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擊掌為誓◎
2016年2月6日，臘月二十八。
因為最近每天上早課，譚殊已經習慣性早起了，她吃過早餐之後，就背著個小背包準備出門。
譚爺爺好奇：“你這一大早的就背著包出門，是打算去縣城趕集？”
譚殊搖頭，“去找昭昭，我們約好了一起寫作業。”
譚奶奶笑著點頭：“那你去吧，我聽村裏人說，昭昭成績挺好的，一直是她們班裏前幾名，你要是遇到不會的，正好可以問她。”
譚殊：……
突然覺得壓力山大。
譚爺爺叮囑：“自己定個鬧鍾，一會兒記得回來吃午飯。”
譚殊當著他的麵將鬧鍾定好，然後便出門了。
等她到了周家，就看到周叔叔抱著個嬰兒在院子裏轉悠，周嬸嬸穿的很厚，頭上還包著塊頭巾，一看見譚殊就笑著打招呼：“殊殊過來啦？昭昭在樓上房間裏，你直接上去找她就行！”
譚殊和兩人打了招呼，便背著小背包上樓了。
周昭昭的書桌就放在臥室，上麵原本堆放了很多書本資料，因為知道譚殊要過來，就提前將東西清空了，看起來特別寬敞。
兩層小樓的采光很好，窗簾拉開之後，房間裏的光線已經很充足了，根本都不需要開台燈。
兩人將各自的寒假作業擺開，周昭昭伸手拍了拍譚殊的肩膀，“你作業還剩多少？”
譚殊如實回答：“不算特別多，回老家之前，我已經寫了一部分。”
前陣子她雖然每天補課，但葉老師留的作業不多，她每天都能抽空寫一部分學校布置的作業，現在也就剩了不到一半。
“那你挺幸福……”
話說到一半，周昭昭突然失聲，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譚殊轉過頭看她，“你怎麽啦？”
周昭昭指著書桌上她剛拿出來的一摞試卷，“你管這叫不多？”
譚殊愣了愣，反問：“很多嗎？”
周昭昭：……
難道是題目比較簡單，寫一張試卷不需要花費太長時間，所以殊殊才覺得不多？
她拿起其中一張數學試卷，直接翻到後麵看大題，看了不到一分鍾時間，眉毛就皺成了一團。
這題目的難度，明顯比自己學校的題要難很多啊！
周昭昭不信邪，又翻看了幾張，就知道兩個學校的題目難度壓根不在同一個等級，而且這卷子上還有那種她根本沒見過的題型……
譚殊見她眉頭緊鎖，拿筆戳了戳她的胳膊，“這是我的作業，你幹嘛一副吃了黃連的樣子？”
周昭昭終於抬頭，“你的這些試卷，我能複印一份嗎？”
譚殊點頭，“當然可以，我這兒有老師發的答案詳解，你可以一起複印，做完之後能自己訂正。”
“答案也發給你們啦？那很多人都不會認真做吧！”周昭昭再次震驚。
譚殊解釋：“等開學之後，老師會把作業收上去，但是不會評講，是不是抄答案，也不會關注的，反正入學考試的分數能說明一切。”
她之前寫作業基本是應付了事，因為大多數題目都不會做，認真做和抄答案，幾乎沒太大差別。
但最近跟著葉老師惡補了一段時間，相關章節的題目她基本能做，自然會認真去完成了。
周昭昭歎了口氣，“我現在才知道，縣城中學和省會學校的差別有多大，不說了，我現在就去複印題目，然後咱們一起做。”
“我覺得，周叔叔不會同意你出門的。”譚殊友情提示。
周昭昭：……
譚殊所料不錯，周鎮擔心女兒打著複印試卷的名義，偷偷的去見網戀對象，毫不猶豫拒絕了她的要求。
不過他還是騎著摩托車，去縣城裏複印了試卷和答案，送上樓交給女兒，還順便給兩人端過來一大盤水果。
拿到複印卷，周昭昭決定和譚殊一起刷試卷，反正她的作業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等後麵再寫，也完全來得及。
兩人刷同一張試卷，寫完之後一起對答案，譚殊發現兩人的正確率竟然相差不大。
周昭昭認真對比了兩人的試卷，驚訝道：“你壓軸題都能做對兩個問，基礎題為什麽錯這麽多？”
譚殊實話實說：“因為家教還沒給我沒複習這部分知識。”
“譚叔叔給你請了家教？”周昭昭驚訝。
譚殊點頭，“嗯，寒假才開始上課的，他複習過的那些內容，我基本都能做對。”
周昭昭露出羨慕的表情，“譚叔叔可太舍得給你花錢了，不像我爸，自從有了兒子之後，就一天念叨著要給他的兒子攢家產，原本答應給我換新手機，現在卻說明年再換，還說考上一本才給換三千以上的。”
譚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聽奶奶說你在班上排名靠前，肯定能考上一本的。”
周昭昭搖頭，“我聽老班說，普通班前三名才有機會衝一本，我差不多是在五六七八這幾個位置，希望太渺茫了。”
這次換譚殊震驚了，因為她們班前三十名都能穩上211，前四十名考個一本是沒問題的，至於剩下的十幾號人，考本科是沒問題的，至於能上幾本，那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周昭昭並沒有糾結太久，她拉著譚殊一起研究錯題，看答案看不懂就問譚殊，聽了譚殊的講解，很快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剛說的這個，用滾圓法算臨界，我之前都沒遇到過，遇到了肯定不會的。”
作為回報，她決定給譚殊講那些做錯的基礎題，然而她很快發現，這是一件讓人很崩潰的事情。
周昭昭深吸一口氣，“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真的聽不明白嗎？”
譚殊：……
“這個就是書上的概念”，“這個老師總結過，套結論就行”，“這兩個答案意思差不多，可以直接排除的呀”……
諸如此類的講題方式，她實在聽的一頭霧水。
她阻止了昭昭繼續講解的打算，“你不用講了，我還是問葉老師好了。”
“葉老師？”周昭昭好奇：“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嗎？”
譚殊搖頭，她邊拍照片發給葉老師，邊解釋道：“我爸給我找的家教，名校大學霸。”
“那種大學霸，給人講題都沒什麽耐心吧？”
譚殊立即反駁：“他很有耐心的。”
截圖發出去不到一分鍾，譚殊收到了葉離的回複：【方便語音嗎？】
譚殊立即回複：【方便的】
葉離的語音撥過來，譚殊秒接。
語音接通之後，他非常細致的給譚殊梳理了基礎概念之後，才開始評講那幾道錯題，譚殊邊聽邊記筆記，並提出自己不明白的點。
評講完錯題後，葉離提醒：“可以翻一翻你同學給的筆記，結合我剛剛給你複習的內容，自己做個總結。”
譚殊都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手機裏傳來陌生的聲音。
“二十八號床的患者家屬，該補繳醫藥費了。”
隨後，她聽到葉離的聲音。
“我這邊有點事，先掛了。”
語音通話被掛斷，譚殊微微有些愣神，她沒想到葉老師竟然還在醫院裏。
之前是聽老譚說過，葉老師的外婆住院，他要去醫院照顧病人。
可他每天都按時給自己上下課，沒有請假耽擱過，上課的狀態也一直都挺好，她就理所當然的認為，葉老師外婆已經出院了。
可現在看來，葉老師他們恐怕是要在醫院裏過年了。
見譚殊發呆，周昭昭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的這個家教，年紀應該不大吧？”
譚殊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嗯，他隻比我們大兩歲。”
“他的聲音也太好聽了吧，簡直就是聲控福利，長得帥嗎？”周昭昭忍不住八卦。
恰在此時，譚殊之前定的鬧鍾響了起來，她邊整理試卷和文具，邊回答周昭昭的話，“我覺得挺帥的，不過我現在要回家吃飯了，不能繼續和你討論帥哥，不然我爺爺肯定要奪命連環call了。”
譚殊離開周家，回到爺爺家裏，發現飯菜已經端上桌了，她洗手之後和家人一起吃了飯，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睡午覺，而是將老譚單獨拉到一邊。
譚奇看著她，“有事？”
譚殊點頭，“剛才葉老師給我打語音電話講題，我發現他還在醫院裏。”
譚奇“嗯”了一聲，“他外婆得了白血病，已經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晚上都是他在醫院照顧。”
譚殊知道白血病是絕症，但還是忍不住問：“那……能治好嗎？”
“要等小葉和他外婆做骨髓配型，若是能配型成功，就可以盡快安排手術。”
“做配型是不是很麻煩？”
譚奇搖頭，“倒不是很麻煩，但骨髓捐獻者需要年滿十八周歲，小葉之前年齡不夠，所以沒辦法配型，而且配了也不一定成功，就還是隻能保守治療。”
“葉老師還沒成年？”
“昨天剛成年，已經預約了春節假結束之後做配型，抽血之後大概要一兩個星期才能出結果，那時候你都已經開學了，不會影響寒假的課程。”
譚殊立即道：“他外婆的病更重要，我的課耽擱幾天也沒關係，大不了等放暑假的時候，你再多給我安排點兒課就是了。”
她之前都不知道，葉老師的外婆竟然得了白血病，他每天晚上都要去照顧病人，白天又要給自己上課，同時還要心情忐忑的等待骨髓配型……
見女兒發呆，譚奇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你怎麽突然打聽小葉的事情？”
譚殊如實道：“語音通話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催他繳費，他都還是個學生，就又要出錢又要出力的，家裏其他人都不管嗎？”
譚奇搖頭，“他家裏沒別的人了，就他和他外婆相依為命。”
譚殊整個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問：“那葉老師賺的課時費，夠給他外婆交住院費嗎？”
不等譚奇回答，她繼續道：“我覺得葉老師教的挺好的，你可以提前多交一些課時費給他，不然萬一他接了別的學生，沒時間給我上課怎麽辦？”
譚奇不說話。
譚殊嚐試著想要說服他，“葉老師真的教的特別好，我最近進步神速，很多題都會做了，你要是不相信，等開學考試就知道了。”
譚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來了個猛的：“這樣吧，你要是真能考上他那所大學，我給他二十萬獎金。”
譚殊：……
她目光幽怨的看了一眼老譚，“您就不能……定一個短期目標？”
如果自己直說辦不到，那這次談話肯定就崩了，她得先穩住老譚，才有討價還價的可能性。
譚奇沉默幾秒鍾，開口道：“等開學考試，你的名次要是能上升10位，我給他漲課時費。”
“那你會提前交課時費嗎？”譚殊追問。
譚奇忍不住笑：“你要真能進步10名，我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他留下來，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譚殊期末考試班排54，上升10名就是44名。
如果換成之前，她肯定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從今天的刷題情況來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她再去找幾套往年的入學考試題做一些，這樣成功率會更高。
想到此處，譚殊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她對著老譚伸出一隻手掌，“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譚奇伸手和她擊掌為誓，“那我可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譚殊離開之後，譚奇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之後，他開口問：“葉離外婆的醫藥費是不是用完了？”
那邊的護士有些意外，譚醫生竟然會關心血液科病人繳費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是用完了，不過他剛剛又續繳了三千，應該能支撐幾天。”
譚奇“嗯”了一聲，說：“他要是繳費不及時，你們也別停藥，費用由我來墊付。”
“啊？好的譚醫生，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後，譚奇將手機裝進兜裏。
他當初決定請葉離給殊殊當家教，是因為從這個年輕男孩身上，看到了很多美好的品質。
他覺得，這些美好品質，應該能夠給女兒帶來積極正麵的影響。
結果，應該會如他所願。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明晚九點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