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灌下啞藥的凶手

金甲統領似乎察覺到不對勁,精明地道:“請神君出示腰牌!”

九蘅心中一凜。那腰牌本是黑蛟的神識所化啊,現在的神君從身到魂都是真樊池了,沒有那個腰牌了啊!正暗自驚慌,卻見樊池淡定地將手一亮,手心中出現那枚白底黑紋的腰牌!

認牌不認人的統領立刻打消疑慮。

九蘅驚訝地小聲問道:“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他答道:“寄宿蛇身時順過來的。”

“這也能順?真有你的……”

如願被誇獎了,他笑得眼睛彎彎如蓄星辰,將腰牌係到她的腰帶上:“這玩藝是蛟妖神識所化,可以號令蛇族,所以這些蛇妖才會順從地被他支使為侍者、衛士和工匠。你先戴著玩吧,等有一天見到沐鳴再交給他。”

底下統領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無語了。這麽重要的東西神君竟拿來送人?……莫非這少女是未來的神君夫人?!看向九蘅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

統領畢竟是有身份的冷靜蛇妖,麵對各種意外麵不改色,一句廢話也不多問,隻請示道:“祭天儀式是否按時進行?”

樊池答複道:“按時進行。”

衣袍迎風一展,已變幻顏色,由漆黑變為他喜歡的潔白,英姿颯爽的模樣看得九蘅恨不得鼓掌。

祭天台上,樊池神君將變小的黑蛟屍投入青銅鼎中,燃作一縷青煙。他把目光投向蒼穹,不知道遠在上界的沐鳴神君此時此刻在做什麽,會不會感到心中忽然空落。

琅天城中忽起一陣大風,天地刹那昏暗,似有悲鳴從地底傳來,又漸漸消隱。圍觀的千頭小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嚇得跪成一片。九蘅卻知道那是地宮中殘念們散去前的呼號。

被蛟屍撐碎的寢宮一夜之間又由棒棒的蛇族工匠重建完好,轉眼間樊池已在此休養半月,整天除了酣暢無比的睡眠,就是守著他家靈寵生怕被近焰神君拐走。

他睡著的時候九蘅就溜出去在城中巡邏,穿街過巷再不怕迷路——她可是有蛟妖腰牌的人,隨便喊一聲就冒出蛇族衛士來引路。

但她可不是閑逛,忙著呢。她給自己封了掌管律法的職權,儼然變身悍吏,手握赤魚,走路自帶殺氣,嚴查城中小妖是否有犯事作亂的。

她這麽盡職盡責也並非為了整頓民風,哦不,整頓妖風,而是暗暗盼著抓住個犯事的小妖處死,得個妖丹……

可惜這些小妖既能被凡人抓來,注定是弱小無能的,聽到“九蘅”二字,甚至要被嚇哭,哪還有膽大犯事的,小偷小摸的現象都不發生了,簡直比良民還良民。

悍吏九蘅毫無收獲,對它們相當失望。

樊池看她整天殺氣騰騰,猜到她的企圖,於是提醒她城中小妖多數是白澤拆魄後才修出人身的,屬於速成,多數沒有結出內丹呢,切不可為了妖丹做出執法過度的事。

九蘅更失望了。

而近焰心事重重,這些天還真沒顧上誘拐小美人。因為蛟屍把寢宮撐裂的那一刻,有樣東西丟失了——沐鳴的那縷紅發不見了。或許是在屋塌牆崩之際被壓在了瓦礫之下,亦或許在之後的狂風中被吹散了。但這縷發絲隻要有一丁點落入不軌之人的手裏的可能,近焰就夜不能寐。

畢竟黑蛟憑著這縷紅發險些取了沐鳴的性命。

她花盡心思也沒能搜索到紅發,於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琅天城本身上麵。這裏是雷夏唯一能啟動弑神咒的地方,隻要把咒陣破壞掉,即使有人得到紅發也不能用咒了。

於是她這些日子忙著指揮蛇匠拆屋建街,把咒陣改了個麵目全非,這才安心一點。

然而看到蛇匠們的建築效率如此之高,心中又怕怕的。毀陣容易,重建也容易啊。若有一天被有心之人再把陣咒重新做出來呢?

這一日天氣晴好,一眾人相伴來到琅天城門的城樓之上視察,討論過後,決定保留沿城牆封鎖的破咒網。城內符陣已破,初修成人形的小妖們活躍了許多,一隻隻興致勃勃地修煉起來,將來本事越來越大,還是需要點約束的。

近焰把心中顧慮說給樊池時,樊池玩弄著他家靈寵的一縷烏絲,閑閑道:“你既不放心,就駐守琅天城吧。”

近焰頓時炸了:“那怎麽可能,我是風一樣自由火一樣熱烈的女神君,絕不能被束縛於此,我要浪跡天涯,殺妖除怪,維護雷夏和平!”

樊池涼涼問:“離開此地你放心嗎?”

“……”她語塞。

“那就留下,順便管束城中定居的這些小妖。”

近焰呆了半晌,“嗷”的一聲痛苦抱頭。不過忽爾又記起什麽,來摸九蘅的手:“幸好有小美人陪我,這樣的日子還……”

樊池冷冷將九蘅的手收進自己手心:“我們有事要做,不會久留。”

近焰頓時覺得天塌了:“不——”

樊池指了指遠處的阿步和招財,說:“白澤碎魄宿主已找到三個,九蘅、招財、阿步。尚有四片散落人間下落不明。萬一有碎片宿於惡人身上賦予他超常之能,更是不妙。所以還是要盡力將它們找回。”

近焰惱道:“你去找就好了呀。外麵危險,小美人留在這裏我保護她!”

樊池忽然猶豫了一下,看了九蘅一眼。若不把她帶在身邊,不知會有多孤單。但是近焰說得有道理……

卻見九蘅衝近焰一笑:“我雖不是完整白澤,但至少是白澤的一部分。世間妖物橫行,白澤豈能畏首畏尾?”

琅天城所在的離山地勢極高,此時站在城樓向峰下俯望,可以看到雷夏河山。世界如此壯闊迤邐,躲起來?不可能。實際上九蘅已沉迷於冒險的生活不能自拔,內心深處暗暗燃燒。餘生不知會有多長,身有白澤靈魄,豈能苟且偷生?

近焰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癡迷:“我們小美人好帥……”

遠處阿步正坐在高高的城牆垛上,望著西南方向的天際發呆,對身後轉來轉去盼著陪它玩耍的招財不理不睬——這孩子總是悶的很,不但對人疏冷,對貓也不親近。

九蘅曾悄悄跟樊池說:“阿步能聽到聲音,為什麽不會說話呢?而且一絲聲音也沒聽他發出過。我以前見過的啞巴至少能啊啊出聲的。不知他是先天失聲還是後天生病所致,能不能治好?”

樊池就特意讓阿步張口,給他檢查了一下。然後拍拍他的頭:“玩去吧。”阿步不在意地走遠,找個地方安靜坐著去了。

九蘅著急地問:“怎麽樣,能治嗎?”

他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這才說:“他的啞是後天所致,卻不是生病。”

“那是什麽原因?”

“是被灌了啞藥,喉嚨生生灼毀了。看咽中瘢痕,這事應該是發生在他很小的時候。這個情況就是黎存之來了也沒辦法的。”

九蘅心疼地吸氣:“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對待一個小孩?!”

樊池微歎一聲:“我們見過殘忍的事還少嗎?”

九蘅無語,想到當年小小的阿步受的折磨,疼惜得眼中浮了一層淚。咬牙恨道:“若有一天找到害他的人,我必將凶手千刀萬剮。”

她為他人如此掛心,樊池難得沒有吃醋,反而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