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要拜天地
而在黑屏的前一秒, 沈梧風同時扯過一張毛毯蓋住推車上的針孔監視器,微微側頭,視線落在傅岑的嘴唇上, 緩緩壓下。
傅岑呆呆地看著輪廓完美的雕塑, 嘴唇微啟, 卻是突然撐起身捂著胸口, 幹嘔了下,正正避開了近在咫尺的一吻。
本來頭就暈, 突然天旋地轉這樣一整,傅岑隻感覺胃裏翻漿**海, 卻又吐不出什麽。
沈梧風一瞬悵然若失, 又很快調整好, 坐直身去倒了杯溫熱水, 傅岑接過灌了一大口, 才感覺好受些了。
傅岑放下杯子, 捂著暈乎乎的腦袋道:“酒心巧克力咋這麽上頭?跟吃了菌子似的。”
沈梧風拿起巧克力的包裝, 查看上麵的酒心濃度,是屬於後勁比較大的甜酒, 酒精占比很大。
這種巧克力一般很少在市麵上售賣。
“你先去睡一會兒, 晚上的煙花秀起不來就算了,明早我們再回去。”
沈梧風順了順傅岑翹起的頭發,醉酒後的傅岑一點也不怕生,就勢蹭了蹭沈梧風掌心, 露出一個傻嗬嗬的笑。
“想看煙花。”
傅岑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 沈梧風將他按回沙發上坐好, 問:“幹嘛去?”
傅岑雙眼發愣地看著沈梧風:“看煙花去。”
“這會兒還沒到時間。”
傅岑皺起那對好看的眉毛, 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沒在聽沈梧風說什麽, 而在沈梧風那張沉金冷玉的臉上。
燈光投映下長而濃密的眼睫垂落,孤冷中自帶一股如霧似雲的神聖感,雕塑好看到一定程度,是讓人難以心生雜念的,傅岑隻想將之供於神壇。
因為每看一眼,傅岑就會產生無數靈感。
傅岑拉住沈梧風的手,一臉真誠:“請您務必要保護好你......”
沈梧風目光柔和。
果然酒後吐真言,傅岑原來也一直在意著他,結果就聽傅岑大喘氣後道:“的臉。”
沈梧風:“......”
“出現任何一個小口子,我都會心痛的。”傅岑眼淚婆娑,讓沈梧風一時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說情話。
感覺不能以常人的腦回路,來思考醉酒後的傅岑。
沈梧風試圖去攬傅岑的肩,帶他去臥室:“先去睡一會兒。”
傅岑搖頭,近距離觀賞沈梧風的臉猶覺不夠,大膽地伸手摸了上去,指尖一寸寸描繪,從眉宇到鼻尖,在觸及兩瓣柔軟的嘴唇。
沈梧風如被點了穴道定在原地,注視進傅岑霧蒙蒙的眼裏,忍無可忍地握住傅岑滑到他喉結處的手指,低啞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知道啊。”傅岑感慨,“你是完美的藝術作品,好想畫人體像。”
傅岑一張嘴,旖旎的氣氛瞬間散了。
沈梧風有些頭疼,醉酒後的傅岑雖然不鬧,但很是磨人,他幹脆地半扛起傅岑,帶他去臥室睡覺。
傅岑沒再反抗,隻是心心念念著沈梧風口中的煙花秀。
沈梧風將人安頓好,出門讓侍者端了碗醒酒湯上來,並打電話給費多瑞斯莊園的負責人,讓將十二點燃放的煙花,改到十一點鍾。
也就是二十分鍾後。
時間很是倉促,好在莊園早就安排好了,負責人沒敢問為什麽突然調整時間,老實去辦了。
喂完傅岑醒酒湯,沈梧風又去擰濕帕子給傅岑擦臉,將他身上的飾品卸下來,停頓了下,並沒幫傅岑換衣服。
但禮服穿著睡覺不會太舒服,沈梧風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嶄新的睡衣,叫起傅岑:“能自己換洗澡換衣服嗎?”
傅岑點點頭。
拿著睡衣要去洗浴室,走路都在打飄,沈梧風已經放好熱水,可看他這樣,終究不放心,一直留意著傅岑的動靜。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洗浴室就響起咚地一聲,沈梧風立刻衝了進去,卻是沐浴露掉在了地上,傅岑□□著趴在浴缸邊緣,正伸手去撿。
看到沈梧風進來,傅岑還傻傻得彎起眼睛衝他笑。
沈梧風去撿沐浴露遞還給傅岑,視線不經意瞥見傅岑白皙如玉的身體,向來泰然自若的總裁耳根染上了薄紅,跟來時一樣,匆匆離開。
傅岑洗完澡拿浴巾擦著頭發出來,第一簇煙花正好燃放至夜空炸開,五顏六色的光映亮整個莊園。
“哇——”傅岑第一時間打內線電話叫沈思故一起看煙花,但電話沒打通,小崽崽估計已經睡了。
醉酒後的傅岑沒這個意識,一直拿著聽筒,遲緩地等沈思故接電話。
沈梧風過來將聽筒放回去,耐心跟他道:“沈思故已經睡了,他可以看錄下來的視頻。”
是的,小孩子看視頻就好了。
但傅岑想看煙花,時間就得往前挪,讓傅岑看完美美睡覺。
極其雙標。
傅岑長長地“哦”了聲,胡亂給自己擦頭發,急著擦完去看煙花,浴巾過大,擦著擦著他把自己的頭蒙浴巾裏了,扒拉好一會兒也沒把頭露出來。
“沈梧風,你幫幫我,我的頭呢,我的頭找不著了。”
這會兒一點煙花的影子也瞧不見,傅岑很是著急,沈梧風好笑地按住他亂舞的手,將搭在頭上的浴巾往上撩起。
當對上傅岑視線的那刻,一股異樣直擊靈魂。
煙花盛大,絢爛的光影下,傅岑坐在沙發上,沈梧風彎腰撩起他頭頂的浴巾,如撩起結婚的紅蓋頭。
沈梧風想要不顧一切地親吻他。
傅岑醉兮兮地笑:“像是在結婚誒,可是結婚怎麽沒拜天地。”
他站起身,腰間一痛嘶了口氣,仍非得拉著沈梧風過家家似地跪地,要拜天地。
明明不該由著醉酒的人胡來,醉意驅動下的行為並不作數,可鬼使神差的,沈梧風沒有反抗,任由傅岑扯著他跪地,傅岑趴在地上磕頭,沈梧風怕他沒個輕重,用手掌墊了下他的額頭。
傅岑趴著催促他:“你也磕。”
沈梧風目光微黯,注視進傅岑眼底:“我若同你拜了天地,此後你得對我負責。”
傅岑連連點頭:“嗯嗯,負責負責!”
沈梧風於是低下頭,但還沒等他俯下身去,傅岑身體一歪,蜷縮著睡著了,而沈梧風沒有停下,將額頭觸在地麵。
明明滅滅的光影落在傅岑身上,恬靜的睡顏讓人不忍心去吵到他。
沈梧風抱起傅岑,才發覺傅岑的手一直抓著他的衣擺,應該是非要他拜天地時就拽著沒鬆手。
將人抱回**蓋上被子,沈梧風克製地將吻輕落在傅岑額間,這一刻,煙花知道他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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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蹲守到沈梧風帶著人離開晚宴,直到煙花秀也沒再出現,他翻看照相機裏的照片,覺得差不多夠了。
點開蔡秘書的聊天通訊,狗仔
ИΑйF
語氣狂妄地發送:[不想傅岑跟沈梧風隱婚的消息曝光,就打兩百萬過來。]
這個狗仔跟傅岑的淵源還得追溯到雪地蹲守,當初他不敢爆傅岑是跟沈梧風隱婚的,但現在,經曆傅岑大伯一家的事,他們工作室的信譽直線下滑,在業內沒了信用,現在已經麵臨倒閉了。
幹脆就決定最後大賺一筆。
狗仔好不容易才給蹲到這個機會,為了混進宴會,前後謀劃了半個多月。
從哪跌倒就要從哪站起來!
蔡秘書看到這條消息時想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正愁怎麽低調得給老板秀一秀,又不顯得太過人為。
姓蔡但不菜的金牌秘書:[發吧,發完記得通知我一聲。]
給你買個熱搜。
狗仔不可置信地看著收到的消息,將幾個勁爆的視頻發出去,劈裏啪啦打字回複:[確定?]
[你應該知道傅岑如今的關注度很高,一旦曝光他倆的關係,傅岑出現任何黑料,會直接影響到耀星的股價,損失可不止我說的兩百萬。]
蔡秘書想到傅岑一心隻在畫畫上,對外界懵懂的性格,心道要他出現黑料還挺難的。
氣得狗仔連夜將一手消息賣給運營公司,就是沒有賣給當事人拿的錢多。
看傅岑睡熟後,沈梧風離開房間,費多瑞斯莊園的負責人戰戰兢兢等在門外,自知此事失誤重大,率先致歉:“很抱歉因為我方管理上的倏忽,發生這種意外......”
沈梧風冷眸一掃負責人:“給結果。”
抱歉的話被迫中止,負責人快速調整話題:“給屏幕操控器動手腳,和將針孔攝像頭偷藏在推車上的人已經抓住了,需要聯係警方嗎?”
沈梧風:“先弄清楚是誰指使的。”
負責人露出慚愧的神色:“問了,他怎麽也不肯說。”
晚宴上,裴鈴留意著場務的動靜,端著酒杯強裝鎮定地跟朋友們交談。
她既然敢叫人去做這件事,就有把握對方為了那張卡裏的錢,不會將她供出來,但是沈梧風的手段她也知道,多少還是有些悚。
好運並沒有降臨在裴鈴身上,那名迎賓雖然沒有交代幕後主使,但沈梧風直接讓人調查了迎賓的資金動向。
一做完這件事,迎賓就立刻將銀行卡裏的錢轉到了父母的賬戶上。
他以為隻要自己的賬戶沒有沾手,就發現不了。
而迎賓父母收到的大額轉賬,資金來源於裴鈴名下個體公司經理的外侄。
裴鈴被帶到沈梧風麵前時,還在嘴硬:“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有什麽理由做這件事,梧風,再怎麽說我也是你姑姑!”
沈梧風冷笑了聲:“沈家沒親情,隻有尊卑。”
裴鈴一顆心涼了一半。
沈梧風接下來的話讓她另一半也涼了:“要不要將你手下的外侄叫來問問?”
裴鈴緊咬著牙,不過是個男妻,她不信沈梧風真會拿她怎樣,大不了她回國外就是,參加完老爺子的壽宴,本身也是要回去的。
“行,是我做的又怎樣,你難不成為了個外姓人,要把我趕出沈家?”
過來看好戲的沈錦程插了一嘴:“姑姑,您不也是外姓人麽?”
氣得裴鈴眼中冒火。
這群小兔崽子。
沈梧風並沒有跟裴鈴掰扯的打算,揚了揚下巴,負責人立刻上前,聽沈梧風道:“報警吧。”
裴鈴:“?”
沈梧風:“順便你公司的稅務問題,也該好好查一查了。”
裴鈴當場腿軟,她做得滴水不漏,沈梧風是怎麽知道的?!
在沈梧風起身要離開前,文瑤姍姍趕來,以女主人的身份打圓場:“梧風,看在今日是你爺爺的八十大壽,跟自家人就不要鬧得太難堪了,宴會上這麽多人都看著呢。”
沈梧風看向文瑤,並不言語,冷峻的氣勢讓文瑤不由退步,讓開了攔他的手。
走前,沈梧風丟下一句:“行,今天是爺爺的八十大壽,讓警察明天一早再來提人吧。”
說罷頭也不回走了。
而發生這麽大的事,沈老爺子從始至終也沒插手過,連過問都不曾問一句。
仿佛做下丟臉事的並非自己的女兒,隻是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另一頭,吳管家將裴鈴原本想趁傅岑醉酒時,安排去傅岑房間的小藝人打發走,聽到下屬的稟報,感到慶幸。
如果真發生點什麽,沈梧風發起瘋來,裴鈴可不會像現在這般被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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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岑宿醉一夜,第二天醒來頭還是晃的,好在腰胯不痛了。
他剛一坐起身,就發現旁邊多了個小崽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偷摸摸爬他**來的。
外麵響起警笛聲,沒多久又由近及遠消失了。
傅岑遲鈍地想著小說裏那些經典橋段,晚宴殺人夜、聚眾**/穢被抓、暗中交易被舉報......
他在自己腦海裏上演一番大戲時,沈梧風拿著一套新的衣服進來,溫聲問:“餓了沒,想吃點什麽?”
“想吃刀削麵。”昨晚吃了那麽多西式菜,傅岑格外想念本土美食。
卻忘了以英倫風為主題的費多瑞斯莊園,早餐根本不可能準備刀削麵。
沈梧風卻是直接答應:“好。”
傅岑接過沈梧風遞來的衣服,好奇地詢問:“剛剛外麵怎麽有警笛在響啊,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大事。”沈梧風輕描淡寫地帶過,“有人搞小偷小摸的行徑而已。”
“哦。”
沈梧風將醒後繼續裝睡的小崽崽抱起,留下空間給傅岑換衣服,小崽崽在父親懷裏鬱悶地睜開眼:“父親,我才五歲,可以看粑粑換衣服。”
他又不是沒看過。
沈梧風冷著臉:“不能看。”
傅岑換完衣服出來,沈梧風也讓沈思故洗漱好,一起下樓去餐廳吃飯。
今日留下來的都是沈家人,一張大理石長桌差不多坐滿,個個穿著名貴,氣質出眾舉止得體,豪門那味撲麵而來。
傅岑看到後腳下微頓,往沈梧風身後躲了下。
沈梧風握住傅岑的手,帶他走到沈老爺子右下方的位置,親自拉開椅子讓傅岑落座,其他人看到這個舉動,神色各異。
今早裴鈴被警察帶走的一幕,還曆曆在目,這裏各個都是人精,自然看出沈梧風對傅岑的不同。
但也有可能是故意演的,畢竟沈梧風愛上男性,對任何人都有好處。
真真假假每個人心裏都在揣度。
沈梧風和沈思故坐下後,沈老爺子詢問傅岑:“昨晚睡得可還好?”
“挺好的。”傅岑乖順地回答。
沈老爺子點點頭,對傭人道:“開宴吧。”
精致的西式早餐陸續被端上桌,每人麵前都有一盤菲力牛排,唯獨給傅岑上的是刀削麵。
還有一碗宿醉後養胃的清湯。
傅岑並沒覺得什麽,對於土生土長的國人來說,早上吃麵才是正常的,是以沒留意到其他人詫異的目光。
沈思故雖然汗顏,父親居然也依著爸爸,但還是讓傭人也給他上一碗麵條。
他要跟爸爸吃一樣的。
文瑤露出一個適宜的微笑:“小岑還沒習慣西式早餐嗎?”
傅岑喝了口清湯,吞咽下回道:“比起三明治意麵牛排這些,我還是更喜歡油條包子麵條。”
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吃的西式早餐,傅岑看向沈梧風,眼裏充斥著“我吃麵條會不會很怪”的疑惑,就聽沈梧風道:“怪的不是你。”
傅岑驚訝,沈梧風居然會讀心?
沈思故也拿到了自己的刀削麵,他朝麵條吹了吹,很香得嗦下一大口,讓其他吃牛排的人,都心癢癢得也想吃麵了。
“是呀,一群weirdos聚集在一起,那正常人就顯得不正常啦。”
論陰陽怪氣,沈思故沒輸過誰,說完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看向文瑤:“曾祖母,你說是不是呀?”
文瑤:“......嗯。”
沈錦程噗嗤笑了聲。
沈思故仗著自己年紀小,剛開始學英語,要是被長輩發難,他完全可以借口說自己不懂weirdo的意思。
小心眼多著。
在傅岑毫無察覺時,悄無聲息就懟了話裏藏了貶低意思的文瑤。
五歲的崽,二十歲的情商。
作者有話說:
傅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麵條真好吃。
十九歲的後爸,三歲的情商,不能再多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koala·7 9瓶;黎明、阿億、拾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