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有的時候就是會衝動之下做出一些平日裏不會做的事。
就比如她。
那個吻冷卻了她陡然冒起的怪心思, 再次抬首,謝筱就清醒了不少,她當下就覺得自己的舉動太草率, 不過顧景嚴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他安分的繼續充當著她的人體救生圈。
一直到深夜。
或許是心裏想著事,謝筱都覺得自己關注的重點被轉移了,她的進展飛快,幾個小時後已經可以放心的扶著他的胳膊, 將自己慢慢浸泡進水裏了。
水對她造成的恐懼依然存在, 隻是她的思維不再像從前那樣渾濁。
有顧景嚴在她身邊,她好像沒那麽怕了。
水下手中握著的肌膚觸感清晰非常, 那雙手臂隨時都能將她從水中撈出, 讓她無比確信自己是處在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之下。
等到時間差不多, 兩人前後上岸。
謝筱披著顧景嚴為她披上的浴袍,拿著毛巾擦了擦還在滴水的頭發。
之前一直在水裏不是能好好說話的狀態, 一上水, 謝筱就不得不開始思考要怎麽向估計說明她那怎麽都說不上合理的行為。
顧景嚴卻完全不知道她內心的糾結,他往她手裏塞了一杯熱水,又接過她心不在焉擦著頭發的毛巾,給她大致擦幹了頭發, 迎著她看過來的目光,他向樓下示意:“先去洗個澡。”
謝筱欲言又止:“剛才……”
或許是從她猶豫的神色中窺見了什麽,顧景嚴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沒有別的意思, 這隻是處在緊張狀態下的意外, 我不會誤會。”
本來還沒組織好語言, 不太確定自己要說什麽的謝筱聞言一愣。
被顧景嚴的先發製人給說傻了。
“等等,你在說什麽?”怎麽還有人自己就和解了的?
謝筱有心想要把人喊住說清楚, 結果顧景嚴根本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說完之後立刻就先一步下了樓,一轉彎就進了客房的浴室。
整個精神狀態看起來相當穩定。
謝筱眯了眯眼。
雖說是她自己做的事情理虧,但這男人的態度實在是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火大。
他這是想當作無事發生?
嗬。
第二天謝筱掐著點起了個大早。
她點了個早餐外賣,一邊看著一樓客廳的電視,一邊等顧景嚴起床。
顧景嚴起的比她預計的要晚了一些,外賣員已經帶著早餐送上了門,他才剛梳洗完推開房門,一下樓見到她手裏的外送保溫袋,他愣了一下。
視線和她一對上,他便立刻挪開了。
“我去泡咖啡。”
顧景嚴徑直往廚房走。
等到他泡完兩杯咖啡出來的時候,謝筱已經把外賣的早餐在餐桌上擺好了。
她慢悠悠吃著自己的那份早餐,看著顧景嚴往她跟前放了一杯咖啡,又在她麵前坐下,她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顧景嚴,你接過幾次吻?”
一句話,讓顧家繼承人險些被咖啡嗆死。
那張英俊的臉龐上透露出十足的茫然。
“什麽?”
“你昨天那麽不當一回事,是很習慣這種事?”
顧景嚴卻沒想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他避開了謝筱的視線,隻是道:“碰了一下嘴唇而已,算不上接吻。”
想了想,顧景嚴又擔心是她心裏有負擔。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謝筱:“……”
好家夥。
顧景嚴主動收拾好了餐桌,報備了一下大約晚上幾點回來,就出門上班去了。
見他似乎真的打算一筆帶過,謝筱也沒有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她想了想便打算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還是正事要緊,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於是兩個人出於完全不同的心思,都將這件事埋在了心底,絕口不提。
每天的日常模式看起來變得極為固定,早上顧景嚴起的早就會主動包攬早飯,到了晚上吃過晚餐休息過後,進行循環漸進的脫敏訓練,接著互道晚安。
唯一可能有的區別,就是顧景嚴偶爾會買上晚餐的食材,親自下個廚。
最近上班時候,溫一彬就覺得顧景嚴的狀態不太對。
雖然從顧景嚴突然開始加快工作效率就已經不太對了,但是最近幾天他不對勁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這個從來工作中不會走神的人,現在時不時會對著辦公室的霧化玻璃發呆,好幾次他帶著文件進去的時候,都看到這個男人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手撫著唇,視線沒有焦點地落在前方。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心情也是時好時壞的。
有的時候唇角微勾,有的時候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蹙著眉神情凝重。
溫一彬這個人雖然好奇心很重,但是有的時候好奇心又不是那麽重,直覺讓他這個時候不要問多餘的問題,大概率就算死纏爛打他也問不出一個結果。
於是他為了喚回上司的注意力,輕咳了一聲,隨口扯了一個話題。
他正好瞧見了桌上日曆被紅筆圈起的日期,似乎是幾天前。
“這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溫一彬問完之後真情實感的疑惑了,他確實不記得這天有什麽重要的工作事項。
顧景嚴看到被圈起的日期,嗓音中帶著點甜蜜的苦惱。
“是紀念日。”
“啊?什麽紀念日?”
溫一彬再問,顧景嚴就不理他了。
他轉頭投入進了工作。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工作到再晚也沒有關係,現在的他每天都得早早回家,如果早的話還可以順便去買個菜。
工作途中,顧景嚴甚至抽空想了想今天晚上燒什麽好。
得換著花樣別讓她吃膩了。
直到他們兩人約好的那個周六的前一天,謝筱感覺自己克服恐懼症狀的進度已經完成了大半,白天的時候她一有空就會進行想象訓練,到了晚上又有顧景嚴在邊上幫她。
整個的進展遠比她所想象的更快。
謝筱並不清楚其他患有恐懼症狀的人的脫敏訓練是什麽情況,不過她很清楚她自己,她經曆過足夠多的世界,論精神強度她有十足的自信,唯一需要克服的便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在扭轉身體產生的自我意識後,一旦她的身體開始接受水並不等於危險這個認知,她就能逐漸掌握主導權。
這整個過程顧景嚴功不可沒。
於是謝筱理所當然的將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跟他說了。
以她現在的狀態,再努努力,等進了劇組拍一條在水裏的鏡頭不成問題,但是想要拍一條被人推下水的鏡頭,可能還遠遠不夠。
自己主動下水,那是有心理預期的。
被人推下水,哪怕知道是拍攝,提前做好了準備,但到底不是自己主動下水,兩者之間區別極大。
如果可以的話,謝筱還是打算找一個能讓顧景嚴把她推下水的場地,別墅裏的室內泳池深度不夠,她可能需要重新包下一個場地。
“保密性是個難題。”謝筱犯難,“如果隻是我們兩個其中之一倒還好,同進同出多少會引起注意。”
特別是狗仔的。
“等我找好地方通知你。對了,明天你想好要去哪裏了?需要我做點什麽準備嗎?”
謝筱自認不是一個情商太低的人,她無比清楚那天顧景嚴約她周六不是別的,就是實打實的約會,而周日便是她的生日,她想顧景嚴特地挑了這麽一天,可能還是想提前單獨為她過個生日。
當時她鬼使神差地應下了,那麽現在當然不會食言。
顧景嚴在想事情,聽到她的問題他搖了搖頭:“不用,平常就好。”
假如是去戶外運動那麽她就要穿輕便一些的衣服,去聽歌劇看戲劇,那著裝上她就得相對正式一些,顧景嚴卻說像平常就好,這讓謝筱有些摸不準他的打算。
她雙手撐在廚房台麵上,看著顧景嚴熟練地係上圍裙,洗淨雙手。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起一個念頭。
這圍裙還挺適合他,係上看著腰真窄。
到了晚上睡前,謝筱難得站在衣櫥前糾結了起來。
她自己沒打算在這套別墅裏長久的居住,所以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帶太多衣服,很多品牌讚助商的衣服都放在了助理那,要挑一件適合約會的,她還真犯起了難。
盡管顧景嚴說不用特地打扮,但謝筱在這方麵有自己的要求。
她得保證自己的穿著在任何場合都不突兀,因為她不能確定顧景嚴這人明天會做什麽安排,這個男人在工作上很靠譜,但是在其他方麵有的時候會很離譜。
深知這一點的謝筱嚴陣以待。
隔天她換上前一晚提前決定的穿搭,化了個滿分十分能打個一百分的妝,從包櫃裏挑了一個小巧的手包,又在首飾抽屜裏取出一條精致小巧的項鏈。
高跟鞋她特地挑了一雙跟沒那麽高的。
她擔心需要走太多路,又擔心場合過於正式,於是選了一個最為折中,也不會出錯的。
大清早顧景嚴見她準備好了,也沒有說要不要先吃個早飯,帶著她就上了車。
謝筱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一路上都在觀察沿途的路線,試圖推測這個男人今天究竟要帶她去做什麽。
隻是他越開這路線就越遠離市區。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車停到機場的候機樓時戛然而止。
直到她上了私人飛機,豐盛精致的早餐被擺在她麵前,而顧景嚴雙腿交疊坐在她的對麵,正替她往鮮榨果汁的杯子裏放上吸管,她才回過味來。
這又是什麽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