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春織被嚇了一跳,心下暗忖也不知這孟大公子是何時竄出來的,神色略顯幾分慌張,餘光瞥了眼身後高聲道:“我家姑娘先回屋了。”

孟廊之聞聲眯了眯眼眸,又看了眼一旁的夏添,皮笑肉不笑挑眉問:“你們在這做甚?不需守在自家主子身邊?”

夏添相較於春織神色鎮定許多,算不上多恭敬回:“姑娘夜裏睡不安穩,我帶春織去庫房尋些安神香。”

話畢又道:“大公子,南院的事你也要過問?”

孟廊之眸光一凜,看了眼兩人身後,便這時候身後枯枝微晃,叫他神色更冷。

他皮笑肉不笑道:”是嗎?”

春織忙應和一聲:“是,是的。”

垂花門後,唐霜脊背已然汗濕,方才驚覺來人,孟鶴之下意識便將她護在身下,兩人此刻靠得極近,唐霜無一時緊緊攥著孟鶴之的衣襟,屏息凝神聽著那處的動靜。

尋常時候,若是叫旁人瞧見自己與孟鶴之在一處,倒也沒甚所謂,可此刻,她的唇瓣又紅又腫,隻一眼便能惹人無盡遐想,怎會不知兩人方才做了什麽。

她越是如此想,便越是氣惱,伸手便錘了下始作俑者,叫她此刻如此狼狽。

孟鶴之察覺到,伸手抓著她的皓腕,眼底都是輕哄,低聲道:“別鬧。”

“欸!大公子,這條路不好走,奴仆正在灑掃,您,您換條道兒走吧。”耳畔忽傳來春織的阻攔聲。

“無事,這條路近些。”

唐霜眼眸猛然睜大,這一瞬間,呼吸都停滯了。

孟廊之他過來了!

那一聲聲輕緩的腳步聲,好似無形的巨掌抓住了她的咽喉,眼眶急得發紅。

孟廊之垂眸看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受傷,但聞腳步越來越近,他湊到唐霜耳畔輕聲道:“別怕,有我,一會你小心點走。”

唐霜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身旁人忽閃身離去,伸手胡亂擦了擦唇上沾染上的口脂,身子一彎,便穿過了垂花門。

誰也沒想到,孟鶴之會忽然出現,春織瞪大了眼睛,那她家姑娘呢….

孟廊之瞧見孟鶴之,神色漠然一沉,看向夏添問:”“你不說你家主子在屋裏?”

夏添麵上閃過幾分尷尬,未來得及答話,孟鶴之則道;“我出來走走,不成?還是這府上由你做主了?我做甚,還需得與你知會一聲?”

孟廊之輕笑一聲,又往他身後看去,眼裏閃過幾分不解,卻又分外想要追根究底,嘴角微勾:“隨你。”

說罷,便想徑直越過他,穿過垂花門。

孟鶴之察覺到他意圖,微微挪步,擋在了他跟前。

也是這回,孟廊之才驚覺孟鶴之個子比自己竄出去半個頭來,他儼然有些生氣了,常維持的好脾氣,此刻陡然消散,兩人針鋒相對開口道:”讓開!”

孟鶴之一如既往的囂張跋扈,胡攪蠻纏,譏諷笑道:“我偏不呢?”

孟廊之蹙眉,心口已然叫猜忌占滿,沒了往日風度,伸手拽了拽孟鶴之的衣袖,想強硬越過,孟鶴之看了他一眼,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及輕巧地便避開了的衝撞,孟廊之毫無防備,驀然失力,人猛地踉蹌了下,要不是收力及時,估摸著要摔出好幾米來。

孟廊之眼裏發狠,也顧不得其他,轉身便朝著垂花門牆邊看去,見空空如也,神色一怔。

孟鶴之居高臨下睨著他,嗤笑了一聲,輕啟薄唇譏諷了一聲:“蠢。”

說罷,也不管孟廊之是什麽臉色,甩袖便揚長而去。

夏添本想跟上,可瞧見春織愣在原地,眸光還止不住地往垂花門處看,忙拉扯著她走,邊走還邊提醒道:“春織姐姐,你還不快來與我取香!愣著做甚!”

春織雖猶豫,卻也毫無辦法,點了點頭忙跟了上去。

孟廊之臉色難看,窘迫得很,偏偏此刻,長廊上有三兩婢子經過,他又發作不得,隻能生吞下這口氣。

他目光又落在垂花門的牆壁上,細細打量,待落到泥土上時,眸光一顫,忙走上前去,蹲下身來細細辨認。

冬日嚐落雪,泥土濕潤,凡逗留過必有痕跡。

他眯了眯眼眸,這腳印,分明是一男一女,他未見到那女子是誰,連衣角都未見到,可站在這裏,他偏偏能好似能瞧見兩人依偎在一處,雖覺荒唐,可他就是止不住地往這處猜想,他不禁咬牙切齒,眼裏都是記恨。

那雙溫潤的眸子裏閃過的是從未有過的狠戾與算計,他本覺得父親與他商量的事,對她為未免太不公平,可眼下看,儼然是非辦不可了,隻要人是她的,往後再與她安慰也不遲……

春織在前頭拐彎處,孟鶴之頓下腳步道:“你回南巷,看她可回去了。”

“欸!”春織此刻記掛唐霜安慰,也顧不得問什麽了,忙躬身離去。

孟鶴之則是看著南巷的地方出神,夏添摸不準到底怎麽了,湊上前去小心問:“公子可與唐姑娘說清楚了?姑娘寬宥,想來定不會與公子計較。”

孟鶴之聞聲眼神發深,手指輕輕摩挲,喃喃道:“隻怕她更氣了…….”

春織剛回院,便瞧見又冬站在門口,邊往裏走邊往裏頭探去:“又冬,姑娘可回來了?”

又冬還未來得及答,春織已經推開了門,見紗帳落下,依稀能辨析裏頭窈窕身影,春織這才鬆了口氣。

邊撩開紗帳邊道:“姑娘,你可嚇死…….”

話還未說完,臉騰得便好似火燒起來似的,眼眸睜大,那雙唇,儼然是被狠狠欺負過的……唐霜眼裏也都是羞惱,隻是卻也藏不住。

又冬此刻也撩起帳簾進來,春織回過神來,看向又冬吩咐:”你去將雪肌膏取來。”

又紅著臉上前替唐霜輕擦,安慰道:“那藥靈得很,不消一個時辰便會消腫,姑娘放心。”

唐霜臉紅撲撲的,習慣性地便想咬。

“別咬,別咬了,該更腫了!”春織忙阻止。

唐霜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一雙眸子清淩淩的,攥了攥手中軟帕,長籲一口氣道:“明日,明日咱便回府去。”

“好,好,奴婢這便去安排,明日咱便走。”

唐霜聞聲重重點頭,隻是脊背處有絲絲寒意攀上,她攏了攏衣裳提醒道:“春織,去將明窗關了,有些冷。”

春織聞聲愣了下,還當是又冬辦事不仔細,又將窗牖半開,隻是到跟前,卻見窗戶隻露著罅隙,要說進冷風倒也不大至於……她回身看了眼唐霜,想她家姑娘竟如此敏銳,伸手便將明窗關嚴實了。

隻是窗戶是關上了,唐霜身上那絲絲寒意卻並未消除,反倒是愈演愈烈,直到她頭重腳輕時,才覺出不對來。

春織見唐霜臉色發白,還不住地顫,伸手撫了撫她額頭,似有些發燙,她這才想起什麽來。

忙將唐霜扶到榻上躺下問:“姑娘,二公子不是病下了嗎?你們……怕是姑娘被沾染上了風寒。”

唐霜怔住,顯然方才緊張也並未想這樣深,此刻身上寒意陣陣,有些後怕:“應當不會吧。”

若是病下了,怕是不好走了。

春織見唐霜這神色,臉色越發凝重安撫道:“奴婢去端碗薑湯來,是與不是咱預防著些總沒錯的。”

也就隻能如此亡羊補牢了,隻是一碗薑湯下去卻並未見生效。

兩人最擔心的事,到底還發生了,夜半,唐霜起了高熱,已然燒的迷糊不已,春織急得不成樣子,一刻鍾後,南巷傳了府醫,半個時辰後,唐霜病下的事,已傳得府上皆知了。

孟鶴之知曉時,衣服都未來得及穿,披上大氅匆匆便趕去了南巷。

到時,孟文軒,孟廊之幾人也匆匆才到。

孟文軒瞧見鶴之,臉色便難看了,在他看來,唐霜會病下,全然就是他今日帶病去用膳的緣故,隻是此刻也顧不得與她計較,他一心都記掛在唐霜身上,這人才入府沒幾日,就病下了!若是真出了什麽三長兩短,他拿什麽與鄒沢交代!

忙拉著府醫查問,府醫安撫道:“風寒而已,隻是略疾了些,我開一道方子,再好生將養,不出五日便會痊愈。”

孟文軒聞聲這才鬆了口氣。

府醫拎著箱子裏去,忽又想起什麽來,頓下腳步又囑咐道:“對了,隻是近來讓老夫人莫來,還有夫人身…….”話未說完,謹慎地看了眼孟鶴之才道:“像兩位身子弱的,該遠離些南巷,這風寒會傳,以免被沾染上。”

一句話,叫在場三人,神色各異。

孟鶴之神色有些自責,不禁攥了攥拳頭,想起今早自己的衝動……

孟廊之顏色發深,隻是盯著孟鶴之看。

至於孟文軒麵上閃過些許不自然,隻是點頭應好。

見孟鶴之神色複雜,他麵上竟閃過些許緊張來,咳嗽了兩聲,難得竟未遷怒孟鶴之,交代了兩句,便拉著孟廊之匆匆離去了。

臨走時還不忘吩咐孟鶴之:“你也早些回去!莫再這處添亂!”

孟鶴之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看著南巷的屋門,抬步便想上前,春織自方才便提防著孟鶴之,見狀忙上前擋在他跟前道:“二公子,我家姑娘吩咐,她不想見客。”

一句話,便將孟鶴之擋下了。

孟鶴之抿了抿唇,並未計較,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屋,往後退了一步,妥協道:“好,讓她好生將養,我明日再來看她。”

春織目送著孟鶴之離去,這才輕鬆了口氣,隻是看向燈火通明的屋子時,有些無奈低低歎了口氣,這下,是真的走不成了。

之唐霜病下,這府上的補品便好似不要錢的直往南巷送,孟鶴之更是一日三趟,不過都叫唐霜擋在門外就是了,至於旁人,孟鶴之與孟廊之一塊來,她實在推卻不了,隻能撐著身子見上一見。

兩人離去時,看著摞的有屋簷高的補品時,也不眠咋舌,孟廊之更是眼眸暈黑。

至於孟廊之獨自來時,他亦沒有例外被擋在門外。

這一病便是五六日的功夫,到第七日才算是徹底好清,翌日便至老婦人壽宴。