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願望

◎你……想要的隻是這些?◎

聽見陳濯的話, 夏子澈頓了頓。

他唇角笑意斂了些,隻若有所思般微微抿起唇。

他無意識地蜷起了手指,攥緊了陳濯的衣角, 片刻後,才稍稍鬆開了些。

很快, 他揚起唇, 看似輕鬆地笑了兩聲,而後放開了懷裏的人:

“哈哈, 說什麽呢, 我肯定不走啊,我就沒想過要走。”

夏子澈拍拍陳濯的肩膀, 自己拉過椅子坐到一邊, 開始專心看陳濯給他整理的資料:

“其實吧,我昨天睡覺前咋想咋不得勁, 所以我直接打了個電話跟她說了, 我說我不去了, 我要留在北川。”

“……為什麽?”

陳濯微一挑眉, 他確實沒想到夏子澈會那麽快做決定:

“綜合考慮的話,南江那邊確實……”

“哎呦,你就是太理性了,什麽事都要從所有方麵考慮優勢和價值, 但我不一樣啊,我是個腦子一熱就能做決定的人, 我才不會為了學習跑到那麽遠、還誰都不認識的陌生城市。”

雖說陳濯確實不想他走, 但現在聽他這樣說, 心裏又有點著急:

“夏子澈, 以後不能這樣, 遇見事情要好好考慮,畢竟這個選擇有可能關係到你的前途和未來,不可以這麽草率。”

“知道了,哎我也不是每分每秒都頭腦發熱啊,這次不是因為有你嘛。”

夏子澈衝他笑了一下:

“我們冷靜老師說過,會給我第二個選擇,我才有底氣胡鬧唄。”

“?”

陳濯有點氣,又有點好笑。

他不糾結這個事了,隻微微歎了口氣:

“那你看看想考哪幾個學校,每個學校的考試內容不同,你仔細點看。”

“哦。”

夏子澈低頭翻翻文件,過了一會兒,他動作微微一頓,突然小聲問:

“對了,我還沒問過你呢,你以後打算考哪個學校、想去哪個城市?”

夏子澈說這句話時,他的聲音和語氣同記憶中的那個雨天重合,令陳濯有些微的恍惚。

可能是看他沉默太久,片刻後,夏子澈又自己點點頭:

“你想學醫。我知道,最好的醫學院是協和醫學院,再就是首都醫科大,嘿,您猜怎麽著,都在北京!我看看啊……我能考中央音樂學院嗎?你覺得我行嗎?”

“我說不能考你就不考了?我說不行你就考不上了?”

陳濯輕笑一聲:

“想考就考,你的話,一定可以。就算今年不行,高考又不是一生隻有一次,明年再戰也一樣。”

“那不行,我要是複讀不就成你學弟了?”

“嗯。所以啊,那就爭取一次考上,隻要你願意努力,真的不難。”

說著,陳濯坐起來,從夏子澈手裏抽走了那份文件,自己翻了幾頁,給他找到後麵一位老師的資料:

“這位老師很牛,專攻央音的,帶出來的學生通過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看看……他工作室離這邊也不遠,騎你小電驢十分鍾就能到。”

“那我今晚回去谘詢一下看看。”

夏子澈衝陳濯笑了一下:

“冷靜,你真好。”

“那就好好努力,不許辜負你的摯友。”

陳濯學著夏子澈的話,說著,他抬手輕輕拍拍夏子澈的頭,然後自顧自從椅子上站起來,拖著步子到床邊,一頭栽倒下去。

夏子澈愣了一下:

“你要睡覺啦?”

“嗯……我給你找了兩張卷子,在我桌上,你先做。在這寫回家寫都行,看你。我媽中午會做可樂雞翅,你不是想吃嗎,吃完飯下午再講題吧,我真困。”

說到後半段,陳濯眼睛都閉上了。

他迷迷糊糊的,聽夏子澈應了一聲,很快,有人往他身上蓋了塊毛毯:

“蓋著點,今天冷。”

“嗯。”

“我在你這寫可以嗎?保證不發出聲音,我會安靜得像個花盆。”

“可以啊,都行。”

“好。”

說完,屋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隻有桌邊人翻動試卷的輕響,還有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

陳濯聽著那雨聲,意識有些模糊,但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他又聽書桌那邊的人用氣聲喊他:

“冷靜——你睡著了嗎——”

“?”

說好的安靜得像一個花盆呢???

陳濯深吸口氣,忍住了暴起錘他狗頭的衝動:

“說。”

“哦,就是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說。”

陳濯忍了。

“那個,就是……”

“說!”

陳濯忍無可忍。

夏子澈被他嚇得一激靈,語速飛快道:

“哦,我就是想說,我有件事,是一個小小的請求,如果我過了央音校考、能跟你一起去北京了,你能答應我嗎?”

聽見這話,陳濯積攢的困意瞬間跑了個幹淨。

他呼吸停滯一瞬,無意識地微微蜷起了手指,隻問:

“什麽事?”

“現在說出來不太好,哎……其實也沒什麽,算了……”

“可以。”

“啊?”

“我說,可以。”

陳濯側身躺在**,他稍稍睜開眼睛,看著身子旁邊的被單,無意識地伸手摳摳上麵的紋理。

而聽見他的話,夏子澈好像很意外。

他像是想大聲歡呼,但又想到剛才自己“安靜得像花盆”的承諾,臨時壓住了音量,繼續用氣聲跟陳濯交流:

“什麽事都可以嗎——”

這次,陳濯沉默得久了些。

最後,他抿了抿唇角,用很輕的聲音應了一聲:

“嗯。

“什麽都可以。”

夏子澈得到了回應,坐在椅子上自個兒激動,扭得像一條蟲。

而陳濯卻被這個小插曲徹底擾沒了睡意,他揉揉眼睛,望向天花板,出神片刻,他歎了口氣,順手拎起毛毯蓋住了自己的頭。

……笨死了。

-

陳濯對夏子澈的認知很到位,這家夥就是貪玩、不愛學,但其實人聰明得很,一旦有了確定的目標,那他比誰都用功、比誰衝得都快。

當初考高中的時候就是這樣,明明陳濯給他準備了很多其他學校的資料,但他就是悶著頭要考北川一中。這次也是,陳濯幾乎把全國好點的音樂學院都列出來了,但夏子澈認定了央音,死活不要其他的,最後還是被陳濯和專業課老師勸了又勸,才準備了其他幾所學校的校考作為備選。

藝考和正常高考並不衝突,夏子澈這邊也是兩手抓,最忙的時候他就像個小陀螺,一邊準備期末考試,然後一放學就衝去老師的工作室準備專業課。

他幾乎每天都要去工作室,那段時間,他不怎麽去夜話唱歌、社交平台也不更新了,小四表示很理解,畢竟夏子澈還是個高三學生,在這個時間段,為自己的目標學校奮鬥、比任何事都重要。

跟夏子澈一起準備藝考的還有賽謠,那天之後,陳濯把為夏子澈準備的資料給賽謠也印了一份,所以,校考的音樂小課是夏子澈跟賽謠一起上,陳濯偶爾會過去看看,但更多時候,他還是致力於和黎芽內卷,兩個人在一場場考試中把理科班的分數天花板拉得越來越高,虐得其他同學嗷嗷亂叫。

少年們在各自的道路上、為了相同的目標而努力,他們走過秋季連綿的大雨,走過樹葉枯黃飄落滿地,走過鵝毛般的雪花染白世界,走過春節紅彤彤的對聯燈籠和鞭炮碎屑。

大年三十,夏子澈和賽謠像去年一樣,一起來陳濯家吃年夜飯。他們還在自己的小群裏跟薛之源文一和黎芽連了視頻通話、一起跟著電視裏的倒計時跨年。

不過這次的春節,夏子澈和賽謠都沒有放鬆太久,他們很快恢複到了戰備模式,因為春節過後,就是藝術類院校的校考時間。

夏子澈選的幾所院校都在外省,考試也得滿世界到處跑,雖然有老師帶隊,但夏子澈還是不夠安心。

央音校考的前一天,遠在北京的他跟陳濯打了一晚上電話,陳濯一邊寫作業一邊聽他碎碎念,結果最後不小心睡著了,等第二天起來一看,手機的語音通話還沒掛。也不知道夏子澈一個人說了多久,他倆居然連了一晚上的語音通話。

陳濯在掛電話前把夏子澈叫了起來,兩個人一個去上學一個去藝考,當天晚上夏子澈就打飛的趕回了北川,但他沒怎麽提關於考試的事,陳濯猜,他可能不太滿意自己的發揮。

既然夏子澈不想提,陳濯也沒有問,直到一個月後,各大院校陸續公布了合格名單,其中就包括央音。

央音開放成績查詢的那天,夏子澈特地把陳濯邀請來家裏陪他一起見證,點開成績頁麵的時候,夏子澈緊張地盯著屏幕,而陳濯坐在旁邊看著他。

看著夏子澈那緊張的小模樣,陳濯都想好安慰的話了,他觀察著夏子澈的表情、看他一點點睜大眼睛,然後……

然後他突然推開鍵盤原地跳起發出尖銳的爆鳴。

“?”

陳濯被他嚇了一跳,他看夏子澈蹦到**開始跳霹靂舞,才想起來看一眼電腦屏幕:

“過了?”

“過了!!!冷靜!!!我專業排名全國第三!!!第三你看第三!!我文化課減掉一百多分都夠上了!!我是大學生了冷靜哈哈哈哈哈……”

夏子澈在**發瘋,陳濯也替他開心,但他更擔心這位大學生的精神狀態。

下一秒,大學生在**來了個滑跪,仰頭望向天花板,振臂高呼:

“我愛第三!!以後!我就叫!夏老三!!!”

“?”

陳濯覺得離譜。

不過他並不打算打擾夏老三的發瘋行為,畢竟這事確實值得高興。

可能是被他的張狂笑聲感染了,陳濯也不自覺彎起唇角。

他摸出手機,低頭在軟件裏找見了夏子澈最喜歡的燒烤店,想提前預定個位置等晚上請他吃飯,但還沒等他走完預定流程,本該繼續跳霹靂舞的老三同誌突然湊到了他身前。

可能是剛太激動,夏子澈呼吸略微有些急,劇烈運動後的熱氣不停往外冒,連帶著他身上的槐花香好像都濃鬱了些。

站著不太方便,坐在邊上又有點奇怪,夏子澈沒多想,索性盤腿坐在陳濯的椅子邊上,抬頭望著他。

他眼裏有些水汽,看起來亮晶晶的,像是閃著星星。

同這樣一雙眼睛對視,令陳濯微微一愣。

他眨眨眼,而後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視線:

“怎麽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答應我,如果我央音藝考過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

陳濯抿起唇,沒說話。

夏子澈以為他忘了,所以又詳細描述道:

“就那天下雨!你躺在**補覺,我就這樣叫你‘陳濯——’然後你說……”

他把當時的語氣都學得惟妙惟肖,陳濯趕緊在他開演情景劇之前製止了他:

“好了,打住,我記得。你要現在兌現嗎?什麽?說吧。”

夏子澈猛猛點頭。

不過在兌現之前,他先瞅著陳濯確認道:

“什麽都可以哦?”

“嗯。”

“真的什麽都可以嗎?”

他這樣再三確認,讓陳濯心裏有些沒底。他不知道夏子澈會提出什麽離譜要求,但……

“嗯。”

他還是應了。

確認過兩遍,他覺得夏子澈總該開口了,但這家夥神秘兮兮地瞅著他,緊接著又是一句語氣更誇張的:

“真的真的什麽都可以……”

陳濯忍無可忍,他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爆栗:

“你還說不說?不說我……”

“說說說!”

夏子澈趕緊抓住他衣擺,連帶著人也稍稍湊近了些。

對於旁人毫無征兆的靠近,陳濯有些不習慣。

但這次,他沒有往後退,他隻下意識蜷起了藏在身側的手,幾秒後,他重新同夏子澈對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原本他以為,夏子澈的“什麽事都可以”,意在另外一些事。

但他沒想到的是,少年隻是盤腿坐在地上,認認真真地望著他。因為緊張,他的手還拽著陳濯的衣角。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姿勢不夠鄭重,他正了正身板,等到覺得自己的儀容姿態可以了,他才看著陳濯,小心翼翼地同他說:

“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現在在我麵前的你,瞞了我很多。你在我麵前,是不坦誠、不完整、不真實的。

“所以我想問問,你願意跟我講講你經曆的事情嗎?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也想知道原因。

“我想認識,坦誠的、完整的、真實的陳濯,我也能接受任何模樣的陳濯,隻要你願意告訴我。

“可以嗎?”

“……”

聽見這些話,陳濯微微一愣。

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了,他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怔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想要的隻是這些?”

“對啊。

“啥?你這是什麽表情啊?很意外嗎?你不會以為我要讓你請一輩子燒烤之類的吧?拜托!這種承諾,當然要挑重要的來換!!我又不傻!!哼哼,沒想到吧,本帥哥也能提出這種有內涵有深度的願望。”

“這種事,很重要嗎?”

“當然啊。”

夏子澈有些茫然,而後,他衝陳濯笑了一下,笑得很傻,眼睛彎彎,唇角也彎彎,像隻搖尾巴的小狗。

他眼睛亮晶晶,裏麵映著陳濯的影子:

“不然還能有什麽?對我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了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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