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堯悠然自得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似的，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在蘇芩的麵前坐了下來，笑眯眯地說：“怎麽這樣看著我？是不是幾天沒見我，感覺我又帥出了新高度來了？”
蘇芩眼球微微向上翻，沒好氣地問：“你怎麽來了？”
這語氣聽著就讓人覺得傷心，就沒有半點希望看到他的歡悅和驚喜。
沈堯單手撐在辦公桌邊上托著腮看著蘇芩，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眉歡眼笑道：“你想留人，可理由又不夠充分。我看不得你這麽為難，所以特意雪中送炭來了。”
“雪中送炭？”蘇芩大概猜到沈堯話裏意思，指著他身後垮著一張臉的陳經理，“你說的炭，就是他？”
瞧陳經理這臉色，確實很像塊黑碳。
“你的那位好朋友微博上發長文吐槽一個以潘某某為首的“樓霸”涉惡團夥勾結我雲城嘉頤園物業管理人員充當“保護傘”，控製我嘉頤園的裝修搬運，惡意抬高搬運價格，坑苦業主。”
沈堯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我讓人調查了這事，沒想到確有此事。這事兒說到底也要怪我監管不力，所以才會讓下麵的人鑽了空子，現在我親自把嘉頤園集團旗下所有涉案人員全都送過來，希望能亡羊補牢。”
潘貴聞言，眼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他連忙看向陳經理，可後者根本沒看他。
沈堯把椅子往蘇芩的身前挪近了些，頗有些討好且邀功的意思，“蘇警官，你現在心裏是不是特感動？”
蘇芩麵無表情，“並沒有！”
“……”沈堯不依不堯，語氣聽來很是委屈，甚至有幾分撒嬌的意味，“市民積極配合警方破案，你們警方就這麽打擊市民的積極性的？”
“那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麵錦旗？”蘇芩道。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今天他親自把人押上公安局，為的就是給公眾一個交代。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全世界的人，嘉頤園不管任何時候都不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做出損害業主的事情來。如果有人借著嘉頤園的名義做出損害業主利益的事情，那麽嘉頤園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沈堯這招可謂一石二鳥，一方麵給嘉頤園的業主一顆心丸，一方麵有敲打之意，借陳經理來殺雞儆猴警告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凡事掂量後果。
“錦旗就不用了，我這個人向來不注重這些虛的。”沈堯微微向蘇芩的身前湊，壓低聲音道：“記得你很喜歡吃魚，我知道有家魚館不錯，帶你去嚐嚐？”
“沒錯，我是喜歡吃魚。”蘇芩擠出一個假笑，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但是不想和你一起吃。”
沈堯嘴角的笑意瞬間垮掉，就算要拒絕，好歹也猶豫幾秒吧？！
蘇芩壓下笑意，故意忽略沈堯看向他身後的陳經理，“陳經理，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沈堯回頭睨著陳經理，眼神一片肅殺，氣場秒切強大模式，緩緩開口說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潘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沈堯會親自押著陳經理上公安局，光是一個陳經理當然不足以充當“保護傘”讓他胡作非為，層層打通關係，其實嘉頤園內部牽扯了不少人的，聽剛才沈堯的語氣是要一口氣連根拔起嗎？
從腦海裏一竄而過的連根拔起四個字，讓潘貴不禁覺得後頸發涼，他的目光下再次意識看向陳經理，後者緊抿著嘴唇麵如灰色，搖了搖頭，嘴皮子動了動，對他說了一句沒聲音的話。
對口型，陳經理說的好像是完了完了。
潘貴心跳驟然停了兩秒，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行走江湖，哪個不是會察言觀色的，潘貴腦袋很快就轉過來了--既然陳經理等人能被押上這兒，那就意味著沈堯的手裏已經掌握了不少證據。
外麵的人都說沈堯是個隻會吃喝玩樂的繡花枕頭，要是離開了嘉頤園集團的耀眼光環，他估計就跟個廢人沒有什麽區別，但潘貴一直都有和嘉頤園集團內部人員打交道，他很清楚一個廢人是根本不可能把一個龐大的帝國集團打理得妥妥貼貼的。
關於沈堯的手段，潘貴聽說了不少，不惹他還好，惹了他不死也要掉層皮。他暗自抹了把冷汗，“小沈總，你聽我解釋，其實我……”
沈堯輕輕擺了擺手打斷了潘貴的話，“你不用跟我解釋，有什麽話你還是跟警官說吧。”
“算了，沒哪個做賊的會爽快承認自己偷了東西。”沈堯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無害模樣，若無旁人似的向蘇芩拋了個媚眼兒，獻殷勤道：“蘇警官，我來之前讓人起了這廝的老底，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一一告訴你。”
辦公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落在沈堯的身上，尤其是高煒，詭異地察覺這位小沈總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奸，應該就說不上的了，至於盜嘛，怎麽看都像是想來盜他們芩哥的心。
唉，又一個被芩哥外表欺騙的！
這一波又一波前赴後繼的！！
蘇芩快要被他這個拋媚眼兒給肉麻到了，十分難得生出一絲絲尷尬感來，舔了舔了後牙槽，擠出一個字來，“說！”
沈堯目光略略掃過大辦公室，“你這兒人多，冷氣不足，真心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不如這樣吧，你們公安局旁邊有個咖……”
蘇芩就知道這個男人的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來，連忙打斷他的話，“愛說不說，反正我們警方也會有辦法查得到。”
沈堯摸了摸鼻子，果不其然，蘇芩要是懂情趣這兩個字，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
“沈先生，謝謝你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蘇芩與沈堯對視，“沈先生貴人事忙，要是沒其他事的話，可以先走了。”
這個逐客令下得一點也不含糊，沈堯雖說很傷心但也不繼續自討沒趣，慢慢站起來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裝，“那我也不妨礙蘇警官辦公了。”
蘇芩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
沈堯嘴角抽了抽，心道：心真狠！
“真的不需要我給你好好說一說這廝都做了哪些混帳事兒？”沈堯不死心又問：“我真的走了。”
蘇芩道：“請吧！”
唉，雪中送炭都沒人領情，太犯賤了！
小沈總滿臉幽怨，走了兩步又倒回來。
他走到蘇芩的身側，微微俯下身子貼在她的耳邊，“蘇芩，我的手機號碼沒換。吃飯的事，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打我電話。”
蘇芩莫名心底一顫，怔怔地看著他那張俊朗的笑臉，有一瞬間恍了神。可一想到這樣的話都不知道跟多少女人說過，氣又不打一處來，臉也隨即冷了下來，“抱歉！你的號碼我早就已經刪掉了。”
像是早就料到蘇芩會這樣說，沈堯不緊不慢地從錢夾中掏出一張名片，名片夾在兩指中間遞給她，“刪除沒關係，可以重新再記一次的。”
名片簡約非凡，幹淨的純白呈現真實柔和，表麵紋理細膩，具有破碎蛋殼紋路，頗有質感。
這樣一張除了名字和手機號碼再沒有多餘一個字的簡單名片，有時候真的很難讓人聯想它的主人竟然會是沈堯這樣一個花哨的男人。
名片樣式沒變，手機號碼也沒變和，蘇芩的錢包裏夾著的那張一模一樣的。
見蘇芩不肯接，沈堯把名片放在辦公桌上，挑眉一笑，“蘇警官，就算要扔垃圾桶，麻煩等我走遠了再扔。”
高煒目送沈堯離開，隨手拿起辦公桌上的名片，問蘇芩道：“芩哥，原來你跟小沈總認識的呀。”
“你哪來那麽多的廢話？趕緊幹活！”
“那這張名片呢？你不要的話，我扔垃圾桶了！”高煒作勢要把名片扔進垃圾桶。
蘇芩向高煒伸手，眼神分明寫著：給我！
高煒默默地把名片放在蘇芩的手心上，憋不住笑出聲來，“芩哥，你也太會口是心非了吧！”
……
“叮咚”一聲，提示一樓已到，電梯門緩緩打開。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站在沈堯麵前，她手裏提著咖啡和糕點。
沈堯眼神掠過路菲菲，總感覺她似曾相識，好像曾經在哪見過。
路菲菲沒想到會在公安局裏碰見沈堯，微微一怔。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想到自己前兩日在微博上發長文diss嘉頤園並且引發熱議，據說給嘉頤園集團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現在見了沈堯，路菲菲的心底冒出一種當場被抓包的感覺，莫名感到有些心虛。
淡定！淡定！沒準沈堯根本就不知道這事是她所為。再說了，她一個普通的小人物，哪敢勞煩小沈總惦記？
路菲菲佯裝沒看見他，目不斜視地走進電梯。
“路小姐。”沈堯叫住她。
他突然想起來了，她是路菲菲，蘇芩的好閨蜜。當時和蘇芩談戀愛的時候曾經和她一起吃過飯，她當時是誇張的大波浪卷發，現在變成了黑長直，沈堯一時沒認出來。
路菲菲嚇得一哆嗦，提著東西的手都抖了抖，心裏很快就罵自己沒出息，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為什麽非得老鼠見到貓似的？
對！她沒錯！
想到這裏，路菲菲鎮定了不少，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來，“小沈總，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沈堯雙手插袋，看著路菲菲，似笑非笑道：“路小姐這一鬧，我寢食難安呀！”
聽沈堯的語氣有秋後算賬的意思，路菲菲的心突然往下沉，“小沈總這是怪我直話直說？”
“雖然說我的辦法激進了些，給你公司帶來了些麻煩，但說起來我也算是為小沈總你從米缸裏抓老鼠呢。小沈總該不會是想恩將仇報吧？”
“路小姐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感謝都來不及，哪能恩將仇報？這樣吧，今晚有空嗎？我想請路小姐吃飯。”沈堯聲音稍頓，嘴角的笑弧往上揚了些，“麻煩你順道帶上蘇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