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粉送錢

畢竟今天花了對方那麽多錢,傅岑忍住跑掉的衝動,詢問光輝偉岸的老板:“餓了嗎,要不要給你煮碗麵吃?”

問完,傅岑等待對方拒絕。

霸總文裏,霸總一般都會毫不留情地拒絕惡毒男配的。

沈梧風注視傅岑幾秒,有那一刻腦袋針紮似得疼痛,已經很久遠的記憶冒了出來,記憶中少年的那雙眼跟傅岑此時的眼神重合。

他曾有過兩年重度昏迷的經曆,別人都以為他沒有意識感知不到外物,但實則他去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認識一個熱愛畫畫的少年。

少年性格內斂,柔弱又強大,溫柔又堅定,沒有畫紙他便在沙灘上作畫,沒有人欣賞就抓來貓貓扮相誇讚自己,之後他的作品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有了龐大的粉絲量,默默關注他的自己,開始顯得不值一提。

沈梧風自私地想將這枚寶藏私藏,可也知道成為名家是少年的願望。

直到少年身邊出了變故,他很需要錢,為此不斷接稿,放低自己的要求,引得眾人嘲諷,說他也被世俗同化。

而明明很有錢的自己,卻在這個異地他鄉,一點也幫不上。

最後少年在藝術的舞台上如流星般,絢爛地出現,又極其短暫地退場。

蘇醒後,沈梧風瘋狂尋找自己的世界裏有沒有少年可能存在的痕跡,他關注了很久美術界,收藏了不少名畫,都沒找到少年的蹤跡。

甚至找不到一張跟少年畫風相似的作品。

沈梧風喜歡少年的誠摯與對世界的熱愛,這是對這個世界極其失望又厭惡的他,從沒有感受到的,這份情緒能極大程度上得填補他內心那道空缺。

但他們......是真正意義上,兩個世界的人。

傅岑察覺沈梧風逐漸陰鬱的眼神,將半邊腦袋重新藏回了沙發背椅後麵,內心嘀咕就問了一句要不要吃麵,怎麽變得要把他吃了一樣凶。

改天在自己的臥室裏也安一個這麽大的電視好了,在客廳看太沒安全感了。

從針紮的疼痛中回神,出乎意料的,沈梧風回道:“行。”

嘴角卻露出一抹自嘲,他剛剛怎麽能幻視對方像那個世界的少年,這對少年來說是種侮辱。

行?

傅岑嘴角向下一癟,社恐難得裝一次e人,就後悔了。

將動畫片暫停,傅岑爬起來摸去廚房,翻箱倒櫃地尋找廚師今早給自己做剩下的成品拉麵,這些本來是要當天晚上處理掉的,但由於晚飯傅岑沒吃,所以留了下來,方便傅岑餓了煮。

整個廚房非常大,跟頂級餐廳的後廚房有得一拚,找出拉麵後發現麵條似乎有些坨了(主要是廚師也沒想到男夫人能看動畫片看到十一點),不過吃了應該也不會拉肚子。

也許......

大概吧?

除了煮麵傅岑也做不來別的了,燒開水後將拉麵下鍋,隨後開始糾結調料怎麽放,之前給崽崽煮的那碗麵沒放什麽調味料,因為小孩子的胃適合吃清淡些,這次卻不好用同樣的辦法應付霸總。

在水沸騰的咕嚕嚕聲中,傅岑也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他是知道自己調味有多難吃的。

靈光突地一閃,傅岑到冰箱翻出今天網購回來的泡麵,將泡麵桶裏的調味包撕開放進價值四位數的青花瓷碗中,衝入熱水再撈出拉麵,傅岑很滿意地看向自己的傑作。

非常完美!

聞著味道就覺得香。

端著麵條走到一半,靈光又突地一閃,傅岑回到櫥櫃前,從冰箱裏拿出一把香菜,洗幹淨後切成小段灑在麵條上。

更完美了!

把麵條恭敬地端上奢華的大理石長桌上,傅岑坐到離沈梧風最遠的另一端,惴惴等等著沈梧風動筷,沈梧風瞅了他一眼,拿起銀質的筷子淺嚐一口。

隨即他眼中微亮,又吃了一口。

沒想到他這位合約夫人做的麵竟還挺好吃,聞著也很香,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將一整碗麵都吃完了,放下筷子,拿過紙巾壓了壓嘴角,沈梧風難得讚許道:“不錯。”

要知道從霸總口中說出的不錯,意思等同於優秀了。

從沒吃過泡麵的霸總對傅岑產生了深深的誤解,傅岑俊臉微紅,接受了這個表揚。

“那我去睡了。”完成任務傅岑就想跑,跟沈梧風待在一起倍感壓力。

沒等沈梧風回答,傅岑就以小學時短跑比賽的速度,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以為傅岑是想靠“抓住他的胃等於抓住他的人”的沈梧風:“......”

這是什麽?

欲拒還迎?

-

沈思故作為聽話的好崽崽,一直遵守著後爸要求的九點前必須睡覺的規則,以前他還會假裝睡著,等後爸睡著後再爬起來玩。

但現在他害怕後爸又變回以前的樣子,所以格外聽話,哪怕後爸還在下麵看幼稚的動畫片,他也早早在傭人姐姐的幫助下洗完澡,香香地躺進了被窩裏。

睡得迷迷糊糊時,察覺到房間裏的暖光燈被打開,沈思故沒有睜眼,翻了個身抱緊玩偶接著睡,便感覺臉上一濕,響起清脆的吧唧一聲。

隨後胖乎乎的小臉蛋還被捏了一把,被驚擾睡眠的崽崽擰起小眉毛,過了一會兒暖光燈才重新關上,以及輕輕的關門聲。

在小夜燈的微光中,沈思故睜開眼,小手疑惑地碰了碰被親的地方。

後爸是想把他弄醒,罰他去睡小黑屋吧?

崽崽用小被子裹住自己,重新閉上眼,但心裏卻出現了小小的漣漪,被親臉蛋的感覺好像很幸福。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至於崽崽的內心活動,傅岑是猜不到的,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就立刻把門反鎖上,如果可以甚至想在門前掛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以防老板沒分寸感地找自己有事。

處於私密空間讓傅岑有了極大的安全感,這時才發現那位全能律師已經通過好友申請,並率先跟他打了招呼。

對方的頭像是標準的職業照,黑色為背景,穿著一本正經的西裝。

社交壓力驟減,這樣的頭像能讓社恐沒有跟“人”打交道時,糾結措辭的焦慮,對方足夠專業,他的問詢也隻會像是在跟機器人對話。

將目前遇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發過去,想著這個點對方應該沒那麽快回複,就拿起數位板打算畫些稿子發微博,多積累些人氣方便後續接稿。

傅岑的作息一直不太規律,這還是以前獨自宅家,畫累了就睡覺,睡醒就接著畫養成的習慣。

而且一旦專注去創作什麽時,總之容易忽略時間流逝。

是以當傅岑一口氣畫完一副插畫後,一看指針已經指向了兩點,他看了眼今日份的作品,並不太滿意——因為不太熟悉電子產品作畫,有很多地方都沒能達到他的標準。

但也隻好先將插畫發去微博。

登錄微博賬號,一個紅點點彈了出來,傅岑以為是推送發的,點進消息正打算消掉,意外發現居然是一條評論。

[太太畫得好可愛,請問接稿嗎?]

傅岑一喜,立刻回複:

[接的!]

沒想到對方也還沒睡,交換社交賬號後,對方火速加了他的好友,將想約什麽樣的小人畫跟他討論,詢問價格。

雖說是打算在網上先賺一波錢,但傅岑還沒想好應該怎麽定價,總不能按照上一世的價格來吧,那樣估計沒人願意約他的畫。

想了想,傅岑試探地發出去一個數,對方馬上回道:“111,我約兩張,哦不,約四張!”

接了大單的傅岑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標價太便宜,得到真人參考照片並溝通完細節,傅岑給了對方一個交稿時間,就退出了賬號,決定今天早點睡。

是的,兩點對他來說是早睡。

而另一邊,穆秋寶點開愛豆粉絲群,看到大家正在義憤填膺地討論前段時間爆火的泥塑少年:

[真好笑,居然有人說是傅岑,冥間的人能不能不要爬出來蹭熱度。]

[心疼哥哥們到現在還沒從霸淩的陰影裏走出來,今天記者采訪會上他們提到傅岑明顯什麽都不敢說的樣子。]

穆秋寶附和了句:[我在現場見到過這位學長,雖然被擠在人群後麵隻看到個側臉,但他不可能是傅岑,真替學長晦氣。]

隨後她將剛在微博看到的寶藏太太的Q版畫發在粉絲群:[別提死人了,快看我發現了寶藏太太,給咱愛豆一人約了一張。]

下麵立刻有人誇讚:

[哇好萌的畫風,好萌的崽!]

[看到這畫的瞬間感覺擠壓的怨氣都被清空了。]

[你怎麽把盧浮宮藏品偷了,快還回去。]

穆秋寶被沙雕網友們的發言逗笑,本來她是想約CP雙人圖,但看到畫手發的價格,覺得不約整個團,簡直血虧。

將“櫞木”的微博推到群裏,說了句“非常值,說不定過幾天就要漲價了,趕緊搶”。

穆秋寶作為美院優秀新生,同樣也是個產糧大手子,而且還是個白富美,給愛豆們哐哐砸了不少錢,混到現在儼然是個大粉,很多人都有特別關注她的群聊信息。

一時間愛豆群裏沒睡的都收到了消息。

被傅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直響,屏幕不斷冒出“XXX關注了您”的信息,短短十分鍾粉絲數就突破到了一百多。

不過睡著後的傅岑此時正在夢裏快樂地炫大雞腿,而霸總在他旁邊淒慘得吃泡麵。

並不知道前隊友的粉絲們,以另一種角度關注了他,並且還想要給他送錢。

-

“有空可以來事務所,我們當麵談談。”

清晨,頂著雞窩頭的傅岑率先看到某知名律師給自己的留言,他抓了抓頭發,不願麵對現實得重新躺回**。

出門是絕不可能出門的!

傅岑角度清奇地發出一條消息:“或許你可以來我家?”

正是工作時間,律師回複很快:“好的。”

傅岑一驚:好的?

又一條消息彈出來:“麻煩發個定位,我下午過來。”

這就是社會精英的行動力?

發完地址,傅岑彈坐起身,開始搜尋應該穿什麽衣服麵見來訪者。

好在昨天買的衣服在當天晚上就已經幹洗好,送到了他衣櫃裏,傭人仔細地按照顏色分類掛好,傅岑並沒花太多時間就搭配好了一身,然後用傳呼器跟白姨說了下午有客人過來的事。

剩下的時間傅岑開始整理自己目前掌握到的資料,確定能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這次會談後,傅岑才打開反鎖的門,下樓去吃飯。

沈梧風一如既往很早就走了,諾大的莊園讓傅岑和崽能盡情玩鬧。

跟沈思故一起將送到的噗噗泥塑放進展櫃,傅岑其實還想繼續看昨天的動畫片,但一聽到這個提議,沈思故的小臉就皺了起來。

他開口說,想要去玻璃花房玩。

玻璃花房裏種滿各種品種的珍稀花卉,溫度一直控製在二十度左右,陽光從透明頂棚照入,透過綠枝形成一束束光柱落下,有色澤奇異的蝴蝶在光下蹁躚。

剛一進門,傅岑就注意到一株冰藍色的剪秋羅,在光亮正盛的地方茁壯生長。

玻璃花房內正有名園丁在給花朵澆水,看到男夫人和小少爺,恭敬地彎腰問好。

然而傅岑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花房裏的花朵上,有很多花他甚至都沒見到過,更讓他驚訝的是,除了稀有花種,還有不少人工嫁接培育的,比如漸變的星空玫瑰,花瓣晶瑩剔透的海棠,不會凋謝的曇花,爬滿玻璃牆的白藤蘿。

難以想象什麽樣的技術,才造就這諾大花房裏風采各異的花卉。

小崽崽在花房裏蹦蹦跳跳,一會兒去跟園丁爺爺學澆花,一會兒趴在花壇上找四葉草,而傅岑被包羅千象的景象吸引,當即決定去拿工具,他要將眼前所見畫下來。

傅岑找出昨天在小程序上購買的作畫工具,搭好畫架,調好顏料,時隔三年第一次坐在高腳凳上畫起最喜歡的油畫,傅岑感受到一股直擊靈魂的顫栗感。

沈思故好奇地湊在傅岑旁邊,看傅岑在畫紙上塗染輪廓,最開始沒看出來後爸畫的什麽,隨著畫筆填充細化,就像是被施加了魔法,陽光下的花房躍然紙上。

“哇~”沈思故烏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圓滾滾,後爸的形象刷刷刷在他心目中拔高成了“偉人”——他的後爸會魔法誒!

傅岑畫畫,崽崽就晃著小腳陪在旁邊。這一畫傅岑畫得忘記了下午還邀約有客人,等常律師被傭人引進到花房時,看到的就是坐在畫架前畫畫的少年。

一時有些錯愕,他以為自己認錯了。

在來之前常律師就已經對雇主的情況做了功課,並且補了雇主以前團綜的物料,將黑料中的片段剪輯出來作為之後呈堂的供詞。

自信的全能律師自以為已經洞悉這位雇主的性格,總結為“臭臉脾氣暴躁且有些愚蠢的豪門太太”,也做好了被甩冷臉和提不合理要求的準備,但沒想到......

傭人上前態度恭敬道:“夫人,客人來了。”

花叢中,傅岑停下畫筆,回過頭,穿透玻璃牆的陽光照清他眼底的錯愕。

但沒想到,竟是這樣幹淨純透的小畫家。

作者有話說:

蔡秘書:我查了個假資料?

看到傅岑前:脾氣暴躁且有些愚蠢。

看到傅岑後:他那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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