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別說孟鶴之驚了,話一說出口,就連唐霜自己也都驚了。

可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隻是孟鶴之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拉著唐霜道:“你別怕,有我在,他是不是逼迫你什麽了!”

唐霜聞聲抬眸,此刻倒是顧不得羞澀了,看著這樣小心翼翼的孟鶴之,她心口有一瞬間的刺痛。

孟鶴之臉上皆是陰霾與憤怒,在他看來,能叫唐霜同意,定是賀耽逼迫她了,一如當年孟文軒受他脅迫娶了他母親。

孟鶴之拳頭緊握,咬牙切齒便想上前,唐霜一把拉住他,姚七都嚇住了,忙擋在了賀耽跟前。

孟鶴之眼眸暈黑,嘴角泛起一抹自嘲,而後在眾人,出乎意料地跪下了。

直挺挺地跪在賀耽跟前。

“我求你了外祖父,你放過她吧,我會跟你回南廣,會接管家族生意,你說什麽我都應,我唯有一個要求,別強迫她!”

這是孟鶴之自有記憶裏,唯一一次低頭。

姚七倒吸了口涼氣。

唐霜瞪大了眼睛,比之方才更覺震撼,她上前也不解釋道:“不是的,你聽我說……”

賀耽眸光閃了閃,忽開口。

”二姑娘。”

唐霜看向賀耽,眼裏有些不解。

賀耽抿了抿唇,臉色依舊蒼白,隻是對著唐霜時,神色多顯出幾分慈和來,他嘴角彎彎道:“勞你先出去,我有話與時隅說。”

姚七領悟,身前一步道:“二姑娘請吧。”

唐霜雖不大情願,隻是他們祖孫的事,她也插不了手,不放心的三步一回首,到底是出了屋子。

等人出去,賀耽沒忍住咳嗽了好幾聲,忽覺心口好似有股子血腥氣微晚上翻湧,握拳抵住,姚七瞧見了,眼裏閃過幾分擔憂。

“是,如你所想,我逼迫她了!”老爺子忽然開口承認道。

姚七聞聲眼裏閃過些許錯愕,開口便想說話,賀耽衝著他搖了搖頭,姚七見狀隻得閉嘴,站在了一旁。

孟鶴之猛然抬頭,看向賀耽的眼裏都是厭惡,抿著唇嘲諷道:“所以你大早便將我支出去?當年你逼迫孟文軒時,是不是也使得這招!逼死了一個,還想再逼死一雙?”

說起賀梵,賀耽麵上的痛苦一閃而過,他鎮定身子並未接這話茬,隻是開口道:“我拿她在大獄裏的父親逼迫她了。”

“嫁你,我可以想法子救他,不嫁,便死活不管,甚至,可以讓他死得更早些……”

孟鶴之不解:”賀家不過是一介商賈,有何本事摻和國事!你拿這話誆她?她怎會相信?”

賀耽卻是不緊不慢道:“聽說近來國庫短缺,戰事又吃緊,皇帝很缺銀兩啊。”

孟鶴之瞬間便猜到了賀耽的打算:“你想捐資?”

賀耽點了點頭,到底是他賀家的血脈,倒也不算太蠢,他眸光精利道:“若捐賀家半數家產,求他保住唐溫伯性命,你猜這筆交易成還是不成?”

孟鶴之瞳孔震顫,賀家平日裏雖不顯山不露水,但自他涉足賀家產業後,怎會不知賀家半數家產意味什麽,賀家家業,以至富可敵國。

孟鶴之聞聲便默了,自然能成,他眸光忽閃動,也起了心思……

老爺子怎會不知他所想,開口打斷道:“你想也別想,你們婚事若是不成,我賀家何故要拋卻這半數家產救不相幹的人,便是你想掌管家業,也要待她父親死後,我要是不知你那點子心事,我倒白活了這麽些歲數了。”

說著還看了看緊閉的屋門,提醒道:“你猜,唐家的那丫頭可會放棄這個機會?”

孟鶴之咬唇,長吸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算計不過他,他垂首道:“若是我以回南廣繼承為條件,換外祖父一半家業救人呢?”

他在拿賀家後繼無人,隻他一人可用要挾。

老爺子聞聲嗬嗬直笑道:“你想錯了,賀家沒你也不是不可,你不是瞧見了嗎?我連親生閨女都能逼死,你這個外姓的外孫子能算得了什麽?能用便也好,不能用也就罷了,我這兩眼一閉還能知道什麽?賀家怎麽樣,與我有什麽關係?”

這話雖殘忍,但確實是賀耽能做出的,孟鶴之頭回無助,可他實在不想放棄能救唐溫伯的機會。

賀耽見時機到了,忽開口道:“那我也與你做個買賣如何?”

孟鶴之並未見多少歡喜,總歸是一直在算計他的,隻是問道:“你說。”

”南廣我可以不要你回,賀家的生意也不必你接管,再者你既已經知道這個法子,我也不能放心將賀家交給你,商賈與科考你至少選一樣,你若為官,於賀家實在是好事。”

頓了頓又道:“我記著你很聰慧的,應該是過了鄉試了的。”

孟鶴之眼眸一利道:“你瘋了!使食祿者不得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得取小。有這條例壓著,官員想經商?你是想賀家滅還是我死?”

“曆法倒是背得很熟啊。”賀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那我就問你,肯不肯?再者,你聰慧得很,外祖相信你有法子兩頭兼顧。”

唐霜在外頭待了近一刻鍾,才見孟鶴之出來,她忙上前一步,自上而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他,見他安然無恙才輕鬆了口氣。

還沒張口,孟鶴之便道:“你放心,我會救你父親,你不必為了這事委屈自己嫁與我。”

唐霜聞聲一怔,有些不解:“你說什麽?”

下一瞬便猜到了緣由,臉色便是一垮,不禁有些生氣道:”在你眼裏,我唐霜就是這樣的人?”

見她生氣,孟鶴之有些亂了,忙道:“可是我外祖方才…….”

唐霜氣道:“我再與你說一回,你外祖並未逼迫我,嫁你,是我願意的。”

想他如此氣人,唐霜氣惱得很,本好好的話,到了喉間就是一拐道:“你與孟廊之,我總要選一個的,你這意思是讓我選他?”

孟鶴之回過神來忙道:“自然不是,他怎堪配你!”

唐霜冷聲問他:“那你呢?”

孟鶴之聞聲便頓了,眼裏閃過自卑,不言語了,他自然也不配。

唐霜見他這反應是又氣又惱,這人怎聽不懂話,她氣惱轉身道:“好,好!那便就孟廊之吧,就他吧!聖上的聖旨在那!終歸是要嫁人的!”

孟鶴之見她要走,感覺這回真放她走了,他就真的失去她了,他在這一瞬間便上頭了,理智處理,自卑消失,餘下皆是衝動,一把就拉住了唐霜的手。

“別嫁他,嫁我!”

這是他午夜百轉千回時,都不敢說出的話,此刻竟脫口而出了。

怕唐霜再走,他上前一步,將她抱於懷間,手死死地扣著她的腰,叫她一步都動彈不得。

唐霜的臉已羞紅一片,嘴角卻不自覺微微上揚,隻是她強裝怒意道:“你可想清楚了!”

孟鶴之聲聞聲重重應道:“是,嫁我。”

門外兩人相依,門外姚七瞧見後,小跑回內寢,嘴上還不住叨念道:“成了,成了!”

隻是剛進屋,便瞧見賀耽氣若遊絲地靠在軟椅上,他心下一驚忙上前道:“老爺!你怎不與公子說實話,何故…….”

賀耽長籲一口氣道:“總是要逼他一逼的,他若想短時間內救他父親,也唯有一步步往上爬,這一個法子了。”

“雖是如此,可老爺,這麽下去你與公子的關係怕是更......”

話未說完,賀耽無力的擺了擺手道:“無妨,孤家寡人半輩子了,倒也無需臨死了,叫他他虛情假意守在我跟前。倒是你,要勞你多跑一趟,將我的意思說與唐霜聽,那孩子知道輕重,知道該如何做。”

姚七無奈歎息一聲,應了聲:“是。”

他將賀耽扶到床榻上,賀耽經此一回好似老了許多,姚七放下帷幔時,隻覺賀耽那晶亮的眸光越發迷蒙,他走出內寢,忍不住抹了把淚,低低歎息了一聲。

唐霜選定孟鶴之的事,不過一個時辰便傳的府上皆知,孟廊之知曉時怔愣了許久,不可置信笑道:“怎麽肯能?”

然見許管事一副確實如此的模樣,心不免一沉,想也沒想便直奔往西院,隻是人剛西院門口,便又被攔下:“滾開!我尋唐二姑娘!”

門口侍從聞聲道:“二姑娘不在府上。”

孟廊之聞聲一怔,隻當麵前這兩人是故意誆他:“胡說!她能去哪!”

那侍從挑眉道:“自然是與我家公子出府了,這婚事定下,他二人自然要回述天廳,方才兩人攜聖旨入宮去了。”

許管事聞聲忙問:“怎不通知老爺,怎好直接麵聖!”

那侍從挑眉道:“這小的怎知,應當是信不過旁人吧,這事定要親自去辦才叫人放心,省的叫人橫生枝節去了。”

孟廊之此刻無心與這些奴仆糾纏,轉身便走,許管事見狀心道不妙,忙抬腳跟上。

聞氏知曉這消息愣了一瞬,須臾便嘴角勾了勾,一旁方媽媽問:“老夫人不為大公子可惜嗎?二姑娘怎挑來挑去挑中了二公子,欸!”

聞氏眸光微冷道:“都是我孟家兒孫,怎麽,二郎不好?”

方媽媽聞聲心下一緊,臉色微變。

聞氏厲聲道:“這話莫讓我再聽第二回 了,可明白?”

自這些日子所見,再加這回,方媽媽算是徹底了然老夫人的態度,忙連連點頭。

聞氏這才滿意道:“去,叫許管事,府上已好久沒辦喜事了,這回該好好操持操持,雖是聖上下旨,但這聘禮可少不得,將我當年的嫁妝單子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