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老照片◎
譚殊剛剛接電話的時候, 並沒有戴耳機，再加上車內空間狹小, 葉離將她們的通話內容聽了個大概。
他按照導航開車去定位地點，還不忘回頭安慰譚殊，“你剛剛也說了，你朋友是正當防衛，找律師打官司就行了。”
譚殊卻眉頭緊皺，“可如果被判防衛過當呢？”
她對法律條款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在砸死人的情況，想被判為正當防衛, 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剛剛昭昭說, 她用硯台砸了那個人渣, 卻沒說她隻是砸了一下，還是後麵又補了幾下。
若是隻砸了一下，且是為了打斷犯罪砸的, 那肯定屬於正當防衛, 可如果她後麵又補了幾下, 就一定會被判防衛過當。
葉離想了想，問：“你朋友成年了嗎？”
譚殊立即搖頭，“她和我是同一年出生的，就隻比我大了幾個月。”
“那就算被判防衛過當, 也會從輕處理，而且未成年人的犯罪記錄會被封存並保密, 隻她要以後不去參加考公，就不會有影響。”
聽他這麽說, 譚殊總算微微鬆了口氣, 可是想到昭昭剛剛發來的定位, 她的心情卻沒辦法平靜下來。
那個地方，她幾年前跟著林絲倩去過幾次，而昭昭又說了那個人渣是她們學校的老師，想必是錯不了了。
收到電話時候，譚殊和葉離距離畫室的距離並不遠，但因為中途遭遇了堵車，等兩人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樓下已經停了兩輛警車。
葉離剛把車子停好，譚殊就拉開副駕駛的門下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電梯，等葉離進來之後，電梯迅速上升，很快停在了五樓。
譚殊衝出電梯，走過七彎八拐的走廊，終於到達了畫室門口，她發現畫室外麵並沒有拉警戒線，但門外卻圍著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玻璃門內站著有警察，門外看熱鬧的人探著腦袋往畫室裏看，再和旁邊的人小聲議論幾句。
從議論聲中，譚殊聽見了“大學生”“衣衫不整”“美術老師”這幾個詞語。
譚殊推開那些圍觀的人，用力擠進去，頓時引來周圍那些人的抱怨連天。
可當那些人注意到，擠他們的是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孩子，抱怨聲一下就變小了，還好心提醒她裏麵有警察，擠進去也看不到什麽。
譚殊看著門口的警察，“我是……報案人的朋友，她剛剛給我打電話了。”
她不能當眾說出昭昭的名字，成為這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警察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說：“進去吧！”
葉離也擠了進來，“我是剛剛那個女孩子的哥哥。”
警察皺眉：“在外麵等著。”
受害者明顯是受了驚嚇，以後說不定還會留下心理創傷，有個同齡朋友陪著她，情況可能會好一些，但他一個大男人跟著湊什麽熱鬧？
葉離：……
從進入這幢商務樓，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殊殊明顯是對這裏很熟悉，所以才能第一時間找到這個畫室。
她是不是……也遭遇過不好的事情？
如果殊殊不願意說，他當然不會去問，但他想在她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
葉離看著警察，態度很好的解釋：“她們兩個女孩子，都還是未成年人，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是需要成年人陪伴安慰的。”
警察又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神清明，情緒也挺穩定，便點頭道：“進去吧。”
眼見兩人都進去了，周圍那些人的心思也變得活絡起來，一個中年男人問道：“警官，我應該算是現場證人，可以進去看看嗎？”
警察一眼掃過來，男人頓時變得跟個鵪鶉似得，周圍那些人也都噤若寒蟬。
葉離進去之後，才發現這間畫室並不大，前台擺放著很多他看不懂的作品，但看了那些畫作之後，他就下意識覺得很壓抑。
拐進一個小房間，他看見和殊殊緊挨著的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一個中年女警官坐在兩人對麵，溫聲細語的詢問細節。
隔壁的屋子裏，一個中年男人的額頭上還流著血，卻仍然在極力狡辯，說是周昭昭主動勾引他，因為價格沒談攏，就拿硯台砸了他。
值得慶幸的是，他剛剛被周昭昭砸暈過去，醒來之後還沒來得及清理現場，警察就已經趕到現場了。
因為周昭昭報案自首，說自己正當防衛打死了人，警察以為發生了命案，出警的時候便有法醫隨行。
發現那人並沒有死，而且還自己醒過來了，法醫便替他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傷並沒有大礙，就隻給他進行了簡單的止血，另外兩個警察則開始勘測起了現場。
杯子裏剩餘的水，還有房間裏的攝影設備，以及電腦硬盤裏的視頻，無一不在暴露他的犯罪事實。
給周昭昭做了筆錄之後，警察表示還要帶她去醫院抽血，檢測她血液中是否有藥物殘留。
若是證據確鑿，警方會第一時間立案，並正式拘留犯罪嫌疑人。
□□未遂是公訴案件，周昭昭作為受害人隻需要配合出庭，起訴流程會有檢查機關負責。
但在檢察機關公訴之後，她也還可以發起民事訴訟，要求罪犯給與相應的民事賠償。
隻不過，周昭昭是未成年，又是在校大學生，警察會通知她的監護人和輔導員，讓他們一起配合這個案子。
周昭昭對此沒有意見，知道自己沒有殺人，她情緒比之前穩定了很多，向警察提出請求，想讓譚殊陪她一起去醫院。
譚殊和周昭昭起身，一轉頭就發現葉老師站在不遠處，她才想起自己剛剛急急忙忙的，竟然把他給忘掉了。
在她開口說話之前，葉離趕緊道：“先陪你的朋友去醫院吧，做藥檢越快越好。”
譚殊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那個頭破血流的人渣給注意到了。
他先是露出震驚的眼神，叫了一聲“殊殊”，對上譚殊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他又開始大吼大叫：“是你算計我的，是不是？肯定是你和這個賤人合謀，一起算計我的！”
他想要衝過來，卻瞬間被警察限製了行動，警察將他的雙手反剪到身後，給他戴上了手銬。
在出門之前，譚殊回頭冷冰冰看了他一眼，說：“我等著你把牢底坐穿。”
葉離也跟著他們一起上了警車，警察例行詢問譚殊，問她是不是認識犯罪嫌疑人。
譚殊猶豫片刻之後，回道：“他是我名義上母親的現任配偶，五年前曾對我動手動腳，但我沒有證據告他。”
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兩隻手被抓緊，一邊是周昭昭，另一邊是葉老師。
譚殊轉過頭去，就對上葉離心疼的眼神，她微微一愣，開口解釋道：“我沒有受到傷害，但他卻被人打斷了鼻梁和兩根肋骨，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
因為有警察在場，她並沒有提起老譚，但葉老師明顯聽懂了，他低聲道：“那個人渣會坐牢，這才算是報應。”
警察也安慰道：“他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譚殊點了點頭，“我等著他把牢底坐穿。”
在譚殊也葉離的陪同下，周昭昭去醫院做了藥檢，之後警察讓她回去等待結果。
從醫院裏出來，周昭昭一把抱住譚殊，“殊殊，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不會那麽快報警自首的。”
譚殊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安慰道：“那個人渣沒有死，就算你不自首，也不會有事的。”
周昭昭卻搖頭，“我確實不會有事，可是他醒來之後，會第一時間清理犯罪現場，就算我後麵想告他，也無能為力了。”
譚殊當然知道這一點，□□罪的取證過程本來就很難，更何況是□□未遂。
五年前，那個人渣對自己動手動腳，卻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沒辦法用法律製裁他，老譚才會直接動手的。
好在如今證據確鑿，他不可能再逍遙法外了。
周昭昭卻有些憂心忡忡的，“警察聯係了我的父母，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很丟臉。”
上大學之後，父母給她的生活費並不多，每個月1200塊錢，能滿足最基本的生活開銷，但想要和同學們一樣，隔三差五的出去聚餐，那是萬萬不能的。
聽室友們說，校園論壇上有招聘兼職的信息，而且招聘方都是實名認證過的校內人員，她自然就忍不住心動了。
周昭昭很快注意到，有本校的美術老師招聘模特兒，那個老師給出的報酬並不高，但對身材的要求卻很挑剔，好在是不需要脫衣服的那種，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去應聘了。
應聘過程很順利，老師的態度也很溫和，兼職工資還是日結，她也終於能和同學們一起出去聚餐了。
然而，那個美術老師就是個人麵獸心的渣滓。
他所放的藥物分量不重，並不是因為膽子小，而是因為他親口承認，更享受年輕女孩們掙紮時所帶來的快感。
好在周昭昭意誌力強大，拚勁全力用硯台將他砸暈，又在譚殊建議下迅速報了警，才能讓他無從抵賴。
可周昭昭卻還是擔心，她怕父母不理解自己，覺得自己丟了他們的臉。
她更擔心的是，父母會為了麵子，讓她選擇息事寧人，不去控告那個老師。
譚殊正想要安慰她，葉離卻先開口了，“這不是你的錯，你曝光他的行為，可以拯救更多無辜的女孩。”
譚殊立即點頭，“葉老師說得對，那個畜生明顯是慣犯，專挑缺錢做兼職的女生下手，還拍攝視頻作為威脅，讓別人不敢報案，你這是在為民除害。”
周昭昭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對，就算父母不能理解，我也要堅持原則。”
葉離和譚殊一起，將周昭昭送回了學校，然後才去畫室樓下，開車回了小區。
地下停車場裏，兩人都沒有第一時間下車，譚殊轉過頭看葉離，“葉老師，謝謝你今天陪著我。”
葉離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什麽都沒做，你自己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咱們殊殊很勇敢。”
譚殊見他神色溫柔，忍不住道：“葉老師，我好像一直忘了說，咱們初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看起來很眼熟。”
剛剛認識的時候，她和葉老師還不熟，當然不可能說這種引人誤會的話。
後來漸漸熟悉了，她就忘了之前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又突然想起來，就忍不住問出來了。
葉離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以前或許見過麵？”
譚殊露出驚訝的表情，“見過嗎？可是我想不起來呀，如果真的得見過麵，我沒理由不記得你。”
葉離掏出自己的手機，從雲盤裏找出一張照片，說：“你看看這個？”
譚殊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張照片明顯是在照相館裏拍的，像是全家福的風格。
稍顯年輕的葉外婆坐在竹椅上，小男孩和一個年輕女性站在她身後，幾乎隻看了一眼，譚殊就認出了照片裏的小男孩。
她抬起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葉離，“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
葉離笑道：“初次見麵的時候，也隻是覺得有些眼熟，但你們家客廳裏，掛了很多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想不認出來都很難。”
“那……那你為什麽不說？”譚殊不能理解。
葉離神色溫柔的看著她，“隻是覺得，那並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你既然想不起來，就沒有必要再提起。”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不是很早？
十二點之前，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