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三章
出了山門, 阿辭就選了條最少人走的路線下山,一直躲在他袖口的林奈也終於能出來透透氣了。
起先阿辭是準備將他捧在手裏的,但林奈卻覺得這樣太累人了。
因此不等小人反應過來, 他就已經自顧自揪住袖口,順著衣袖往上爬了。
最後不到手掌大小的紙片小人在阿辭肩上尋了處好地方, 盤腿坐下。
阿辭見林奈坐著還算舒服, 因此就也沒有勉強, 隻伸手挪了挪肩上背著的行李背帶, 好讓紙片小人能多個靠背。
現在已經臨近落日時分,他們最好是要在天黑前就下山找個住處。
這樣想著,阿辭下意識就加快腳程往山下走。
期間, 林奈一直坐在小人肩上,時不時轉頭看看四周環境。
但走出挺遠眼前都還是前篇一律的樹後, 他也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致, 隻一心盯著小人的臉瞧。
畢竟這附近也再找不到什麽能比他家崽還好看的存在了。
平時瞧著好看不說,哪怕林奈現在自帶放大效果的死亡角度, 也沒能在小人臉上找出一絲瑕疵。
膚色白皙細膩如暖玉,下頜線也是清晰溫潤的,看著養眼的很。
隻是看著看著,林奈就發現有細汗正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流。
而小人卻隻忙著趕路, 顧不上擦。
林奈想了下後,幹脆挪動著自己的紙片身體往小人脖頸的位置靠近了幾分。
接著, 他伸出自己的紙片手,湊到小人臉頰附近,輕輕將那抹細汗給擦去了。
哪怕他動的很小心, 略微有些鋒利的紙張邊緣卻還是在小人的臉頰上蹭出道紅痕。
與此同時, 那抹細汗也將林奈的紙片手給打濕了, 原本挺立的紙張立刻變得軟趴趴的。
林奈都不敢輕易甩動,生怕一甩這濕了的手就得離他而去,隻得小心待著不動,等它自然風幹。
紙張劃過的微弱痛感幾乎瞬間就消失了,更多的是輕輕蹭過之後泛起的癢意。
阿辭沒有停下腳步,隻伸手用衣袖在林奈剛剛蹭過的地方又蹭了幾下。
這麽一蹭,原本就隻有淺淺一道的劃痕立刻就看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兒完整的像胎記一樣的紅痕印在那裏。
林奈盯著那片痕跡看了半天,直等到那抹紅徹底褪去,才又將注意力放回到自己風幹後似乎變脆了些的紙片手上。
他正準備活動一下這隻手看看,卻不知突然從哪裏吹來一陣妖風——
阿辭被風沙吹的迷了眼睛,林奈卻是立刻顛了個麵。
眼看著就快被從小人肩上給吹下去了,他趕緊伸出自己完好著的那隻紙片手,緊緊揪住小人的衣服。
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被吹的整個人**在了空中。
若隻是就這麽吹兩下,體驗一把迎風飛翔的感覺就算了,可林奈吹著吹著,就聽見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竟然還多出了紙張被撕裂的聲音。
他迎風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一看——
草,他揪著小人衣服的那隻手要被吹斷了!
而且隨著紙片手撕開的裂口越來越大,林奈也感覺自己在風中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了。
等紙片手跟身體的最後一點連接處都斷開,林奈也徹底被放逐在空中了。
想著自己接下來就不知道要被風給吹到哪裏去了,林奈幹脆放棄了掙紮,身體直接攤平,準備任由風將他給吹來吹去了——
然而他是躺平了,一旁的小人卻是被風吹的都睜不開眼睛了,也一直伸手在摸索著他的位置。
慶幸的是,林奈才剛被吹走,小人的指尖就順著紙張抖動的聲音碰到了他的身體。
一感受到熟悉的觸感,阿辭沒有多想,直接就將人給握在了手心。
因此,林奈才剛攤平的身體立刻就又被他家小人給一下子捏成了一團。
林奈:“……”
這個紙片人生,體驗可真是豐富。
但不等他開口說話,那陣妖風就又突然奇異般的消失了。
阿辭終於能睜開眼睛,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麵前多出了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
這人腰上別著把劍,一手拿著隻羅盤,另一隻手上還拿著張黃色符紙。
而符紙上的文字此刻正對著他們的這個方向。
看著這一幕,阿辭下意識就將握著紙片小人的那隻手往身後躲了下。
也就是在這時,對麵那個年輕男子也發現了不遠處的阿辭,當即出聲道歉:
“這位道友,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多加海涵。”
接著,不等阿辭問話,他就自爆出了家門:
“我叫衛信然,是青雲城衛家的人,這位道友你可是那青雲觀中的弟子?”
聽到他的問話,阿辭遲疑著點了下頭,然後回答他道:
“我叫林清辭,確實是青雲觀中的弟子。”
“你真的是那青雲觀中的弟子?!”聽了他的話,衛信然眼前立刻一亮,“那你可否幫我指個路?我想要去那青雲觀!”
聞言,阿辭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問:
“剛剛那陣風……可是與你有關?”
聞言,衛信然尷尬的揉了揉自己後腦勺的頭發,接著把手裏拿著的符紙朝阿辭的方向舉了舉:
“確實與我有關……”
阿辭聽了麵上雖然不顯,心下卻是一驚。
眼前這人看著道術不佳,但隨手拿出的一張符卻又威力不小,怎麽也得是天師級別的人才畫的出來。
難不成他還真有幾分本事?!
那他剛剛,有沒有發現木木的存在……
這樣想著,阿辭就又將捏著林奈的那隻手攥得更緊了幾分。
可不等他想更多,就見眼前的衛信然把手裏那張符給扔到了一邊,然後跟他解釋道:
“林道友你可千萬別生氣,我剛剛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想用張引路符。”
“可怎麽都沒想到,這引路符不能引路不說,竟然直接招來陣妖風……”
看著眼前甚是疑惑的年輕人,阿辭沉默了。
單看這符咒的效果,就也不難猜出,他剛剛用的根本不是什麽引路符,而是引風符吧?
剛這樣想,他就見衛信然又從自己懷裏掏出一把符紙,然後一股腦的塞到了阿辭手裏。
“林道友,你幫我看看我這堆符是不是錯的?”
捏著手裏這遝厚厚的符紙,阿辭立刻就將眼前的年輕人跟人傻錢多四個字結合了起來。
他將這些符紙又塞回給對方,接著,將他一開始用完後扔在地上的那張給撿了起來。
用過後的符紙雖然已經失效,但上麵朱砂印記卻是不會變的。
阿辭看著這章符確認了一下,之後將它遞給衛信然:“這張符沒有問題,隻是你用錯符了。”
“這不是引路符,而是引風符。”
說完之後,不等衛信然反應過來,阿辭就又從他捏著的厚厚那遝沒用過的符紙裏重新抽出一張,然後指著上麵的朱砂印記跟他講:“這張才是引路符。”
衛信然將剩下的符又胡亂塞回到衣襟當中,然後拿過阿辭現在手裏抓著的那張跟自己手裏用過的那張對比了一下,之後才恍然大悟般的“噢”了一聲。
阿辭給他把符紙辨認過後,就準備繼續趕路了,隻是他才剛走出幾步,身後的人就又追了上來。
“誒誒,林道友,你這是準備去哪裏?”
阿辭看了他一眼,接著朝自己身後的位置指了指:“你不該跟著我,我不去青雲觀,我身後那條路才是去往青雲觀的路。”
衛信然看看他,再看看他指的路,心想,這林道友看上去道法就很高深,人也好相處,反正他去青雲觀也就是想找個順眼的師父教他道法,不如就選眼前的這個好了。
於是,他立刻就將手裏還沒用過的引路符往一旁一扔:
“我不想去那青雲觀了,你準備去哪裏,我能跟著你嗎?”
阿辭皺了下眉,緊接著就出聲拒絕:“這恐怕不太方便,衛道友若是對道法感興趣,還是去青雲觀比較合適。”
接著,阿辭就不再理會他,將眼前的人繞過就繼續往山下走。
他的身後,衛信然看看他離去的背影,再看一眼去青雲觀的路,皺著眉頭半天做不出決定。
阿辭往前走了一段路,等再也看不見衛信然的身影後,他才將剛剛一直攥緊的手心張開——
隻見原本身體舒展的紙片小人此刻已經皺皺巴巴揉成了一團。
若非這“紙團”還能動,阿辭定要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抓錯了。
看著手心裏的“紙團”,阿辭立刻小聲道歉,然後就準備幫他把身體展平。
但不等他動作,剛剛的“紙團”就挪動了幾下位置,自己逐漸伸展開來了身體。
於是,林奈此刻終於從一個“紙團”變成了一個滿身折痕,還少了兩隻手的紙片小人。
那隻起初完好的手是被妖風給吹沒的,另一隻風幹後紙質變脆的手則是被小人剛剛給捏了一下,捏碎了。
看著林奈此刻的破破爛爛的樣子,阿辭很是愧疚,可現在條件實在不行,他也沒有辦法立刻做出具新的身體給木木換。
因此,他也就隻能充滿歉意的看了眼林奈,跟他承諾道:“木木,等下找到住處,我一定第一時間給你換具身體。”
林奈點了點頭,然後用自己“刺啦刺啦”的嗓音跟小人說:“沒事的,下次提前多做幾個替換的好了。”
是的,這下要一次多做幾具身體了,不然這紙片做成的殼子根本禁不住他造。
兩人商議好後就繼續趕路,等他們到了城郊,找到座可以住人的客棧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阿辭先將林奈塞進自己袖口裏,之後才邁步進去。
到了櫃台前,他開口準備要一間房,但不等話說完,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道友,好巧啊,又遇見了!”
阿辭:“……”
作者有話說:
林奈:有個傻子纏上我媳婦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