齒都給咬碎了,平時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誰知道他個渣滓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竟然背地裏勾搭他的女朋友,“當然,他要是死了,那是他活該!”
坐在蘇芩身旁的審訊員再也聽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你這說得是什麽話,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沒有隨意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利。你們幾個把人打傷進醫院,被我們警方拘留,這才叫咎由自取!”
蘇芩緩緩起身,道:“把他們送去拘留所,好好反省!”
“我不去,我不去拘留所。蘇芩,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蘇宇傑想要衝出去把蘇芩給拽回來,但被人死死摁住了,他一邊掙紮一邊咆哮道:“蘇芩,我要見我爸,我要見我爸……”
出了審訊室,蘇芩抬眼看見傅煜就站在審訊室的門外,顯然是特意在等她。
“你有事找我?”蘇芩問。
“聽說他剛來找你了,你沒事吧?”蘇芩是一慣的麵無表情,但是心細如發的傅煜看見了她眼底的疲憊。
蘇芩和親生父親蘇世東感情不和,傅煜是知情的。如果問蘇芩有沒有恨的人,那蘇世東必須榜上有名。
蘇世東是什麽樣的人,傅煜是親眼見識過的。他剛得到消息,說蘇芩在警局門口撞見了蘇世東,而且還想動手打她。
蘇芩的心情不太好,語氣聽起來有些衝,“現在是他有事求我,我能有什麽事?他還沒那個膽子,敢上咱們警察局來鬧。”
“別因為他而氣壞自己的身子。”傅煜輕輕地拍了拍蘇芩的肩膀,安慰道:“我們依法辦事,該放人就放人,該拘留就拘留,誰都沒有淩駕於法律之上的權利。”
……
“你幫我把晚上的活動全都取消,我約了恒豐集團的李董吃飯。”魏準吩咐助理,看見突然闖進他視線範圍裏的沈堯,擺了擺手示意助理先出去。
林助理一轉身就看見迎麵走進來的沈堯,畢恭畢敬地問候道:“小沈總好!”
沈堯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他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沒什麽架子的。
“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兒來了?”魏準抬手腕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小沈總你不是應該坐鎮嘉頤園跟那幫老家夥鬥智鬥勇嗎?”
“我走開,嘉頤園就不能正常運轉了?”沈堯走至酒櫃,隨手開了瓶五十六度的烈酒。
沈堯倒兩杯酒,端了一杯遞給魏準,“來,陪我喝杯吧!”
魏準接過酒杯並沒喝,目光略帶疑惑地看著沈堯,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麵,“大白天的借酒消愁,你別告訴我,這是失戀了?
半杯烈酒,沈堯仰頭一飲而盡。他坐在辦公桌的一角,一支腳晃呀晃,語氣頗有些漫不經心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混帳啊?”
“混賬?”魏準一臉的驚愕,隨後忍不住大笑,“沈堯,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被女人指著鼻子罵混帳?”
看來這刺激還不小,特意跑到他這兒來又是喝酒,又是靈魂大拷問。
沈堯轉動著手裏的酒杯,頗有些自嘲的意味,“難不成要把心挖出來送到她的麵前,她才肯相信我這顆心是真的?”
“你等等,我先接個電話。”魏準還沒來得及問到底是哪個女人竟有本事能把小沈總的心給傷透,盛方白的電話打了進來。
“小白,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許教練,你說哪個許教練?……健身房的許教練,我是有他的電話號碼,等下給你發過去。”
“不會吧,短短半個月瘦了八斤,這麽厲害?……好,你繼續努力!練成六塊腹肌指日可待。”
“好了,我在忙呢,不說了,掛了啊。”
見魏準掛了電話,沈堯問:“我大外甥?”
“除了你大外甥,還有誰叫小白的?這家夥,問我要什麽許教練的電話號碼是假,怕是想跟我炫耀他減肥成果才是真。”
沈堯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盛方白的身上,“我發現這小子最近轉性了,老愛往健身房跑,以前讓他健身還慘過要他的命。最氣人的是,他還把我冰箱裏的汽水全都換成了清一色的礦泉水。魏準你現在能在我家裏找到一包零食,算我輸!”
奶類食品全是低脂肪低糖,就連水果都不帶糖分的,一日三餐都在吃草。
“這麽狠?”要知道盛方白能有現在這樣的占地麵積,那是因為從小汽水零食不離嘴,現在竟然狠下心把這兩**給戒了。“不得不說,這愛情的魔力實在是太厲害了!”
“愛情……的魔力?”沈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盛方白因為成功加了一個女孩的微信開心得像剛從精神院裏放出來的,“這小子總算是開竅了,還知道女為悅己者容了,不容易啊!”
盛方白從小到大沒談過戀愛,見了女孩就臉紅說話結巴。現在竟然懂得要減肥討女孩子的歡心,著實不容易啊!
“等等,你是怎麽知道他談戀愛的?他告訴你的?”雖然他跟大外甥住在同一屋簷底下,但小白出門他還躺在被窩裏,晚上他回來時小白已經睡了,碰麵的機會還真的不多。
“你,不知道他談戀愛……不,應該說你不知道他正對一個女人展開激烈的追求攻勢嗎?”魏準微微驚訝,他沒想到事到如今,沈堯還是個不知情的。
“難道你知道?”沈堯反問道:“你見過那個女人?”
“我不但見過那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沈堯來了興趣,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借酒消愁的,脫口而問:“誰?”
魏準翹著二郎腿,身子倚靠在沙發裏,饒有興致地看著沈堯,慢裏條斯地道:“你的前女友。”
“我的前女友?”沈堯把手裏轉動的酒杯一頓,笑道:“外麵的人不都說我換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勤快嗎?娛樂圈裏少說也有好幾十跟我傳過緋聞的,你這實在太讓我難猜了。”
緋聞女友一蘿筐,太多是沈堯見了麵連名字都叫不上的。
“不難,名字是兩個字的。”魏準笑得愈發意味深長,“前不久,你們還見過麵。”
魏準笑得實太欠揍,沈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眉尖微蹙,他真正交往過的女人隻有一個,當眾承認過關係的也隻有一個。但沈堯不願往深裏猜,直覺也告訴他根本不可能,“別跟我打啞謎,快說!”
“你猜猜看!”魏準非要逗逗他。
“不猜!”沈堯道:“別跟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行不行?”
魏準嘴唇微啟,慢慢吐出兩字,“蘇芩。”
“蘇……芩?”沈堯的舌頭像是突然被崴了一下,說話都不利索了,“不可能!”
他大外甥的性子溫和偏柔,而蘇芩的性子剛烈強勢,而且蘇芩年齡比盛方白大幾歲,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人家蘇芩剛好長在人家小白的審美觀上,為什麽不可能?”
魏準單手支腮,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是,你反應這麽大幹嘛?雖說你和蘇芩以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你們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男未婚女未嫁,各生歡喜很正常啊!”
“……”沈堯急了臉,“是誰我都無所謂,但唯獨不能是她。”
沈堯心裏腹誹道:臭小子,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非得把主意打到你舅媽身上。
“你所謂的唯獨不能是她是幾個意思?”魏準半眯著眼,“我可記得你前段時間信誓旦旦地說過不會吃回頭草的。現在,我就問你一句,臉疼麽?”
沈堯不要臉的時候也是真的不要臉,隨即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臉頰,“我自打嘴巴,成了嗎?”
魏準驚得雙目圓瞪,連對他豎起大拇指,“小沈總你一向一諾千金的,現在你這樣不要臉,我都不好吐槽恥笑你了。”
說完,魏準捧腹誇張大笑,像被人點了笑穴似的,“沈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沈堯靜靜地看著魏準也不說話,一副我任由你笑個夠的模樣。果然兩分鍾之後,魏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魏準笑著笑著,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瓜!
太沒趣了!
魏準收起了笑容,清咳了幾聲,疑惑地懟道:“沈堯,有時候我覺得你這人挺犯賤的。那麽多女人絞盡腦汁想要把你給拿下,可你倒好,投懷送抱的一個都看不上,偏偏要對一個曾經把你給甩了的女人死皮賴臉的。”
“沈堯,你的骨頭呢?”魏準伸手指戳了戳他,“你們分手也有一年了吧,這一年你不是也過得好好的嗎?從不提起她,也不回頭去找她,怎麽在盛世皇廷見了一麵,你的骨頭就變軟了?”
看來那句話說的沒錯,得不到的永遠在**,這是男人的通病。
沈堯也很認真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揉了揉眉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來,“這跟頭栽得太深,我爬不起來。”
魏準追問:“是你爬不起來,還是你不想爬出來?”
這兩者顯然是有區別的。
“爬不出來。”沈堯誠實道:“也不想爬出來。”
這一回,他是真的認栽了。
見沈堯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魏準驚得快要坐不住了,驚道:“你,這次是來真的?”
沈堯瞪了他一眼,“我上一次對她也是來真的。”
就是,蘇芩不願意相信他的真心而已。
“不是,我說你什麽眼神?我就沒有認真談戀愛的權利?”沈堯無語,為什麽他想好好談戀愛,全世界的人都好像見了鬼那樣的表情。
“你現在先別考慮你有沒有真正談戀愛的權利。”魏準挑了挑眉,“你的大外甥現在對蘇芩的感情算得上是癡迷,用他的話來說--他可以為蘇芩做出任何改變。”
魏準起身,繞走到沈堯的身側,匆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堯,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為了一個女人,讓你跟小白關係破裂,真的值得嗎?”
……
蘇芩收工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關美霞正坐沙發上看電視,聽見開門聲,腦袋微微轉動看一眼蘇芩,隨即又繼續沉迷她的家庭倫理劇。
蘇芩敏感的察覺到關美霞的不對勁兒。往日她下班回來,關美霞就算是再沉迷她的家庭倫理劇,也不忘碎碎念叮囑蘇芩把廚房裏的湯喝了。
做一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在關美霞看來,每日湯水是必不可少的。春天的健脾去濕、夏天的清熱解毒、秋天的滋潤去躁、冬天的溫補養生,幾乎可以說是湯治百病。
蘇芩走到關美霞身邊的沙發坐了下來,“媽,你心情不好。”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關美霞都已已經把她的不高興都寫在了臉上了。
“沒有,我心情沒有不好。”關美霞指著電視熒幕道:“就是劇情太虐心了,有些影響了我心情而已。”
“媽,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話。”蘇芩說。
“我在看電視呢,沒時間看你的眼睛。”關美霞衝蘇芩擺了擺手,“趕緊洗澡睡覺去,別吵我看電視。”
“是不是蘇世東來找過你?”電視熒幕裏現在播放著歡天喜地的甜蜜完美結局,哪一點虐心了?真把她當三歲小孩哄了?
關美霞有些驚訝,想想自己有什麽事情好像從來都瞞不住女兒的,“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今天有去找過我。”提起蘇世東,蘇芩的臉色都沉了,“我沒答應他的無理取鬧,他來找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蘇世東是什麽人?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善罷甘休。
“他下午是來找過我,說蘇宇傑昨天晚上跟幾個朋友喝多了鬧了起來,結果被多事的人打電話報警,警察趕到後把他們拘留了起來。他跟我說,可不可以請你幫幫忙,把蘇宇傑給放了。”關美霞揀輕避重挑話來說,並沒有告訴蘇芩,今日下午的蘇世東就跟條瘋狗似的,對她又是咆哮又是威脅。
“你答應他了?”蘇芩問。
“我又不是警察,哪有權利答應他說放人。”關美霞又不傻,如果真像蘇世東說的隻是孩子鬧著玩而已,警方在調查清楚事實的真相之後早就放人了。
警方不放人,說明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而蘇世東也不至於來她這撒潑打滾,又是警告又是威脅的。
“蘇宇傑,這一次又犯了什麽事兒?”關美霞問。
“打架鬥毆,把人打進了醫院。”蘇芩說。
“這還叫鬧著玩?要是出了人命,這叫殺人了。”關美霞搖了搖頭,低聲歎氣道:“蘇世東未免也太溺寵蘇宇傑了。都活了幾十歲了,他怎麽就不明白,他這麽做不是保護孩子,而是會毀了他的。”
“他怎麽管教孩子我管不著,但他再敢這麽胡肆亂來擾亂警方執法,我一定會依法把他關進去。”蘇芩冷聲道。
提起蘇世東,蘇芩從來都沒有什麽好臉色的,“媽,他要是再來找你,你就給我打電話。”
見蘇芩冷了臉,沒有半分情麵可講,關美霞心情百般複雜,眉頭夾得更緊了,“蘇芩,你別衝動,他再怎麽說也是你爸……”
“血緣是沒辦法選擇的,但凡可以選擇,我希望跟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蘇芩不想再提蘇世東,起身道:“不說了,我去洗澡睡覺。明天局裏要開早會,我得起早。”
“蘇芩,你聽我說……”
蘇芩還真的不想聽關美霞繼續把話說下去,打斷道:“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跟他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媽,你記住了,我是個警察,隻要他不亂來,我就不會對他怎樣,但如果他敢亂來,我一定不會法外徇私。”
“你也別為這人傷神傷腦了,早點休息吧!”蘇芩想了想,不放心地囑咐道:“隻要蘇宇傑還被關一天,那他肯定不會就這麽輕易善罷甘休的。你這幾天還是少出門走動,他那個人瘋起來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有些讓蘇芩出乎意料的是,蘇世東沒有欺軟怕硬再找關美霞鬧事,而是再次纏上了自己。
這一次蘇世東不再是單槍匹馬,還有他那個年邁的老母親。
當然,蘇老太和蘇世東還不至於膽大包天到要闖進公安局去鬧。兩人一直在公安局門前的大花壇邊上坐著蹲守,遠遠的看見蘇芩的車,兩人手拉手伸手去攔車。
蘇芩沒有辦法硬闖過去,隻得把車停下來。
蘇老太一個箭步跨前,伸手緊拽著把蘇芩的衣服,語氣又橫又潑,“蘇芩,你給我下來!”
別看蘇老太年紀大,年輕的時候沒少幹粗重活兒力氣真心不小,蘇芩被她這拚盡全力的一拽,不得不從摩托車上下來,還費了不少勁兒才扒開她的手。
“我老太婆今天就是要當麵問你,你是怎麽做姐姐的?宇傑被關在裏麵又餓又冷,他年紀還小怎麽能受得了這苦。你這是想要逼死他嗎?”蘇老太怒瞪蘇芩質問。
“他在動手打人之前,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的後果?”蘇芩快要無語了,“還有,現在是他打架鬥毆犯了法被抓起來,不是我要逼死他!”
“蘇芩,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你趕緊把你弟弟給放了。他絕對不能坐牢,檔案更加不能有汙點……”蘇老太撒潑道:“你現在馬上給我放人,我要帶他回家。”
“你以為公安局是我開的,我想放人就放人?”蘇芩沉著臉,麵對毫不講道理的蘇老太著實難以有好臉色。
“你堂堂一個刑警中隊長,想要放一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蘇老太才不相信蘇芩沒權利放人這種鬼話,“蘇芩,你今天要是不放人,我老太婆跟你沒完!”
蘇老太說這話的時候,那眼神像是要吃了蘇芩似的。
然而這種眼神對蘇芩來說別提多熟悉了,在她十四歲之前,那時她還留在蘇家,蘇老太每天看她的眼神就是惱怒又嫌棄。
原因沒別的,就是因為她不是個帶把的,是個賠錢貨兒。
時至今日,蘇芩也覺得這理由實在是太荒謬太奇葩,難不成她在生了蘇世東之後就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
“別說我是一個小小的中隊長,就算是局長,他也沒權利平白無故放一個犯了法準備要接受法律自裁的人。”蘇芩壓下心中的怒火,語氣還算平靜,“你們走吧,纏著我也沒有用,這事兒不是我說了算!”
“啪!”
蘇芩猝不及防,臉上頓時多了一個巴掌印。
蘇老太火辣辣疼的手掌微微顫抖著,指著蘇芩破口大罵道:“打小我就知道你是個白眼狼,養條狗見了主人還知道乞頭擺尾。你呢,蘇家把你養得這麽大,你不但沒半點感恩之心,竟然還要恩將仇報要害死你弟弟。”
蘇世東冷眼地看著蘇老太動手打蘇芩,眼裏沒有半分驚訝,反而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也是,這種場麵見多了,能不習以為常嗎?小的時候,蘇老太隻要氣兒不順,也不管蘇芩到底有沒有做錯事,都會拿她當成出氣筒撒氣兒,打罵是常有的事,蘇世東這個做父親的每每撞見從都不會開口維護一下自己的女兒。
要是遇上蘇世東心情不好的時候,甭說他會出麵維護,他不摻上一腳已經不錯了。特別是後來,蘇世東和關美霞離了婚又娶了一個女人生下了蘇宇傑,蘇老太和蘇世東更是變本加厲,看蘇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蘇老太還在唾沫橫飛破口大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恨你弟弟,你巴不得親手把他送入監獄徹底毀了他的大好前途。”
蘇世東也不甘落後,幫忙懟罵蘇芩,“我們蘇家到底造了什麽孽,竟然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來……”
傅煜趕到的時候,聽見蘇老太母子一唱一和把話罵得極難聽,而蘇芩麵沉如霜,一副任由瘋狗狂吠的模樣。
“你們這是要妨礙警方執法嗎?”傅煜把蘇芩護在身後,當他看見蘇芩臉上的巴掌印,既心疼又憤怒,臉立即沉了下來,“《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妨害公務罪】以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職務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製或者罰金。
“妨礙公務執法、毆打國家公職人員,不管是哪一條,都是犯法的。我給兩位一分鍾的時間好好考慮清楚,一是現在馬上離去,二是我讓人把兩位請回局裏。”
傅煜本來就長了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他人往那兒一站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強大,當他真動了怒的時候,那股氣勢更是凸顯得咄咄逼人。
一貫欺軟怕硬,甚至可以說隻是“窩裏橫”的蘇世東被傅煜這股強大氣勢給震住了,閉上了嘴。
“我老太婆不懂什麽妨礙公務執法……”蘇老太向來倚老賣老,一想到蘇宇傑還被關著,再也顧不上那麽多,指著蘇芩道:“她是我孫女,她做錯了事我打她,這算什麽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