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澤歸位的辦法

他上前翻看了那具屍體,看這人穿的夜行衣和被烏澤利用的袖箭,果然個逃犯的樣子,倒黴催的被烏澤選中當宿主,死於非命。

而烏澤和白澤化成的七隻小獸早已不知所蹤。

白澤既使出拆魄之計,必會讓七魄小獸故意迂回往來,誘得烏澤疲於奔波,顧此失彼。隻要有一隻小獸捉不住,烏澤就實現不了它的野心。而同時捉住七隻小獸的可能幾乎沒有,烏澤會不會在疲於奔走的過程中錯過了尋找宿主的機會,就那樣消亡了呢?

然而烏澤畢竟已有萬年的逃亡經曆,生存能力無比強悍。不管以後露不露蹤跡,隻要沒有它消亡的證據,就永遠是潛在危機。

而白澤……白澤裂成七魄,七隻小獸依然有著與白澤一樣的弱點——如果短時間內找不到宿主,就會消亡。樊池當值佑護神以來,與白澤共生了數百年,已有深厚感情。這七隻獸魄隻要缺一個,將來也無法再聚合成原來的白澤。百裏之內因魚婦之災少有活物,它們雖然有瞬行百裏之能,但與烏澤周旋也會拖延時間,不知最終有幾隻能及時找到宿主活下來。

最大的可能是,他永遠也見不到他的白澤了。分散到了未知的各處,與生俱來的那份靈力不能凝聚,它施加於雷夏大澤的鎮靈之力已然渙散,那座壓在沉睡妖獸背上的無形大山崩塌了。上古妖獸們怕是要蘇醒了,雷夏即將大亂。

樊池首先想到的,是尋求上界的幫助。然而緊接著他就發現上界已經發覺異變,以結界將雷夏大澤封鎖了,以防烏澤之禍失控擴散。

仙界的救援不會來,他也出不去。

他隻好強忍傷痛,施仙術化出白蝶,讓它們盡量去搜索小獸們的下落。

……

九蘅聽到這裏,忽然隱約記起了什麽。“白蝶……”她思索著過往的片斷,“這麽一說,我從家裏逃出去的那一天,好像在河邊看到了一隻白蝶。”

那隻繞她飛了一圈的白蝶翅翼薄軟,透著淺淺的藍色暗紋,美得像個純淨的精靈。原本隻是一個小細節,本不該經意。可是,大概那隻白蝶是她逃亡路上看到的唯一美好的東西,所以有點印象。

樊池點點頭:“那隻白蝶應該就是我化出的。那時英慧獸剛剛宿入你的身中不久,氣息還沒有完全隱藏,白蝶恰巧飛過你身邊,因此探尋到了,訊息傳達到我那裏,我才能趕往那個村子找到你的。”

九蘅回想了一下樊池出現時的情形,那時她正處在鮫屍的圍攻之中,他再晚到一點,她就要被咬死了。後怕地問道:“如果你找到我時,我已經死了呢?”

他幽幽看她一眼:“那我就不會有你這個靈寵,少了許多趣味。”

“呸……我是說,我若死了,我這裏的靈慧獸會怎樣?”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靈慧隻能再找宿主。但是當時四野之間的人畜不是變成鮫屍,就是被鮫屍咬死了,鮫屍是活動的死物,不能當成宿主,找起來必是很難。若是找不到,靈慧就會死去了。”

九蘅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白澤附在你身上時,能跟你交流嗎?”

“能,我們能用意念交流,也可以對話,它還可以短暫離開我的身體與我玩耍。”他的眼中閃過黯然。顯然他與白澤感情深厚,心中難過。

她安慰地拍拍他:“沒事啦,我這裏這隻至少也是白澤的一部分,要不你將它喚出來玩一玩?”

他無奈一笑:“而小獸們隻是殘魄,沒有意識,隻有本能,為了自保會盡量在宿主身上隱藏氣息,誰也喚不出來。我找到你時,它已藏了個嚴實,半分氣息也不透露,我一度不能確認它是否在你身上,直到你顯露出召喚殘念的異能。之前跟你說過,靈慧寄生於你時,你心中所盼是見到亡母,所以形成了你的獨有異能。”

“原來是這樣啊。”她感慨道,“如果有一天七魄找齊,要合成白澤,靈慧才會自己從我身體中出來嗎?”

他涼涼地瞥向她:“不能。我說過了,殘魄沒有意識,誰也喚不出來。”

“那怎麽辦?”

他看著她不說話,目光愈發冰涼。她意識到了什麽,驚顫顫道:“果然……百口仙說的是真的?……隻有我死了,靈慧才能出來……”不自覺地一寸寸向旁邊挪去。

他失去了倚靠,坐得甚不舒適,一把將她揪了回來,幹脆枕在了她的膝上,合著眼懶洋洋道:“七隻靈魄獸,在那麽短的時限內全都找到宿主的可能微忽其微。你要弄清楚,現在你身上的能力原是屬於我的,既然我把它寄放你處,你必須跟隨在我身邊,任我支配。”

“那如果……”她問了一半又住了口。她看到樊池的眼睫合著,眉間卻透出隱隱悲傷。

從他的描述中聽起來,白澤勇敢、智慧、強大、正氣清明,光芒萬丈,簡直是完美的化身。如烏澤所說,是雷夏的救世者,萬萬人族生存的倚靠,是真正的君主。這樣的神獸三百多年間與他共用一軀、並肩戰鬥,不知該有多深的感情。

而她呢?沒有靈慧獸,她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凡人。

如果有一天,七隻白澤碎魄寄生者到齊,七魄可以合一了,白澤可以回來了。若要他在白澤歸位和她的性命之間選……但是,那一天未必會到來,七隻小獸未必全部存活下來,即使存活下來也難以找齊。為何要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讓他做出選擇呢?

又或者說,她害怕聽到他的選擇。所以還是不要問了吧。

她內心糾結萬分,而那個枕在她膝上的人眉心漸漸舒展開,呼吸均長,竟然睡著了。

外麵忽然傳來喊聲:“方姑娘!你去哪裏了?”聽著是黎存之的聲音。她不由奇怪,她就在自己的屋子裏,黎存之為何不敲門問問,喊什麽喊?想答應又怕吵醒了剛剛睡著的樊池。正猶豫間,樊池已驚醒了。他也聽到了喊聲,呆了一呆,忽然記起了什麽:“哦,怪不得他在亂喊,我設了障目禁製,屋外的人看不到這個屋子了。”

九蘅奇道:“沒事你設什麽禁製?”

“我們剛才聊的話是機密之事,怕人偷聽啊。”

“原來如此……可是你又用仙術,豈不是又傷元氣?”

他嘴裏說著“沒事”,站起來時身子卻晃了一晃,一副頭暈目眩的樣子。她趕緊扶了他一把:“以後怕別人聽到的機密之事還是少聊一些好了,不要再為小事損耗元氣了。”

他看她一眼,眸中若含星光:“可是我想讓你知道真相。我一個人抱著這些秘密,有點累。”

她怔了一下,心中如有暖煙蘊起,揉了揉膝上他的頭發。

門外的喊聲越發焦急了,她如夢中驚醒一般,跑去開門。門一開,往外踏了一步,走出了迷障。黎存之嚇了一跳的樣子——九蘅突然憑空出現,自然讓人吃驚。他忙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方姑娘,剛剛我轉來轉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你的屋子,你是從哪裏走出來的……”話說到一半,未等九蘅開口解釋,他已自己想明白了:“啊,我知道了,是那個人施了鬼打牆之術!”

樊池的反駁從看不見的屋子裏傳出來,道:“什麽鬼打牆?是仙家的障目之術!”

九蘅很是抱歉:“請進來吧。”

可是身後的屋子仍是隱於空氣中。九蘅便拉著他,估摸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眼前一花,二人已進到屋中。乍然的景物變換讓黎存之有些頭暈,扶著九蘅的手半天不敢鬆開。

突然橫裏伸來一隻手,將九蘅的手截了去。黎存之定睛一看,原來是樊池,正不悅地飛來一記眼刀,把將九蘅的那隻手擦了又擦,仿佛在嫌棄她碰了不幹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