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神仙大人不對勁 這倒稀奇了。
樊池離開九蘅視線範圍的時候還真不多。大概是看她老是不醒,就先到琅天城去轉轉了。那就出去找他吧。她推開院門朝外邁了一步,卻碰到一層透明有彈性的東西。吃了一驚,後退一步仔細看去,隱約可見一層光暈微轉的東西擋在門外。
是禁製!是樊池下的嗎?他又去了哪裏?透過這層禁製可以看清街道上已有行人來往。這些“人”一眼望去還沒什麽,仔細看卻能發現有的步姿扭曲,有的眼瞳怪異,透露著身份的不尋常。
他們都是妖啊。
禁製外忽有個紫衣少年站住腳,茫茫然東張西望,嘴裏嘟噥著:“哎?那一男一女明明是住這裏的,門呢?怎麽會是牆?”九蘅與他已麵對麵,他卻看不到她。看樣子這禁製的外觀是偽裝成了牆壁的樣子。她從這少年臉上的一道傷痕認出了他——是昨天被招財劃傷臉的那個阿細。
九蘅身有白澤碎魄,可任意穿行樊池的禁製。她一步邁出去,阿細隻覺得眼神一愰,仿佛頭暈了一下,九蘅已出現在麵前。他愣了一下,說:“喲,這不就在這裏嗎?如心姑娘,歇息的可好?如意公子呢?”
“一早起來不知哪去了,大概去抓貓妖了,我也找他呢。”
“這樣啊。我來正是想問二位什麽時候能把貓妖抓到呢。如心姑娘不知道,昨天晚上城裏可亂了,出事了,有人被二位帶來的那頭貓妖抓住,叼著玩弄半天,傷痕累累,險些被吃掉呢。”
九蘅心中明白:必是樊池有令在先,招財隻能咬著過過癮。居然能忍住不吃也是很聽話了。就是不知它能忍多久。道:“阿細啊,貓妖從不咬人,隻對妖感興趣的。我看這城裏多半不是凡人吧。”
阿細也不十分驚訝,畢竟有些小妖連人形都化不好:“如心姑娘說的對。昨天你們初來乍到,沒來得及說清神君治理琅天城的規劃。神君讓天下人獻妖過來,可不是為了趕盡殺絕。神君乃天上真神,帶著七彩霞光降臨離山,預言將來的雷夏不再是凡人天下,而是妖的天下。他廣發收妖帖是為了將大家聚集起來,為將來占領天下做準備。”
“哦?那麽那些獻妖人呢?去哪裏了?”
阿細睜一雙純真的眼睛答道:“沒注意,大概是都領了賞賜走了吧。”
走了?真的嗎?九蘅眼中疑慮閃過。難道這假神竟真的要趁天下大亂誘殺捉妖者,並囤下妖兵謀取雷夏統治者之位嗎?這位神君不是真神,是個假貨,他若得了天下,天下也變為魔界了。
他憑著一眾毛頭毛腦的小妖,就能謀圖天下嗎?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
阿細心有餘悸地接著道:“昨晚還有不明身份的人闖了地宮,亂成一團,神君都親自進去鎮壓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呢,也不知什麽情況了,唉。”
九蘅一怔:“地宮?那是什麽地方?”
阿細道:“琅天城呈現三階,地宮在最上一階底下,入口在神殿後麵,聽說囚禁著不肯臣服的惡妖,凶的很,我都不敢靠近的。”
難道趁夜闖地宮的是樊池?
想到這裏,她朝阿細說:“小蛇妖啊……”
阿細嚇了一跳:“你……你看出我是妖了?我明明服過隱藏妖氣的藥草啊,竟然也被看出真身……討厭!”竟然麵露羞澀。”
不是她看出來的,是樊池告訴她的啊。
阿細又緊張地道:“那貓妖是不是也看出我是蛇妖了?貓可是我的天敵,太可怕了!如心姑娘,你可要保護我啊!”
她敷衍地道:“好的好的。你能帶我去地宮嗎?”
神殿正後方的山壁裂開著石門,上麵雕著精美石刻。顯然是在機關的控製下打開的,旁邊草木遮掩,關閉著的時候應該是難以發覺的。門外立了兩排金甲衛士。阿細上前問其中一名衛士頭目:“神君還沒有出來嗎?”
頭目回道:“昨天半夜進去的,一直沒有出來。”這名頭目臉覆細鱗,一說話露出一對尖牙,舌頭開叉,是個還沒完全修出人樣的蛇妖。她已經注意到這些金甲衛士和紫衣侍者許多都有蛇的特征。難道服侍假神的全是蛇族?
阿細問頭目:“沒派人進去看看嗎?”
“神君說裏麵有惡妖作亂,情勢危險,我們這些修為淺的進去也是送死,不準人進去,說是以午時為界,若他午時還不出來,就放火燒了地宮!”
阿細嚇了一跳:“那神君豈不是也要被燒死在裏麵了?”
頭目說:“神君大義凜然,與惡妖同歸於盡,我等佩服!”
阿細氣得跺腳:“你隻佩服有什麽用?!”
頭目呆呆地抓了抓腦袋。忽然看了看天光,朝手下令道:“快到午時了,準備火油火把!”
阿細頓時跳腳:“準備你個頭啊!你還真燒啊!”
頭目眼神一凶,瞳孔變成豎線,端出了金甲兵的威風,腰刀嚓地抽出一半:“神君的命令當然要遵照執行,違令者殺,琅天城的規矩你不懂嗎?”
阿細嚇得退了幾步,不敢再招惹,隻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麽辦?”
旁邊的九蘅忽然冒出冷汗,心慌得不行。樊池一夜未歸,多半也是進到了這地宮裏麵。如果這些腦子一根筋的金甲兵真的放火就糟了。遂上前對頭目說:“請您下令稍緩些時辰,我下去看看。”
頭目厲聲道:“你下去便下去,時辰半點也不能拖延。還有一刻鍾,準時點火!”
“你……”阿細氣得心口一滯,差點暈過去。
九蘅不假思索:“好吧。”
頭目令道:“開門!”兩名金甲兵將沉重的石門推開一道縫,九蘅快步走了進去。身後傳來阿細哽咽的呼喊聲:“如心姑娘好樣的!你一定要帶神君上來呀!”
九蘅疾步走進門隙中的黑暗,心中想:我要帶真正的樊池神君上來,你們的假神關我屁事。
石門在身後沉重地關閉,地宮內並不昏暗,螢螢有光。光源來自壁上生長的一束束會發光的花草。舉目望去就是一個極寬敞的空間,洞頂還鑲嵌著一個彎彎的巨大發光寶石,恰如彎月懸於閃空。到處是晶瑩美石,奇花異草,彎徑婉轉,小亭流水,石床木椅,竟像個地下花園。
她轉了幾轉沒看到人,時間又緊,一著急喊了出來:“神君!你在嗎?”
她刻意喊了“神君”而不是“樊池”,別有用心的人就算是聽到了,也隻會以為她在找那個麵覆銀箔麵具的“神君”。
一聲艱難的呻吟後麵傳來。她拔腿繞過叢叢花木跑過去,又一道虛掩的石門赫然眼前。然來這地宮不止她看到的這個空間,後麵還有洞天!聲音就是從這道門後傳出來的。她用力推開這道門,後麵是個昏暗的通道,不知延伸向何處。而在距離門口幾步的地方倚壁坐了一人,正捂著心口吃力地喘息著。聽到聲音,那人抬起頭來,正是樊池。
他的臉已卸去變化出的偽裝,恢複原本容貌。
他抬臉看著她,嘴角溢出藍色血絲。
她衝到他麵前,慘白著臉問:“怎麽了,受傷了嗎?”
“唔……”他說,“是有點問題。”
她看到他捂著胸口的手指底下有藍血不斷漫出來,心驚得手都抖了。忽然又想到時間不多了,外麵的金甲衛士就要放火了。趕緊用力向上扶他:“先出去再說。外麵的人要放火了。”
他倚著她吃力地站起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一步一步向外挪去,血淋漓滴了一路。走出最外麵那道石門時,舉著火油正想往裏潑的衛士嚇了一跳,倒退一步。那頭目上前喝道:“這是誰?”
阿細見與她一起出來的這個人麵目陌生,也湊上來焦急問:“如心姑娘,這個人是誰?我們神君呢?”
她心裏正為樊池的傷勢焦灼,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卻聽身邊樊池冷聲道:“我就是樊池神君。”
她一怔。這時表明身份合適嗎?抬頭朝他臉上看去,想眼神交流一下。他卻沒有看她,目光隻掃過衛士和阿細,臉上如攏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