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顧景嚴耐心逐漸告誡。
他在公司開會突然就靈魂互換了, 本想著早點到沒人的地方聯係謝筱，結果出了電梯還被不知道認不認識的人攔下，被迫聽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內容。
今晚是有聚餐沒有錯, 但顧景嚴沒有聽說過這次聚餐公司內部會有人帶上家屬的, 還有這個女人到底在說什麽，他要在今晚留下誰？
顧景嚴不關注娛樂圈，他根本沒辦法把眼前的女人和他印象裏的任何一個人對上號，他不知道她是怎麽把她是個小藝人和拒絕不了他的無禮要求給聯係上的。
聚餐之後特地把某個女性留下代表著什麽顧景嚴當然明白, 這種行為在雙方完全陌生的情況下, 不光是沒有禮數不成體統還相當的不知廉恥。
他不可能會做這種事，哪怕她口中的哥哥和自己關係很好。
所以她口中的哥哥又是哪一位？顧景嚴還不知道自己在公司裏有這麽一個和他關係很鐵, 對於他婚約這麽不看好到要把自己親妹妹送上門的“友人”。
於是順從著自己的想法, 他把這個疑問給問了出來。
不過這話在孫昕茹聽來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你是懷疑我在說謊嗎？”孫昕茹豎起眉毛, 麵露不悅，“我騙你有什麽好處？”
這個問題顧景嚴也很想知道, 他印象裏自己沒有這麽一號朋友, 那假如這個女人說的又是實話，也就是說他的手底下真的有這麽一號人物，會在外談論他生活狀況還對他情感生活很關心。
對於顧景嚴來說這絕對是超過了的，他很不讚成手底下的員工把心思放在他的私人生活, 那無疑會降低工作效率，會讓他很擔心對方是不是能勝任這項工作。
顧景嚴是擔心公司運作，絕對不是介意那個人評價他為“落難公主”。
難道那個時候他看起來真的很柔弱……？
在她看來也是這樣嗎？
顧景嚴事到如今, 後知後覺開始擔心起了謝筱對他的看法, 本就沒剩下什麽好印象了, 經過那麽一出，隻怕更是跌入了穀底。
“算了, 我們交換一個微信好了。”見謝筱似乎“大受打擊”，孫昕茹大發慈悲，“今晚有什麽情況我給你發微信，不過先說好，要是顧總真看上我了那我也沒有辦法。”
顧景嚴覺得這個女人雖然長得不如謝筱，卻在自信這一塊勝過了很多人。
不過她們既然沒有聯係方式，也就是說明謝筱和她大概率不認識，會攔下他說話是出於同一個公司臉熟的藝人之間的問候？
既然這樣，那他可以問問她的名字，知道姓氏他在公司裏找起人來也更方便，畢竟公司內參與今晚聚餐的人不多，有了姓氏馬上就能知道是誰。
掃上微信，顧景嚴自然而然道：“你姓什麽？”
還沒等孫昕茹給出反應，他剛說完手機就響了。
顧景嚴看到來電，是“他自己”打來的，他接了電話。
“嗯，還在公司。”
“……”
“我知道了。”
本來還和經紀人在公司聊著天，一眨眼就發現自己坐在會議室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謝筱隻能說整挺好，下次別整了。
她靠著椅背雙腿交疊，手裏拿著一份資料，目光落在前方正在發言的人身上，謝筱有一個不算特別的習慣，當她對周圍環境陌生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她就習慣性的想要微笑。
謝筱認為笑容是一種很好的自我保護手段，它會讓人誤以為你很從容，從而產生刀槍不入的效果。
可問題是她現在用著的身體並不是她自己的。
克製自己的習慣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謝筱給自己找了點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比如看看資料搞清楚這次會議的主題，又或者根據發言人展示的PPT內容，推測現在會議進行到了哪一部分。
她很擅長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於是受難的成了在台上發言的人。
正在發言的是一個年輕人，他此時正繃緊了神經，生怕出錯。
名校畢業，順利的進入了理想中的大企業，工作環境一如想象般的高強度，他為了給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工作上也一直態度積極做事認真，這才在領導生病之際，爭取到了這次會議上代表部門發言的機會。
誰不想在大領導麵前多爭取一點印象分呢？
但是為什麽顧總偏偏在他發言的時候翻起了資料？！是他剛剛說明的內容有什麽問題嗎？顧總是對他有所不滿嗎？！
謝筱沒見過顧景嚴開會的樣子，她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給麵前還算青澀的職場新人帶來了多大的恐慌，她見台上的人明顯卡了殼，便抬眼看了過去：“有什麽問題？”
被點名的年輕人連忙道：“不不不！沒什麽！”
“繼續。”
“好的！”
他連忙接著之前說到一半的內容繼續，一邊說著一邊不忘小心翼翼觀察顧總的臉色，見他似乎並沒有在意自己剛才的失誤，不免鬆了一口氣。
好在他們交換的時候，會議已經進行了大半，在最後結束之前，謝筱總算把這次整個會議的內容在腦海中整理清楚了。
作為最後總結，麵對一整個會議室陌生的麵孔，她泰然自若地簡單說了幾句。
這畢竟不是她家的公司，她不可能代替顧景嚴在會議上輸出她自己的觀點，所以“簡單說兩句”就真的是簡單說兩句。
謝筱可太熟悉什麽是“聽起來很有道理的廢話”了，她將整場會議提到的內容都簡單提到了幾句，不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用的都是模棱兩可的話術。
在場那麽多職場的老油條會聽不出來嗎？他們當然聽得出來，於是她每句話之間神態與語氣的停頓就至關重要了。
哪怕是再空的廢話，當她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對應部門負責人的身上，語氣略一停頓，眉間微蹙，那廢話就不是廢話，而是成了“雖然我對你這次發言不滿意，可是今天不打算計較”的態度。
當然，要是胡亂挑選對象用這一招是會翻車的，所以她挑的都是在她站起身發言總結時，神情明顯緊張的人，在過往的世界裏，她公司開會時沒少幹過這種事。
每次總是能抓到心虛的家夥。
明明會議室裏是個“冒牌貨”，但是所有參加會議的人走出會議室時都覺得比平時還要來得艱辛。
一向有問題就會當場提出，從不給人留情麵的顧總轉性了，他開始像其他公司的老狐狸一樣，說話拐彎抹角了。回到各個部門後，他們紛紛開始檢討起了這次自己的報告還存在能夠改進的地方。
結束會議的謝筱拿出手機，翻開了通訊錄。
打電話之前她向身旁的溫一彬問道：“之後有什麽安排？”
溫一彬答道：“今天預定的工作都已經差不多了，再之後就是晚上的聚餐。”
溫一彬剛想問顧景嚴是不是有其他安排，就見他打了個電話，顧景嚴也沒有避著他，溫一彬就想可能是工作上的事，臨時要見個麵談點事之類的。
這次沒出什麽幺蛾子，謝筱的電話一下子就打通了，她先是問了一下對方目前所在的地點，得知顧景嚴那邊還在公司之後，她直接道：“等著，我過來。”
“去哪？我去把車開出來？”溫一彬問。
謝筱確實不知道顧景嚴的車停在哪裏，她衝溫一彬點點頭，聯想到溫助理對她和顧景嚴的關係那過於樂觀的態度，她覺得在這個時候明說，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聯想。
所以她隻是隨口道：“有點事要處理。”
溫一彬雖然好奇，但他怎麽也是一個成年人了，顧景嚴都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不會不識趣的再去追問，畢竟就算是顧景嚴有點私事要處理也不奇怪。
這互換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算上這一次都第三次了。
謝筱實在是很難說服自己這就是偶爾會發生的意外，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了才會出現這種問題，穿書局那邊反饋出來沒有問題，那她就得自己找出問題的原因。
她可不想時不時地就出現意料外的發展。
顧景嚴公司位於市中心，距離她的公司不算遠，隻要路上不堵，那麽開車過去花不了多少時間，她一邊開車一邊想著問題，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不由盯著前車的車牌發呆。
結果突然她就回到了公司，原本眼前的車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似乎快被氣炸了的年輕女藝人。
孫昕茹氣到不行，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謝筱竟然不認識她！但是她又不能表現出來，這個時候要是表現的很生氣，在氣勢上就已經落了下乘。
“我叫孫昕茹！”
她殊不知自己氣急敗壞的樣子已經暴露無遺。
謝筱：……
怎麽開始自我介紹了？
手裏拿著手機，謝筱發現界麵正顯示在備注畫麵，於是恍然大悟。
顧景嚴這是在給她交友？
真行啊。
雖然猜到事情可能不光是這樣，但是謝筱還是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逗樂了，她勾著唇把備注界麵給關上了。
孫昕茹見她沒有備注，頓時又惱了：“你怎麽不備注？”
“不用。”謝筱衝她眨了眨眼，“名字這麽好聽，我不會忘記的。”
孫昕茹：！！！
謝筱沒有去管孫昕茹是個什麽反應，她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不由往公司門口看去，恰好看到一輛車在公司前停了下來。
孫昕茹被她剛才那番話說的臉頰通紅，她根本不懂為什麽前一秒她們還在爭風相對，下一秒謝筱就能對她說出這麽中聽的好話。
……
她就完全不介意剛剛自己的陰陽怪氣嗎？
孫昕茹心裏有點別扭，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要說點什麽好。
見謝筱看向門口，便也跟著看了過去。
“哼，不愧是大小姐。”孫昕茹想繼續陰陽怪氣，可氣勢明顯沒之前足了，“還有家裏傭人豪車接——”送呢。
後續兩個字被她堵在了喉嚨口。
透過公司的玻璃大門，她看清了那個從駕駛座下車的男人。
那不正是她們剛剛話題中心的顧景嚴嗎？！
孫昕茹頓時臉上火辣辣的，她稍微一想就知道對方來這裏隻可能是來接謝筱的。
可是網上不都說他們是塑料夫妻，沒有什麽感情的嗎？
沒有感情還特地開車來接人？明明謝筱的經紀人就在這裏，完全可以讓經紀人開車送她回家。還是說，他們關係親密到顧景嚴就連這麽一點時間都想和謝筱在一起？
孫昕茹整個頭腦風暴，她特別希望是自己猜錯了，顧景嚴最好隻是和她們公司有業務往來，是來辦公事的，要不然她剛才那番話就太丟人了！
但天不遂人願，顧景嚴徑直地朝她們這邊走來。
孫昕茹近距離看到本人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是真的好看，有錢有顏，和這種人訂婚就算沒感情也不算虧。
隻可惜他全程沒有分給她半個眼神，就好像他隻看得到一個人。
他對謝筱說道：“我送你。”
薑汀視線在謝筱和顧景嚴兩人之間來回移動，有些弄不清眼前的狀況。
謝筱找了顧景嚴來接她？
今天是工作日吧？他還真的來了？
他們什麽時候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謝筱點頭應下，她想到了什麽轉頭衝顧景嚴介紹：“這是我同公司的藝人，孫昕茹。”
她隻是按照正常社交禮儀介紹了一下，孫昕茹也沒想到謝筱會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未婚夫，頓時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畢竟對方可是真正的大佬。
隻是孫昕茹很快就發現她的緊張毫無意義，因為顧景嚴僅僅隻是掃了她一眼，嗯了聲，就再也沒有分給她多餘的關注了。
“走了嗎？”他問。
完全是想趕緊離開的樣子。
孫昕茹一想到自己之前衝謝筱說過的那些話，就忍不住感到害臊，她還說什麽顧總看上自己怎麽辦，結果人家當著謝筱的麵，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這簡直是當場在打她的臉。
謝筱注意到孫昕茹麵露尷尬，就連邊上的小助理都埋著頭不發一語，她想著剛才估計他們當著“謝筱”的麵說了什麽，這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也確實沒什麽事需要留在公司，現在也該走了。
於是謝筱衝他們道：“那我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孫昕茹除了默默點頭已經什麽話都不想說了，她邊上的小助理還記得跟她道別：“路上小心呀，下次見！”
小助理生怕自家藝人剛才那一出把謝家給得罪了，見謝筱好像脾氣挺好的樣子，連忙趕在她走之前表達了一下善意，在得到她微笑著點頭回應之後，小助理才鬆了一口氣。
他轉頭對孫昕茹道：“姐，咱們以後別再幹這種事行不？”
這擱小說裏簡直是完完全全的炮灰啊！
活不過三章的那種！
孫昕茹也後悔了，但被這麽說她還是有點不服氣。
她看著他們走到門口的聲影，剛想再酸上兩句，就見謝筱衝顧景嚴勾了勾手指，這個就連西裝都熨燙地沒有一絲褶皺的男人順從地俯下身，低著頭任由她湊到自己耳邊輕聲說話。
和他剛才對自己的態度相比，此時的模樣簡直像極了被訓好的家寵。
孫昕茹：……
網上最近炒得火熱的豪門cp，該不會是真的吧？
在顧景嚴聽話地湊過來之後，謝筱小聲問他：“剛才怎麽了？怎麽那麽沒有禮貌。”
再怎麽說也是生意人，顧景嚴就算再對別人不感興趣也該遵守基本的社交禮貌，這種態度在職場是很吃虧的，得虧他姓顧，不然絕對沒有朋友。
謝筱實在很擔心他拿自己身體的時候也這麽胡來。
“……”
顧景嚴聞言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就算是他也是會正常問候的，隻是一看到剛才那個人的臉，顧景嚴就會不自覺聯想到她說過的話，於是他下意識就想避嫌，不想在謝筱對他本就糟糕的印象上雪上加霜。
可是這種原因得怎麽解釋？
雖然是完全沒有發生也不會發生的事，但顧景嚴不想要讓謝筱知道之前的那番對話，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員工一心想著給他介紹對象的事。
顧景嚴實在不太會撒謊，於是他坦誠了部分的想法：“不需要，我不會和她有交集。”
沒錯，不會有交集。
他保證絕不會讓今晚的聚餐出現不相幹的人士。
這話在謝筱聽來就多少有點傲慢了，不過她想想也是，畢竟她所認識的顧景嚴就是這麽一回事，沒有往來必要的對象，他從來不會多花上半分心思。
謝筱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她接受了這個回答。
一旁的薑汀正思索著自己應該什麽時候撤退，這個氣氛怎麽看都不是需要她這個電燈泡的場合，她剛才就想提前先走了，但是卻被謝筱挽住了胳膊，沒能走開。
看到顧景嚴替謝筱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等著她上車，薑汀覺得差不多是自己該告辭的時候了。
“那我先走了？”薑汀道。
聽到她這麽說的謝筱愣了一下：“昨天不是說好結束後一起去看電影的嗎？”
薑汀也驚了，她沒想到謝筱還打算履行昨天的約定，她看看謝筱，又看看聽到她們談話的顧總，連忙用眼神示意謝筱，這種時候就算不看電影也沒什麽！
謝筱接收到了，她明白了薑汀的顧慮。
“沒事沒事，景嚴不會在意的。”謝筱拍拍薑汀的肩，把她往停車場的方向推，“你先去把車開過來，我在這裏等你。”
原來不是提前說好讓顧景嚴來接的？
薑汀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開車，畢竟這是謝筱自己的事，她去把車開過來的期間，也算是給他們兩個獨處的空間了。
薑汀走後，謝筱看向顧景嚴。
本來就是臨時互換怕出什麽狀況才往對方身邊趕，這也是他們之前提前說好的。
顧景嚴會來這裏在謝筱的意料之外。
她本來以為換回來之後，顧景嚴會直接開車掉頭回公司，畢竟他們都已經換回來了，顧景嚴就算來找她也沒意義，他們又沒什麽話可說。
可沒想到他竟然沒改路線，直接來了她的公司，還要送她回家。
謝筱十動然拒：“你可以回去了。”
這話說的可能有些直白，在旁人聽起來有些傷人，可謝筱覺得顧景嚴應該是能理解她的意思的，畢竟他自己平時都是這麽說話的。
要斷就斷幹淨，別送來送去搞得比以前還好一樣。
在謝筱說話的時候，顧景嚴也在看著她，聽了她的話，確定了她不會上自己的車之後，顧景嚴合上了副駕駛的車門。
從顧景嚴臉上看不出他此刻是什麽情緒。
不過孫昕茹覺得顧總此時心裏應該是失望和受傷各參一半。
孫昕茹不是故意聽到這番對話的，天地良心。
她在找謝筱麻煩之前也是辦完了事正準備回去，現在人都走了，她當然也要回家了，結果她才剛走到公司門口，就看到了這一幕。
孫昕茹想，顧景嚴是顧家的繼承人，肯定從小就學會了在外人麵前隱藏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哪怕再難過也不能表露分毫，因為他不能在未婚妻的麵前表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麵。
可他真的完全不在意嗎？
那怎麽可能。
主動來接未婚妻，卻被未婚妻用這麽冷酷的話語趕走，換成是她一定早就心碎了。顧總的心裏現在一定在默默滴血，獨自品嚐心痛的味道。
那邊顧景嚴什麽也沒說，被拒絕了也不糾纏。
隻是在上車之前，他想到了什麽，對謝筱道：“我會給你發消息。”
末了，還補了一句。
“記得看。”
孫昕茹震驚。
這個姿態也放得太卑微了！
她沒想到顧景嚴竟然重視自己未婚妻到了這個地步。
再看謝筱。
她聞言隻是挑了挑眉，笑著道：“如果我還記得的話，會看的。”
在這場關係中，誰占領優勢簡直一目了然。
救命。
有點好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